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不再多问,听话的出了山洞,前脚刚出洞,后脚就被几个等着的人掐住脖子按在地上,“不许喊!”老三看了一眼同样被压着低着脑袋的于大赖,好吧,难兄难弟,谁也不说谁。
“带走!”程管事完成抓人任务就带着人走了,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挥一挥衣袖不打算带走薛蟠。困得实在受不住正呼呼大睡的薛蟠要是知道了怕是会哭成个傻逼,他爹果然不爱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将他救出去,任由他独自一人在冰冷漆黑的山洞里害怕。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别说程管事各种疑惑,连被抓的二人也是懵逼不已,哪有抓了犯人不救人的?他们都忍不住为洞里自称薛大爷的小子掬一把同情泪,这小子不是被捡来的吧?
之后,程管事按照于大赖的指认,将剩余三个同伙一并抓住,暂且看管在庄子上,只待天明就送往官府。
至于单独被留下的薛蟠,白天累了一天,晚上连口水都没喝,又渴又饿的他不得不从睡梦中醒来。因为双手被绑,只能半靠在石洞上,血液不通畅,浑身僵硬难受。薛蟠借着洞口的一点儿光线四周看了看,洞中除了他自己再无旁人,那个看守的人早已不见踪迹。
静谧如鸡的环境很快让薛蟠承受不住,两只大眼睛慢慢续起泪水,却又强撑着不肯落下来,终于眼眶再也承受不住,豆大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砸落在地。薛蟠只觉得委屈至极,想他堂堂薛家大爷竟沦落到这种地步,不仅没吃没喝,还要担忧性命,人生为什么要这么艰难,他为什么要经历这些。薛蟠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
渐渐地,无声的哭泣变成了小声抽泣,最后成了嚎啕大哭,只顾自我伤怀的薛蟠一时没有发现堵嘴的布巾已经没了。哭声在小小的山洞中回响,一声又一声听起来怪让人心酸的,有部分声音传到外边,呜呜咽咽,在天边刚露出一丝晨光的清晨听起来还怪吓人的。若是有人闯入此地,怕是要误以为是山中精怪出没,非要被吓个半死不可。
不知哭了多久,薛蟠终于止住了眼泪,那几个坏人这么久都不见踪影,薛蟠想着或许是他们以为他跑不了,才会留下他独自一人。不能继续在这里等死,必须趁这个机会跑出去,否则等坏人一来他就真的没机会了,一想到他们竟然商讨着要把他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去,薛蟠就不自觉的浑身直打冷颤。别看他年纪小,但那种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薛蟠多少知道一点儿,他是对秦楼楚馆抱着好奇,但不代表他要成为其中的一员。
“不怕,不怕,我不怕!”薛蟠给自己打着气,艰难的蠕动着身体想要借着洞壁站起来,可惜胖墩墩的身体成了阻碍,费了老鼻子劲儿,又出了一身臭汗,薛蟠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终于站起来的薛蟠顾不上喘口气,先是试探性的喊了两声:“有人吗?有人吗?”除了洞里的回音,半晌无人回应,确定了坏人不在,这才抬起脚往外跑。
薛蟠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只是被绑着的双手阻碍了他的行动,说是跑其实跟走的速度差不多。为了尽快逃命,薛蟠顾不上与他齐高的杂草野刺在脸上、手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小伤口,也不知道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多少次,摔了多少跟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得赶紧找到有人的地方,不能被那些坏人发现重新被抓回去。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太阳都升到头顶,薛蟠还是没有看到人烟,看着周围没有区别的山石树木,头晕眼花体力耗尽的薛蟠唯一的念头就是:只要让他逃过这一劫,往后他一定认真读书,好好听话,不再整天只想着吃喝玩乐。这一次要不是为了争取几天假期,他也不会乔装成下人;要是没有乔装成下人,他也不会下田干活,也不会无意间听到秘密,也就不会被绑到山洞里受了这么多苦。总之,只要安安生生好好做薛家大爷,别搞什么幺蛾子,就不会出乱七八糟的事儿,仔细想想,每一次只要他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生了什么不该生的念头,立马就会有一连串连锁反应,最后吃苦受累受罚的都是他。经此一役,薛蟠终于想明白了某些事,也悟出了不作就不会死的人生道理。
在薛蟠支持不住彻底晕倒之前,貌似看到了人影,还有隐隐的人声,或许他要得救了,薛蟠放心的晕了。
“这里,这里……”终于有人找到了薛蟠,解了绳子,背着就往庄子里跑。
再次醒来时,薛蟠已经躺在柔软的床上,其实不如家里的软,可是独自在硬邦邦的山洞里渡过一夜后,这会儿哪怕只有一个铺盖也会觉得置身于天堂之中。
“哥哥,你醒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薛宝钗惊喜的眼神,接着就是面露担忧的薛姨妈,最后才是薛老爷。
薛蟠挨个看了一眼,眼睛发涩,声音哽咽:“爹,娘,妹妹……”一把投入到薛姨妈的怀里,犹如找到了最温暖最安全的避风港,终于回来了,真好。
突然变得感性起来的薛蟠让几人一时有些不适应,许久没与儿子这么亲近的薛姨妈感觉尤为明显,伸手轻轻拍着薛蟠的背,轻生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撒娇撒够了,薛蟠终于想起来正事,“抓我的那几个坏人抓住了吗?还有庄子的管事有问题。”
“哥哥,你放心,那几个坏人已经被父亲派人送到官府,管事也受罚了。”
薛蟠如此才松了一口气,到了安全的地方,薛蟠的情绪慢慢恢复,也有心情讲述刚刚历经的在他看来堪称惊心动魄的一天一夜,说道他是怎么发现秘密,怎么被抓,怎么独自一人逃跑……只不过说着说着,里边的意思就变了味儿,反正全程薛大爷没有任何恐惧和害怕,与坏人斗智斗勇,俨然一个机智勇敢的高大形象,也就薛姨妈和薛宝钗捧捧场,听两句,至于薛老爷就静静地看着薛蟠吹。
第255章 薛大老爷诈尸啦
经过短暂的惊险经历之后,薛蟠还没忘记小伙伴小石头, 尤其他得知庄子的管事背着自家昧下了两成租子, 心里更为小伙伴愤愤不平,明明是家里为了祈福做善事特意免的租子,却被有心人利用, 没让真正需要的人受益。
薛蟠带着两个小厮, 从庄子上抓了两只最肥硕的老母鸡, 还带了几样好菜并一壶好酒准备去答谢小石头一家, 他还没忘记于家老太太为了待客杀鸡的心疼模样,总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干脆抓两只母鸡还回去。本来薛蟠是准备多抓几只的,却被薛老爷劝阻,有时候施恩太过反而容易让人产生心里负担,不若让人正好可以承受又不会觉得欠着对方什么。
再说老于头一家,自薛蟠无故失踪,一家人尤其是老于头就觉得愧疚不已, 总觉得是自个看顾不利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阖家可是帮着找了几乎一夜。后来虽听说人已经找回来,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毕竟村里那几户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想不知道都不行,但又得知石头小哥儿竟是主家大爷,老于头心内除了愧疚还多了份恐慌,怕主家老爷追责, 不让他们继续租种。
就在老于头一家愁云惨淡,准备将家里最值钱的几只母鸡全部捉了,带着去庄子上向主家老爷赔罪时,薛蟠带着东西到了。
“于老伯,小石头。”薛蟠刚到门口就冲院里喊起来,农家人的院门都是直接打开的,便带着两人直接进了院子。
小石头先冲出来:“石头哥……”
还没喊完,就被老于头打断:“是主家大爷,石头你可不能乱叫。”老于头惶恐这一张脸出门来迎。看着装扮一新的小伙伴,小石头躲在于老头身后不敢再上前亲热。
“于老伯,你别客气,我是来感谢你们前日的招待。”说完示意身后的小厮将礼物送上。
于老头更是觉得无措,主家老爷没责怪他照看不利就谢天谢地了,怎么还敢收礼物,于老头推拒着不肯接受。
“只是几样吃食,不是贵重东西,于老伯你别客气。”幸亏听父亲的话没拿太多,否则恐怕更是送不出去了,又一次见识了农家人的实诚,薛蟠不由得感慨。
“老头子,大热天的,站在院子里磨叽啥,还不赶紧请主家大爷进屋说话。”还是老太太机敏,也算是做主收下了礼物。这要是贵重东西,老太太真不敢直接越过于老头做主,就是看着不算贵重,这才出声,明明是主家大爷抬爱,要是再推拒下去不就成了自家不知礼,论人情往来还是老太太更胜一筹。
“大丫,二丫,快去烧水。”老太太指挥着两个孙女烧点儿茶水招待客人。
“于老伯,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想要请老伯帮忙。”
“主家大爷您有事尽管吩咐,老头子一定给您办好。”于老伯搓搓手,连椅子都不敢坐实了,明明同一个人,两次感觉咋就这么不一样。
“这次来庄子上我也看到大家生活艰难,家中父亲向来慈善,不忍大家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特地安排我来告诉老伯往后凡是租种薛家的土地只需交一成租子即可,还要麻烦老伯挨家挨户通知下去,明日一早去庄子上签订新的租约。”
“真的……,真的?”老于头颤抖着手,哆嗦着嘴,不敢相信从天而降这么一件大好事,这简直相当于把土地白送,这样的好事会落到于家村上吗?
“我亲自来说,哪还有假。”薛蟠一笑露出几颗大白牙,其他人他不管,但是有短暂相交的于老头一家能开心,薛蟠就觉得这件事做的分外值。其实照道理这件事两年前就应该惠及大家,这会儿只能说是迟到的恩惠。
“主家老爷仁善,主家大爷仁善,我…,我替村里人谢谢主家大爷,主家老爷。”老于头激动的从位置上站起来,觉得口头感谢还不够,竟要跪下来道谢,一旁的于栓也是一脸激动。
“老伯,您是老人家,我是小辈儿,当不起您的大礼,快起来。”薛蟠亲自扶了老于头起来。薛蟠虽有很多毛病,可他到底从小受了大家教养,只要他愿意至少为人处世、与人交际方面没有大问题,尤其在普通百姓眼里更是处处透着富家公子的贵气。
“栓子,快去请村长过来。”于老头吩咐着。
“哎!”栓子应一声,赶紧往外跑。
“老婆子,杀两只鸡,主家大爷今晚在咱家用饭。”于老头又冲着厨房交代着。
“哎!”老太太答应一声,这次捉鸡、杀鸡分外利索,一点儿也不带心疼,仿佛地里种的大白菜一样。
有薛蟠带来的好酒好菜,老于头一家晚上痛痛快快吃了一顿好饭,村长这个大人在薛蟠一个小娃娃跟前丝毫不敢托大,只是比老于头多了两分淡定而已,可他心中的感激感恩丝毫不亚于老于头,于家村真是遇到百年难遇的好事儿了。这一高兴,一不小心就多喝了两口酒,也怪这酒太好喝了,回去时几乎是被前来接他的儿子给驮回去的。薛蟠一个小娃娃当然没人灌他酒,只是意思意思抿两口而已。
第二日一早,大家顾不上地里的庄稼,派了家里的当家人到庄子上换新的租约,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尤其得知这一次的收成直接就按新的租约来,每个人脸上洋溢的笑脸更甚,比过年过节还要开心百倍。每个人心中都感叹着:这是遇着好人了。
但高兴的队伍里还夹杂着几家颇为忧愁的人家,她们都是女眷过来,脸上还带着忐忑和小心翼翼。
“这不是大赖的婆娘吗?”
“还有于老三的婆娘。”
“她们怎么好意思来,前脚刚绑了主家大爷,后脚就跟着过来受主家的恩惠,脸真大,要是我别说来这里,连家里的大门都没脸出了。”
“就是,真不要脸。于大赖和于老三他们几个就是罪有应得,幸亏主家大爷没受伤,否则说不定咱们整个于家村都要被这几个人连累,也就主家老爷仁善,只是把人送进衙门,没过多追究。”
“咱们离她们远一点儿,免得被牵累了,人都敢绑,根子上就是坏的,以后可不敢跟她们走的近。”
一群婆子妇人聚在一起对几个妇人孩子指指点点,不过里边也有些许辩驳的声音,只不过太少被众人淹没罢了。
“其实大赖媳妇儿人挺好的,摊上大赖才过得可怜。”有人弱弱的发声支援。
“这年月谁家过得不可怜,她们可怜也是家里男人造出来的,只能说命不好。”这几个女人哪一个放到正常人家都能过得不错,可谁让嫁给了个混子呢,整日被欺负不说,脏活累活都要干,好不容易攒点钱、攒点粮也能被家里男人三下五除二嚯嚯没了,反而弄得孩子饿肚子。
……
这些议论声一字不拉的都汇入几个女人还有带来的孩子们的耳中,穿的破破烂烂的孩子们害怕拘谨的躲在母亲身后,承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
终于里边有个稍微泼辣一点儿的忍不住了,“男人犯了错,又不是我们娘儿们犯了错,大家都是女人,都有孩子,至于这么说风凉话吗?”再不争口气儿,真是要被欺负死了,这辈子没选对男人已经受够委屈,还要承受这些指点议论,再这样下去家里家外都没法过了。
要说这几个女人,对于自家男人进大狱并没有太多怨恨,反而松了一口气。本来就是犯了错,吃官司无可厚非,主家老爷没连带追究就已经是开恩了。再有,家里没了嚯嚯人的男人,说不定娘儿几个还能过得好点儿,反正家里的活都是女人干,有没有男人无所谓,少一个还能少养一个人。几个女人甚至有几分解气,只是这话不能对外人说。
“反正你们是一家子,男人犯了事以为你们就能摘干净了?”
“别说了,别说了。”有人拉着出头反抗的女人,担心再说下去万一真惹了主家老爷的注意,别说免租子,恐怕地都不能继续种下去。她们几家可都指着这点儿地过活,谁让仅有的几亩薄田早就被男人败光了,若是再租不到地,才真是要把人赶到绝路上。
这点儿吵闹很快穿到了不远处在一旁看大家签新租约的薛老爷的注意,招过程管事吩咐几句。这程管事回头的还算及时,也就小惩大诫一番,除了没收全部贪墨所得,还罚了一年的月银,只要往后不再动歪心思,这庄子上的事儿还能继续管着。本以为至少要被赶出庄子的程管事对于这个处理结果甚为意外,之后便是感激和愧疚,发誓往后定不能辜负主家的信任。这次能轻轻放下也离不开程管事对待佃户的态度和往日的作为,除了昧下的两成租子,程管事对待佃户倒是挺公道,没有利用职权刻意为难佃户借此收受好处,甚至选租户也会优先考虑老弱孤寡需要帮助的人家,若不是此薛老爷也不会放他一马。
“大家静一静。”看着人们都安静下来,才继续道:“主家老爷说了,一人作恶不代表全家作恶,那几人已经为自己犯下的恶行受到惩罚,何况罪不及妻儿,之前租的地可以继续种下去,也可以与大家一样,享受一成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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