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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家的俏长女——隽眷叶子

时间:2019-12-08 09:39:25  作者:隽眷叶子
  我才不相信爹爹是那劳什子的肺痨。
  爹爹之所以痰中带血多半是因为咳嗽过剧伤了气管的缘故。
  娘,你且放宽心,带着二弟去休息,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可别累着了。”
  随着苏云朵的这番话,苏家这个破败小院子里原本压抑的空气似乎都松动了许多。
 
 
第8章 辩证
  不知为什么,魏氏听到苏云朵的这番话,虽然对苏诚志的病情还是有些惧怕却意外地生出一些期待,片刻之后却又不由微微地摇了摇头,心里不由暗赞一句厉害,连她这个外人听了都生出了期待,更何况是与苏诚志鹣鲽情深的宁氏呢。
  虽然同在一个村子里生活了十多年,事实上魏氏与苏诚志和宁氏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可是她依然希望苏诚志能够赶紧好起来。
  苏诚志是林溪镇上少有的几个秀才,比起其他几位,苏诚志更得学生们的推崇。
  苏诚志性格温和对学生极有耐心,失去苏诚志对林溪镇的学堂和学子们而言是一大损失。
  魏氏在镇学堂读书的小儿子柳玉书还有七叔公家的柳玉立,袁家的袁腾飞都因为与苏诚志同村,跟着苏诚志读书得益非浅,也正因为如此,在分家的时候无论是柳东林、魏氏还是七叔公和袁家都替苏诚志夫妇说了不少好话。
  虽然最终还是没能让苏诚志一家多分一点东西,至少让苏诚志保住了他那只书箱,更让他们一家拥有一个栖身之处。
  不管苏云朵的话是否真实,魏氏却长长松了口气。
  既然苏诚志一时半刻死不了,魏氏也不着急进门了,正好她已经看到柳东林提着个布袋匆匆而来的身影,索性就等当家的来了一起进去。
  虽然深秋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像刀子,好在没再落雨,魏氏因为去闺女家做客穿得比较厚实,倒也不觉得有多冷。
  “怎么不进去?”看到自家婆娘不但并没有进苏家反而迎着他过来,柳东林心里不由一惊赶紧加快了脚步。
  “等你一起。我告诉你啊,刚才听云朵丫头说,诚志兄弟的病并非肺痨,也不知是真是假。”魏氏小声地告诉刚才自己听到的对话。
  柳东林不由睁大了眼睛,如果苏诚志真的不是肺痨,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当然只凭苏云朵所谓的症状分析,却是当不得真的,苏云朵识字村里人都是知道的,可是仅凭一本医书就否认镇上大夫的诊断,却也说服不了人。
  柳东林对着魏氏扬了扬手上的布袋,里面装了大约五六斤白米,可精贵着哪!
  今天去平水镇看闺女自然少不了带上这样那样的礼物,亲家非要还礼,这白米就是亲家的还礼之一,要不然他家平时也是舍不得买这么雪白的大米来家。
  看着柳东林手上的布袋,就真的魏氏也有些肉疼,他们家的日子是过得还不错,可是这两年灾荒下来,他们家也只能紧着过日子,平日里吃得也多半只是糙米,这样的白米就连小儿子和小孙子一个月里也不过吃上那么一两次。
  这五、六斤白米一大家子可以敞开来好好地吃上一顿干干的白米饭了!
  不过想到如果苏诚志真的病愈,小儿子柳玉书只怕最为得利,还有马上就要开蒙的大孙子二孙子,只怕以后仰仗苏诚志的地方还很多,因此魏氏还是对着柳东林点了点头:“当家的,咱们进去好生问问云朵丫头。”
  因为听了苏云朵的那一番话,再进苏云朵家的破院子,魏氏心里就没有那么悚了。
  柳东林和魏氏进门的时候,宁氏已经在苏云朵的安抚下陪着苏泽臣在隔壁屋里歇下了。
  因为怀着身孕,这些日子又没日没夜地绣荷包帕子,今天又受了一场惊吓,这会儿因为得了苏云朵的那番话,心神松池下来,很快就搂着哭睡过去的苏泽臣睡了过去。
  魏氏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同是女人更懂得怀孕女人的辛苦,得知宁氏刚刚睡下,不但自己放轻了脚步,还特地关照柳东林也放轻脚步和声音。
  柳东林和魏氏被苏云朵迎进自己那间屋的,因为刮风下雨,苏云朵的屋子显得有些潮湿,不过虽然家徒四壁却收拾得十分干净。
  在苏云朵的屋子里坐下,略作寒暄之后,魏氏开门见山地问道:“丫头,刚才在外面听了一耳朵,你说你爹的病并非肺痨可有依据?”
  苏云朵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就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不瞒大娘,要说依据我还真不敢说,我也只是看了医书,与我爹的症状两相对比说来宽慰我爹娘。
  我爹爹的病情与医书所书的肺痨之症难免有许多相似之处,否则镇上的大夫也不会轻易下那样的结论,可是的确又有许多不同之处,故而我才大着胆子这样劝我爹娘。
  一是让我娘能够安心休息一会,这些日子我娘实在太辛苦,挺着那么大的肚子,既在照顾爹爹和弟弟,还要没日没夜绣荷包帕子,更得忧心我爹的身子。
  二也是让我爹爹能够鼓起生活的勇气来,病人如果自己都没了活下去的信心,再好的药也是枉然。”
  柳东林是知道苏诚志这一房连宁氏都是识字的,虽然苏家那两个眼窝子浅的老东西除了让长孙开蒙读书以外,其他的几个孙子孙女压根就没给读书的机会。
  听了苏云朵的话,柳东林的心不由沉了两分。
  镇上的大夫都已经给苏诚志打上了肺痨这个标签,虽然他知道镇上的大夫医术十分有限,可怎么地也要比苏云朵这个没读过多少书,只是识得几个字的小丫头要强得多吧。
  不过柳东林倒也没有直接提出质疑,只是用有些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苏云朵。
  在苏诚志再次吐血的现状下,苏云朵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原本她也不愿意透露太多,可是她与宁氏所说的话已经被魏氏听在耳里,倒不好再瞒着掖着,所幸她刚才的话并非无的放矢,她的确从苏诚志的书箱里找到了这个相关的医书,也的确有信心与林溪镇的大夫所谓的苏诚志肺痨说来得辩证。
  在现代她不仅仅拥有现代护理专业的本科生的学历,还有过护理真正的肺结核病人的实习经验,因此对于苏诚志并非所谓的肺痨还是很有信心的。
  医书正好在苏云朵的房间里,她将医书拿出来找到有关肺痨那一篇,指着书中一段描述肺痨症状的段落给柳东林看。
  魏氏不识字,柳东林却在年青的时候读过两年书,基本的读写没有问题,要不也成不了村长。
  “肺痨之症多为低热(以午后为著)、盗汗、乏力、纳差、消瘦、女性月事失调等;呼吸道症状有咳嗽、咳痰、咯血、胸痛、不同程度胸闷或呼吸困难。”为了让魏氏有所了解,柳东林一字一句地将这段话读了出来,当然在读到“女性月事失调”这几个字时,不由顿了顿,似乎还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轻咳几声之后声音明显低了许多。
 
 
第9章 眼药
  魏氏耐心听完,眉头皱得死紧,当日苏诚志被抬回葛山村的时候,她是亲眼目睹的。
  当时苏诚志面色蜡黄,人瘦得快脱了形,躺在木板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加上那骇人的带着呼啸声的咳嗽还有咳嗽过后嘴角隐约可见的血丝,哪样都符合这肺痨之症状。
  “大娘可是觉得我爹的症状与此极为相似?”苏云朵将魏氏的表情看在眼里,索性直接问出口,也好引出她的非肺痨说。
  魏氏倒也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认真地看着苏云朵点了点头,只是刻意地将声音又压了压:“你爹虽然以前也瘦,却没像现在这般瘦得脱了形,加之他那个咳嗽的声音,而且还咳血……”
  苏云朵在心里叹了口气,当日苏诚志被送回来的时候,直接被爷奶拒之门外,村里人虽然都站得远远的,却都将苏诚志当时的模样看了个分明。
  以乡下人那点对病症的有限认知,苏诚志当日的模样说他得是肺痨还真是没人不信,可是所谓的咳血却不过是被他的好大嫂的无理和爹娘的无情所伤罢了。
  在今日之前就算苏云朵想替苏诚志解释也没人愿听,因为苏诚志的病,他们一家已经快被乡亲们列入互不往来户。
  但是今天柳东林手魏氏的到来,却给了苏云朵一次很好的辩白机会,只听她清咳一声道:“那天我爹被送回来的时候,那个样子看着的确挺吓人的,不过要说我爹咳血我却是不同意的。
  我爹被送回来那天想必大娘也在场,那天我大伯娘的话说得有那么难听,而我爷奶又是那么绝情,我爹能不伤心嘛。
  这么多年来,我爹对那个家是怎样的心思村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最终却落得了个如此下场,别说我爹那样的身子,就是个身子骨健康的人只怕也会被伤得吐血!
  我也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不过事实胜于雄辩,且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我爹就会好起来的!”
  虽然柳东林和魏氏觉得苏云朵说得有几分道理,可是要让他们相信苏诚志并非身患肺痨,在没见到苏诚志病愈之前,他们自然抱着怀疑的态度,因此今日他们肯定不会进苏诚志的那间屋,连苏云朵这里也不会久留。
  要不是听到苏家传出的哭声太过悲切,又被苏云朵的大弟“吐血”二字给惊到了,还要顾及到柳玉书的心情,今天他们只怕也不会来苏云朵家。
  苏云朵家这几间破草屋虽然属于葛山村地界,却是孤零零地独立于葛山村,前后三十丈内并无人家。
  当日拿到手的时候,整个院子杂草纵生破败不堪,若非柳东林和大舅宁忠实喊人帮着略微收拾了一下压根就没法住人,就算如此再加上这些日子苏云朵有空就带着苏泽轩一点点收拾,整个院子看着依然残败。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苏云朵的爷奶才能只花五两银子,以绝对低价给他们一家五口买下这个占地足有两亩的破院子。
  对于这个院子,说起来苏云朵还是有几分满意的,心里也有些打算,只是目前还没能实施,一是目前家里的困境令她腾不出手来细细规划,二也是因为季节的缘故,只能先慢慢收拾,以期来年。
  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通过柳东林夫妇让乡亲们不要像如今这般对他们一家避如蛇蝎,可是柳东林夫妇的表情令苏云朵明白,这事没她想像的那么容易。
  虽然苏云朵说得信誓旦旦,柳东林内心里却是不相信的,当然既然来了有些事情还是得问问清楚:“刚才轩小子说你爹又吐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云朵轻轻地叹了口气:“云英姐说是得了我爷奶的派遣来家看望我爹,却将我娘绣的荷包给毁了,还站在我爹门前说些有的没的,我爹本就因为分家的事心里憋着口气,被云英姐那么一说,就……”
  苏云朵哽咽着说到这里,泪水顺着清瘦的脸颊缓缓滑落。
  她一回来就从宁氏和苏泽轩那里得知事情原委,心里自然气得不行,恨不得冲到苏家老宅抓住苏云英质问一番。
  只是她深知以她那爷奶对大伯一家和他们一家截然不同的态度,若她真的冲去质问,铩羽而归是必然的,还有可能会被小杨氏和苏云英倒打一耙。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反击的最好办法是借助外界的力量给老宅那边施压。
  这会子得柳东林询问,自然少不得上点子眼药,至于苏云英在苏诚志面前到底说了些什么自不必说得一清二楚,这样含糊其辞才能让人有想像的空间。
  苏云朵知道苏云英喜欢柳玉书,故而惯会在魏氏面前卖乖讨巧。
  若非苏云英触及苏云朵的底线,苏云朵才不理她到底喜欢谁,偏偏苏云英今日所为深深激怒了苏云朵,也就别怪苏云朵从苏云英最在意的事情上给她有力一击。
  苏云朵的脸上适时露出浓浓悲色夹杂着一丝郁愤,垂下的眸底却闪过一丝嗜血的微光。
  苏云英今日的这番作为,苏诚志好不容易平缓了些许的身子骨再次出现了反复,苏云朵能不恨吗?
  这几天苏云朵费心劳力,从方方面面努力让全家人相信苏诚志得的并非肺痨,只要苏诚志安心养病,很快就能好起来,偏偏今天苏云英却站在苏诚志房前左一句肺痨又一句肺痨,把苏诚志好不容易鼓起的那点求生之欲再次打碎。
  苏云朵觉得自己只是在柳东林夫妇面前上这么点眼药已经很对得起苏云英了!
  听了苏云朵的哭诉,柳东林脸上闪过恼怒,这老苏家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苏诚志是葛山村数十年来的唯一秀才公,若在别人家定然捧着供着视若珍宝,偏偏老苏家却弃之如履。
  说起老苏家却是二十八年前从北方逃难来葛山村落户的外来户,虽然上有老下有小却因为身上带着些钱财,在葛山村落户之后,苏家的日子倒是比葛山村大多数人家都好过些,要不然苏大志和苏二志也不可能有机会读书。
 
 
第10章 人善被人欺
  苏诚志爷奶还在世的时候,苏家也算懂事,与乡亲相处得也算融洽,几个孩子看着也相当有教养,只是有些事情让人觉得有些奇异。
  比如作为爹娘的苏富贵和杨氏对年幼的苏诚志极其一般,倒是作为爷奶的对苏诚志却极为疼爱,大概是因为苏诚志是他奶一手带大的缘故--隔代亲!
  只不过苏诚志的爷奶在逃难的过程中受过些伤病,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在苏诚志六岁那年先后过世,没有爷奶的庇护,苏诚志在苏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原本计划中跟着两兄长读书的苏诚志失去了开蒙的机会,好在苏二志极喜欢苏诚志这个聪明的弟弟,软磨硬泡了几年终于在苏诚志十二岁那年替苏诚志求得了跟着兄长们去学堂读书的机会,只不过只要地里有活就得下地干活。
  即便如此,苏诚志还是在他十五岁那年考中秀才。
  到苏诚志考中秀才,苏家更是变得有些趾高气扬,他们以耕读世家甚至以言情书网自居,对此柳东林表示能够理解,人往高处走嘛。
  更何况除了苏诚志,苏家大房的苏泽凡也算是个肯读书的小少年。
  可是苏家却想因此压村里所有人一头,甚至有心谋夺村长一职,柳东林心里就老大不乐意了。
  自从苏诚志考中秀才以后,葛山村多了不少读书人,虽然此后的十多年再没出过一个秀才,可是新一代的孩子中还是有几个不错的苗子。
  比如柳东林家的小儿子柳玉书、七叔公的曾孙子柳玉立、与苏家同年在葛山村落户的袁家长孙袁腾飞,与苏泽凡一样都过了县试正在准备参加明年的府试。
  苏诚志曾经私下对柳东林预言,只要能够正常发挥,柳玉书和袁腾飞通过府试的机会相当大,也就是说葛山村明年至少会增加两个秀才。
  至于苏家长房的苏泽凡,苏诚志却只是笑笑。
  苏泽凡因为与苏诚志住在一起,自然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因此在这次童试中崭露头角,这也就给了苏家把病重的苏诚志直接拒之门外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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