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只是不想让薛蟠的转变显得过于突兀,他所有的行为都是有迹可循,有例可证,这样的人只要用对方法,好生引导,总不会重蹈覆辙,他所有的改变并非强行掰正。
“给石头小哥儿找顶帽子,别晒坏了。”老农本不欲带薛蟠过去,烈日当空,谷场又是没有一点儿遮挡的地方,没晒过的人非要拖一层皮。可看着薛蟠兴致盎然的样子,老农倒也不阻止,去就去吧。这位石头小哥,不,石头应该不是本名,这位小哥怕不是普通的下人,老农经过半晌儿的观察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刚迈进晒谷场,薛蟠就恨不得立马调转脚步回去,他好好的怎么脑袋发抽要在这时候跟过来,这地方堪比蒸笼,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看着谷场中间已经有不少人在拆稻捆儿,晒稻子,还有人挥舞着不知名的东西一下有一下击打着地上的稻穗,破空声、击打声混合交织在一起。
“老哥,家里来亲戚了?”一个村儿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来个陌生面孔大家一眼就认出来,以为这是老农家里的哪门贵亲戚。
“不是亲戚,是主家老爷家里的,想要看看今年的收成。”老农换了个说法,总不好说主家老爷是拿他干活抵稻穗钱的。
“怪不得要杀鸡款待,今天中午的香味儿可把我馋坏了。”一个住在老农家附近的汉子说道。
这村里几乎每一家都或多或少租种了薛家的田地,一听是主家老爷的人,都和善的冲着薛蟠笑笑,种着人家的地,可不能得罪人。心里想着说两句好听话,可农家人没读过书,搜肠刮肚想不出什么好词儿来,笑一笑总归不会出错。
老农这话倒是引起了一旁几个人的注意,他们是被管事提前收买过的,防得就是主家派人来问,只要他们能将人打发走,今年只需交一成租子,除此还会再给十两银子作为报酬,这么大的利益放在跟前儿,岂能不心动。只不过这些人不知道就是管事剥夺了他们早就该享有的权利,若是知道真相怕是也不会帮着管事恶意隐瞒。为了那点儿好处,几人暗暗的关注着薛蟠的动作,就等合适时机好好表现。
管事当然不会傻乎乎的把事情都告诉这几人,只说主家老爷倘若问起收成便往少了说,这样就能少交租子。详细的没再多说,但几人也明白管事定是背着主家老爷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他们人微言轻,即便告到主家老爷那里又能怎样,最后说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连地都不能种了,还不如趁此拿点儿好处。
管事该准备的提前都准备好了,却没预料到薛老爷压根没打算亲自问,反而派儿子深入农家。关键是薛蟠是个半大小子,很多可以糊弄成年人的话到了他这里压根听不懂,不知道说的究竟是个啥,什么今年收成又减了,总共少收了几石粮食……,薛蟠连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一石粮食究竟有多少都不知道。只能说几人的表演几乎是演给瞎子看,到时候管事问起来恐怕还能拍着胸脯保证他们已经将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啦!
第251章 薛大老爷诈尸啦
“你说主家老爷怎么派了这样一个小娃娃来探查收成?他一个毛娃子懂个什么?”这是被收买的其中一人,衣衫破破烂烂, 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一副吊儿郎当的懒汉姿态,坐在一边稻杆儿垛的阴凉里看着自家婆娘顶着烈日晒稻子。
“管他呢!越小不是越好糊弄,咱们的好处不就拿的轻轻松松?我早就说庄子的管事儿看着老实, 其实内里奸滑, 也不知贪了主家老爷多少东西, 给咱的钱估摸着就是漏漏指头缝儿的事。”另一个差不多状态的人嘴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软趴趴的靠着稻杆儿垛,恨不得直接瘫在地上,看起来颇为不满足。
“十两银子,够咱哥儿几个快活好几天,白得的,管那么多做啥。家里的婆娘早就看的腻味儿,听说邻村的李寡妇味道绝佳,到时候咱一起去尝尝鲜儿。”还有一个一脸猥琐的大汉嘿嘿笑了两声, 一看就是在想不可描述的事情。
“小点儿声, 你想让大家都听到吗?”最先出声的人低声制止了猥琐男继续意淫,再不管他, 怕是谷场上的人只要不是睁眼瞎都能看出有问题,一个寡妇有啥想头,他就不一样,不会这么低俗。等银子一到手他就去镇里的赌坊搏一把,小钱换大钱才是王道, 到时候别说李寡妇、张寡妇之流,再讨几房鲜嫩的小媳妇儿都不在话下,像他这么有头脑的人想来世间也没几个。一个好色,一个爱赌,两个加起来半斤八两,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赌比色要高级许多。
他们在这里说的开心,压根儿没留意到稻杆儿垛另一侧正好站着刚上完茅厕回来的薛蟠,将刚才谈论的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尽管话里并没有明说管事买通他们到底所为何事,但薛蟠却听出了庄子的管事有问题,背地里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才会想着提前收买佃户。这会儿薛蟠还没将之前老农无意间透露出来的租子数量和管事的猫腻联系起来,自觉作为薛家的未来继承人不能任由恶仆欺主,薛蟠挺起胸膛准备好好与谈话的几人虚与委蛇一番,好探查出其中内情,到时候报给父亲母亲定能迎来一通夸奖,说不定还能免一点读书写字的功课。
薛蟠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想法子不着痕迹的与几人攀谈,只是却被突然的声音定住了脚步:“石头哥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等了许久也没瞧见上茅厕的薛蟠,小石头担心新交的朋友掉茅厕,赶紧过来找人,却发现薛蟠猫着腰不知在干啥。
“呵呵,没干什么,脚麻了,脚麻了。”被发现的薛蟠对着小石头挤眉弄眼,不想另一边的几人察觉他在偷听,可惜为时已晚,已经有人听到动静绕过来,探头看到了薛蟠。两人眼神不自觉的一交汇,均发现对方眼中的心虚和慌乱,俱都想着“不好,被发现了。”
薛蟠佯装镇定的跟着小石头往回走,还故意装出一副真的脚麻的样子,一瘸一拐,还挺像那么回事。发现的那人也重新回到小团队中,与他们交流着刚才看到的情形,间或向谷场中的薛蟠投上探究的目光,仿佛还在考量是否被发现。薛蟠被几道目光轮番洗礼,尤其其中还包含着不怀好意的成分,整个人越发紧张起来,还总是忍不住打量对方,每每在对方快要发现之际快速的转移视线,自以为做的人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他一个不到十岁的娃娃如何与几个经常混迹、堪比泼皮的大人比拟。
不过,好歹谷场人多,那几人交头接耳一番后,便如没事人儿一样开始干活。村里的人对这几个懒汉都有所了解,他们时常围在一起偷懒,任由家中的婆娘娃子辛苦,对于今天的事情也就见怪不怪,没想着几人可能聚在一起密谋一些其他事情。
薛蟠有些心慌的渡过了这段时间,看那些人没有进一步动作,心下安定,以为他们信了他的说辞,当下决定等晚间被人接回去后定要立即向父亲报告今日听来的消息,好好查一查这个管事。
晒完稻谷,几人就像在水里涝过一样,连只是在一旁搭搭手的薛蟠都不例外。靠着路边的阴凉地回了家,喝上一碗消暑汤,略歇了歇,趁着太阳下去一点儿,一家子又开始上工,可谓是争分夺秒抢庄稼。
过了这大半日,薛蟠着实被晒得有点儿虚,即便戴着草帽,脸还是红扑扑的,因炎热挽起袖子而暴露在外的胳膊已没了往日的白嫩,变得红彤彤。现下没感觉,晚上怕是就能感觉到晒伤后火辣辣的疼,这皮肤的色度至少也要降好几度。
老农也看出了薛蟠快支持不住,等到了地头便交代小石头带着薛蟠在阴凉地歇一歇,等太阳落的差不多了再下地,估摸着那时主家老爷差不多要派人来接,正好将人送走。
跟着小石头在小水沟里摸鱼捉虾的薛蟠乐的找不着北,很快就将中午的插曲抛诸脑后,一心一意与水沟里的小鱼小虾做斗争。地边的小水沟都是为了灌溉方便特意挖的,若是没有大雨,平日的水流也就将将没过大人的小腿肚儿,经过十几年或几十年的发展看不出人工的痕迹,边上水草茂盛,颇有一股天然形成的意味,有些水生物便随着水流在小沟中安了家,只是哪里有大鱼大虾,即便有怕是早就被缺肉少油的人们给捉个干净,哪里还轮得到他们这些小娃子来捉。让二人兴致不减的原因无非只是图个乐趣,还有贪图水里的凉快。
两人玩的开心,却没察觉到不远处有几道不善的目光正盯着他们,久久不愿离去。
“怎么办?这小子定是听到咱们之前的话,他回去告了密,咱的银子可就打了水漂。”眼见着马上就要到手的银子要飞走,几人怎么甘心。
“我打听过了,这小子是薛家带来的下人,早上拿了老于头一筐稻穗,才特意让他上一天工抵债。”
“被拉出来抵债,应该不是受宠的下人。”大热天的光是站在太阳底下就够受罪,何况还要在田里干活,即便不是重活,却不是个好受的差事,要是稍微能在主家面前得点儿脸,不至于被安排到这里,有人如是猜测。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干不干?”有人啐了一口唾沫,眼神略带凶狠的问道。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要不咱们先去问问管事,看他是个什么意思?”几人偷鸡摸狗的事情是没少做,吃喝嫖赌也几乎样样不拉,可真说起来也没干过真正的恶事儿,这不就有人先怂了。还想着先去找管事通通气儿,商量商量对策。
“怕什么?咱又没准备拿他怎么样,只是绑几天,等薛家找不到人只以为是跑到山里走丢了,一个下人没了就没了,还能转移薛家的视线,让他们没空注意到其他事儿上,事情办好了,别说十两银子了,百两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人想的是绑了个知情人,给管事儿消了一大灾,相当于有把柄握在他们手里,往后不就能源源不断的朝管事要好处,一个移动金库啊,想想都开心。
“要是薛家抓着不放,非要找到人呢?”绑人和偷鸡可是不一样,搞不好要吃官司蹲大牢的。
“咱们和他无冤无仇,谁会想到是咱动的手,到时候远远的给卖了,神不知鬼不觉,还能白得一笔银子。人都卖了,还上哪找去,薛家不会为了个下人没完没了。”反正是下人,再多卖一次也不算啥,在哪当下人不是当,没差的。想要借此将管事彻底绑上贼船,寻个移动金库的人已经顾不得其他,今日这人必须得绑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干了这一票往后吃香的喝辣的,还怕什么。”有人成功的被说动,开始附和。
有一就有二,很快几人达成一致,寻找机会悄悄绑了这个多事儿的小子。很快机会来了,薛蟠一阵尿意袭来,跟小石头说了一声,独自找个偏僻的地方撒尿。刚撒完尿突然瞧见前边草丛里有东西在动,看样子像个野兔啥的,薛蟠被吸引了注意,跟着动静往前跑去,只是没跑多久,突然颈后一阵剧痛,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几个贼头贼脑的人将薛蟠用麻袋一套扛在肩上就往不远处的林子里跑去,那里有个隐蔽的山洞,是几人惯常的聚集地,往日偷了什么好东西都是在那里享用,村里没其他人知道那个地方。
“石头,那位小哥儿呢?”老农擦着额头上的汗,准备喝口水缓缓,没见着薛蟠的人影,便问道。
“撒尿去了。”小石头盯着一只指头粗的小鱼儿,用自制的草编网兜准备一举拿下。
“去多久了?”老农随意一问,没想着撒个尿人就丢了。村里虽不免有几个游手好闲之辈,可总体上民风淳朴,不至于丢人。
“去……”小石头被问住了,正好鱼扑了个空,便抬起身四处望了望,该回来了吧,上大号也差不多回来了。
“你去找找看,别是迷路了。”
小石头丢下网兜,朝着刚才薛蟠的方向走去,只是走了半天也没见人影,禁不住喊起来:“石头哥,石头哥,你在哪?”
“爷,不好了,石头哥不见了。”小石头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跑的脸色通红,却连半分踪迹都没寻到,赶紧小跑着回来告诉老农。
“栓子,栓子媳妇别割了,先去找找那位小哥儿。”老农心下也有点儿慌,但还能稳得住。
“你们快去周围找找,我去庄子上问问是不是回去了。”老农交代好赶紧往庄子那边赶去。
第252章 薛大老爷诈尸啦
薛蟠醒来时发现身处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双手被绳子反绑在身后, 嘴巴里塞着布头, 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味道,难的几欲作呕,可是因为嘴巴被堵着, 呕也呕不出来。完全陌生的环境, 周围带着一股淡淡的腐烂潮湿的味道, 静谧的气氛, 连特有的蛙叫声、虫鸣声都让薛蟠赶到慌乱不已,开始忍不住挣扎起来,嘴巴还呜呜的叫着,妄图求救。
可惜尝试半天,除了多了一身臭汗,耗费不少体力外,并没有太大用处,甚至连绑他的人都没有出现, 仿佛就准备将薛蟠丢弃至此, 任他自生自灭。薛蟠除了无尽的害怕,还有困惑, 困惑究竟是何人绑了他,目的又是什么?当然少不了祈盼,盼望着薛老爷能早点儿派人找到他,摆脱这么吓人的地方。
外边,寻找薛蟠的人已经将能找的地方找了个遍, 甚至之前来来回回好几次都经过这个隐秘的山洞,可惜那时薛蟠还处于昏迷之中,没听见外边的叫喊,否则无论如何也会闹出点儿动静,好让寻他的人发现。
老农,也就是老于头以最快的脚程赶至庄子,一路上还不忘向遇到的人打听情况,可惜没有一个瞧见陌生的面孔经过,尤其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等气喘吁吁到了庄子,得知人并没有回来时,彻底慌了起来。
薛姨妈得到消息时差点打翻了茶盏,还是薛老爷拉住她没让她露出更多情绪。
“老爷,怎么会?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薛姨妈慌得不知所措。
“莫急,先多派些人四下找找,可能只是不小心迷路了。”知道始末的薛老爷并不着急,现下的薛蟠最多吃点儿苦头,没什么生命危险,他已经让738时刻注意着,免得绑匪狗急跳墙真伤了薛蟠。为何不直接派人将薛蟠救出来?这是薛老爷预备着把薛蟠当个钓鱼的诱饵,也是给庄子里的管事一个机会,端看他如何选择?究竟只是小贪,还是为了掩盖罪行不择手段。
现下即便直接处置了管事,也顶多置他个欺上瞒下的贪墨之罪,抄了他的私产,将人赶出去,其实不算伤筋动骨。但是倘若管事能及时止步,悬崖勒马,不与绑人的那几个人同流合污,自行认罪,这说明管事起码还有点良知,薛老爷可以考虑放他一马。有了这次的警告,想来往后这管事也不敢再有其他多余的心思,毕竟就是换了他,新的管事谁又能保证始终如一、忠心耿耿呢?
若是管事知道被绑的人是薛家少爷,为了避免事情败露,还是跟着上了绑匪的贼船,与他们沆瀣一气,这就不能怪薛老爷到时候不念旧情,从严处罚,敢绑薛家大爷,不把大牢坐穿是别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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