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映蓉的小眼神儿直往冒着热气儿的栗子摊上瞄,指挥使秒懂:“卖栗子的,把你的栗子全部包起来,本官全都要了。”不得不说指挥使这觉悟杠杠的,只想要一斤的江映蓉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出声阻止,多余的就当做给皇帝的见面礼吧。花大boss发的钱讨好大boss,这操作没毛病。
卖栗子的还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捂着耳朵一副我听不到我听不到的架势,眼睛紧紧闭着,生怕瞧见什么血腥场面。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卖栗子的并未听到生意上门的声音。
一旁的随从看不下去了,粗声粗气的催促着:“喂,卖栗子的,没听说我家大人将你的栗子包圆了,还不快点儿。”
卖栗子的终于搞清楚状况,不是他犯了啥事儿。只要给了栗子能饶过他一命,那就阿弥陀佛了,在卖栗子眼里禁卫军可是堪比煞神的存在,今遭要是能从禁卫军爷爷们手底下全须全尾的出来,那往后绝对算的上可以吹牛逼的事情。卖栗子你可是忘了,人家禁卫军不是土匪,好好的老百姓不会欺压的。
尽管卖栗子的终于听明白了话,可身体却不争气,仍旧软的跟面条似的,努力挣扎了一番也没能起来。只得哭丧着脸:“军爷,您看的上是小人的福气,您直接全部端走吧。”
指挥使大人一个眼神儿便有近卫上来连着装栗子的簸箕一起端着,又亲自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小桌上。这锭银子别说买一簸箕栗子了,再有十簸箕也绰绰有余。
“小真人请。”栗子买完了,应该能走了吧。指挥使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两列人自动让开一条道,江映蓉便转身迈着小步子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她即便是想走快,奈何硬件设施不给力,就这五短身材最大的步子也比不上正常人半步。
指挥使老老实实的压着步子跟在江映蓉身后,跟着的人也努力调整节奏免得太快撞上前边的人,真是为难死一群大老爷们了。指挥使没能坚持一盏茶便示意近卫去安排个小轿子过来,照这磨人的速度恐怕天黑了都进不了皇宫,他又不能催促,还是上轿子吧。
在轿子过来之前,凡是江映蓉路过的摊子,只要她多看一眼,便有人主动上去包圆。于是不到两刻钟时间,原本令人闻风丧胆的禁卫军们,这个扛着一棒子糖葫芦,那个提着几大包点心,葱泼兔,脆筋巴子,炒银杏果子,炒花生,皂儿糕,还有风车、面人、面具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如蝗虫过境一般将沿路心仪的东西扫荡的干干净净。
就在马上要掏空指挥使以及六个近卫口袋里所有的银子之前,轿子才千呼万唤始出来。看在指挥使这么土豪的份上,江映蓉干脆的进了轿子。
人终于进去了,指挥使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虚汗,再买下去今日这一票人的口袋非得掏空了不可,谁让他一开始充大方,一锭银子给出去不带眨眼的,弄得后边差点下不来台。
算了,只要人能太太平平的进了宫,自个顺顺利利完成了圣上的任务,今个儿这场大出血就没白费。指挥使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等一众人终于离开了东街,原本鸦雀无声的街上终于又热闹起来,比平日里更加人声鼎沸。凡是被买的摊子今日都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还没小半日就将东西全部卖完不说,还挣了往常一个月都挣不到的银子。
好希望这位身份不明的小道姑多来几次啊,大家伸着脑袋目送禁卫军离去的身影,热烈的讨论和猜测那位小道姑的身份。要知道禁卫军可是皇上的私兵,唯有皇上才能差遣的动,那请人的那位是谁不言而喻,皇上亲自请的人该有多大的面子啊。东街的人全都努力回想小道姑的样貌装扮,力求刻在心里,烙在脑海里,下次一见着这位必须第一时间拿出十二分儿的笑模样来招待。
抬轿子的在尽可能不颠簸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宫门口,除了指挥使和几个近卫能入宫面圣,其他的都得回去等候差遣。
于是江映蓉换了宫里的小撵,由四个小太监抬着往养心殿奔去,一路上恨不得跑出八百米赛跑的架势。后边则跟着扛着东西的指挥使大人和近卫们,还有几个一起帮忙的小太监。东西其实不沉,关键是零零散散种类繁多不好拿。
养心殿,皇帝已经无心政务了,看似在批阅奏折,其实一本奏折已经将近一个时辰没换过了。而贴身大太监瑞安正站在殿前抬着脚伸着脖子探情况呢,伸的脖子都快僵了,终于瞧见了狂奔的一队人马,后边身上花花绿绿的是什么?瑞安顾不得细看,就冲回殿里,神情激动的说:“陛下,人来了,来了。”
“当真?”皇上激动的立马起身,不小心带动摊开的奏折,连带着打翻了砚台,墨汁流了一桌子都没发现。
“千真万确,老奴瞧的真真儿的。”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人盼来了,伺候了陛下几十年了,瑞安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失态,如此企盼着一样东西,连宫里最受宠的娘娘都没福分享受皇上这般牵肠挂肚的待遇。
皇帝激动完,也觉得有些失态和不妥,随佯装淡定的又重新坐下,准备继续看折子,绝对不能给对方传递她极其重要的讯息,好歹他乃一国之君,哪怕是修道之人也得给他点儿脸面不是。
只是这一低头才发现打翻的砚台,已经将御案当做散步场地的小乌龟正沾着墨汁爬来爬去画地图,好生欢快,成功让已经摊开的十几份折子留下了它珍贵的足迹。待这些折子被批阅后重新回到上折人的手中后,十几位大人看着折子上横七竖八的不规则印迹,绞尽脑汁的猜想陛下此举潜藏的意思。有些甚至连夜召集心腹们一起想,连觉都不睡了。大家都没想到御案这么重要的地方会有一只小乌龟在作威作福,白让他们忙活一场。
等江映蓉进殿后,皇帝已经让人收拾好残局,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看折子呢,一副专心致志没察觉到有人的模样。瑞安在一旁朝着指挥使大人挤眉弄眼,表示先不要打扰皇帝,让皇帝陛下好好装一会儿相。天天跟着皇帝的人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带着亲卫们站在一边如木头桩子一般不主动请安,只是身上依旧挂着各样东西,看起来五彩缤纷的。
瑞安也终于知道了先前瞧见的花花绿绿不是错觉,哎呦喂,都是好吃的,鲜艳欲滴的糖葫芦裹着厚厚的糖浆,散发着甜香味的糖炒栗子,瑞安又抽了抽鼻子细细闻了闻,竟然还有烧饼的咸香味儿。进宫这么多年了,外边吃食的味道都快忘光了,这猛地一大堆出现在眼前,哪怕有些包裹着厚厚的油纸都挡不住味道窜入鼻孔。瑞安暗自咽了咽口水,悄悄地盯着那堆吃食过眼瘾。
皇帝仍旧仿佛没有察觉到的样子,坚决不开口,江映蓉也不主动开口,两人将敌不动我不动贯彻的淋漓尽致。不就是想给她来点儿下马威嘛,她懂,她都懂。但是她会让皇帝成功如愿吗?绝对不会,看谁耗得过谁,要比耐心这世上还真不一定有人比得过她。
江映蓉就跟进了自己家门一般,左瞄瞄又看看,看到一旁有个摆放水果点心的大桌子,冲指挥使指了指,示意他把东西放到桌子上,指挥使当做没看见。顶头大boss要演,他不配合着点儿是不想要年终奖了。
哼,不配合就算了,江映蓉小手一挥,身上挂着的,手里捧着的全都飞到了桌子上,惊得拿东西的几人眼珠子恨不得瞪到地上,差点惊叫出声。江映蓉朝指挥使送去了个鄙视的眼神儿,小样儿,以为不理她,她就没办法了吗,指挥使大人表示受到会心一击。
皇帝虽然装着在看折子,但是眼神早就暗暗的打量站在殿中的小姑娘,等看到凭空飞过的各种东西,眼皮抽了抽,强忍着马上要松动的面皮,继续端着,自己开的头跪着也得走完,否则多没面子。皇帝大大老小孩不服输的脾气上来了。
第130章 佛门本是清净地,无可奈何惹尘埃
无视殿内人惊破眼球的样子,江映蓉自顾自坐到凳子上, 开始享用美食。先来个葱泼兔的兔头, 配着咸香的烧饼,吃完有点干,自己动手再倒碗茶水, 捡几颗水果吃;再来点儿饭后甜点, 拿下一串糖葫芦, 哇呜哇呜一口一个;吃完便开始剥栗子, 剥好也不吃就放在一边空着的小碗里,间或再往嘴里塞个小零嘴。
整个大殿只听见江映蓉咀嚼的声音和剥栗子壳的声音,殿内伺候的对江映蓉的崇敬之情犹如滔滔江水泛滥不惜,头一次见着见了皇上还能这般淡定的人,把养心殿当做自家屋子,服了,真是服了。
别看江映蓉短短的小胖手,剥起栗子来一点儿也不慢, 不一会儿小碗便装满了。抬头张望了一下, 便对瑞安招了招手,瑞安不明白这位小祖宗叫自己干嘛, 只祈求着小祖宗先打声招呼,给自家陛下个台阶下,他生怕陛下气出个好歹来,没见着陛下这会儿喘气声都重了些,明显心里憋着股气儿呢。
瑞安本不敢过去, 结果眼神往下一撇,便看见皇帝放在御案后的手正悄悄朝他挥着,那意思是让他过去?确定没看错后,瑞安迈着步子颠颠的跑到江映蓉跟前儿,一张脸笑的跟盛开的菊花有的一拼。
江映蓉将装着栗子的小碗递给瑞安,又指了指御案,招招手,在瑞安低下头后悄悄嘱咐了一句。瑞安为难的看了一眼御案,小幅度的摇头拒绝,他真不敢啊。
皇帝一直拿余光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以为栗子是给他剥的。瑞安这个笨蛋,不赶紧把栗子拿过来让他正好借机下台,还在那里磨磨蹭蹭做什么。真是人老了,脑袋也不如年轻时激灵,皇帝暗自生气。
看着两人一个指,一个摇头,皇帝忍不住了,佯装咳嗽一声,瑞安当然知道皇帝是在叫他把东西拿过去。但是陛下啊,您真的误会了,这不是给您剥的啊,真拿过去您铁定更生气。
“咳咳……”皇帝又咳嗽两声,瑞安无法期期艾艾的一步三挪往御案处走,四五米的距离恨不得走出百十来米的样子。看人过去了,江映蓉又捣腾个空碗继续剥。
哪怕走的再慢,就这么点儿距离又能拖延多长时间呢,皇帝看着瑞安那磨蹭劲儿,趁江映蓉不注意拿眼神狠狠地瞪着他,提示他快点儿,别耽误时间。
皇帝满心欢喜的盯着那一颗颗圆润饱满散发着诱人光泽的栗子,心想这小姑娘还知道剥栗子道歉,那他作为皇上就不跟小姑娘家家的一般见识,大方地原谅她了。然后眼睁睁看着瑞安将小碗放在小乌龟的嘴巴边,在小乌龟没注意时还特意往前推了推吸引它的注意力。
瑞安全程低着头,生怕一抬头就对上自家陛下那张要吃人的脸,尽管如此,瑞安还是感受到皇帝那恨不得将他凌迟的眼神儿,吓得身子一抖,呲溜一下两步便溜回江映蓉身边。等瑞安反应过来自个做了什么蠢事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真的变蠢了吗?怎么会做出如此不长脑子的事儿。本来说不定是个小事儿,可被自个这么一逃,可是完全变了性质。
瑞安不敢用眼神再去关注御案后的皇帝是个什么神情,心里难受的想着恐怕这次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自己喽。只是陛下,往后老奴不在的日子您可要保重龙体啊,千万不能再像今天这么生闷气了。
江映蓉也是对瑞安这波出人意料的举动弄得脸皮一抽,看着边上的老人家恨不得缩成一团变成空气的样子,五六十的人了可不就能称为老人家。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不该为了跟皇帝较劲牵扯到一个无辜的人,想到这人刚才盯着吃食火热的目光,尤其对糖葫芦垂涎三尺的样子,为了安慰一下他便拔下一串糖葫芦递给瑞安。
瑞安正在心里上演自己可能面临的各种凄惨场面,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脑袋再也转不动,看着江映蓉示意的眼神,想着吃了这顿恐怕就没下顿的自己,心一横豁出去了,伸手接过来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反正都要死了,死之前能满足他儿时的一个心愿也值了。
原来糖葫芦是这个味道啊,酸酸甜甜真好吃。糖葫芦一直是瑞安从小到大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当年家里兄弟多,饭都吃不饱,最高兴的就是卖糖葫芦的人从家门口经过的时光,虽然吃不着,可能闻着空气中的甜香啊。当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一串糖葫芦,觉得立时死了也值了。
后来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便把他净了身送进了宫。他不恨家里人,哪怕待在家里也是个饿死的命。进宫后便没有一时安生的时刻,时时提着心儿,哪怕现在混到了太监堆里第一人,他都不敢有所松懈。其实自从跟着皇帝这位主子爷后,瑞安有的是钱买糖葫芦,可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实现。
吃着吃着瑞安便忍不住落下大滴大滴的眼泪,眼泪滴到糖葫芦上,吃进嘴里酸甜的同时带着一点点咸,人生滋味也不过如此了。
本来皇帝正气愤瑞安这个大叛徒,结果看着老伙计吃着吃着就泪流满面了,心里的火气一瞬间便没了,这人跟着自己从潜底伺候到如今,尽心尽力,他对自个的忠心还用怀疑吗?
真是年纪大了,性子也固执了,为何要跟个小姑娘较劲置气,他是皇帝,哪怕先开口,也不会有人敢想他没了面子一类的话。
江映蓉也觉得有些尴尬,与上位者博弈不该牵累无辜的人,搞得人家眼泪不止实在是不合适,要知道在这宫里伺候人的除了在主子死了可以有哭声,平日里坚决不能哭出一声儿来,那是大忌。
两人都准备开口之际,在外边浪够的纸鹤从开着的窗子飞进来了,先是喳喳的要跟皇帝打招呼,等发现主人也在时,开心的飞到江映蓉身边:“主人,主人,您回来了,可想死鹤鹤了。”
纸鹤这一叫间接挽救了尴尬的场面,皇帝装作才发现的样子抬起头。纸鹤看到桌子上一桌没见的好东西,激动的频繁扇翅膀,围着江映蓉飞来飞去:“主人主人,这些都是您给鹤鹤带的礼物吗?”
“这是给皇上带的礼物,我特意在最正宗的店里亲自挑的。再说你吃东西是浪费粮食,是不准备吃我给你专门准备的东西了吗?”前头一句话是为了哄皇帝高兴,后头一句话是在威胁纸鹤不准浪费粮食,至于那专门准备的东西则是暗指灵石,没了灵石纸鹤便是一个死物。
在活命和食物面前,纸鹤果断放弃了美食,谄媚的说道:“鹤鹤当然只喜欢主人亲自准备的食物,人间的凡俗之物怎么配入小鹤鹤的嘴巴呢。”喂喂喂,说这话之前想想是谁将宫里的御膳房霍霍了个遍,恨不得把皇帝吃穷的架势,这会装的这么看不上,早先的那只鹤莫不是假的不成。
这位谎话信口拈来,竟敢欺瞒皇上的高人,那些吃食难道不是本大人出钱给您买的吗?这是指挥使大人的心声。
这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破纸鹤,之前不都是围着自己转的吗?还有那成桌的东西难道吃到狗肚子里去了?这是皇帝陛下的心声。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便有什么样的宠物,面不改色信口胡说的架势都一模一样。幸亏各方都是只知道一点儿,否则若是全部戳穿了,看这一人一鹤的脸往哪里搁,不过按这一人一鹤的样子恐怕脸皮掉到地上都能泰然自若的捡起来再给自己贴上。
有了纸鹤圆场,皇帝和江映蓉干脆揭过刚才那些尴尬,装的跟没事人一样。皇帝还命令瑞安:“瑞安,亲自去给四姑娘沏杯云山银针来。”瑞安一听皇帝还愿意用自个,高兴的直应声,抬袖把眼泪一擦,赶紧去偏殿茶房沏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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