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吟迟:“你继续。”
周穆然:“……”
如果不是场面很尴尬,老板说话的口吻,让他差点以为还在公司会议室开会。
还来不及说什么,陆吟迟拿上打包盒抽身离开。
独留下一脸懵逼的特助。
—
挂断电话本以为陆吟迟会很快进门,等候片刻,门口一直没动静,她打开房门四下张望,轻手轻脚走到楼梯口,蹲在深亚麻色地毯和白色栏杆连接处窃听。
过了会儿,木门开合。
陆吟迟才刚进门,响起隐隐约约谈话声。
孙克英大概以为商仪在卧室睡了,所以说话口气有些严肃:“……我不太明白,车子追尾这种小事怎么还能跟人吵起来,而且闹到网络的地步,她这性子改一改才好。”
陆吟迟淡淡的:“还不一定是谁的原因,所以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追究对方的责任。”
孙克英:“谁的责任?”
陆吟迟:“被撞车的那位。”
楼下安静几秒。
孙克英:“事情都已经过了,就不要再折腾,你知道我们生意人最忌讳树敌。”
陆吟迟:“那我听您的。”
孙克英语气缓和许多,“你们平时有矛盾,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是不是也这么闹情绪?是不是有点儿不讲道理……”
陆吟迟仍旧淡淡的:“哪个女人不闹情绪?您在爸爸面前,不也不讲道理。”
楼下又安静几秒。
传来茶杯于茶几轻微擦碰声,孙克英语气尴尬:“我在你爸爸面前哪有不讲理……”
陆吟迟低低笑了下,没再答复。
一边脱风衣一边转身上楼。
商仪扶着栏杆,脚步声越来越近,偷听人家说话本来就不太礼貌,她不想被陆吟迟抓包,赶紧站起来,蹑手蹑脚往房间跑。
动作迅速跳上床,背过去身躺下,想了想又坐起来抖开粉红色毯子盖在身上。
这边也不过刚躺好,房门“吱呦”一声被轻轻推开。
来人臂弯搭着风衣,扔一旁沙发上,窸窸窣窣一阵儿,解开脖颈上的领带。
商仪这才没事人一样转过身儿,“你回来了?”
陆吟迟垂了垂眼皮子,“你不早就知道我回来了。”
商仪愣了愣,也不知刚才偷听有没有被他发现,仍旧装无知,“可你怎么这么久才上楼?”
陆吟迟只说:“给你带了一份水煎包,在楼下餐桌上,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还爱吃,刚出锅的。”
他说完走到床边坐下,两人坐在床上沉默对望半晌,商仪挪开眼,想到刚才在楼下他那么明显袒护的话,一边很感动一边又很害怕。
感动是感动他对自己太好,遇到了个好老公。
害怕是害怕怀的是儿子,万一随他爹……
唉,她果然自私又贪心,希望老公偏向老婆,儿子偏向老母亲。
陆吟迟率先打破沉默,“想什么这么出神?你现在除了养胎什么也不要担心,事情不会进一步发酵,我会亲自去处理好。”
商仪摇了摇头,看他半晌,下意识往他身边挪了挪,扣住他的脖颈,“我在想,等我生了小孩,人老珠黄的时候,你还会不会对我这么好……”
陆吟迟垂下眼,轻轻拧眉,“不要胡思乱想,生小孩没你说的那么恐怖。”
“……”
“怎么了?”
“跟你没话说。”
“为什么?”
“就只会跟我讲事实,这个时候不应该说句情话?”
“……”
陆吟迟默住,有句话忽然间在脑海中浮现,想也没想就讲了出来——
“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你以后不管变成什么样,每一帧都美如画……”
作者有话要说: 周穆然:虽然您是老板,但也不能这么无耻的盗用我的情话吧???!!!!
第97章
商仪从没想过这么文邹邹的情话能从陆吟迟口里说出,就好像一个学习垃圾的问题生考试突然考了一百分,让老师欣慰的同时又难以置信。
很想拉出去,揪着耳朵问问到底有没有抄隔壁桌的小试卷。
只是这种不信任的行为在商仪看来既负能量又贬低对方品格,问了反而不好。
尽管陆吟迟嘴巴不太勤恳,但毕竟双商满分,她相信只要走心一点儿,这么文艺好听的话分分钟创造一箩筐,根本难不倒他。
对女人来讲,“你好美”、“你肤白貌美大长腿”这样肤浅的词儿恰恰比“你好优秀”、“你善解人意”、“你真贤惠”等等更受欢迎更实在。
所以毫无疑问,在商仪心中,刚才的话可以说是陆吟迟最近以来说过高棒的情话。
真是飞机上挂暖瓶,高水平。
她抬起虽然怀孕但尚且纤细,并且接下来几个月如果妊娠反应强烈会更加纤细的胳膊,轻轻搭到男人脖颈上。
额头有一下没一下蹭着男人略微坚硬的胡茬,犹豫了会儿,主动仰起头,素着一张气色略差的脸,贴了贴他的嘴唇。
陆吟迟垂眸,并没想过会收到如此效果。
原来周穆然不仅在助理这块业务能力颇高,哄女人上也颇有套路。
他脖子上黑色复古风的领带还没来得及抽下,松松垮垮垂着,温软的嘴唇覆盖上来,有那么一瞬间迟疑。
两秒后,察觉出对方想要撤离,情不自禁弯腰,单手揽住她往上提。
嵌入式地脚灯散发着米白色光芒,暗淡的墙壁上照影着两个紧紧相贴的黑色影子。
原本只是一场浅尝辄止,演变到最后有些变质。
陆吟迟好像刚结束晨跑似的,气息微微凌乱,商仪抵着他的胸膛,听到“噗通噗通噗通”男人特有的,沉稳有力且跟女人全然不同的心跳声。
如果不是肚子里意外而来的第三者,接下来肯定要顺理成章进行一场“有益身心”的发汗运动。
陆吟迟白衬衫凌乱,领口敞着,最上面两枚水晶头纽扣被解开。
动qing后的眼睛墨黑深邃,没往常那么沉着明亮,,还带着睡着刚醒来时的几分浑浊。
浑身散发着慵懒。
他偏着头深吸一口气,被黑色西装包裹的紧致长腿搭着床沿儿,上身往后仰,合着外出的衣服横躺下。
商仪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默默跪坐了会儿。
“要不我去刷个牙?”
她问完这话就后悔了。
真是脑子抽筋才提了一个那么沙雕的建议,一股热气突然从耳根升腾,紧接着红晕顺着脖颈一路攀爬上来。
“……”
打哑谜似的来了这么一句,果然很成功的让陆吟迟顿了顿。
原本搭在额头上的手臂拿开,看过来,眼角眉梢带着浅浅笑意。
倒不是取笑她的那种。
他清了清嗓子,不过说话时声音仍旧低沉嘶哑:“暂时先不用。”
暂时先不用??
商仪咬着指甲想了想,怎么都觉得他这五个字虽然很短,但非常有内容。
似乎在给她安排接下来几个月的任务。
某些画面在脑中一晃而过,商仪再一次不争气的脸红了。
他沉默了会儿,“是因为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所以你愿意……”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商仪忽然打断他,掀被子盖住脑袋,露出毛茸茸的头顶,声音闷闷的:“你千万别多想我其实已经失忆了!”
半晌,卧室没动静。
她轻轻拉下被子,露出半张脸,悄咪咪睁开眼睛。
陆吟迟正眼睛一眨不眨看她。
商仪深吸了口气,尴尬笑笑,没事人一样说:“哎呀,你说你这胡子怎么就长那么快,早晨出门刚清理干净这会儿又有点青胡茬,真是没日没夜不停的长,都不带休息的哈,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见风长啊……”
“不用不好意思,夫妻之间有什么需求不可以直接提。”
这狗男人不仅不给她转移话题的机会,还一针见血的揭穿她试图转移话题的目的。
最主要是,这不是我有什么需求,是你有需求好吗?!
——
次日上午。
不知陆吟迟跟对方进行了什么钱权上的交易,一段经过语音处理的电话采访曝光于网络。
采访者正是那天被追尾后跟商仪和展文敏发生口头争执的车主。
“……这件事不像大家想的那样,我现在正常工作,没受到任何迫害没受到任何打压,而且车子损坏不严重,现在保险公司已经在走理赔程序。因为双方言语不当,所以当天我们确实有争执,但说句公道话,没那段吵架视频呈现的那么夸张。”
采访记者:“陈先生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您也存在不对的地方吗?”
“当然了,车子被撞了耽误时间,我肯定语气不会好,况且吵架嘛,肯定你一言我一语,要是一方让着另一方也吵不起来……本来都已经过去的事了,我没想到突然闹那么大,也给我家人带来了不必要的困扰……”
这段采访公布没多久,展文敏一个电话打过来,对陆吟迟的办事效率一阵吹捧:“还是陆总社会,现在网上舆论风向已经开始转变,估计用不了两个小时这事儿就被那些正义使者忘到九霄云外了。”
商仪正打算睡午觉,翻了个身,懒懒的坐起来,“你怎么知道是陆吟迟干的?你怎么突然那么聪明了?”
展文敏呵呵一笑,“就那天那司机的损色儿,他要是说人话也吵不起来啊,今天能一反常态替我们说话,还主动承认自己言语不当,很明显是捞什么好处了呗。”
说起捞好处,让商仪略微痛心疾首,本来撞车已经有保险公司赔偿了,好端端怎么就头脑一热当众撅他了呢,搞得还要花钱去摆平。
也不知道陆吟迟这次具体赔偿了多少,能买几支TF啊,能买几支小金条啊。
这些且先不提,天知道婆婆当面点开视频,里面扯着嗓门叫嚣的声音传出来时,她在一旁有多窘迫。
叹着气看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以后我出门在外一定夹起尾巴做人,任何有摄像头有人类的场合,我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言多必失啊……”
又说:“姐姐下次遇到事肯定不会那么冲动,这么大年纪了是吧,火气不能那么大了……而且你看我这身娇体软的热搜体质,经不起几次折腾就彻底糊了。”
展文敏忍住笑安慰她,“热搜也不是刻意针对你,现在网络五花八门,两只狗交/配都能上热搜。所以你也别太在意,主要是你身份太招恨了,同样遛狗不牵绳别人被拍到顶多谴责一顿,到你这比杀了人还不可原谅,知道为什么嘛,因为你有钱,有钱你就有罪!”
“你想说钱是万恶之源么?”
展文敏继续她的厚黑学:“可不是,金钱就像是榴莲,一边散发着恶臭一边好香啊。”
“……”
商仪无语了一阵,“你快闭嘴吧,把我肚子里的小宝宝都带坏了。”
“肚子里的小宝宝?”展文敏比陆吟迟刚知道自己要当爹的时候都要激动,“你你你……你怀孕了啊?”
她“你”了半天才吐出后半句。
商仪本想三个月后再告诉亲朋好友,没想到嘴巴不够严实。
于是大大方方承认:“是啊,怀孕了。”
展文敏顿了几秒,“把免提打开。”
“打开干什么?”
“让你打开就打开。”
“……好吧。”
几秒后,对方戏精附体似的改口说:“听姨跟你讲……钱是身外之物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简直就是粪土!啊呸,我们不慕俗!”
“……”
——
凤鸣道一处比较荒凉的地段,黑色私家车就近停靠,打着橘黄色的双闪。
来往车辆稀少,从对面马路走过来一人,脸上架着一副笨重的高度眼镜,看起来像个斯文的读书人。
来人走近车身敲敲车玻璃,驾驶座这侧车窗落下一条缝,“上车。”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周穆然。
而斯文眼镜男则是陈先生。
听到周穆然吩咐,内心其实还有些打鼓,拉开后车车门,车厢内看一眼,后面竟然还坐着一位。
在他看过去的同时,对方淡淡看过来,扯唇露出一个礼貌又疏离的浅笑。
只这两个动作已经完全暴露举手投足之间若有若无的矜贵倨傲。
小陈不用猜也知道后面的即是陆氏集团目前的掌权者。
他拢了拢衣服,弯腰钻进去。
“我已经按照你们要求接受了采访,省下那些钱……”
陆吟迟没说话。
除了那种穷凶极恶、暴戾恣睢的丧心病狂,大部分人并无好坏,而大家口中的好人坏人,一般是从利益划分,没有侵犯到自身利益的时候,看谁都是好人,一旦利益被侵犯,别人口中的好人也可能成为另一个人口中的坏人。
所以在他看来,被追尾的陈先生品质完全不存在问题,出面解决问题索要报酬的行为亦合情合理。
毕竟时间就是金钱。
工作的本质同样也是用时间替公司解决问题,进而换取金钱。
朝前方负责开车的周穆然点头示意,于是周穆然从储物箱拿出一个大概有几页纸张的合同,并递上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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