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的小孩挺不住睡意早就由奶娘抱下去安睡。林如海心里存着事儿,没放黛玉回去休息,东拉西扯半天,才忍不住问出来:“那日听林妈妈说你在练习缝合之术?”林如海并没有大咧咧将猪肉挂在嘴上,说出来着实不雅。
黛玉自然的点点头:“我在研读师父给的医书时,发现了一个治疗外伤伤口的法子,便是将伤口如缝补一般缝合起来,可以止血还利于伤口愈合。”这是黛玉已经在小白鼠身上亲自验证过的,虽只是一例,可黛玉直觉此法可以顺利推广并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会儿说出来自然颇为自信。
林如海虽是文人,可政治头脑不俗,瞬间联想到此法可用于战场伤兵,若真有效果,确是利国利民的一件大事,便也觉得用猪肉练习不是什么大事。“此法听起来匪夷所思,细细想来倒也颇有道理。伤口本来因为皮肉两边翻卷难以长在一处,缝合后靠外力聚在一处想来愈合便容易些。”
“父亲所言极是,我这才找机会练习一下缝合术,不过主要靠师兄那边找人实验,我只是一时兴起才……”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仿佛跟真的一般。黛玉不太敢道出实情,怕父亲母亲知道后不让她再接触这么血腥的疗法,可黛玉又不想放弃这个能改变医道进程的方法,若她不带头研究,怕是短时间内很难找出一个愿意全心全意钻研的人。她这是善意的谎言,不是真的想欺骗父母,为了避免林如海看出端倪,黛玉微低着头,看起来有些无措,貌似做错了事儿一般。
果然林如海打消疑虑,看着女儿担心惹自己不快的样子,反而安慰道:“这是件好事,若是成了,我大齐的将士便能多上一层保障,你做得对。”林如海只是因为不知道缘由才有所担心,这会儿知道是好事,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既然支持让黛玉学医,便不能因为一些不能接受的东西让她半途而废。只是若是这时就知道了详情,也不知林如海能不能心大的不阻止。
“老爷,玉儿难得回来,早些让她去休息吧。”夫妻两个心事定了,贾敏看了看天色,心疼女儿难得回来一趟松快松快,便提议早些安歇。如此,各自去歇下不提。
两日后便是贾母的生辰,贾敏一早带着黛玉和林哥儿前去荣国府贺寿。要是以往,贾敏定是要让林如海请假一天,一同前来贺寿。现在嘛,林如海公务繁忙脱不开身,是事实也是借口,便只身带着儿女过府,今年也不是整寿,只是在家中摆上几桌热闹热闹,女婿事忙也不算失礼。
林如海本来还问上一句,贾敏只说是家里小聚,老爷事忙便不要操心了,礼物都已准备妥当,都如此说了,林如海也不强求,反正他去了也是给贾母祝两句寿,剩下的便要与两位舅兄干瞪眼,怪没意思的。
贾母见到黛玉跟着一同过来,便觉是意外之喜,对于姑爷脱不开身的说辞大方的表示不介意。忙点儿好啊,忙点儿说明受重视,说明前途可期,贾母还是很乐意的。贾宝玉终于又一次见着了心心念念的林妹妹,因着被贾母悄悄敲打了两句,又记着之前闹得妹妹不愉快,便还算安生的坐在一旁,暂时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只是那眼睛时不时偷瞄黛玉,弄得贾敏悄悄往前坐了坐,想要挡住贾宝玉的视线。
临时搭建的戏台上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正是女眷最喜欢的西厢记。贾母看着气氛正好,便对一旁的贾敏说道:“第一次见玉儿时还是个小姑娘,这不过两年时间眼看着就该说亲事了。”贾母以前再凑堆儿,可还算没有明说,今个是明着把亲事提出来,也不管黛玉就坐在一旁,边上还有一大家子女眷。
“玉儿才跟着修行,不好着急。”贾敏佯装正听的专心,随意答了一句,边上有听见的也都只做未听到,全副心神都在戏上。
“若不是修行,我真想接玉儿来府上住上个一年半载,她两个姐妹也总盼着她来。”贾母因着不能让两个玉儿多多相处,甚为遗憾,但嘴上还是只提迎探两春。
贾敏还没接话,一边的黛玉先回了:“外祖母,我平日里也甚是想念迎春姐姐和探春妹妹,恨不得吃住坐卧时时在一起。不若等我明日回了无上宫,后日便派人接她们去小住几日。”另一边的迎春、探春听了倒是颇为开心,这两年几人时不时便能相聚,玩的感情越发好了。
“那感情好,她们姐妹终日在园子里无聊,去了既解了闷还能与你作伴。”只要能去无上宫,贾母是不阻止的。
听说姐妹们都能去,贾宝玉坐不住了,撒着娇也要一同去玩。贾母关注着黛玉的神情,却不阻止贾宝玉闹腾,就想着成了才好。
果然,眼见着贾宝玉真的要闹起来,黛玉便开口:“表兄想去也是可以的,只是无上宫都是女子,表兄想住怕是不方便的,不若后日亲去送迎春姐姐和探春妹妹,在无上宫玩上一日再回来。”其实无上宫院落不少,基本都空着,只是不想贾宝玉久待,而这次松口让贾宝玉去无上宫,黛玉自然有着打算。
一旁的贾敏悄悄皱了皱眉,感受到黛玉拉衣角的动作,便没开口说话。贾宝玉虽没能如愿住上几日,可能去送人便极为开心,想着能与林妹妹处上一日,巴不得后日早些到来。贾母看着黛玉有软化的迹象,整个寿宴都高兴的合不拢嘴,玉儿定是有些意思的,否则不会亲自请了,只要小辈儿愿意,长辈自然没理由阻止。
第176章 佛门本是清净地,无可奈何惹尘埃
转眼到了宝玉送迎春、探春去无上宫的日子,一大早天还蒙蒙亮时, 宝玉便怀着激动的心情醒来, 命袭人等人好好给他装扮起来。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不是嫌这套太花哨失了雅致, 就是嫌那套太素淡不够亮眼, 要么就是样子不够时新, 要么就是看起来太过臃肿, 指挥的房内的十几个丫头团团转,翻箱倒柜的弄得屋子里一团乱麻。好不容易衣服挑好了,又要选头冠,挑配饰,搭扇子……最后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装扮终于勉强随了宝玉的意。
本是起了个大早,结果赶了个晚集。贾宝玉本来准备早些去无上宫,好歹能多逗留一会儿,结果到时巳时已然过了一半。因着迎春探春来了不少次, 人一到就先被引到惯常住的院子里, 安置行李,这院子就在衡院的隔壁, 不过二人大多时候都是在黛玉屋里同床而眠。
至于宝玉则被人引到了一个花厅,上了热茶点心后,就让他先等着,待姑娘们收拾好了再聚到一处,差不多正好用午膳。本来宝玉初来乍到, 一开始还能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稳坐着,可等了一刻钟,还不见人影,又没人招待他,陪着说说话,不免有些着急。
捉住给他换茶的丫鬟问道:“好姐姐,你知道林妹妹什么时候过来吗?”
那丫鬟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公子,小主人现下有事,约莫再有半个时辰方能出来迎客,还请公子安坐,耐心等一会。”说完就端着盘子退下了。本来宝玉还想拉着人多打听一些黛玉的事情,结果根本不给他留机会。
如此,勉强又坐了一炷香时间,屁股底下仿佛长了钉子再也坐不住,便站起来在花厅四处看一看。花厅摆放了不少精巧的玩意儿,还有一副仕女图,端的那叫一个风流姿态。虽面目模糊虚化,可身姿曼妙,体态婉约,宝玉凑近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便觉有几分林妹妹的风姿,虽不及其一二分,但勉强能解一点儿相思之苦,一时间不由得看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宝玉只觉鼻翼间传来一种若有若无的馨香,这香味极淡,若不细闻,根本察觉不到。宝玉煽动鼻翼细细嗅了一番,找到方向,抬头一看,原来是从一旁打开的小窗飘进来的。宝玉正在猜想什么东西这么香,突然间香味便不见了,就有些怅然若失之感。既从外边传来的,那出去说不定便能找到源头。索性这会儿无事,宝玉抬脚便往花厅外而去。
“公子,您有什么吩咐?”花厅外伺候的丫鬟见人出来了,特意上前福身问了一句。
宝玉心中挂念着那道香气,摆摆手:“无事,只是枯坐无味,想去外边走走。”那丫鬟一听果然不拦,也不说找人带他游玩,任由宝玉出去。
出了花厅,宝玉果然又闻到那股子馨香,心中惊喜,便顺着方向寻去。走走停停,好几次这香味都断了,可随着微风吹来,又重新钻入鼻内,宝玉也不知走了多久,穿过几条游廊,跨过多少个门洞,突然间来到一处视野开阔之处。该是花园一角,当中站着一位少女,细看下来那背影不是黛玉又是谁。
宝玉心头炸喜,原来是林妹妹身上的香味儿,本想直接上前打招呼,可看模样林妹妹不知在干什么,思及丫鬟说林妹妹手中有事,宝玉怕贸然出声搅扰了佳人,咽下即将出口的话,连脚步声都刻意压得低低的,准备悄悄走到身后看看林妹妹在干什么。
黛玉仿佛没察觉到身后有人,依旧专心致志的进行着手中的动作。宝玉放缓呼吸,悄悄从身后探出脑袋,结果立时睁大眼睛,浑身僵硬的呆立当场,不能挪动分毫,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冻僵凝固了一般。原来贾宝玉正好看见黛玉手持锋利的刀子缓缓划开老鼠的肚皮,在里边搅了搅,取出一只浑身红彤彤的小老鼠,小老鼠身上还带着不少血迹,看起来恶心极了。一只,两只,三只,直到取出了四只才停下来,然后又用针线将剖开的肚皮一针一针重新缝起来。
黛玉白嫩细滑的手上还站染了许多血迹,红白相间看起来颇具冲击力。面对这样骇人的场景,黛玉仿若吃饭喝水一般没有任何不适。贾宝玉心里叫嚣着这一定不是林妹妹,拼尽全力转动脑袋,那艰难的样子就像生锈的机器重新恢复运转,想要确认一下,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一定不是林妹妹,林妹妹一定不会做这么血腥恶心的事儿。可惜老天没有听到贾宝玉的祈祷,赫然就是黛玉的那张容貌极盛的脸。贾宝玉呼吸陡然粗重了许多,血腥气扑面而来,钻入肺腑,一时间心内惊惧交加,只觉两腿发软,浑身冒汗,眼前甚至有了重影。
一旁的黛玉仿佛才察觉到身边有人,不过并未转头看是哪一位,只以为是下人来催,淡定的说道:“我这里快结束了,让宝玉和迎春、探春再等片刻。”难得的开口称了一句宝玉,要搁往常贾宝玉能开心的跳起来,可这会只觉这两个字也带着莫名的煞气,尤其刚喊到宝玉时明显看到黛玉手下力道重了两分,本来瘫成一团的老鼠痛的颤抖了一下,小爪子都痉挛的团在一起。贾宝玉此刻有种错觉,自个就是那板上的老鼠,林妹妹淡定的对着自己开膛破肚,玩高兴了再把自个缝起来。
黛玉并未等人应答,反而继续道:“这小老鼠太不好玩了,明日你让人多寻些其他动物过来,越凶猛越好,我最喜欢它们束手无策的躺在这里任我摆弄。也不知宝玉喜不喜欢,若是日后能跟他一起处理这些动物,那定是极好的,嘻嘻。”说完还带了一声轻笑,这一笑吓得贾宝玉只觉从天灵盖上窜入一股寒气,直达脚底。他打了一个哆嗦,僵硬的身子反而能动了,却不敢多说一句,抬脚转身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来时的方向跑去,仿佛身后有一只大恶魔追着。
其实这花园哪有黛玉的身影,除了刚来的贾宝玉,空荡荡没一丝旁人的气息,若是有人无意闯入此地,也只会看到贾宝玉突然对着空气呆立半晌,然后疯也似的跑了。
“贾宝玉会不会被吓死?”
“吓死不至于,不过回去怕是要生一场病吧。”导演了这一切的江映蓉和738组成看热闹二人组。
原来昨日黛玉回无上宫后便对江映蓉说了自个请贾宝玉的打算,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这个牛皮糖一样的麻烦。本来黛玉计划提前安排好,让今日过来的贾宝玉无意间撞见自个对小老鼠开刀的场景,想来经此一番贾宝玉不会再想些有的没的,只要正主死活不同意,外祖母也就无可奈何了。
江映蓉听后,便准备制造个小幻境,把当日黛玉为母老鼠开刀的过程全部重演一遍,当然再适当加点心理暗示,如此便可,不需要黛玉亲身上阵。毕竟不能保证贾宝玉见了之后的反应,万一发生了始料未及的事那可就不美了。黛玉自然不想近距离接触贾宝玉,有更加便宜的方法就应下来。
如此便导演了刚才那一场戏,香便是诱得贾宝玉陷入幻境的关键,又对下人提前交代好,无论看见贾宝玉往哪里去都不要阻拦。于是顺利让贾宝玉有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体验。
当然,为了避免贾母有理由找茬,江映蓉下了暗示,贾宝玉对今日所见所闻均不能对外人道出,无论口述还是写字都会有一股阻力阻止他。而贴身伺候宝玉的茗烟也只会记着宝二爷在花厅枯坐半个时辰,等不到人便突然要吵嚷着回府。如此贾母便无法想到贾宝玉在无上宫受了惊吓,也不能借机筹谋点儿什么。
贾宝玉赶在午饭时回到荣国府,贾母正在用膳,听说宝玉这么快回来了,便有些疑惑,别是没让人用饭就把人撵回来了吧,若是这样也太过分了。命人去叫宝玉,结果只得了一句宝玉累了,已在床上歇下。贾母不忍心叫醒宝玉,便想着待睡醒了再说话。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担心宝玉受委屈,便叫来茗烟问话,茗烟只记得自家爷坐着坐着突然要回来,如此贾母便放下一颗心,只以为宝玉又闹了小孩儿心性。
贾宝玉一回到屋子里,灌了一杯热茶,把人都撵到外室,不让人近身伺候,衣服胡乱脱了,滚在床上,用被子从头到脚蒙了个严实,只是被子底下的人瑟瑟发抖。可惜伺候的丫鬟全都被撵出去,一时间没人发现宝玉的异常。
宝玉不明白为何漂亮的林妹妹要做那等脏污血腥之事,想要说服自己那一切都是假的,可又是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想要问一问旁人,可又担心污了黛玉的名声,忍着害怕压抑着不要说出来。贾宝玉心中又惊又怕又悲又切,五脏六腑犹如火烧油煎一般难受,不觉间竟迷迷糊糊睡过去。
本以为睡着了便不用想上午所见之事,谁知贾宝玉竟梦到自个躺在一张宽大的桌上,面前站着手拿刀子的林妹妹。“宝玉,你来陪我玩啊!”然后不顾贾宝玉拼命的摇头阻止,手起刀落把他的肚子划开好大一条口子,刺眼的鲜血流的到处都是。贾宝玉想逃,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想喊,嘴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梦中的林妹妹划开他的肚皮,然后再缝上,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这两个动作。
“不要,不要......”贾宝玉呢喃出声,终于引得屋外时刻听着动静的袭人进屋查看,只见被子底下的人抖若筛糠,声音充满了惊惧。
“宝玉,宝玉你怎么了?”袭人焦急的喊了两声,艰难的掀开被子,贾宝玉已然满脸通红,浑身大汗淋漓,烧的人事不知。
“来人,快来人,宝玉不好了。”一句话惊起千层浪,荣国府瞬间动起来。
第177章 佛门本是清净地,无可奈何惹尘埃
宝玉这一病闹得荣国府人仰马翻,贾母直觉不太对劲儿, 有什么事情不在掌握之中, 可问遍了跟着宝玉出去的人,都说在无上宫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尤其是茗烟,赌咒发誓二爷只待在花厅, 哪都没去过。唯一知情人宝玉又烧的人事不知, 贾母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疑惑, 命贾赦拿帖子请太医过府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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