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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春光——这碗粥

时间:2019-12-05 08:06:30  作者:这碗粥
  两人距离过近,二十感觉到的不是以前搂抱的亲昵,而是步步逼人的严寒。
  她的犹豫,慕锦怎会看不出。他萧冷的眼底烧不动怒火,只剩无尽的冰川。他另一手挥起,房门“砰”地关上。
  二十吓了一跳,哀求地看他,比划说:“二公子,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慕锦嗤笑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
  二十委屈了。昨天夜里,二公子时不时抚抚她的肚子。她虽然半梦半醒,但浸染到一阵暖意。本以为,二公子可以让她放心了。
  谁知,她刚在太子那里受了欺负,回来又得受二公子的气。
  她走到今天这种境地,全是因为这些贵人们管不住嘴。她一个小丫鬟,都知道谨言慎行,守口如瓶。
  这些贵人自己兜不住事,却一个个过来恐吓她,威胁她。那些话又不是她想听的,她以前当小丫鬟,日子再辛苦也踏踏实实。谁乐意成日伺候阴晴不定的男人。
  可再委屈,受气也得自己憋紧。
  二十咬咬牙,比划说:“二公子,对方也和你一样威胁我。我小命一条,不是死在你手上,就是死在他们手上。”她越说,那阵气越难憋:“我要是不跟你说,活不过明日。我要是跟你说了,被对方知道,也活不过明日。”她怎的就这么倒霉呢。
  二十少有如此面容,似有无尽哀怨,万般无奈。和惊惶胆怯的可怜不一样,现在更像是诉苦。
  他问:“他威胁你?”
  二十点点头,比划说:“就跟你现在一样。”
  慕锦冷笑:“哦,这是对我不满。”
  她摇头,刚才鼓起的勇气又缩了回去。可怜巴巴地低着头。
  他看到了她小巧的鼻尖,平和的细眉。“他威胁你什么?”
  她比划:“和你一样,要杀我,还要杀我家人。”
  “讲后半句就好了,可以省略前半句。”慕锦凉凉的调子。
  二十心想,不就和二公子一样吗?威胁的手段、语气,如出一辙。
  慕锦坐下了,指间把玩长扇。
  她用余光偷瞄他。二公子似乎没有刚刚生气了。她走上前,想示忠。
  他不耐一句:“别碰我。”
  二十赶紧后退几步。
  他更加不耐。他说别碰,没让她滚。她离这么远做什么,真是见着就来气。“过来。”
  二十走上前。
  慕锦质问:“你是谁的人?”
  她比划说:“二公子的。”
  “那你在外面受了威胁,应该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他们不就是看她没有背景,没有家世,就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奴婢,才欺负她。
  慕锦长呼一口气,隐忍暴躁。“你说你,一天到晚挖空心思想要对付我。跑到外边了,就笨得跟什么似的。”
  二十怯生生地看他。
  “再问你一次,你是谁的人?”
  她再次比划说:“二公子的。”
  “那你在外面被别人欺负了,是不是该找我告状?”
  好像有些道理,二十点了点头。
  “他怎么欺负你?”慕锦说:“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她看他一眼。
  “不说的话,我立刻就把你的心挖出来。”慕锦的扇子抵住了她的心口。他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让别人得到。
  利器隔着衣服渗出冰凉。二十咽了咽口水。说实话,在二公子这里,死里逃生多了,她也不敢说了解二公子的脾性,她始终没有得到免死金牌。
  “说还是不说?”慕锦的扇子往里用力,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心口有轻微的疼痛,她赶紧点头,比划说:“二公子,我告诉你。”
  慕锦没有收回手,仍旧抵着她的心口,说:“贪生怕死。”
  这不就是他拿捏她的弱点吗?她要是不怕死,她才懒得伺候他,早自绝登天了。她如实答:“李姑娘的公子有一个大身份,他威胁我万万不可不要泄密,否则,就要杀我。”
  “什么大身份?”
  “他是……是……”
  慕锦又给扇子施力了,“是什么?”
  太子和四皇子是兄弟,似有隔阂。二十不想牵连到更大的纷争里。得罪二公子,来来去去仍是平民生活,如若卷入皇室内斗,那是分分钟掉脑袋的事。
  可是。
  她忽然想到,太子出现,是一种不详的预感。万一是冲着二公子来的……倘若她不说,二公子恐怕会陷进被动局面。
  于是,她立即卖了萧展。“他是太子。”
  她站在了他这边。但这是为了保命,或者别的?慕锦没有把握。他看着她,问:“还有吗?”
  二十摇头,比划说:“没有了,我不想听。是一不小心听到的。没办法。”她哀求他:“二公子,你千万别泄密,要是被太子知道了,轮不到你杀我,我已死在他面前了。”
  这女人今天居然学会顶撞了。慕锦挑眉:“李石一看就意图不轨,你自己乐呵呵的,又收玉佩又听戏。你有这遭遇,不是活该吗?”
  “可是,若是我见李姑娘就逃,岂不更令人生疑。二公子要隐瞒身世,应该是一如往常,佯装不知。我既然不知,自然就不知李姑娘来历不明,不知她意有所图。她来了我就见,不躲不避。否则,她一定以为我知道什么。”二十比划说:“二公子你知道李姑娘别有目的,为何不拦住我出去?你不也希望,我能自然地去见她,消除她的疑心。”
  “你有时候很笨。有时候,又不那么笨。”慕锦收回了扇子,“不,你还是笨,太笨了。”
  二十闷声不吭。
  “笨死了。”慕锦捏起她的脸颊,“在外面被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到我这儿来告状。”居然就那么听萧展的话,连自己主子都想瞒。
  慕锦看一眼她的腰间。这趟远行,她没有佩戴腰牌。他问:“你的腰牌排第几?”
  二十比了手势:二十。
  “别二十了。我给你刻一个新的,笨笨。”慕锦三指捻起她单薄的腮肉。“我的女人只用数字排号。这个笨笨是独一无二的。讲好听的,就是唯一。懂吗?笨笨。”
  她讨好地握住他的手。
  他捏得起劲,“以后再被别人欺负,知道怎么做吗?”
  二十点头。不过,又比划说:“太子有权有势,我害怕。”
  “怕什么怕。有权有势了不起吗?太子之位,那是我不要才轮到他。”慕锦顿了顿,“你说你是不是笨笨?”
  二十瞄着他。她又从鬼门关回来了,二公子似乎不生气了。
  “我发现了,你惹我生气,我就欺负你。欺负了气也消大半。”他看着她的脸。怎捏成歪脸也觉得她变好看了。“你是不是也发现了?”
  二十摇摇头,她不知道。
  慕锦又捏她的脸颊。“你不知道?”
  她不敢摇头了。
  “再问你知不知道?”
  她只好点头。
  “你终于知道了?”
  她重重地点头。
  “所以,你是想让我欺负你,才整天惹我生气,是不是?”慕锦另一只手也捏起她另一边脸颊,“是不是?”
  二十两边脸颊鼓包包的,继续点头。
  慕锦说:“一天到晚被你气。有你在,我折了多少年的寿。”
  那是不是可以放她回家?她心里这么想,不敢问。
  他忽地抱起她,一把丢到床上。
  二十连忙摆手,她的癸水还没结束。
  “我知道。”他按住她,跟着躺下,“你气死我了,罚你陪我睡一觉。”
  她乖乖躺着。谢天谢地,又在二公子手里捡回一条命。
  慕锦翻身压住她,看着她的眼睛,再问:“你真的没有和太子说不该说的话?”
  二十点头。
  “如果他再以死要挟呢?你会不会为了保命出卖我?”
  她连连摇头。
  “小骗子。”明知她屈服是因为怕死,日后一定是大患。他仍然留了她的命。他刚刚说她活该。或许,他才是活该。“抱着我睡。”
  二十抱起了他。
  慕锦说:“杀你的心,我一直都有。”
  她心底泛凉,手上一软。
  他将她的手放回他的腰上,“抱也不知道抱紧点。”
  二十抱紧他,耳边听着他鸷狠狼戾的话。
  “杀你的方式,我想过无数。”慕锦抚抚她的长发。
  她闭上了眼,缩在他的怀里。
  “让东西二财把你吃掉,是比较轻松的。”慕锦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然而嘴上出口的话却是:“倘若火烤。看你,细皮嫩肉的,烧起来一定有一股浓香的味道。撒上酱料,就当给东西二财添点美味。”
  “我也想过,寸奔将你一剑封喉,让你走得痛痛快快,无忧无虑。可那终究解不了我的恨。给你喂毒、逼你上吊。哪一种方式死去,多少都带着惋惜。”慕锦说到最后,语气也是惋惜的。
  二十僵直身子,一动不动。
  慕锦掐起她的腰,“我想来想去,死在我的手里,才是你最终的归途。瞧瞧你这柳腰,我早就想拧断了。你这清瘦的手腕,还有这纤细的颈项。”他拨动二十颈背的头发,喃喃细语:“我闻到一阵不知什么样的香气,无法形容,可能是地狱的甜味。还有你这活灵活现的眼珠子,我想仔细钻研。”
  二公子能不能别说话了。二十听得发怵。
  “杀你的心,从来没有间断过。我有这么多让你惨死的方法,你却至今安然无恙,说明什么?”
  她摇头。
  慕锦叹气,“我心善。”
  二十无言以对。
  慕锦话题一转,“他只是告诉你他的身份,没有别的?”
  二十摇了摇头。
  “明天你去听一场戏。”
  她现在不想听了,生怕又听到一些什么不该听的。只盼这些不可说的贵人们,能各自把各自的秘密藏好。
  二十分了神,手上的拥抱变松了。
  慕锦反过来抱住她。“笨笨,你怎么长得这么瘦?”
  她不抱他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又给忘了。”
  她想要翻身,慕锦扣着不让。“叫什么来着?哦,阿蛮。”他用鼻子碰了碰她的脸颊。“徐阿蛮。”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笨小蛮。”
  二十:“……”
  “小笨蛮。”
  二十:“……”
  ——
  二十听了慕锦的话。第二日,又去茶楼听书。
  李琢石住的客栈,就在茶楼附近。知道二十喜欢听戏、听书,她无事可做,也过来了。
  萧展不爱这些唱戏的、说书的。无非是编故事。
  尤其一些皇城秘史,讲得头头是道,其实都是捕风捉影,谣言惑众。但这座城除了听戏,没有其他景色。
  何况,李琢石不在,他一人在客栈无所事事。
  萧展想会会慕锦。
  慕锦终日不出门。
  萧展看了一眼二十。
  二十知道他的身份以后,见到他就一脸畏怯。坐在他的旁边,她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低头喝茶时,鼻子都像要磕到茶杯里去了。
  萧展问:“你家公子出来游玩,为何总让你一人出门?”
  杨桃不知萧展的身份,见二十惊惶,杨桃跟着装作怯懦。她轻声说:“我们家公子这两日水土不服。先歇着了。”
  二十点点头,下巴一不小心磕到了杯子上。
  萧展再问:“主子不舒服,小妾不伺候?”何况,这女人昨日才吓破了胆,今日竟然还敢来听戏?
  杨桃说:“姑娘也颇有不适,伺候不了。我们家公子赶我们出来。”
  萧展细想杨桃的话,明白了。
  阴水为不祥之物。有些主子若在病中,避讳癸水女子。
  台上说书人,这日讲的是东周太子的艳史。醒木一拍,说书人说:“那晚,东周太子夜宿青楼,招人非议。青楼女子的姣好身段,将东周太子迷得七魂丢了三魄。”
  邻桌有两男人,吃花生,喝小酒,听说书。兴起时,跟着摇头晃脑。
  过了一会儿,男子甲忽然说:“说起东周太子夜宿青楼,我想起来。我们大霁太子的成年礼,不也是在青楼度过的。”
  二十听到“太子”二字,不仅手抖,身子也微微晃了晃。
  萧展眼色一暗,无声地端起茶杯。
  男子乙一拍大腿,想起来了。说:“咱们太子和东周太子不一样。素闻大霁太子温文尔雅,修身养性。宫里亲近的是太监。浮绒香嘛,京城第一大青楼。经验丰富的女子,教导教导生疏的太子。人之常情,常情。”
  茶不好喝。萧展放下杯子,发出重重的一声“砰”。
  说话的两名男子看他一眼,又继续聊二人的。
  男子甲嘿嘿笑说:“大霁太子也是潇洒,去一回青楼,人尽皆知。却没将浮绒香给拆了。”
  “太子气量大。”男子乙说。“读书人能跟咱们一般见识吗?”
  “那是。”男子甲附和说:“太子心胸广。”
  “京城传开了。”男子乙压低声音:“太子不近女色多年。终于成人了,抵不住妖艳女子的魅惑,食髓知味,大战了三百回合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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