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趁着梁王和他的暗卫在寝殿外应付皇亲大臣,楚王的暗卫送楚王偷偷翻进寝殿里,面见皇帝。
一个儿子软禁父皇要逼宫,一个儿子赶来相救,哪怕他二人的心理皇帝门儿清,却也是高下立判。
起码,楚王到最后都还顾着皇帝,没有逾越为人臣为人子的底线。
“拜见皇上。”孟庭清冷淡定的声音响起。
仿佛是唤回众人神智,大家纷纷拜见。
那些梁王党的大臣们觉出不好,一个个脸色极差,甚至抖如筛糠。
皇帝在楚王的搀扶下,跨过门槛站定,失望的目光落在梁王脸上。
“逆子。”
所有人的表现、羽林军的态势,都被皇帝尽收眼底。
羽林军们本来听梁王的命令行事,眼下见事态不对,一时都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做。
皇帝提起口中气说道:“梁王妄图逼宫,与众军无关。朕给你们机会,拿下此逆子,便赦众军无罪!”
羽林军里被梁王收买的自然是统领级别的人物,普通将士不过是听统领的命令,哪里是真的追随梁王?
皇帝才是他们的主子!
顿时羽林军们冲向梁王。梁王仅剩的那一个暗卫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被羽林军歼灭。梁王被拿下。
孟庭冷眼看着这一幕,拉着温掌院朝后避了避,心中那块悬了几个月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总算是帮着楚王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事已至此,胜败已定。他的爹娘妹妹,他的嫣嫣,还有孟府上下所有人,都彻底安全了。
皇帝失望的看着梁王,胸口无力的起伏,此刻仅仅是立在那里就仿佛耗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努力从喉间发出声音,听来有些声嘶力竭:“即日起,朕……传位与楚王……尔等必好生辅佐……”
他说完这话忽然就抖心抖肺的咳嗽起来,楚王来不及谢恩,慌忙扶着皇帝轻声安慰他。但皇帝却在这一阵咳嗽之后忽然就无力了下来,似乎哽住,然后胸口的起伏变得越来越虚弱。
楚王暗觉不对,忙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来不及了。
就在楚王话音落下时,皇帝身子一歪,倒在楚王身上再也没了声息。
“父皇!”楚王惊呼,眼睛不觉红了。
有泪水溢出,楚王压抑着哭腔,沉重道:“父皇……殡天。”
……
这一夜的所有纷争离乱,都随着梁王被擒、皇帝驾崩而告终。
众人对楚王的称呼也已变成“皇上”。
后续还有许多事情,楚王没让孟庭再参与。这段时间孟庭付出太多,今日还代替楚王经历了一场刺杀,后又来拖延梁王,可谓是劳累到极点。
楚王和先帝一样是惜才的,直接命令孟庭回家休息,后面的事情再说。
孟庭的确不担心后面的事情,楚王手下能干之人有不少,孟庭当即回家去了。
回家的路上还是和温掌院同路的,温掌院隔着轿子一个劲儿的念叨孟庭:“你什么时候投到皇上麾下的?唉,不声不响的瞒过了所有人,孟庭,你这人不是为了富贵就肯冒险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温掌院说了一路,弄得孟庭想在轿子里打盹都不成,唯有不住的解释:“温大人恕罪,皇上对下官有大恩,下官不能不报。”
想来是挟恩图报,温掌院还能说什么呢?此番被孟庭拉下水也罢,好歹博得了新帝的好感,对自己没坏处。
温掌院叹道:“经此一事,你必定飞黄腾达,说不准往后你我没法再共事了。”
孟庭立此从龙大功,在温掌院看来,多半会被调离翰林院,往中书省那边调。
孟庭宠辱不惊,语调由衷:“无论未来怎样,温大人对下官的照拂之情,下官没齿难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后来,同温掌院分道扬镳后,孟庭的轿子终于停在了家门口。
他终于回家了。
三更半夜,孟府里只点了那么几盏照路的灯,方便护院们巡逻。
孟庭踏入家中,顿时就像是踏进了一片美好的沃土,心中爬上一股久违的安宁感。
他守住了这个家,守住了他的家人。
这一刻的放心和圆满,竟让孟庭觉得,先前受过的劳累和担惊受怕都是值得的。
他为此不禁失笑。
这会儿韩嫣自是已经睡了,孟庭悄无声息的回到他们的房间,轻轻推开门,走进内室。
内室里点着烛火,那是韩嫣每晚特意为孟庭留的。
望着蜷缩在床榻里侧的那抹身影,孟庭的眼神寸寸温柔下来。
嫣嫣,我回来了。
第105章 被嫣嫣拷问
没有惊动韩嫣,孟庭小心再小心的坐在床头。
他尽量无声的脱衣服, 然后小心掀开被子躺进去。
韩嫣是面朝床外睡的, 孟庭躺下时, 韩嫣的睡颜近在咫尺。
孟庭能感觉到她睡得不好, 她的眉头有些蹙,她的嘴唇有些嘟。她仿佛有一腔愁绪无法发泄,只能带进梦里继续纠缠她。
这和平日里张扬泼辣的韩嫣完全不同, 孟庭知道这都是他造成的。
他无声叹了口气, 实在是困倦到极致, 他很快就睡着了。
就在孟庭睡着的这段时间里,皇宫里彻夜不眠。
新帝按照传位诏书的意思,剥夺梁王的爵位、褫夺封号。羽林军里被梁王收买的那些统领,新帝连夜就给处置了,换了新人上去。而那些梁王党的大臣人人自危,知道在新帝手里讨不好好果子吃, 有些人干脆直接辞官走人,好歹还能保一家老小太平。
新帝还去了凤殿, 亲自将皇后接出来, 立为皇太后。
至于丽贵妃, 自然是贬为庶人。新帝仁慈,也是懒得取一妇人性命, 只将丽贵妃母家革职。
梁王被新帝关在佛堂里, 有羽林军将士守着。
那宝相庄严的大佛坐在那里, 就像是在看梁王如今落败的惨象。任凭佛法无边, 梁王也静不下来,浑身的戾气。
快到破晓时分,新帝忙完了其余事务,来到佛堂见梁王。
现在的梁王已不再有爵位和封号,新帝只称他一声皇弟。
梁王发髻散乱,眼角通红,不甘的瞪着新帝。
新帝只不冷不热道:“皇弟可知自己为何会败?”
梁王桀骜的哼了声,回道:“弟弟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可若是换了天时地利人和,赢得可未必是皇兄。”
新帝也轻轻笑了声,说道:“皇弟,你说错了。”
梁王道:“我怎么错了?”
新帝眼神暗了暗,定定道:“你不是输给朕,而是输给了父皇。父皇高高在上的看着你我相争,你我顶多是有私欲有谋略的棋子,父皇才是执棋之人。父皇在位这些年何等英明神策,你在他眼皮底下害死齐王皇兄,让你的党羽拥立你为储。你将父皇当作一个可拿捏的病危之人,便从一开始就错了。”
尽管已经意识到新帝说的没错,梁王却意难平。他不怀好意盯着新帝的眼睛:“我的党羽拥立我为储?那不是你的人在浑水摸鱼,装成是我的人吗?”
新帝不语。
梁王又道:“其实皇兄说的确实对,我是错了,我不该轻视父皇的存在,就应该早点送那老东西去西天。”
“皇弟,你太不敬了。”新帝眼神沉了沉,剜了梁王一眼,紧接着唇角又勾起略显嘲讽的笑。
“你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新帝缓声道,“若你当真要对父皇下手,那么也许现在,你连命都没了。”
梁王脸色一凝:“你什么意思?”
新帝道:“皇弟真的以为父皇独自躺在寝殿,便是毫无自保能力?羽林军的几位统领虽被你收买,但镇守寝殿的羽林军里,好些是与你虚与委蛇,私底下效忠于父皇之人。一旦你对父皇动手,只消父皇以咳嗽的声响频率发出暗号,他们就会立刻进入寝殿取你性命。即便皇弟身边的暗卫本事高超,护得住你,你可相信父皇依旧有后手?”
梁王不说话了,有没有后手又有什么要紧?那老东西反正是已经死了。不论是那老东西还是楚王,都比他沉得住气,他败得不冤。
“你是朕的弟弟,朕不会取你性命,你母妃朕也不会处死。”新帝说罢,转身而去,“先留在这里好好思过吧。”
……
翌日,韩嫣惺忪的醒来。
像前两天一样,她手臂伸了伸,算是伸个懒腰让自己精神点。没成想伸出来的手不慎碰到旁边一个温热的躯体。
韩嫣一怔,扭头这才看到,孟庭竟然睡在自己身边。
他、他……他个始乱终弃的还知道回家!
心头怒火迅速点燃,韩嫣当即就想把孟庭摇醒,质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但在她手即将碰到孟庭时,韩嫣又觉得舍不得,把手收了回来。
这段时间孟庭睡得比猫晚,起得比鸡早,她知道他有多累的。现在他难得不早起了,难得有时间睡个懒觉,韩嫣心里那抹心疼的情绪终究是占了上风。
她自己爬起来,穿好了衣服,离开卧房。
算了,让孟庭先睡个够再说吧。
孟庭这一觉睡了好久,到了中午才悠悠醒转。
多日的疲惫依旧没散,醒来的那一刻,孟庭甚至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怔然了良久才慢慢的找回神智。
除却从前埋头备考的那段日子,他是真没有睡得如此晕头转向过。
他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稍作歇息,听到外间传来脚步声和活动的声音。
孟庭偏过头,视线透过珠帘,看到外头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唤道:“嫣嫣?”
刚睡醒时的嗓音是沙哑的,这声“嫣嫣”喊得多了两分起床气。
韩嫣听见了,她掀开珠帘走进来两步,向着孟庭道:“我让厨娘给你做好饭菜了,是清淡温养的菜色,你可以起来用饭了。”
孟庭觉得这种感觉挺温馨的,他柔声道:“好。”
过了会儿,孟庭收拾妥当,洗漱完毕。他坐在了桌子边,和韩嫣一起吃饭。
为了照顾孟庭,这桌饭菜是早饭和午饭的结合,并且的确是清淡温养的。毕竟孟庭操劳这么久,好不容易补个觉起来,身体也定是还没恢复的,这会儿吃那些辛辣刺激的不好。
韩嫣也和孟庭一起用膳。
两个人平日里吃饭时总会聊聊的,但今天,孟庭发觉韩嫣安静了许多。
她就一个劲儿的吃菜,也会给他夹菜,只是不说话。
这让孟庭的心渐渐提了起来,猜想韩嫣必定是前几天那事生气,想来也气他这几天不回家。
孟庭主动说道:“我都忙完了,不会再如此。”
韩嫣“哦”了一声,嘟了嘟嘴。这种反应让孟庭的心继续往上提。他想要和韩嫣解释,但是还不等他说,韩嫣就先吃完了。她丢下碗筷起身就出了房间。
孟庭被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没办法只得先将饭菜用完。
待下人来收走了饭菜,韩嫣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孟庭眉头皱着,走到韩嫣跟前,凝视着她道:“嫣嫣,抱歉,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韩嫣转身去墙角捣鼓了下,不知从哪里拎出个搓衣板来。
孟庭眼中微怔,心里诧异,望着韩嫣把搓衣板扔在了他脚下。那排排锋利的锯齿就对着他。
他抬眼再看韩嫣,韩嫣小手叉腰,愠怒道:“跪上去!”
孟庭这瞬间的心理是:“???”
他愕然望着韩嫣,一瞬,意识到她没在和他开玩笑,孟庭又动作略有僵硬的低头,看搓衣板。
腹中原本斟酌的要和韩嫣解释话,这会儿语塞的说不出来。孟庭眉头皱着,努力稳住阵脚,说道:“嫣嫣,你先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都知道了。”韩嫣手叉腰,艳色绝伦的脸上怒涛汹涌。
“就这一上午,外头都传遍了。昨夜梁王图谋不轨被圣上识破,圣上驾崩,传位于楚王殿下。怪不得你这几个月都那么忙,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诓我。我那天就觉得,你该不会是掺和进夺嫡的事里了吧,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看你睡那么香,估计是从龙成功了。孟郎,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要互通有无,互相支援!你也答应我了,有什么事不会瞒着我独自行动。你根本就是公然食言,瞒着我去掺和那些一不小心都会掉脑袋的事!”
“孟郎,你把我当什么了?还把我折腾一整晚了抛在家里,自己去铤而走险,让我只能担心你!你根本就没当我是你娘子!”
韩嫣一股气控诉良多,停下喘了口气。
孟庭忙在此间隙道:“我确是在为新帝做事,多一个人知道此事,就多一份危险。故此我瞒着你们,才好最大限度的不被旁人窥见破绽。”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嘴巴不严。你要是告诉我,我就会成为你的泄密者咯?”韩嫣瞪着孟庭。
“我不是这个意思。”孟庭皱了皱眉,继续努力解释,“我只是担心,若你不慎将我效力新帝之事告知爹娘,娘的身体禁不得刺激和焦虑。娘又是惆怅控诉的性子,亦说不准会将此话传进下人的耳中,随之传去外面。一旦让梁王知道我效力新帝,他伤害你们,又当如何?我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哪怕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我也宁愿隐瞒你们,自己控制风险。”
“可就算你能控制风险,也有世事无常的时候!万一冒出你没法控制的事怎么办?”韩嫣的胸口起伏了一下,“你要是事先告诉我了,起码要是遇到意外时,还有我爹能给你兜底!”
孟庭说道:“参与皇子夺嫡,非同小可,我不能令岳父卷入其中。只要岳父不知情,哪怕我万劫不复,岳父也不至于被我牵连到无法圜转的地步。”
韩嫣红着眼睛瞪着孟庭:“其实你就是遇事都要自己扛,根本信不过我,还嫌弃我会给你拖后腿!”
孟庭被噎得都要说不上话来,他怎么会嫌弃韩嫣?
“还有,不管你怎么解释,反正有件事你必须要说明白!”韩嫣气鼓鼓瞧着孟庭,挺胸叉腰嗤道,“你究竟为什么要掺和进夺嫡的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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