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一看,中午吃的有点多,她衣裳也穿的多,小腹便微微鼓出来一点。而她胃胀得难受,便一手扶着腰,这个姿势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她满头黑线,忍不住道:“世子,您醉了。”
卫湛肉眼可见地变得不知所措,眼底满是慌乱,动作间又带了点小心翼翼,慢慢走近,小心地离她一步远,伸出手要去摸她肚子,嘴里还道:“是我的?也对,应该是我的。”
徐讷讷深吸一口气,暗暗对自己说,不能和醉鬼讲道理。
她犹记得上回卫湛醉酒后的各种胡言乱语,简直颠覆她对他的印象。难怪书里极少写宴饮场景,就卫湛这个酒量,不管和谁喝酒,都只有醉酒丢人的份。
“啊……你说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卫湛问完,不等徐讷讷回答,又自己答道:“不过不管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你随便生!”
徐讷讷故意说:“您上回醉酒还说我是小太监呢,太监怎么能生孩子?”
卫湛迷茫了一瞬,皱着眉头死命回想,奈何被酒精腐蚀的大脑暂时没有这个功能,只会顺着本能说话:“可是你不是来月事了吗?我记得的,红红的一片。”
徐讷讷倒抽一口凉气,这个丢脸的事她自己就忘得差不多了,结果这个人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她涨红了脸:“你胡说!”
卫湛惊讶地瞪大眼睛,似是在谴责她做了事情不认。徐讷讷被他看得脸色越发通红,再次重申:“你胡说,我没有!”
闻言,卫湛便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慢慢走到床边坐下,然后垂着头说:“有的,你当时流了好多血,将床都染红了一片,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组织语序,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
徐讷讷心神俱震,她记得当时醒来后,卫湛确实一脸愤怒地说他以为她要死了。她当时还以为是他的反讽,原来他竟是真的这么想的?
“我没事。”她也垂头,两个人像是对着承认错误一样,“我就是月事来了,姑娘家都是这样的。”
卫湛抬头看她一眼,慢吞吞道:“你骗人,你上回还说姑娘家都是吃不胖的,但是你现在胖了。”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自得:“都是我养得好,太瘦了就该多吃饭。”
姑娘家最忌被人说胖,徐讷讷恼恨十足,这个人醉酒之后怎么这么难缠?张大人那般注重规矩的人,怎么能让他无间就喝这么多酒?
她转身正要开门去让人送碗醒酒汤来,坐床上的卫湛猛地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就撞在了桌腿上,但还要过来拦她:“你别乱走,你要去哪里?”
“我让人送碗醒酒汤过来。”徐讷讷转头就看他一脸紧张,有些莫名其妙。
卫湛便皱了眉头训斥她:“你都怀孕了,不能乱走,你快去床上躺着,你听话一点。”
徐讷讷觉得十分心累,再次重申:“我没有怀孕,就是吃多了。”
卫湛却不理她,还伸出手去虚虚地摸她肚子,面色温柔道:“我都想好了,要是女孩儿一定要叫豆豆,只有豆腐才能生出来豆豆。”
徐讷讷:“……”这是哪里来的活体智障?
跟醉酒的人没法讲道理,她就算说上十遍自己没怀孕,以卫湛那个脑子都不会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过来,你过来。”卫湛小心翼翼扯着她袖子,将人拉到床边,强迫徐讷讷坐到床上,这才长舒一口气,道,“你快躺下,别动了胎气。”
徐讷讷放弃把他弄清醒的打算,泄气地上了床,准备闭上眼睛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她故意放缓呼吸,片刻之后,她感觉到床边的人手脚动作都轻了许多。她唇角翘起一点点,忽的一热,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鼻尖,卫湛小心翼翼地在她唇角落下了一个轻吻。
然后,她听见他说:“你今天真好看,好看到我一直都想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月棱镜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3=
霜降啦,要吃柿子了:)
我今天吃了五个,大家还是要少吃点。
第三十八章
屋里温暖如春, 淡淡的甜香和酒气相混杂, 熏得人昏昏欲睡。
僵着身子的徐讷讷能感觉到身边那人摸摸索索地上了床, 他像是怕碰到她一样, 在外边折腾了许久才小心翼翼躺了下来,不久,轻缓的呼吸声传了出来, 就在她耳朵旁。
她慢慢睁开眼睛,先往里面挪了一点,再偏头看过去。卫湛那张脸就离着她一个拳头的距离,此时正无知无觉地睡着。
她坐起身来,看他整个人特别委屈的蜷缩在床外侧,甚至有一小半身体都悬在空中, 但就算这样, 他也没有离徐讷讷太近,给她留了大半张床。
徐讷讷眼神复杂,良久之后吐了口气, 认命地给他盖上被子, 屋子里再暖和,不盖被子睡觉也是会着凉的。
她还没消食,暂时是睡不着的, 给卫湛盖了被子之后就下了床,继续绕着屋子走路。
走了一圈之后,她没忍住停在床边,低头看着床上那个搅乱一池春水之后就睡得跟个死猪一样的人, 她心里越发觉得不平衡。
气死个人了,醉酒讲不通道理就算了,竟然还肆意轻薄于她!
不行,她得轻薄回来。
她在床边坐下,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卫湛的鼻子,然后她就看见卫湛微微张开了嘴,以嘴代替鼻子呼吸。
她犹不满足,想起先前卫湛数度掐自己脸颊的事,顿时恶向胆边生,伸出手狠狠在他脸上掐了一下。
卫湛睡得太熟,而且皮糙肉厚的,被掐了这么一下也没醒,只是不满地皱了下眉头。徐讷讷大着胆子又戳了好几下,不痛不痒的,卫湛依旧没有醒。
睡着时的卫湛比平日里安静,眉眼看着也比平时沉寂,就连眼尾的疤也透着几分温柔。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指尖,轻轻碰了下那块疤。
以前看得不仔细,现在凑近细看她才发现,这块疤的位置十分凶险,大概是卫王后意识不清之下拿着金簪乱刺,那时候卫湛年纪太小,没有力气躲避。因而这块疤几乎就顺着眼角往太阳穴划去,差一点点就刺中了眼睛。
徐讷讷轻轻地摸了一下那块疤,有一点凸起的异物感。她心里一软,卫湛那么讨厌女人,却唯独对她不一样,不得不说,真的很有成就感,心就像是棉花糖浸了糖水一样,又甜又软。
思及此,她低头在那块疤的位置轻轻亲了一下,想了想,礼尚往来地夸道:“你今日也很好看。”
谁知方才睡得跟猪一样的人,在她说话时却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清醒得丝毫不像一个酒醉的人。
徐讷讷被吓了一大跳,慌乱间想要站起来,却不小心踩到了裙摆,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往地上摔去,熟悉的疼痛瞬间从脚踝处传至大脑,提醒她又崴了脚。
听说脚崴了一次之后,以后就会很容易再次崴脚。徐讷讷以惨痛的亲身经历证明,这话是真的。
她半坐在地板上,嘴里倒抽一口长长的凉气,咬着牙才能让自己别痛呼出声。
床上的卫湛已经坐起了身,一见这情形登时脸色大变,猛地一掀被子跳下了床,抱起徐讷讷就往床上放,神色难得有几分惶恐不安。
徐讷讷还以为是自己摔倒而把他吓清醒了,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我就是脚崴了,看看大夫就行。”幸好缓过那一阵疼痛就好多了,应该只是抽了筋,应该没有上回那般严重。
她坐在床上,就听卫湛声音艰涩问道:“孩子……是不是掉了?”
徐讷讷:“……”
屋子里陷入安静,两个人对视着,徐讷讷差点按捺不住自己想要一掌拍过去的手,这个活体智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酒醒?
她干脆自暴自弃道:“对,孩子没了!”早知道就不该去掐他,把人掐醒了又要闹。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要抬起头跟这醉鬼好好掰扯掰扯,突然发现卫湛眼眶红了,她惊得忘了说话。他的酒气散了好些,面上酡红也消退了不少,只余淡淡的粉晕。
因此这一下红了眼眶便格外明显,眼底的沉痛之色更是让徐讷讷心尖一痛,比之先前脑袋里针扎的感觉还要让她难受。
她想,卫湛应该有一段不能提起的过往。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看见他颓丧地垂下头,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哽在喉头,十分艰难才能冒出来道歉,“对不起。”
徐讷讷不知道该说什么,卫湛在为失去一个孩子心痛。甚至于,她能感觉到,他此刻面对着她,但记忆却似乎通过她,回到了过去。在许久以前,他很有可能经历了女人流产的场景。
这个猜测让她如鲠在喉,心里似有火烧,不知名的妒火熊熊燃起,混杂着伤心难堪心痛等情绪的暗河却又汹涌而上,两方争斗,将她脑中思绪绞成一团,然后火慢慢扑灭,暗河的潮水也缓缓退却,露出了站在一片荒芜中的她。
良久,徐讷讷听见自己故作坚强的声音:“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这完全是她自己的错,她在不知不觉中对一个以冷酷无情而闻名的人动了心。有个词说的好,活该。
她垂下眼皮,视线落在自己握成拳头的手上,白皙的肌肤下,青筋清晰可见。她嫌弃地哼了一声,她拿得起放得下,既然卫湛心中有颗朱砂痣,她也不会上赶着讨嫌。
她舒展开手指,下一瞬,她的手背上就覆上了另一只手。那只手掌比她的大得多,轻而易举地就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卫湛委屈道:“你骗人,你在骗我,明明就生气了。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错。”
徐讷讷脑子都差点炸了,搞不清楚卫湛这颗柿子突然这么甜是因为她还是因为想像中的另外一个女人。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心想既然是你让我打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的手被卫湛抓着往他脸上送,本来还顾忌着这个傻子,下定决心以后她就不为难了,主动往他脸上甩,结结实实在他脸上盖了个巴掌印。
打完以后的徐讷讷觉得神清气爽,甚至还想再来一个。
但是就在这时候,卫湛清醒了。也对,被打了这么一个巴掌,再不清醒就要被欺负死了。
刚清醒的卫世子还有些迷茫,眨了眨眼睛,感觉到脸颊上有点疼,便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嘶——”
再看自己正坐在床边,床上白嫩嫩的徐豆腐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毫无疑问,刚刚打人的就是她。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在他印象里,徐豆腐虽然胆子挺大,但打人这种事应当是不敢的。所以,她为什么要打他?
他拧着眉头,表情一瞬间从迷茫切换至困惑,质问道:“你打我了?”
徐讷讷心里一跳,下意识疯狂摇头:“没有!”
卫湛定定地看她,把她看得忐忑又心虚,许久之后,他道:“小骗子。”
不等徐讷讷说什么辩解的话,他按了按太阳穴,缓解了一下醉酒后的头疼,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别想骗我,我都记着呢。”
其实他只能迷迷糊糊记得几个片段,还有些分不清楚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还是他做的梦,这么说主要为了诈一诈她。
徐讷讷眼神凉凉地瞥他:“那你也该记得,是你自己让我打的,一直喊着对不起我,都是你的错,然后拿着我的手就往你脸上甩,拦都拦不住。”
说完她想了想又超级小声地补了一句:“你活该。”
卫湛听得清清楚楚,又将那几个不连贯的记忆片段连起来想了一下,脸色越来越黑,那竟然真的是他?蠢得跟头猪一样!
不,他不能说自己是猪,但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余光扫了一眼徐讷讷,为自己找到理由——那都是因为身旁有她在,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他自然没了心防。
想到这,他脸色更难看了,他喝酒前才确定自己喜欢徐豆腐,喝完酒就在她面前丢这么大脸,还怎么有脸让她也喜欢自己?
酒这种东西实在害人!
卫湛懊恼地低下头,突然想起徐讷讷刚刚摔了一跤,懊恼的情绪顿时抛在脑后,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你脚没事吧?是不是要请大夫?先让我看看有没有伤了骨头。”
徐讷讷心里一软,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抽筋了,揉点药酒就行,不用请大夫了。”
卫湛不容置疑抓过她的脚,在脚踝那儿按了一把,看骨头没事才松了一口气,训斥道:“走路就好好走,上回那教训忘了?这里又没有你的轮椅。”
徐讷讷被训得一声不敢吭,表情丧气得很。
清醒的卫湛一点都不甜,柿子涩口,想吃甜的柿子。
这么想着,她便说了出口:“想吃甜柿子。”
卫湛:“这种天哪里去给你找甜柿子?你乖点,我今天下午出去给你带糖回来。”
徐讷讷不想听话,故意和他唱反调:“小孩子才爱吃糖。”
“你就和小孩子一样。”卫湛不屑,又道,“你就是小孩子。”
听他说起孩子,徐讷讷在心中犹豫了好一会儿,鼓足勇气还是问了出口:“你好像很喜欢孩子……你以前有过孩子?”
不是她嫉妒,而是真的好奇,据她了解,卫王宫中显然没有卫湛的姬妾,先前住了那么久她也知道,卫湛身边伺候的还多是宦侍,宫女都极少。那孩子是怎么来的?
闻言,卫湛一脸古怪地看她:“你胡说什么呢?我要有孩子那也得是你生的。”
说出这话的人浑然不觉他说的有什么问题,听见这话的人却怔住了,唇角一点一点翘起,抿着唇才能压下去一点点。
卫湛抹了一把脸,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绪低落下来。他已经很久不曾想起过那事了,但没想到醉酒后又将那段记忆勾了起来。
在他年少时,母亲差点刺瞎他的眼睛,而他拼命反抗推了母亲一把,致使母亲失去了一个孩子。这是他的心结,多年来一直都深藏在心底,提醒着他,他欠了他母亲的。
这段过往他并不准备和徐讷讷说,因为他根本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可他不知道醉酒之后他的失态已经让徐讷讷猜出了一两分,徐讷讷脑子绝对不是摆设,结合他的态度和话语,排除他说谎话的可能,几息间便隐约猜到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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