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可能的
她瞪大双眼,惊恐地摇头。
不
不会的
她满眼猩红,像是疯了一般扯掉手背上的针头,踉跄的从床上爬了下来,动作太大,撞翻了桌面的水壶,“砰”地一声,惊动外面的人。
温如期急忙跑进病房时,看见的是顾晓晨狼狈地倒在狼藉一片的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子想要爬起,可她的体力限制了她的欲望。
“晓晨”温如期忙着将顾晓晨扶起,心疼的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顾晓晨脸色苍白,眼眶含泪看着温如期,碎话疯狂“你告诉我,孩子还在,你告诉我”说着,她泣不成声的低下头,殇伤难止。
“晓晨”温如期喊她,小心翼翼地。
顾晓晨猛然抬头,一双悲痛欲绝的眼睛流下两行沉痛的眼泪,声嘶力竭起来“求你告诉我告诉我孩子还在告诉我孩子还在”
看着如此伤心欲绝的顾晓晨,温如期悲恸地阖上双眼,沉默地将她抱在怀里,良久,才哽咽开口“孩子,以后会有的”
轰
那一刻,顾晓晨的世界崩塌了。
“晓晨,你还小,大学还没毕业,孩子没了以后会有的,你和柳睿”
“求你了。”顾晓晨打断温如期,惊恐地从她的怀抱挣脱出来,整个人缩在病床下,双手抱紧双腿,额头抵在膝盖上,将那苍白如纸的脸掩进双膝,浑身发抖,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将自己卷在角落。
温如期看着她,心万分的疼。
她的唇,张张合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到了最后却只有一声哀求“求你了,别再说了”
她已经厌烦了。
从顾家人知道柳睿转去军校后,多少人告诉着她他们不合适。
什么是合适什么又是不合适她不知道。
第37章 秋意浓
那日周五,傍晚放学,顾晓晨将柳睿拦在一条僻静的走廊上。他静静垂眸看着她,许半天才开口问“有事吗”
一如既往的冷淡语气。
顾晓晨扬了扬脸,迎着昏黄,看着他冷冽的俊脸,挣扎半天“我喜欢你。”
他眸光微闪,微压了下唇角,好笑似的问“喜欢我什么”
“你的全部以及你的全部之外。”
看着她,他的脑海忽然闪现出她与肖启站在一处笑靥如花的画面,沉默良久,他启唇“可是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的全部以及你的全部之外。”
就这样,顾晓晨看着他毫不留情的越过她的界限,然后扬长而去。
良久,她才恢复知觉,看向那最后一抹夕阳。夕阳下,他的剪影微微晃动,像是中世纪飘荡而来的一个音符。
神秘、古典。
回宿舍的路上,顾晓晨遇到蔺焉,蔺焉瞧她垂头丧气,便跑过来问情况“晓晨,你咋啦”
顾晓晨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没。”
这时,沙轻舞也扑了上来,瞧着她被霜打过的脸容,嗤嗤一声“还用问么,准和柳睿有关。”
蔺焉眨眼,颇有怀疑地向顾晓晨求证“是吗”
顾晓晨恹恹抬起眼皮,苦涩一笑,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真是柳睿”蔺焉咋舌,看了眼沙轻舞那枚神算子,随后撸起袖子愤怒地,“柳睿那货居然敢欺负你,真是太可恨了”
看戏的沙轻舞忙地上前,把揣着怀里的书送上,一本正经的怂恿“走,打他去”
蔺焉愤慨的抓起书,怒气磅礴转身。
瞅了眼往下的楼梯,蔫了,讪讪回头,转了转圆鼓鼓的黑眼睛“那个我怕”
沙轻舞冷嗤,没好气的推了推她脑袋“出息”
蔺焉认怂,将书递还她“你有出息你来”
沙轻舞敛眸瞥了眼那书,讪笑了声,认栽“别我也没出息。”
见状,顾晓晨一副生无可恋的踏着阶梯回宿舍。
蔺焉和沙轻舞两人在背后挤眉弄眼,互相埋怨。
“怪你怪你”
蔺焉瞪了眼倒打一耙的沙轻舞,气急败坏“明明就怪你”
沙轻舞冷哼“有本事你收拾柳睿去,在这里怼我多大本事似的”
“你”蔺焉语塞,只能鼓圆眼睛恶狠狠瞪着沙轻舞,难怪,沙轻舞的志向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毒舌加尖酸刻薄的人最适合当记者了
周六的清晨下起了烟雨,一座城都散发着湿闷的气息。
顾晓晨坐在书桌前解着几道函数题,门外,叶桐唤她吃早餐,顾晓晨回头“哎”了一声,却不曾停笔。最后笔端柔柔落下“柳睿”二字,她怔了下,顿住笔尖,看着那个人的名字思索了良久。
吃早餐时,叶桐似是看出顾晓晨心不在焉的情绪,便问她“怎么了学校的同学不好相处吗”
顾晓晨摇头“挺好的。”
“那你还魂不守舍的”
顾晓晨扬笑“没有,就是月考快来了,有些紧张。”
叶桐默默瞅了她半晌,欲言又止。
一个午觉醒来,接到蔺焉的电话,约她去唱歌,顾晓晨瞧了眼外面的天气,雨虽停了,但沉沉的几片乌云还挂在上空,有些压抑,她思索片刻,拒绝了。
电话那头的蔺焉失落“你不来吗”
“不去了,过些日子月考,我刚好复习一下。”
蔺焉不依不饶“别嘛,来嘛,就差你一个你放心,就我、轻舞、楚楚和溪溪,一个男的也没有。”
被蔺焉这般一劝,她又有些心动了。
柳溪抢过手机,对着话筒暴喊“晓晨你快来,不来我就杀到你家去”
最后,顾晓晨应下“好吧。”
抵达ktv大概是半个小时后,果真如蔺焉所言,只得他们几个女生,他不在。顾晓晨刚推门进来就被柳溪瞧见了,柳溪忙着跑到门口将顾晓晨一把拉了进来,话筒递给她“唱歌唱歌,让考试的什么都去死吧”
顾晓晨低了低帘,看着手里的话筒忽然一笑,也罢,放纵一下或许会有更好的答案。
一个下午的逍遥快意,六点多时,蔺焉喊饿,莱楚楚便在手机上找好吃的地方,找来找去柳溪都不满意,后来去了沙县,柳溪说“这可是我们初中的根据地。”
蔺焉赞同点头“饭堂的油水不够,沙县来凑。”
那是一间很普通的沙县小吃,开在街角的尽头,店面并不大,可顾客不少,基本都是穿着白蓝相间校服的学生。老板是一位二十来岁的福建人,皮肤黝黑,浓眉大眼,一副憨厚模样,见了柳溪总是笑眯眯的问“几笼蒸饺”
柳溪咧嘴一笑,比出三根手指头“三笼,来五盅汤,一份拌面。”说着,她自径拿了水杯去倒茶,边走边招呼刚入座的四个小伙伴,“你们自个点”
蔺焉看了眼餐牌,要了份云吞,莱楚楚和沙轻舞要了汤河粉,轮到顾晓晨,她为难的看着餐牌,问蔺焉“有什么好介绍”
蔺焉馋猫似的舔了舔唇,没有给出建设性回答“我觉得都好吃。”
柳溪倒了五杯水回来,食指在餐牌上点了点拌面的图片,强烈推荐“吃这个。”
顾晓晨不疑有他,要了拌面。
牧泓演、牧泓绎、李炎源和柳睿四人到的时候,老板刚好给顾晓晨这一桌上餐,看着几个熟悉面孔,忙着张罗拼桌“你们可来晚了,这帮女生都吃上了。”
“哥,你来了”柳溪笑滋滋的对着柳睿招手,柳睿淡淡点头,“嗯”了一声。
谙熟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顾晓晨下意识扭头。
他个高,又站的前,让她看不清全身,只得快速的从他清冷的俊脸上一闪而过。那瞬,不知有无错觉,她仿佛看见他染墨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然后掠了她一眼。
顾晓晨心慌意乱地抓起柳溪给她倒的水,猛喝了口来维持自己的清醒。
李炎源挑了个挨着柳溪的位置坐下,脆脆地笑了声,接老板的话“不晚不晚,只要蒸饺还在就不晚。”
老板憨笑“巧了,最后的三笼刚卖完。”
“哟”李炎源眉峰一挑,盯着桌面仅剩的三笼蒸饺不放,“那我只能抢她们女娃娃的吃了。”
这一顿饭,吃的顾晓晨有些消化不良。
拼桌本就挤,而蔺焉又使鬼点子让柳睿坐她身旁,他特有的气息倾轧而来,总教她心猿意马。抬手去夹蒸饺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肘,温热,滚烫,很特殊的温度表层。
吓得她飞快将手抽回,动作太大,不小心蹭了下他的手肘。
顾晓晨心虚低下头,只觉得碰过他手的那层皮肤火辣辣的,像被六月的毒日头晒过一般。
身侧的柳睿仿佛察觉到她的异样,沉默垂帘,看着她呆滞的模样思忖半晌,没忍住,敲响了桌面。
顾晓晨呆呆抬头,看着他漂亮的俊脸,厚颜无耻的咽了咽口水。
柳睿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桌面已经被他敲响,而她的眼睛也望了过来,黑溜溜的,泛着光。
他不自然的抿了下唇,低声说“认真吃饭。”
顾晓晨嘴角一扯“哦。”
可以一巴掌拍死他吗
结束了晚饭,柳溪他们不肯散伙,硬是拉着顾晓晨去了附近的游戏厅。因为周末,游戏厅的人格外多,有成群结队比赛投篮的,有组队赛车的,还有为了夹娃娃而激动尖叫的情侣们。
顾晓晨游荡在鱼龙混杂的人群中,微皱了下秀眉,像是有些不适应。她之前在北京念书时,爷爷严厉,管的严,是不让她流连这种场所的,别说游戏厅,就连ktv都是禁忌。
穿梭许久,他们抵达台球区域,柳溪抽起一根杆,懒懒地撑在手里,目光横扫一圈,最后随意的落在莱楚楚身上,挑眉,勾唇“楚楚,单挑来不来”
莱楚楚粲然一笑,妖精一般的眼睛闪了下,应战“输了别哭鼻子。”
柳溪不以为然冷哼“到最后谁哭谁笑还说不准呢”
“那就骑驴看唱本咯”莱楚楚一边抹巧粉一边说。
对决开始,柳溪开球,李炎源是裁判。蔺焉兴奋地跳到顾晓晨面前,非常坚定的说“柳溪准输”
顾晓晨对蔺焉的绝对肯定表示疑惑“为什么”
蔺焉扬唇一笑,脸上是绝对的得意“楚楚可是游戏厅女王,谁敢跟她叫板,这不是扑上去打脸么”
不出蔺焉所料,柳溪输的片甲不留,莱楚楚轻挑秀眉,一副唯我独尊“还有谁不服,不服来战”
男生自不会同这帮女生一般计较,反倒是沙轻舞不服,挑了根球杆,徐步走到莱楚楚跟前,用球杆挑衅的指了下莱楚楚。
莱楚楚媚眼一抛,应战姿态。
又一场雌性对雌性的较量拉开了序幕,沙轻舞和莱楚楚才是强者与强者的对决,和之前莱楚楚秒杀柳溪那局相比,这局更有看头,几番下来,沙轻舞明显占了上风,她给球杆上着巧粉,动作娴熟,得意扬眉“我可是毕业于蔺家班,跟我斗,找虐”
最后,莱楚楚输了,蔺焉跑上前安慰“节哀,谁让轻舞是我哥亲自的,咱比不过俩变态,算了算了。”
沙轻舞闻言,冷嗤了声,像是讽刺蔺焉的胡说八道。
柳溪忽然递了根球杆过来,皱着一张委屈的小脸,对顾晓晨说“晓晨,帮我们报仇,把轻舞杀个片甲不留。”
顾晓晨尴尬的摆了摆手“我不会,没玩过。”
“啊”柳溪咋舌,她瞧着顾晓晨在ktv里奔放的架势,还以为也是游戏厅女王一枚呢。
“那你会什么”蔺焉凑上前问。
顾晓晨环顾一周,指了指射击区域,不太确定地“那个算会吧。”修烨酷爱射击,教过她一段时间,算起来她应该会一点。
“玩这个呀”蔺焉为难的挠了挠后脑勺,努嘴,“这个只有柳睿玩的溜,其他都是半桶水。”
只有他玩的溜
顾晓晨下意识瞥了眼身侧的柳睿,在身高上就输掉了绝对的优势。
顾晓晨vs柳睿。
这还用比吗
她又没疯,为什么蔺焉要推着她入坑呢
顾晓晨忽然傻笑了起来“那个我其实也不会。”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睿忽然开口“来一局”
顾晓晨诧异偏头看他。
他侧头而来,轻尘的眼睛凝睇在前,轻笑了声,略讽的语气“不敢么”
她轻抿了下唇,看着他像是思忖片刻,而后问“赢了你如何”
柳睿笑,有些嘲弄“赢我你确定”
“万一赢了呢”她始终抱着侥幸心理。
柳睿微低了低帘,沉吟片刻“你想要什么奖品”
从未见他如此好说话过,顾晓晨闪着一双亮锃锃的眼睛,开始得寸进尺“什么都可以吗”
柳睿淡睨了她一眼,仅一眼,顾晓晨就老实了,鼓了鼓腮帮子,也不敢要求他什么,随手指向那源源不断被光顾的娃娃机“如果我赢了,我要那个。”
柳睿远远看了眼那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娃娃机,应下“没问题。”
顾晓晨咧嘴一笑,拿起弓,抽过箭,蓄势待发。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柳睿赢得毫无悬念,他每一支箭都在十环上,那般轻而易举。
顾晓晨看着箭靶上自己凌乱不堪的箭,重重的叹了口气。
是她太自不量力了,居然在柳睿这里找虐
不对,顾晓晨突然哀怨的看了身侧的蔺焉一眼,她总觉得蔺焉老害她。
“晓晨,你节哀。”浑然不觉的蔺焉上前安慰顾晓晨,“我看你还不如学台球算了,射箭就别在柳睿这儿找虐了。”
顾晓晨又叹了口气,晃了晃微沉的脑袋,一副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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