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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家的俏长女——隽眷叶子

时间:2019-12-08 09:39:25  作者:隽眷叶子
  “呜呜呜……云英姐,没了这些野菜野果我爹娘和弟弟会饿死的。求求你,别再踩了。”
  “你爹娘和弟弟妹妹饿死了,与我何干?!”
  牛车上原本一直低低与魏氏说着话的柳玉书听到吵闹声,抬眼往老槐树下望去,脸上涌起极其复杂的表情,厌恶与心疼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
  魏氏的目光也被这阵吵闹给吸引了过去,待看清老槐树下的两个人,眉头不由紧了紧,收回的目光落在儿子的脸上,眉头更是紧了几分。
  自己儿子的心里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魏氏自然明白,正因为明白,才让她头疼,不由动了动身子,阻断儿子的视线。
  坐在前面赶着牛车的柳东林只往老槐树下看了一眼,眉头深锁嘴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老苏家长房这一对母女当真是不得闲啊,难为了苏老三那一家!”
  “也是苏老三夫妇自个儿不争气,明明一个是秀才,一个有上好的绣艺,偏偏被老苏家那两老的和苏老大家的给拿捏的死死的!”魏氏撇了撇嘴,颇有些不以为然。
  柳玉书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透过魏氏将视线定苏云朵身上。
  此时的苏云朵在柳玉书的眼里尤如一朵被狂风摧残的柔弱小白花,着实令人心疼,柳玉书的眼底闪过浓浓的心疼还有丝丝的无力感。
  “唉……”柳东林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替苏诚志一家叹息,还是在为村里有这样的糟心事叹息。
  牛车渐渐靠近老槐树,背对着大路的苏云英依然一边叫嚣一边跳着踩踏散落在泥地上的东西,压根没发现靠近的牛车。
  苏云朵则跪坐在泥地里,一边哀求一边弓着小身板张开手臂左右护着什么。
  在她们旁边是一只踩扁了的背篓,想必苏云英脚下踩碾的正是苏云朵所说的野菜野果。
 
 
第6章 比拼
  村里谁人不知苏云朵家里的情况,若非家里实在困难,苏云朵小小年纪又何至于进山觅食。
  现在被苏云英踩在脚下的,一定是苏云朵好不容易才从山里找来的一点野菜野果,这深秋的时节要找点野菜野果还真是不容易。
  苏云朵不过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甚至比苏云英还要小几个月,每天为了生计不得不进山找吃的,好不容易找到点能吃的,却被苏云英踩在脚底下,着实替她心酸。
  乡下人最珍惜的就是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哪怕只是山野里采摘的野菜野果,此刻柳东林夫妇见苏云英无视苏云朵的苦苦哀求硬是将野菜野果踩得个稀巴烂,心里就来了火。
  转眼间牛车就到了老槐树下,魏氏拉一了把正要下车的柳玉书,在他的肩上重重按了一把,柳玉书无奈只得重新在牛车上坐下,目光却定在苏云朵俏丽的小脸上。
  魏氏瞪了眼柳玉书,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待牛车停稳这才不急不忙地跳下车,在柳玉书急切的目光下总算带上了几份急切,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老槐树下,对着还在蹦跳踩踏的苏云英大喊一声“住手”,手上的动作更不慢,上去就推了一把苏云英。
  虽然魏氏的大孙子都已经七八岁了,却因长年的劳作手上还是很有一把子劲,她这一推正好令苏云英一脚踩到了滚落一地的野果子上。
  散落在地上的这些野果子相当坚硬,虽然因为下了点雨,地上有些潮湿,可是苏云英所在的位置因为有老槐树的庇护比其他地方都要干爽些,正因为这份干爽却令苏云英吃了苦头。
  野果不但硬而且圆,这一脚踩上去,令原本因为魏氏这一把推就有些站立不稳的苏云英顿时滑了个后八叉,四仰八叉跌倒在地上的苏云英顿时气得大叫一声:“哪个死婆娘不要命了,居然胆敢偷袭我?”
  吼完爬起来就要推回来的苏云英,在看到站在自己面前正怒目而视的人却是村长夫人魏氏之时,顿时傻了眼,半晌才吱唔道:“大、大娘,我……”
  苏云英喜欢柳东林家的小儿子柳玉书,仗着自己家里有个考上童生的哥哥,一心想嫁给村里同样已经是童生的柳玉书,因此在村人面前特别是魏氏面前一向表现得十分乖巧懂事。
  没想到今天却被魏氏看到了她的泼辣刁蛮的模样,不傻眼才怪!
  等她的目光扫向一侧的牛车时,发现牛车上垂眸坐着的柳玉书,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她今天怎么就忘记了镇学堂明日休沐呢?!
  刚才她的言行该不会全都落进了玉书哥哥的眼里,这下可如何是好?
  垂头坐在牛车上的柳玉书感觉到来自苏云英的目光,眉头不由紧了紧,心头涌起一种名叫厌恶的情绪,若非心里着实关心师妹苏云朵,只怕柳玉书早就跳下牛车甩袖先行离开了。
  柳东林向来不喜苏云英,见她的目光直溜溜地粘在柳玉书的身上,心中更加不喜,冷声道:“云英丫头,你小叔一家这次分家单过,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他们几乎是净身出户,要不是云朵大舅送了点粮食和银子,只怕这会儿不是病死也该饿死了,你怎么还能忍心做这样的事?”
  看着地上已经被苏云英踩得面目全非的野菜野果,又听到苏云英没大没小,开口骂自家婆娘,柳东林自然气得不行,只不过端着村长的款没好意思与个小姑娘太过计较,因此只能压着火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与苏云英说道理。
  从前年冬天开始燕山府先是雪灾后是旱灾,林溪镇方圆百里饿死冻死的不计其数,葛山村自然也不例外。
  今年好不容易老天开了眼,秋粮下来算是个丰收年,在这样的丰收年如果村里再有冻死饿死的村民,他这个村长的脸往哪里放?
  就算柳东林已经尽量放缓语气,可是在心上人面前被如此质问,苏云英的脸色自然极为难看,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开口。
  不过苏云英这么些年来能够将苏云朵压得死死的,自然不是个蠢人,不过几息时间心里就有了计较。
  只见她缓缓抬起头来,幽怨的目光缓缓扫过柳玉书,再借身位背着柳氏父子用愤恨的目光着苏云朵道:“苏云朵,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故意撞我,原来是为了让我在柳大伯他们面前出丑,你好狠的心哪!”
  说着捂住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苏云朵正抹着泪蹲着身子一点点捡拾被苏云英踩得几乎稀巴烂的野菜野果,这些野菜野果虽然被苏云英给糟蹋了,收拾好了总归还能填填肚子,比喝白水好太多了。
  苏云朵一直知道苏云英对柳玉书的心思,原本也只想着借柳东林一家三口之势尽快摆脱苏云英的纠缠,并没有想过一次就能治服苏云英,却没想到苏云英如此不要脸,为了挽回形象居然就这样将一砣屎全扣到她的头上。
  苏云英还真的以为现在的苏云朵还是那个她苏云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苏云朵!
  既然你要当戏精,那么就陪你玩玩!
  苏云朵不相信,现在的她还拼不过苏云英!
  来吧,那就来比拼比拼!
  只见蹲在地上的苏云朵用手背抹了一把小脸,怯生生地抬起头来,额头上新伤使得苏云朵此时的脸上又是泥又是泪还有些血迹显得尤为惹人怜爱:“云英姐,我,我刚才只是因为听到弟弟和娘亲的哭声心里实在太过焦急,没注意到你会突然从我背后出来……”
  苏云朵此话一出,比拼结果高下立现,原本听了苏云英的话在心里生出几许迟疑的魏氏和柳东林还有什么不明白?!
  那边破草屋里的哭声时断时续,别说苏云朵,就连柳氏一家听了心里都极为担忧。
  苏云朵作为家中长女,听到家里的哭声,一心往家赶哪里还有精力与苏云英在这里纠缠?
  再说苏云英是从苏云朵背后出来的,要撞也只有苏云英故意撞上去。
  没想到平时那么乖巧的小姑娘,居然是这样的人,柳东林夫妇看向苏云英的目光中自然带上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始终坐在牛车上一言不发的柳玉书,也终于抬起头来,目光缓缓扫过苏云英眸底的不屑令苏云英几欲崩溃,若非还得在柳玉书面前维持形象,只怕早就对苏云朵拳脚相加了。
 
 
第7章 不安
  老槐树底下的动静成功引来不远处破草屋那边的关注,“吱呀”一声破草屋的门开了,随即伸出一个男娃子的脑袋,正是苏云朵的大弟弟,年方八岁的苏泽轩。
  只见他向着老槐树方向略一张望,待他看到苏云朵,就听他对着老槐树这边发出一声带着哽咽的呼喊:“大姐,快,快回来!咱爹……咱爹给云英姐气得又吐血了!”
  苏泽轩这一声喊直惊得苏云朵差点一屁股重新坐在泥地里,心头的不安令清空了她的大脑,惶恐地抬眸往破院子方向望了一眼,又低头胡乱地将散落一地的野菜野果捡了些放入被苏云英踩扁了的背篓,尔后拎起破背篓仓皇地对着柳东林夫妇点了点头,慌急慌忙地往家里跑去。
  小道实在太过泥泞,苏云朵才跑了两步就直接往地上扑去,却一心护着背篓里的那点野菜野果子,看得柳玉书身子直了直却又颓然地重新坐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紧握成拳,魏氏的眼里也有些发涩。
  苏云朵顾不得身后几个人的目光以及他们的想法,更顾不得自己手心、膝盖传来的疼痛,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家跑去。
  目送苏云朵离开,魏氏再转向苏云英,目光中就多了几分不善。
  苏云朵踉踉跄跄的身影,同样在柳东林的心头泛起一丝心疼,对苏家、对苏云英自然也就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喜。
  苏泽轩的喊叫令柳玉书极为不安,目送苏云朵踉跄的背影消失在破院子里,他再也坐不住了,那破院子里住着的是他的启蒙先生,是他最尊敬的师尊。
  “爹,娘,我去看看先生。”柳玉书从牛车上下来,目不斜视地绕过看着他发呆的苏云英,对柳东林夫妇道。
  魏氏心里也十分不安,可是相比与自己儿子的安危,心头泛起的那点不安又算什么呢,伸手一把拉住柳玉书:“你身子弱,都已经吹了大半个时辰的冷风,且回家去歇息。”
  “娘,我今日穿得暖,你看我手心都是热呼呼的。我已经有半月没见先生了,你就让我去看看先生吧。娘,我只在屋外与先生说两句。”柳玉书自然知道自个娘为何不让他去见苏诚志,说到最后向魏氏保证道。
  魏氏哪里肯让柳玉书去见苏诚志,那可是令人谈之色变的肺痨啊!
  可她知道自个儿子对苏诚志的敬仰和尊重,只得耐下心来好言相劝。
  偏偏柳玉书对苏诚志的师徒之情非同一般,魏氏费了好一番口舌,直到提出由她亲自去探望一番,柳玉书方才缓了口气。
  既然将话说出了口,魏氏就算心里对肺痨有无限的恐惧却也不好食言而肥,自然要亲自往苏云朵家走一趟,略有些迟疑地看向柳东林道:“当家的,你且先送书儿家去,我去看看就回。”
  柳东林瞪了眼依然看着柳玉书发呆的苏云英一眼,又看了眼不远处的破草屋和泥泞的小道,对着魏氏点了点头:“小道湿滑你过去的时候小心些,我送玉书回家也过去看看,总不能眼见着人就要没了也没个人照应。”
  作为一村之长,柳东林还是比较尽心尽责的,今天不能亲自去看看苏诚志,他心里也难安,虽然他们的探望对苏诚志的病情并无什么大用,能让苏诚志一家感到乡亲的温暖也是好的。
  这时破草屋里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尔后是宁氏的悲泣。
  柳玉书再次“蠢蠢欲动”,魏氏拉着柳玉书的手顿时一紧,赶紧对着柳东林催促道:“当家的,你赶紧把牛车赶回家,对了,你等会带点白米过来,就算诚志兄弟不行了,总不能让他空着肚子上路。”
  说罢魏氏瞪了柳玉书一眼,将他推上牛车上,再也顾不得身上还穿着外出做客的衣裳,直接踏上了去破草屋的泥泞小道。
  柳东林赶紧上了牛车,扬鞭之前扫了眼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苏云英,极不耐烦地说道:“云英丫头,你还愣着那里做啥?还不赶紧地回去喊你爷奶过来看看?!”
  苏云英闻声惊惶抬头,牛车已经渐行渐远,柳氏父子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回头再看向破草屋的方向,魏氏正小心翼翼地走向破草屋。
  苏云英懊恼地跺了跺脚,赶紧往家跑去,她这么焦急倒不是听从柳东林的话给爷奶报信,而是回去找她娘商讨对策。
  把苏诚志气得咯血,苏云英的心里也有些不安,却远远没有此时此刻的不安来得深刻。
  老槐树到苏云朵家的这条小道,不下雨的时候倒还能走走,今日刚下过雨就显得泥泞不堪,魏氏走得十分小心,比刚才苏云朵走这条小道的时间几乎多了一倍。
  当她走近苏云朵家的这个破败小院子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苏云朵清亮且冷静的声音:“娘,你且勿悲伤,你不为自个儿着想,也要想想你肚子里的弟弟妹妹。爹这里有我看着,你且带着二弟去隔壁房里休息。爹爹的药和晚饭就由我带着大弟来准备。娘,你看我从山里找了些野菜,还有……南瓜,今日晚饭咱可以吃得浓稠些。”
  “孩他娘,听朵……朵的……咳咳咳……去休息。朵……朵,以后别再浪费银子抓……药……咳咳咳……”苏诚志的话无力且断断续续,才说了那么几个字,又是好一阵剧烈的咳嗽,显然病情十分严重。
  “爹,你说什么傻话呢,这些药又不值几文银,昨日咱娘的绣品又卖了好价钱,这不一气给爹爹抓了十多日的药,爹爹且安心养着。放心吧,爹,你的病看似严重,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你的病并非什么肺痨。这两日我好生研究过爹爹书箱里的医书,爹爹的症状与书上所记的肺痨相去甚远。”要不是魏氏亲耳听到,而且这声音的确是苏云朵的声音,她还真不相信这个清冷中带着温柔的声音来自那个怯弱的苏云朵,听着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是朵朵,你爹爹今日又咳血了!”宁氏虚弱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哀恸。
  接着又是苏云朵清亮的声音:“爹今日为什么会咯血,娘比我更清楚,要不是苏云英,爹爹又何至于咯血?!
  虽然我不是大夫,可是爹娘一定要相信我,爹爹的病情真的与书中所书的肺痨症状有许多不同之处。
  娘,你有没有注意到,虽然爹爹咳嗽是相当严重,而且痰中也带着血丝,可咱爹这两日不是都已经没有发烧了嘛!
  书上有云肺痨发作的最明显症状就是持续低烧且以午后为著。
  只这一条咱爹爹的病情就不符合肺痨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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