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懵懵的:“尊上说什么?”
因为从沉沉的睡梦中醒过来,迟迟说话也慢吞吞的,语调又娇又软,说什么话都像在撒娇。
守护神顿了一下,重新又说了一遍:“我想看,换上给我看看好吗?”
大概真的是睡懵了,听到守护神的话之后,迟迟一点也没有迟疑,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她从柜子里翻出宫人叠起来收好的裙子,靠着床头微弱的灯火,磕磕绊绊把裙子穿好了,又穿了一件外衣。
卧房里并不明亮,迟迟转过身,又拿起床头的小灯,想把其他的灯也点起来。
看着她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弄什么,守护神出声问:“你在做什么?”
迟迟一面拿开宫灯的灯罩,一面回答:“点灯呀。这里太暗了,我怕尊上看不清。”
守护神却说:“不用。”
迟迟回过头去,只见守护神慢慢摊开手心,一团金色的火焰就从他的掌心飞了起来。火焰徐徐升空,最后安安稳稳悬在最高处,照亮了整个卧房。
霎时间,整个卧房都被淡金色的光芒笼罩,迟迟抬着头看了一会儿,又恍恍惚惚望向椅子里的守护神。
守护神语气坦然:“这样就可以了。”
有了光,迟迟低下头,慢慢吞吞提起裙角在原地转了一圈,又自然而然地问守护神:“好看吗?”
其实薛惊只是想要确定,就算小公主用了他的花纹,那些魔物也不敢再打小公主的主意,至于小公主的裙子穿着怎么样,他倒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听见小公主这样问,薛惊还是对着她一笑,说:“很好看。”
迟迟一直知道守护神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长得比京中闻名的贵公子贺词还要好看。只是现在这样,在宁静的夜里,守护神和她一坐一站,对着她笑,对着她轻声说话,还夸她穿着新裙子很好看,迟迟忽然就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她一定是在做梦吧?
小公主又不出声了,薛惊就问:“累了吗?”
迟迟连忙摇头,又记起白天的事,她红着耳朵小声对守护神说:“西南的旱情缓解了,消息已经传到京城来了。”又抿了抿嘴唇,“谢谢尊上。”
守护神摸了摸嘴角:“不用。”
“还有一件事……”迟迟的耳朵变得更红,也更热了,“因为尊上和我去了西南,结果被人看到了,还画了下来,以为我们是施雨的神仙。”
但守护神似乎并没有多大反应:“我知道。”
迟迟有些惊讶:“尊上知道吗?”
“嗯。”
他还特地在第二天又去了一趟,费力把那个妇人和小女孩的记忆篡改了。薛惊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那……”或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迟迟的胆子忽然间大了起来,“画像上的衣服变成了红色,这也是尊上做的吗?”
守护神又“嗯”了一声。
这下迟迟真的呆住了。她张了张嘴,想问守护神为什么要变成红色,为什么把自己的衣服也变成了红色?因为都穿着红色的衣裳,皇祖母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新人。
但最后迟迟只是问:“为什么呀……”
守护神不假思索地说:“你穿红色好看。”
还能有为什么?
因为待了有一段工夫,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来。守护神朝外看了一眼,从椅子里站起身:“就到这里,你继续睡。”
迟迟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移动,等到守护神在原地消失了,卧房里的金色火焰也跟着一起消失,她才回过神来。
这个梦,好真实呀。
*
隔一段时间,会有守夜的宫人轻轻走进卧房查看情况。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宫人又进来了一次。
小皇储侧躺在床上熟睡,身上半披着一件外衣,还穿了白天的新裙子。
宫人有些疑惑,不过白天小皇储看上去很喜欢这条新裙,所以宫人没有多想,轻手轻脚替小皇储脱下衣裙,又盖好被子,然后退出了卧房。
等早上迟迟起来,看见自己穿的还是寝衣,被子也好好地盖在身上,于是她更以为昨天夜里只是一场梦了。
王皇后准备的宴席,定在了三月二十。因为是替小孙女去去病气,所以王皇后请的人并不多,时间也定在了中午。
岳思亭站在湖边,看着不远处在花丛旁说笑的贵女,悄悄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迟迟。
迟迟一脸疑惑:“怎么了?”
“你瞧。”
岳思亭示意迟迟看向那些忽然间止了声音的贵女,原来是贺词来了。
贺词由王皇后身边的宫人引着,避开众人,一路朝着迟迟这里走过来。
自从元宵之后,贺词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过小皇储了。祖父跟他说了那些话,贺词就心中明白,要是与小皇储往来,非但对他的前途无益,甚至还会危及贺家全族。
但王皇后极力邀请,贺词不敢一直都回绝,只能答应下来。
他一面觉得这样不对,一面却又隐隐期盼着什么。可是他在期盼什么呢?
贺词回过神,宫人已经将他带到了小皇储面前。
小皇储今日穿的是一条粉色的裙子,上面绣了金色的花纹,瞧上去精致又华贵。但贺词的视线只是轻轻掠过,他很快就低下头,对着小皇储行礼:“小殿下。”
迟迟看了看向她行礼的贺词,对着他说:“嗯,贺小公子。”
又看了看一边朝着她挤眉弄眼的岳思亭,迟迟担心地问:“思亭,你不舒服吗?”
岳思亭一愣,她与一脸担忧的小皇储对上视线,正要反驳,却忽然间福至心灵:“对,我不舒服,请贺小公子陪你逛一会儿吧。”
“那我也不逛了。”迟迟挽起她的手臂,“我陪你去凉亭坐一会儿。”
别呀。
岳思亭把迟迟的手拉开:“我自己就能去的。你刚刚不是还说,过几天就要去猎场学骑马吗?你看,贺小公子就文武双全,很会骑马。你向他问一问,到时候学得也更快。”
迟迟看出来了,只要贺小公子一出现,身边的人都会找借口离开。她微微蹙着眉:“好吧,那你去吧。”
岳思亭立刻就溜了。宫人也识趣地跟着走了。
之前聚在一起的那些贵女们,看见贺词走到了小皇储身边,也就继续说起了话。但她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朝着这里飘过来。
迟迟不喜欢被人盯着的感觉,她于是对贺词说:“我们去角亭吧。”
角亭在御花园的角落,宫人们也在那里摆了茶水点心,而且也阴凉。
贺词应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湖边。
“哎——他们走了。”
不知道是谁压着嗓子,用气声说了一句。一时间,原本还小心翼翼偷看的诸位贵女,现在都光明正大往湖边望去。只见方才还在湖边逗留的小皇储与贺小公子,果然朝着另一边走了。
“小皇储与贺小公子,真的会成婚吗?”
“人家郎才女貌,用得着你操心这个?”
“哎呀,我只是好奇问问嘛。”
“我看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这样,次次在宴席上瞧见他们待在一处了。”
“什么次次?一共也才三次。”
“你记得可真牢。”
贵女们边笑边说着悄悄话,夏月莲站在她们中间,微微仰起下巴,看着小皇储和贺小公子在视线里慢慢远去。
忽然有人问她:“月莲,你怎么不说话?”
夏月莲收回目光,面上带笑,很是自然地说:“你们叽叽喳喳的,早起的小鸟似的,我又插不进嘴,自然只好乖乖听着你们说。”
“才没有。咱们也找个地方坐坐吧。这么站着,倒也累了。”
夏月莲就说:“去湖心亭吧,那儿有水,凉快。”
“好,就去湖心亭。”
于是夏月莲迈开步子,领着六七位妆容衣着精致的贵女,慢慢朝着湖心亭走去。
几个月前这些贵女还以周以柔马首是瞻,如今却一个个都成了她的拥趸。
夏月莲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踏上了通往湖心亭的栈道。
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
在众位贵女中回过头,夏月莲又望向了小皇储与贺小公子离开的那个方向。
迟迟:这个梦好真实哦。
写得太慢啦,今日评论发包做补偿吧!
第33章 新衣服
到了角亭这里,果然再没有人偷偷把视线投过来。迟迟走到石凳边坐下,抬起头,却看见贺词站在了旁边,毕恭毕敬没有举动。
迟迟奇怪:“你怎么不坐?”
贺词微微侧身:“小殿下身份尊贵。没有小殿下首肯,臣不敢擅自与小殿下同桌。”
迟迟就说:“那我准你坐下。”
贺词拱手:“谢小殿下。”
其实迟迟是为了躲避那些贵女的目光才过来这里的,现在坐下来了,她却不知道要怎么跟贺词单独相处了。
倒是贺词见小皇储一直不开口,想了想,挑了个话题,微微笑着说:“今天小殿下的衣裙十分美丽,将小殿下衬得越发国色天香了。”
话音才落,小皇储就看向了他。
贺词从前从来没有这样夸过一个小姑娘,他斟酌了一会儿才把夸赞的话说出口,哪知道小皇储听完,竟然抬起眼睛,一直盯着他看了。
他轻轻清了清嗓子,觉得耳尖慢慢热起来:“是臣辞措不妥么?小殿下为何……”
小皇储忽然回了神,对着他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你说你的,没有不妥。”
她就是,想起了上次梦中守护神夸她的话。
而迟迟的回答让贺词不知该如何反应。一时间,角亭里又静了下来。
迟迟心里想着别的事,贺词一下子也不知道要和小皇储说些什么了。两个人相对坐了一会儿,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前些日子——”贺词终于想到可以说什么,“西南的旱情,想必小殿下也听说了。”
小皇储果然把注意放回了他的身上,对着贺词点了点头。
贺词禁不住露出笑,语气和顺:“如今旱情已解,西南接连来了许多喜报,一定是上天庇佑大齐。”
小皇储又点了点头:“嗯。”
今天的贺词不知道为什么,态度温和,跟她说话都温柔了不少。迟迟有点困惑,不过又觉得,应该是皇祖父和皇祖母跟他说了什么。
只是刚才听到贺词说,上天庇佑大齐的话,迟迟就在心里悄悄想,不是上天庇佑大齐,而是守护神庇佑大齐才对。
贺词又说:“方才岳二小姐提起,小殿下要去猎场学骑马。”他微微顿了顿,“这件事,皇后娘娘也跟臣提过。”
小皇储转过头来看他:“你很会骑马吗?”
“略知一二。”
又没有声音了。
迟迟觉得难受,她根本和这个贺小公子一点话都讲不上,思亭什么时候才让宫人来叫她?迟迟又觉得,她刚刚就应该跟着思亭一起回去才对。
似乎贺词也察觉到了小皇储的心不在焉,他又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起身告辞:“愿小殿下贵体安康。臣告退了。”
贺词离开了角亭,迟迟其实也想回去,不过她不想跟贺词一块儿走,所以耐着性子在角亭里继续坐着。
角亭里阴凉,迟迟百无聊赖坐了一阵,忽然打了个喷嚏。
“迟迟!你又生病了吗?”
老树精的声音从一边传了过来,语气担心又着急。迟迟连忙转头去看,果然见到老树精在石子路上朝自己跑过来。
迟迟于是弯下腰,老树精熟门熟路跳进她的手心,被迟迟放在了桌上。
“我没有生病。”迟迟趴在石桌上,又问老树精,“你怎么来了?尊上呢?”
老树精说:“尊上也来了呀。”
守护神也来了?
迟迟一愣,坐直了身体往四周望去,但是并没有守护神的身影,她小声问道:“尊上在哪里呀?我怎么没有看到?”
老树精站在石桌上,叉着腰朝自己来的方向看过去,奇怪地回答:“明明刚才还在的。那我不知道了。”
大概守护神有自己的事要忙。
迟迟又趴回石桌,把桌上的果盘都挪到老树精面前:“吃这个,这个好吃。”
老树精开开心心,坐在盘子旁边吃起了点心。它吃得津津有味,迟迟也忍不住跟着尝了一块,要咬第二口的时候,石桌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坐着的人影。
喉咙一梗,迟迟立刻用力咳了起来。
守护神看着她微微蹙眉,迟迟马上用手捂紧了嘴巴,怕自己的咳嗽把宫人引来了。
桌上有茶水,迟迟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终于把点心咽了下去。她虚虚用手指捂着嘴巴,对着守护神眨了眨眼睛:“尊上。”
今日的守护神,好像分外俊美,他一直穿着的那身黑衣,瞧上去似乎隐约多了暗色的花纹。
迟迟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晕晕乎乎对着守护神开口:“尊上换了新衣吗?真好看呀。”
听见迟迟的夸赞,守护神看了她一会儿,却没有说话,而是移开了目光。
守护神没有回应她,迟迟有些无措,她并不知道守护神来这里做什么,又以为自己问错了话,也不敢再轻易开口,怕惹守护神生气。
老树精也躲到了石桌边上,用力一跳,跳进了迟迟的怀里。
守护神转头看了过来。
但他什么也没说,旋即又消失了。
老树精藏在迟迟怀里,闭着眼睛问:“尊上走了吗?我好像没有感受到他的威压了。”
“什么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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