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讷讷猝不及防遭受了一波人身攻击,抬脚便要踹:“你又欺负我!”
话音未落,门外经过的卫皇后转身过来扒着门,面色不悦:“阿湛你不要欺负讷讷。”
徐讷讷得意洋洋,端坐起身和皇后像小姐妹一样靠在一起说亲热话,卫湛被撇在一边,无奈起身出门,去新上任的皇帝那儿打卡。
等他走后,屋子里两人立马换了话题,皇后摸着徐讷讷的肚子,小声问:“宝宝什么时候出来?”
徐讷讷回道:“还有好久呢,你不要急,等生出来以后,第一个就给你玩。”
皇后开心点头:“说好了不许反悔啊,我最近在学做衣服,等宝宝出来,我们一起给她穿衣服!”
徐讷讷郑重点头:“好。”
将皇后哄走,徐讷讷进入日常冥想时间,不过月余,这座王宫便换了主人,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旧时的枯荷败叶被剪去,随着春日临近,枝头冒起嫩绿的芽尖。
这座宫殿里曾生活过周国九任帝王,二百年的光阴眨眼而过,山石移位,静水改流,直至今日,终于改朝换代,新的篇章缓慢打开,昭示着下一个轮回的开始。
她翻了个身,腰侧却被硌了一下,然后便掏出一个木头小玩意儿,是一只兔子,尾巴还能晃动。她揪了两下,兔子唰一下蹦出老远,落在绒毛地毯上,宫女赶紧过来捡起,再给她送回到手边。
徐讷讷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兔子玩完了就让宫女将她藏在柜子里的一个小箱子拿过来。这个小木箱还是驻守伏牛山中的程将军送给她的,据说程将军以为这是给卫湛的女儿准备的,特地做的都是些适合小姑娘玩的玩具。
但是卫湛后来看见这个木头箱子,脸色都要黑上一黑,发誓他能做的比这个更好,威逼利诱徐讷讷把这个别的男人做的一箱子玩具都丢掉。
徐讷讷嘴上答应着,转头就把这箱子藏得严严实实,趁着卫湛不在就拿出来玩一玩。按照惯例,卫湛去了皇帝那儿以后,不到晚膳时分都不会回来,她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可以自由玩耍。
只是今日估量错误,离晚膳还有两刻钟的时候,门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徐讷讷警觉地抬起头,什么人也没看到。屋里的宫女安静地站在一旁,没发现什么不对。
她沉默了下,扬声喊卫甲:“刚刚你有没有发现……”
话还没说完,面前就是一黑,眼前是温热的手心,有人的手掌虚虚掩在她脸上,遮住了光线和疾风。她耳边能听见风呼啸而过,却还赶不上这人的速度,片刻之后,她感觉自己脚落在实地,眼前却还是一片黑暗。
她眨了眨眼睛,睫毛扑腾出一片密密的痒意。
“卫……湛?”
眼前的手终于放下,露出了手的主人,卫湛脸上透着薄红,连眼眶和鼻子都红的,眼眸则是一片全然的黑,掉进去就再去爬不出来。
“没事了,我们回家。”他一开口,微醺的酒意就冲出来,熏了徐讷讷一脸。
徐讷讷:“……”有事的是你吧?
而此时太子宫内已经乱作一团,宫女惊慌失措:“太子妃不见了!刚刚有个黑衣人影,唰的一下就把人抢走了!卫甲大人,卫甲大人,您看见了吗?您快去追啊!”
卫甲连忙安抚:“没事没事,那是皇太子。”
宫女噎了一下,继续呼天抢地:“太子妃还有身孕的啊,不能吹风!不能剧烈动作!卫甲大人,您快去追啊!”
卫甲掏了掏耳朵,选择性耳聋。虽然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能猜测这大概是皇太子新学来的情趣——刺激偷走孕期小娇妻,以下内容单身男青年不宜过问。
他想着,以皇太子对太子妃的那个宝贝劲,应该会有分寸。
这边厢,徐讷讷面对一个疑似醉鬼的卫湛,母性光辉油然而生,大胆摸向煞神尊贵的头颅:“你要带我回家吗?可这里不就是我们家吗?”
卫湛直接把她掳来了摘星台,这是一座小楼楼顶,可供皇帝和后妃在夏日夜晚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但如今是早春,还是在黄昏时分,夕阳下陷,落日的余光金灿灿的,将人镀上金边。
在徐讷讷的视线里,卫湛环视一圈,眉头紧锁:“这是哪里?你等会,我先探查一下。”
“这是你的新家。”徐讷讷眨眨眼睛,“你不记得啦?”
卫湛沉默了一下,还是在摘星台上转了一圈,然后走到她身边,颇为怀疑:“我入赘了?”
徐讷讷震惊地瞪大眼睛,不知道这个结论从何而来。
“我想起来了,这是你家。”卫湛按了按额角,脑袋混混沌沌,唯一的光就在眼前,让他忍不住靠近,“我跟着你回家了,我真的入赘了。”
俊秀的脸上满是疑惑不解,似是在问,我怎么会入赘?
徐讷讷笑眯眯看着他自我怀疑,然后一锤定音:“对,你入赘了,到我家当上门女婿,以后就要听我的。”果然,醉酒之后的卫湛最可爱了,可以随便欺负!
卫湛的目光落在她弯起的眼睛上,眼眸黑沉如死水,在某一瞬间,死水乍起波澜,晃动的水滴溅出水面,他猛地低头,目光戳进她澄澈的眼睛里。
“你在骗我。”他眯着眼睛道,“为什么要骗我?你是心甘情愿跟着他走的?为什么不反抗?”
徐讷讷一惊,向后踉跄一步,随即腰后就覆住了一只大手,将人稳稳扶住。卫湛手上动作堪称轻柔,脸上表情却黑沉似铁。
“你在怕我?”他刻意放缓语气,听起来却更可怕了,“为什么要怕我?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要怕我?”
徐讷讷:“!!!”以前那个醉酒之后就会变可爱的卫湛呢?可可爱爱的卫湛不见了!
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微张着唇,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卫湛一只手揽着她腰,另一只手顺着自己心里所想,缓慢掐上她的小肉脸,沉思了一会儿,语气有点沉重:“胖了。”
徐讷讷:“!!!”这个卫湛一点都不可爱!一点也不!
她鼓起嘴巴,眼神冷冷:“我没胖,你才胖了。”
卫湛手指轻佻地勾着她下巴:“下巴都圆了,还说没胖,看来这几日吃的挺好。那还行,不许瘦,听见没有?”
徐讷讷被他的大实话说得毫无尊严,委委屈屈地垂着眼。
“啧,说你两句还不乐意?”卫湛低头瞅她,鼻尖贴着她的,相隔距离可以忽略不计。他想了一下,在心里道,是你先勾|引我的,谁叫你长成了我最喜欢的模样。
他凑近,小心翼翼张开獠牙,叼住她微微抿起的唇瓣,试探性轻咬,被粉唇的弹性弹回,脑子里却像是一片刀光剑影的交锋,乌云滚滚漫过,月色温柔淌过,最后留下的只有徐徐清风。
“是……甜豆腐花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北兮小可爱投的雷=v=
谢谢赤兔麦城送忠魂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3=
第八十二章
唇上满是酒气, 带着一点点的竹子清香, 缓慢又不容拒绝地入侵徐讷讷的呼吸器官, 醉意像是会传染, 在初春的冷峭中,豆腐花很快就冻成了冻豆腐。
卫湛将人往怀里一揣,冻豆腐微微化了些许, 变软了,他被酒精侵蚀的脑子越发迷茫,低头看去,漂亮的小脸乖巧地待在自己怀里,鸦羽似的眼睫半垂,在眼下洒下阴影, 粉嫩的唇瓣上闪着水光。
他恍惚了一下, 心想这是谁家的美人?
稍后,他心里莫名高兴起来,不管是谁家的, 以后都是我家的。
“你要星星吗?”他一开口, 竹香味的酒气又喷了徐讷讷一脸。
徐讷讷抬头看了一眼,夕阳最后一块也落下山头,但山头背后还有金光, 烧黄了大半个天空,另外半个天上是温柔的湛蓝色,一弦弯月孤独地缀在上头。
天上并没有星星。
她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要。”
卫湛便抬起头, 在黄昏温柔的光下,他的眼眸里也染上了朦胧的光,看着有几分不知事的懵懂。这当然是错觉,就算醉酒的卫湛,在某些方面也是清醒而强势的。
“没有星星。”他冷静道,“你看我亮吗?”
徐讷讷:“……”
她没说话,卫湛不依不饶地继续问:“你要我吗?”
她迟疑地点头,她不要还有谁要,总不能便宜了别人。
卫湛满意地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道:“回答正确,你是我的了。走,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带你去放纸鸢。”
徐讷讷仰头,他眼底的清明正在慢慢消退,冷峭的夜风也无法吹醒他,看来喝了不少酒。
“去哪里?”
卫湛陷入迷茫,转头只看见一片陌生的景色,摘星台上空落落的,只有正中间有两张矮椅和一张放着酒壶的矮桌。他斟酌了下,牵着徐讷讷的手走向椅子,将人往椅子里塞进去。
塞好以后,他也没看另一张椅子,直接靠着徐讷讷的腿席地而坐,手还不受控制地伸向了桌上的酒壶。
徐讷讷眼疾手快,一把拍到他手背:“你别喝了。”
卫湛皱着眉头辩驳:“我没有要喝,我不喝酒,我刚刚只喝了一杯。”
喝醉了的卫湛有一点不用质疑,那就是他不会撒谎,十分坦诚,说只喝了一杯,那就绝对只喝了一杯。
由此可见,应该是烈酒,让他一杯就倒。
他拿起那个酒壶摇了摇,然后表情正经地将酒壶放远了些,以此证明自己并没有想喝酒的意向:“你也不许喝,不许勾引我,我们来谈一谈。”
忽略掉他耳垂上将要滴血的红,此时的卫湛看起来清醒又克制,冷淡又凉薄。一句话形容,禁欲到让人狼血沸腾。
徐讷讷的心不受控制,砰砰砰、啪啪啪,奏起了欢快的交响乐。她在乐声里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谈什么?”
卫湛语气低沉:“为什么不反抗?你当时明明可以逃脱。”
这是一个清醒时的卫湛绝不会问出口的问题,徐讷讷便知晓他确实醉了,又或许是借着醉酒时的勇气,来到她面前,问一个可能会刺激到他自己的问题。
“对不起。”她垂首弯腰,在他额角轻碰一下,以表达自己的歉意,“我不反抗,只因为我喜欢你,想为你做点什么。”
在卫丙迷晕她之后,她就想通了周国安插在卫国真正的暗桩是谁,事实上从卫国到周国的一路上,共有八批暗卫试图营救她,还有两次截杀使卫丙和周国皇室影卫疲于应付,只要徐讷讷配合一点,她早就脱困。
可她还是任由自己被送入周国王宫,因为她必须为卫湛取得主动权,只要她在周宫牵制住赵太后,对诸国来说如铁甲一般的王宫,会主动为卫湛打开。
还有,她离开卫宫会让卫王意识到卫国已经被细作悄无声息地渗透的问题,由此会加强守卫和戒备,至少有一半的可能能够避开原书里的刺杀。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她顺其自然被带往周王宫才是最有利的。
她想,赵柯有作者的偏爱和主角光环,那卫湛也要有同等的优势——他要有周国王室的支持。作为最后一个嫡系王族,她的身份却注定再不能见光,周国注定没落,但她想为这片土地寻找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梁国和陈国太废物不作考虑,赵国不了解不作考虑,为了一点点私心以及基于她看到的事实,当然卫国最适合。
卫湛看着她的眼睛,显然没有明白她短短两句话里透露出的信息,但他直觉出乎意料的敏锐,只从徐讷讷微弯的唇,他就知道,事情好像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
他皱着眉头,还是问出了口才能安心:“你真的没有要故意离开我?”
这个问题……徐讷讷犹豫,主观上她开始时不愿意的,但后来就顺水推舟了,这算不算是故意?
在她迟疑的当口,卫湛脸色大变:“你故意要离开我?!”
徐讷讷还没说话,就见他脸色又是一变,视线落在她肚子上:“你怀了我的崽,你还要离开我。”声音低了许多,带着隐隐的委屈,加上他脸上低落的神色,让人心肠发软。
徐讷讷指天发誓:“我当时还不知道自己怀了崽!”
卫湛视线紧紧盯在她肚子上,良久忽慌乱道:“里面是豆豆,不行,你得去床上躺着,我们怎么在这里?”
在外面冻了这么久,不同于徐讷讷裹得跟头熊一样,他穿着单薄,这会终于打了个喷嚏,也将他从迷迷糊糊的思绪里拉扯出来。
“我们怎么在这里?”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丝毫风度地坐在地上,他迅速判断形势,佯装自然地起身,只是在站起来时脚下还是踉跄了一下。
徐讷讷看得心惊肉跳,又觉得哭笑不得:“你不记得了?你把我掳过来的,说是要和我谈一谈。”
卫湛沉默了一瞬,脑子里的记忆断断续续,但从片段来看,确实是他将人抢过来的。他懊恼地揪了下眉心,开口时就恢复了以前的沉稳:“我送你回去,别冻着了。”
徐讷讷脸上满是笑意,眼睛和唇一起弯起,歪着头看他在强作镇定。
“我们还没有谈完。”
卫湛犹豫着停下脚步:“谈什么?”
“谈我是不是故意离开你。”徐讷讷收起笑容,目光平静,“你这些日子是不是一直在想,却一直没有来问我?”
卫湛半阖眼皮,薄唇不由抿成了一条线。
徐讷讷看着道:“我是故意的。”
卫湛立即转身,像是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不管我丢在哪里,你都不舍得丢了我。因为我爱你,愿意以我微薄之力,扫平前途阻碍。”她认真道,“卫湛,你不能阻止我用这种方式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
她垂眸:“我曾觉得这一世只能苟活,但遇见你,你告诉我,我可以活得更好。”也让她知道,这书里并不只有陌生且充满杀机的权谋世界,还有一颗甜柿子,带着他全身上下的甜分,送与她唯一一颗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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