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陈先生签一下字。”
小陈顿时愣了愣,饭可以乱吃合同不能乱签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颤巍巍接过去,扭头看看两人,“这是什么?”
“陈先生不必害怕,这只是对这次和解的书面协调保密书。您怕自己吃亏上当,同样的,我们也怕。”
陆吟迟垂下眼眸。
“按法律按规矩对彼此约束,我们都省心。”
小陈匆匆扫了一眼内容,的确像他所说,上面清楚写着他因为接受采访得到报酬以及报酬金额,而作为拿到报酬的一方,需要保守秘密不泄露出去,并保证以后不会利用此事滋事等等,如果一旦违反条约需要承担相应的巨额赔偿。
看完以后,他觉得没什么不能接受,于是拧开钢笔签字按手印。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入冬后的第二场雪,私家车门推开,眼镜男小陈掏着兜下车,雪地上跺跺脚,缩起脖子小跑着离去。
陆吟迟翻看一遍合同,确认无误后收到文件夹。
看了眼消失在白茫茫一片雪景里的陈先生,刚要说话,被一阵儿铃声打断——
“I think you need a new one…Hey Hey You You…I could be your girlfriend…”
陆吟迟抬头看向周穆然,如果他没记错,周穆然的来电铃声应该是莫扎特的“D大调双奏鸣曲第一乐章”,从去年某个月份至今都没换过。
没想到突然换了,且是这么一首异常欢快的欧美女唱腔。
周穆然从外套内兜掏手机看一眼,尽管在试图掩藏,仍旧躲不过陆吟迟的洞察力。
“你最近两天业务很繁忙。”
周穆然微微一愣,摸向车门准备下车接电话的手臂明显一滞。
偏偏手里捏着的手机完全不懂主人的尴尬,仍旧不停歇的持续响动。
陆吟迟垂下眼,一改往日不喜欢八卦下属私事的作风,边翻看文件边问:“谁的电话?”
这么一问周穆然更加不好意思。
陆吟迟也从他不好意思的表情中得到确切答案。
低低一笑:“看样你最近的确交新女友了,是好事,没什么好尴尬的。”
“……是认识了个女孩子……”周穆然低头看看手机,也没什么不能说,于是一五一十交代,“就脾气有点儿娇纵,所以关系还不稳定。”
他迟疑着:“那陆总,我下去先接一下电话?”
“又下雪了。”
陆吟迟答非所问一句后低头继续看文件,翻开一页,表情平淡的浏览着。
忽然又说:“就在车里接吧,外面气温很低。”
周穆然:“????”
老板这么体贴下属,作为下属本来应该感动的热泪盈眶,不过万一接了,少不了要打情骂俏几句,当着老板和女友打情骂俏岂不是比当着父母打情骂俏还惊世骇俗,就算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为啊!
陆吟迟久不见周特助说话,暼了一眼,从对方表情中读出他在合计什么。
不由得顿了顿。
纸张翻到最后,签字栏处“唰唰唰”签好字,全程没再看周穆然一眼,处理完,抬手合上文件。
依旧低着头,声音微微低沉,低沉中含着漫不经心——
“不想被我听见?放心,我没那个闲心偷听你跟女友谈话。我现在很忙。”
“……”
作者有话要说: 周穆然:我是一本行走的没有灵魂的《情话大全》。
第98章
狗血身世不去想不去触碰的时候,商仪觉得自己跟平常人没什么区别,且如今已经有了家庭,又即将迎来一个新成员,她渐渐接受以后,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上天给她的慰藉。
毕竟最近经历太多,内心其实挺崩溃,虽然她并不想生小孩,但小孩这个时候突然而至,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把她从一团乱麻中拉了出来。
再加上陆吟迟最近改变挺大,为了以后在小孩面前做好表率主动提出戒酒,为了有更多的时间陪她主动减少工作量,从全年无休直接调整成每周五个工作日,大概从接手公司以来,是最肆无忌惮的安排。
本来她还挺担心陆吟迟做撒手掌柜会引起公婆不满,没想到孙克英比她想的还要周到,不仅没意见,还举双手赞同。
并提出“女人生孩子本来牺牲就很大,他们当丈夫的抽时间陪几个月就可以当爹,天下再没有这么便宜的事”的言论。
不管从婆婆的身份还是从女人的身份,孙克英无疑是商仪见过情商最高,最体贴女人的女人。
在陆宅小住的这一个月,别说商仪没跟孙克英产生一星半点的矛盾,反而越来越喜欢她。
这几天情不自禁萌生出“原来做孕妇这么幸福,幸亏我没有打掉小孩”的观点。
不过尽管被这么事无巨细的照料着,两个月的时候还是经历了一个差点把陆家魂魄下掉的小插曲。
那就是。
在准备从家出发去公司上班的时候,商仪刚出门不小心摔了一跤。
成年以后商仪挨摔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要说摔伤。
可这天就是这么巧。
南乔市从第二场雪以后正儿八经进入寒冬,陆宅院子虽然很大,积雪清理的却很干净,唯独花园放置废弃垃圾的地方有个坡度,维护园林的师傅前一天不小心洒了些水,经过一夜低温,水在地面凝结,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好几天不露面的太阳,这天出奇的温暖,冰层接触到日光照耀,正是要融化不融化的阶段。
两人吃过早餐,陆吟迟去车库提车,按照往常的习惯,她隔间两分钟才能出去,这时正好车内温度提升,不容易感冒。
平常家里丢垃圾她从不负责,也不知哪根筋不对,招呼不打提上垃圾袋出门。
陆吟迟最近一直有事没事在家里播放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还说从现在一直到孩子出生听同一首曲子,以后小孩不听话要哭的时候,听到音乐就会乖。
商仪虽然持怀疑态度,不过这曲子欢快有趣,一来二去的,不知小孩喜欢不喜欢,她倒是钟意极了。
慢慢也会哼哼两句。
这天就是一边无意识哼着“土耳其进行曲”一边提着垃圾袋去扔垃圾。
刚走到结冰地面,“呲溜”一下,她还来不及反应怎么回事,上身已经失去平衡往前倾,尽管大脑空白,潜意识还晓得去补救。
但即使有补救仍旧没抵住,往前趔趄好几步以后,狠狠跪了下去。
这一跪力道有些狠,除了膝盖痛的失去知觉,承接地面的双手同时传来火辣辣的灼痛。
脑袋是懵了的,好半天没站起来。
她提着气儿喊了一声“陆吟迟”,声音充满无法控制的颤抖。
这一刻倒没有多担心自己的膝盖和手掌,只怕肚子里那颗脆弱的小豆芽撑不住。
陆吟迟的车子大概停在三米开外的地方,目睹了整个过程。
商仪当时背对着他,并不知他看见自己跪地上是什么表情,隐约只听到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紧接着手臂一紧,被半拉半抱拖了起来。
她痛的无法站立,脸庞嘴角都失去血色。
陆吟迟弯腰,抱起她两步走到凉亭。
那么冷的天气下,他额头汗涔涔的,晶莹的小汗珠若隐若现。
脸色煞白,微微失态。
孙克英听到外面动静也已经推门而出,看到商仪摔倒,顾不得穿衣服,只披着一件单薄披肩就跑了出来。
紧接着,厨房的阿姨,家里的管家,司机小张,还有陆爸爸蜂拥而出。
商仪耳边嗡嗡的,还没缓过神儿,听到孙克英变了腔调的声音,一直不断重复的询问:“小腹痛不痛,小腹痛不痛……”
眼前闪着亮光飞来飞去的小虫子消失,商仪视线才清晰起来,看看孙克英,“小腹不痛的妈妈。”
众人听完才松了口气。
孙克英倒不是只担心肚子里的小孩而不担心她才这么问,只是想确定商仪的严重程度。
如果小腹痛需要马上叫救护车抢救,如果小腹不痛,他们有时间检查伤势再确定要不要去医院。
陆吟迟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没看到有冰块……”
陆吟迟:“不是说过很多次,在家里什么都不需要你做。”
“对不起……”
商仪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事实上她也在后怕,撇撇嘴,小声道歉。
“我没责怪你的意思。”
陆吟迟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刚才很清晰的看到她摔倒后又往前滑行半米,当时心脏好像被用力攥了一把,心跳先是停滞一下,随后以比平常多一半的速度“砰砰”直跳。
陆吟迟好多年不曾有过那么紧张的时刻。
基本上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就想着,只要她不遭罪就好,前段时间一直嚷着不想生小孩,真有万一,不伤心就好。
至于他,在她性命无忧的基础上,才会考虑胎儿的安全。
没想到。
这么脆弱的胚胎有神灵保佑,福大命大,她摔那么厉害,竟然安然无恙。
陆吟迟垂下头,往上卷了卷裤脚,手指碰到一抹温热,隔着这么厚的衣物膝盖还是摔破了。
这会儿血已经凝固,开始肿胀。
如果不是冬□□服厚,缓冲走一半的摩擦,少说也是皮开肉绽。
商仪皱着眉,痛的小口吸气,却硬生生忍着。
一方面觉得把大家吓得个个面如菜色挺对不起,一方面公婆还有佣人在场,也不好意思表现的太矫情。
“伤口得去医院处理。”他立即站起来,手臂一拢,快速抱起她。
“除了伤口还是再去做个孕检才安心。”孙克英从阿姨手中接过外套,直接披商仪身上,“等我下,我换个衣服跟你们一起去医院。”
司机小张开车,孙克英副驾驶坐着。
陆吟迟揽着商仪在后面。
一路上四人皆沉默,气氛凝重。
商仪的膝盖摔伤并不轻,正常病人需要打点滴消炎,可作为一个目前处于用药谨慎时期的孕妇,医生并不给乱用消炎药,护士姐姐包扎好伤口,让回家静养。
刚谢过医生,急诊室闯入一抹可以说熟悉,也可以说陌生的身影。
她知道孙克英作为李林多年的闺蜜,自己怀孕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她耳朵里。
可没想到直到这次摔伤,孙克英才告诉了李林。
所以一行人正办理手续,李林突然找了过来。
看到安然无恙的商仪,松了口气。
商仪看到李林很惊讶,更惊讶的,是她身上的病号服以及病态的脸庞。
李林看出商仪的疑惑,拢起碎发,云淡风轻说:“最近身体不舒服,就在医院住着,听克英说你摔伤了,顺道过来看看……怎么那么不小心?”
商仪没说什么,去看孙克英。
婆婆带着几分欲言又止,沉默几秒,“李林在这住了有段日子,她不让我告诉你,我就一直没说,方才我俩通话,她听说我在医院一直追问,我觉得没什么好隐瞒,便说了。”
商仪“哦”了一声。
大概是她态度过于冷淡,接下来陷入一段尴尬的寂静。
一直到商仪检查完最后的项目被陆吟迟抱上车打道回府,李林送了送转身离开,孙克英都没再说话。
商仪望着身穿病号服,越发消瘦的李林,拧起眉。
不过她很快就抽回视线。
回程途中,商仪神态不佳,病恹恹的。
她忘了今天上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报告会,也忘了跟领导请病假,一时半会儿走路都是问题,还不知道耽误多少工作。
低下头,蜷起手指轻轻摸着手心,火辣辣的感觉仍旧强烈,水泥地上的冰碴子难么硬,手掌心自然肿了。
陆吟迟忽然垂眸,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背,摊开她的手心,凝视片刻。
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突然说:“从今天开始就不要上班了。”
“???”
“膝盖伤了本来也得休息,索性从现在开始休假。”
商仪犹豫了会儿,“……我们公司产假顶多三个月……”
“不如辞职吧。”
“……”
“也不指望你那点儿工资养家。”
“……”
商仪郁闷了会儿,压低声音:“你这么说就过分了,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这是态度问题!”
陆吟迟睨过来,“什么态度问题?”
她抬了抬下巴,鼓起最后一丝志气,“证明我有经济独立的能力。”
陆吟迟轻笑。
“你不用证明,你本身就有能力。”
商仪:“我辞职了还有什么能力?”
陆吟迟:“你能驾驭住老公不出轨,又有那么一大笔婚后财产,怎么会没能力?”
商仪想了想,也是,她已经可以比别人少奋斗三十年了。
不对,应该说这辈子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尽情挥霍,衣食无忧。
不过——
“你不是说一旦离婚了,你会找最好的律师,我一毛钱都分不到吗?”
陆吟迟:“是这样说过,不过我可以免费教你一个最简单快捷的解决办法。”
本着答题要扣题的原则,商仪认真想了想。
“起诉你?”
“不是。”
“请比你律师还要好的律师?”
“不是。”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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