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不再说什么,起身准备到楼上。
孟姝耳又说:“对了,我待会儿要拆洗你房间的被褥,你到客房去睡。”
现在她说什么应许都听,依着她的话到客房睡去了。
孟姝耳把要洗的衣物塞进洗衣机,又开始擦桌子擦地,雷诺躺在被拖得光亮的地板上玩球,等孟姝耳忙完屋子里的一切,晒在阳台的衣物和床单也都半干了。
她到阳台上收起已经晾干的一些衣物,见到夕阳像块融化了的橙子糖正缓缓流进树梢,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都到傍晚了,也才感觉到操持完家务后的劳累。
应许好像还没醒。
孟姝耳觉得奇怪,到上面去看看。
不开灯的房间里光线暗沉,床上的人睡得正香。
他还真能睡。
孟姝耳轻轻蹲坐在床边,小声说:“起床了,都快六点了。”
应许呼吸平缓,一点动静都没有。
孟姝耳无奈地笑笑,凑近些想把他晃醒,余光瞥见床头的一瓶褪黑素,顿时傻眼了。
这瓶褪黑素是她不久前放这儿的,那晚辗转反侧地失眠,干脆换个房间睡,还把褪黑素带了过来,吃了两颗就放到床头了。
这款褪黑素是软糖样式的,吃起来还有股甜甜的橘子味,最容易被小孩当成糖果来吃,瞎子看不到瓶子上的说明,和无知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孟姝耳紧张地拿起瓶子观察,里头的容量比她印象中的少了好些,粗粗计量,应该至少有六七颗。
她快吓疯了。
这下可该怎么办?
孟姝耳扔掉瓶子,手足无措地跪在床边。
应许现在的睡相死沉沉的。
她颤着手去感受他的呼吸,呼吸还算平缓,孟姝耳冷静下来,犹豫要不要打120。
她先在百度上输入问题,竟然一下跳出好几条她要搜索的:褪黑素食用过量会不会死。
翻看下来,医生的各种解答好坏不一。
褪黑素本就是人体大脑正常分泌出来的物质,任何人都没有解答出来直接的坏处,但各种“不宜多食”“最好不要”的字眼,让孟姝耳觉得应许现在半条命都快没了。
她想立即叫来120把他抬到医院去洗胃,不过这都几个小时过去了,那几颗软糖早就被消化的无影无踪了。
孟姝耳又给她一个现在当了医生的高中同学打电话。
同学云淡风轻地告诉她,没事,让他好好睡一觉,起来多喝点水就行了。
这个男生上学的时候为人就比较靠谱,他的话孟姝耳愿意相信,她想起自己有时实在睡不着,也会加大剂量食用,多吃几颗,只在起床后感到有些头晕,但半天也就过去了。
孟姝耳渐渐安下心,守在应许身旁等着。
这一觉,他竟跨越两天,睡了整整24个小时。
期间孟姝耳早就没了耐心,给他应许爸妈打了电话,还叫了家庭医生来,应许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也是经历了一系列诊脉、翻眼皮、看舌头的医疗过程。
但他就是醒不过来。
他爸妈也还是跟他上次发烧时那样心大,反过来安慰孟姝耳,让她再等等,两人就离开去看话剧了。
又到昨天的这个时候,看着床上应许死了一般的样子,她趴在床边抽泣起来,肩膀颤颤的,脸埋在被子上,压在脸下的布料被她哭得都湿透了。
一只温热的手掌缓缓落在她后脑勺上,孟姝耳哭声一滞,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应许睁开了眼,脖子侧向她这边,脸上还盖着层遣不散的浓浓睡意。
“哭什么?”
声音又低又哑的,又轻又慢,又有无限的温柔。
孟姝耳嘴巴一咧,“呜”得一声又哭了出来。
她带着满脸的泪,猛地一纵身朝应许扑过去。
应许闷哼一声,才刚撑起来半个身子就又被压到了床上。孟姝耳紧紧压着他、抱着他,脸埋在他脖子里又哭起来了。
“呜呜呜你可算醒了,你可吓死我了!我都以为你死了呐!!”
第43章 有个人爱你很久
应许就算没死也快被她压死了。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头昏脑涨地睡了很久, 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 有点意识地时候就听到有个女人在他旁边哭,活活被吓醒的。
孟姝耳用力抹一把眼泪, “你是三岁小孩吗?见到吃的就要往嘴里塞?你知不知道你吃的是什么?”
她拿起瓶子在他面前用力晃晃,“亏得你命大, 也还好没吃那么多, 不然你这辈子就当个睡美人好了,神仙教母来了也叫不醒你。”
应许明白了,脑袋陷在枕头里冲着她淡淡地笑, “没关系, 你一吻我就醒了。”
“你想得美。”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
“一天……”他压低了声音,若有所思道。
“怎么了?”
“原来我这么久没见到你了。”
孟姝耳微怔,一下子, 心窝柔软。
*
应许醒得太不是时候, 错了时差,到晚上真正该睡的时候, 他又睡不着了。
敲开孟姝耳房间的门,他倚在门框上,“你睡了吗?”
孟姝耳刚洗漱好, 就准备躺床上了, 她明白他的潜意思,在脸颊两边轻轻涂抹着护肤品,让开步子往屋里走。
“进来吧。”
得到同意, 应许立刻就进了她的房间。
而她也才转回身,就被他拦腰抱住了。
孟姝耳不满地“哎呀”了声,带动着他的步子一起走。
年轻男人的胸膛,宽阔温暖。
应许埋头在她耳边小声商议:“今晚我想在这里睡。”
怕孟姝耳拒绝,他还忙提前保证道:“我什么也不做。”
“你想在这儿就在这儿。”
北京出差那晚,他们已经同床共枕过,这对孟姝耳来说没什么。
应许满足地笑了下,“好。”
孟姝耳晚上睡前总习惯刷会儿微博,回完私信和几条评论,她关了灯就准备睡了。
侧过身躺下的时候,看到应许眼里亮晶晶的,正对着她这里。
知道他的眼前什么都没有,但这双眼睛看在别人的眼里,又是这样的美丽,仿佛蕴含一切。
“还是睡不着吗?”她问他。
“孟姝耳。”
“嗯?”
“你喜欢我什么?”
孟姝耳微微一愣,胳膊架在他枕边托着腮,含笑说道:“喜欢开着跑车载你去各种地方,喜欢那天清晨上佘山一边看日出一边捡银杏果的时候,还有那晚在月湖边上吹风和看星星。”
“怎么样?够不够真诚?够不够文艺?”孟姝耳说完自己先笑了。
应许却转个身背朝着她,盖好被子。
“虚伪。”
孟姝耳大大咧咧地笑着,抱了抱他的肩,也躺下睡了。
*
早上闹钟把她叫醒,孟姝耳发现自己正像八爪鱼一样抱在应许身上,他也是早就醒了,虚空地睁着眼,毫无睡意,也不知道她醒过来了。
孟姝耳伸了个懒腰,又闭上眼,像抱着个大毛绒玩具一样又往他身上挤了挤,腿都翘到他身上去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迷迷糊糊地问应许。
“很早。”
寒冷天气里的被窝,最适合两人这样抱在一起,孟姝耳还没完全醒来,忘记自己薄薄的睡衣下什么也没穿,还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贴。
“很早是多早呢?”她打了个哈欠,弱声问道。
应许渐渐不自在起来了,没回答她的话,身体稍稍动了动,似乎想往外挪一点。
孟姝耳哪里肯,又是紧紧地把他抱住,一条长腿又翘上来横在他腰间。
这一来,她猛地睁大双眼,感受到腿上的那处异样,愣愣地瞪住应许的脸。
“不要抱了。”应许有些烦躁地说。
孟姝耳:“……”
“先警告你,真要坏事儿的话,你得做好准备。”
“……”
孟姝耳这辈子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又羞又臊,哭笑不得,抄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
“坏蛋!流氓!”
应许笑着抬手挡着,无奈地说:“你自己非要上来,干嘛怪我?”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孟姝耳气呼呼地推推他胸前,又被一把按住手,拿都拿不开。
还被问:“哪样?”
孟姝耳更气了,她坐起来,刚在被子里拱乱的头发像个小狮子。
应许还笑,仿佛能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模样,说:“还不是你闹的?”
“闭嘴啊!”孟姝耳又扑过去捂他的嘴,应许直接抱紧她的腰,轻轻一带,就颠倒了两人的上下方位,牢牢地压住了她。
他身体罩在孟姝耳上方,按住她的两只手压在枕头上,头低过来沉声说了句:“再闹我就真不客气了!”
阴恻恻的表情配上这句威胁,很管用,孟姝耳张牙舞爪地劲儿瞬间过去,一秒认怂,定定地瞅着他,不敢吭声了。
男女力量相差太大,就算应许什么也看不见,别的任何方面,都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男人,年轻、健壮、有力。
真计较起来,孟姝耳根本敌不过。
应许比较满意地放开她,这时枕边孟姝耳的手机就响起来了,她妈妈打来的电话。
孟母告诉孟姝耳,现在她正在虹桥高铁站,让孟姝耳过去接她。
这大清早的,孟姝耳脑子有点当机,没先问那么多,忙说了好,就准备起床。
她掀开被子双脚下床,对应许说着:“我妈来了,要我去高铁站接她。”
“怎么这么来得这么突然?”应许说。
孟姝耳耸耸肩,“我也想知道。”
两人迅速洗漱换衣,应许也上车一起去了。
这时间正是工作日的早高峰,路上一直在堵车,终于来到高铁站的时候,孟母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了。
她原本就是带着不好的心情来的,此时周身更是低气压环绕,只看在应许的面子上,给了孟姝耳点好脸儿。
回到车上,应许主动带着雷诺坐到了后排,把副驾的位子让给孟姝耳,开车上路,孟母心情好点了,一直在和应许说话,孟姝耳一旦想插一句话,就被她劈头盖脸地骂回去:“好好开你的车,注意看路!”
孟姝耳平日对应许再怎么作威作福,但一到她妈妈面前就是个乖乖崽,一声也不敢反抗。
应许眼带笑意,不禁弯了下唇角。
又回到佘山时,就到准备午饭的时候了,今天孟母是主厨,孟姝耳给她打下手,准备做一道电饭锅焗板栗鸡。
只剩孟姝耳一个人在厨房的时候,应许悄悄过来,从后面抱抱她。
孟姝耳小声问:“怎么了?”
应许把下巴放在她肩上,说话的时候下颌咬动,硌得她有点疼。
“我今晚还想跟你睡。”
“嘘,我妈在啊。”
“阿姨不是喜欢我们在一起吗?”
这话她无法反驳,顺便脸上还热了一道。
这时孟母下楼去了,听到脚步声,孟姝耳连忙用手肘往他小腹上顶了下,小声催促:“快放开,我妈来了。”
应许很快就松开她了,不过也为时已晚,还是被孟母逮个正着。
孟母只是笑笑,跟应许说:“小许啊,饭一会儿就好。”
应许回了她一声,就去客厅了。
孟姝耳有点尴尬,低着头忙活,问孟母:“妈,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突然来上海。”
温州到上海高铁都要三四个小时,她一大清早就到达了上海,一定大半夜就离开家了。
孟母没要瞒着她,说:“和你爸吵架了。”
孟姝耳顿时张大了嘴:“啊?”
孟母脾气是不好,但她爸爸可是出了名的好性子,这么多年来,生活上的一些小摩擦也在他们二人身上出现,但从没有正式地吵起架来,能把孟母气到离家出走,想来吵得一定还挺凶,到底发生什么了。
但再要问什么原因,孟母就死活不说了。
不说就不说,孟姝耳可以去问她爸。
饭前她躲在门外,悄悄给孟父打去了电话,孟父声音沉沉,也不愿透露什么,只说你妈在你那儿我就放心了,孟姝耳见他没有心情再说下去了,便不再追问。
吃完饭,孟姝耳决定带孟母去逛逛商场,购物可以消除任何女人的坏心情,在恒隆广场刷了两三万后,孟母果然恢复到以往,孟姝耳也放下心了。
这次出门孟姝耳一开始没打算带上应许,想让他在家里午睡,但孟母不愿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硬要整整齐齐地都一块儿来,孟姝耳只好从命,应许也只好从命。
这是孟母第一次陪应许出门,她命里就爱操心,眼睛时时刻刻都关注在应许身上,半天下来,应许倒没什么,因为他早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但孟母却把自己累得够呛了。
她也不由想起,孟姝耳日常陪着应许的日子,是不是也是这样无比累人的细微谨慎。
刚刚经历了丈夫的事,孟母对夫妻关系感到失望,现在所有的心都放在孟姝耳身上,没有人比她的女儿更亲了,也就是现在,看着女儿日日与一个盲人这样相处,她明白了自己当初想得太简单了,让孟姝耳嫁到应家,并非真的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
她心疼。
试衣间里,孟姝耳站在她身后帮她调整好后领,孟母看着镜子里的孟姝耳,终于忍不住问:“小耳啊,应许的眼睛真的会好吗?”
“会啊,现在就等着到德国换角膜了,换完就可以看得见了。”
“没有那么简单。”孟母抬了抬手,立即否认道。
孟姝耳微怔,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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