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群中二上头的孩子,看年龄最多高一高二,他们说的话,可信吗?
一个卷发小男生见众人面露不信之色,急得脱口而出:“我亲眼看见的!有人潜进来安装炸`弹!”
这是个永乐年间的龙泉瓷。那个安放炸`弹的破坏分子是晚上潜入的,就在他眼前大摇大摆地经过。
当时他不知道炸`弹为何物,但听了小昭一番讲解,再结合这一晚上的见闻,再脱离时代的古董也明白这不是啥好东西。
他的口音晦涩难辨,大家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关晓萍心里嘀咕:“这是哪个山区来的学生团啊?”
黎教授却微微一惊。他是研究明朝航海史的,对明清官话也有一点点涉猎。
怎么这孩子说话的口音,一字一字都颇有古意呢?
在现代的中国,倒是有些小众方言还带着古音古词汇。黎教授虽然惊讶,但也没到怀疑人生的地步。
他于是摇摇头,也学着那种“方言”,笑道:“现在是紧急时刻,就别乱说话了。‘几天之前’——你在这博物馆里藏了几天呀?”
一群瓷器们面面相觑,都脸红了。
有的小声说:“要不跟他们解释一下我们的身份吧……”
也有的坚决拒绝:“不行不行,他们会以为我们是妖物,一锤子砸死的。”
大家的世界观还没跟上时代,大概还停留在保守的聊斋水平。
不知道这群人会对“非我族类”是个什么态度。
工程师们互相看了看,“要不派人去排查一下?”
时间上来不及了。距离老王子的“最后通牒”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交战声不弱反强。看来禁卫军没打算妥协。
而且,博物馆周围已经下了半天炸`弹雨了。就算知道里头有几个炸`弹,似乎也对现状没什么改变。
忽然,又一个郑和瓷化成的高中生大胆开口。
“我们建议逃出去,不仅是因为炸`弹。这个博物馆地下有个秘密通道,是直接通向码头的。你们可以从那个通道离开,不必承受地面上的炮火。”
这下全体更哗然了。老馆长再次愕然,这次有点不高兴。
“我是这个博物馆首任、唯一的馆长,我可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秘密通道!”
瓷器们跟人类对话了几句,发现“融入”得还不错,没有一开口就穿帮,放心大胆地解释:“是……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你们那个末代番王惧怕民众,在修王宫的时候,特地下令修建了通往码头的地道。万一有百姓揭竿而起,他便可从容遁走,在码头搭船逃亡。当初修建这个通道的工匠都被他灭了口,因此无人知晓。”
只不过那末代国王没等到王宫修好的那一天,就被饥饿的民众踹下了宝座。这个通道也就淹没在历史尘埃里了。
刚才瓷器们跑到堆放文物的地方问了一圈。这些非洲文物们大多跟他们语言不通,代沟和文化差异巨大,佟彤在故宫开启的那个次元通道也未能影响到这么远,偶尔有能化形的也不敢随意现身,沟通起来不太顺畅。
不过,一个300岁的年轻战鼓还算大胆,用英文告诉他们这桩信息。这个战鼓是当年王室的收藏,被人挂在墙上,目睹了逃生通道修建的全过程。
只不过这么离奇的解释,在场所有人类当然不肯相信了,都觉得是中学生精神压力太大,以至于异想天开。
还是关晓萍比较有同理心,变着花样圆场:“也许是孩子们乱跑呢,咱们看看他们发现了什么东西去,万一能找到个防空洞也不错啊。”
老馆长:“我这儿没有防空洞……”
几个人已经按照“学生”们的指点,手机光亮全开,小心翼翼地走远了。
……
过了五分钟,几个人百米冲刺地跑回来,人人兴奋得像是中了年度锦鲤大奖。
“有有有,真有个通道!”佟建军刹不住车,一头扎进咖啡厅的冰箱里,拔出脑袋,满脸挂着冰碴子,快速说道,“但是被杂物和倒塌的砖瓦挡住了,快!所有人齐心协力去清理一下,也许能在最后时限之前把通道给抢修出来!”
众人一听,互相看了一眼,抄起家伙陆续出发。
老馆长带着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像做梦似的被人推着走,眼看那个自己经过无数遍的配电室尽头,凌乱的电线和柜子后面,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口。
但那洞口后面堆满了残垣断壁,有些是这一夜激战以来,从屋顶、上层掉落的各种残骸;有些貌似是通道建成之后,就没来得及移走的多余建材。
老馆长心情只是稍微晴朗了一点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荧光表。
“还有半小时。你们确定能在半小时之内,将这个通道清理成能够过人的大小吗?”
几个路桥工程师互相看了一眼,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挑战。
开路铺桥他们是内行,但这里没有任何趁手的工具。佟建军心中清楚,其实半个小时太仓促了,单靠大伙的体力,很难将这些杂物完全推移。
但,总好过冲到地面,用血肉之躯去硬抗枪子儿……
工程师们在附近找了个坚固的小空间,开上了紧急会议,商讨方案。
还没等他们说两句话,忽然——
轰隆!轰隆!
通道那里剧烈地震。
工程师们大惊失色,三两步奔过去看。
大家都惊呆了。
只见刚才还堆满杂物的通道内部,此时不知被什么巨型台风吹过,又好像是被一个重型推土机推了过去,各种废墟残骸居然都齐齐靠边站,露出了半米宽的通道内部!
大家都觉得是在做梦。
李杰兴奋地小声说:“菩萨显灵了?真的是菩萨显灵了?我今后三年一定吃素……”
佟建军四处眺望。
博物馆首层,一部分的地板已经被震塌陷,露出大厅里那几个巨大的非洲神明雕塑。每一个都是力能扛鼎的黑力士形象,腰间挂着各种武器,目光灼灼地看着破碎屋顶中露出的天空。
佟建军觉得自己有点眼花。他怎么似乎看见,有一个雕像的位置微有变动,和旁边雕像的距离不太一致……
随后,那个站错了位置的雕像动了一动,回到了本来的位置。
佟建军下结论:“回头得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眼睛,别年纪轻轻的得个白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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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轰隆的地动山摇,把天花板震得掉了半天渣。
最后人们一致认为,是正巧有个炸弹落在洞口附近的地面上,冲击波正好将杂物推走了。
游客和工作人员们连称奇迹,就算是再无神论,也在心中把各自文化中的神佛感谢了一通。
“牢固,可以走人。”几个路桥工程师很内行地迅速检查了一下,“就是不知道通向哪……”
老馆长举着手机,在那洞口内侧发现了一个属于前朝的徽章。
他激动万分,颤颤巍巍地问:“真的是废王修建的通道!你们是从谁那里听到的!我以前从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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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客们迅速在通道中挺进。
头顶的地面上好像开着群英会,隐约还能听见作战双方大喊口号。
“国王万岁!国王万寿无疆!”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封建遗毒没有好下场!”
“还有十分钟!若不投降,博物馆和里面的人质都灰飞烟灭……”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些军队头顶,涂着五星红旗的无人机再次盘旋了一圈,确认了地面上的状况:交火剧烈,不宜突围。
地面上,老王子的精锐部队受够了这个不请自来的大`麻雀,挥着枪叫道:“打下来打下来!烦死了,就知道冲到最佳视角看热闹,影响老子发挥……”
无人机转了半个圈,亮出身上的涂装——
“不敢动不敢动。”
大家伏低瞄准,专心内战,假装上面那玩意儿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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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和码头直线距离也就一公里。逃生通道尽头很快见到了亮光。
“出去了!出去了!”
“高中生”们首先欢呼,朝那亮光跑过去。
已经在土里埋了几百年了,闲得五脊六兽,谁也不想再在地底下多呆一分钟。
关晓萍待要叫住:“等等,让我们先探路……”
小昭已经带头欢呼着跑远了。
就在这时,一颗手榴弹落在通道尽头,一声巨响,爆炸了。
烟尘迅速涌进来。
关晓萍愣住了。旁边的工程师、黎教授、博物馆人员都愣住了。
“别,这些孩子……”
忽然,烟尘里站起来几个人影。
“咳咳,呸呸,呛死了……”
小昭爬起来,对人类的破坏力有了新的认知。
居然把她炸得有点疼了!
旁边的瓷器们也龇牙咧嘴,不过更多的是后怕。
“还好没现原形,否则估计要碎成几万片了……”
后面的大人们见他们居然无恙,惊讶得合不拢嘴。
不过谁也没看清前面的状况,都觉得大概是炸弹落点跑偏,他们从鬼门关里溜了出来。
“快,快出去!别呛着!”
尽头一串向上的台阶,由于年久失修,棱角都已经脱落掉渣,成了搓板式滑梯。
大家不顾形象,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已经能看到工业码头上那高大的装卸吊臂,在蓝天的映衬下,像一个个独立的巨人。
老馆长看向手表。时间过去整一个小时。一枚不知什么弹轰然落在博物馆大门口,作为最后的警告。
涂着五星红旗的无人机展翅掠过他们头顶上空。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内容纯属YY,国庆献礼~
第94章
大概是因为接到了中方的警告, 码头上果然干干净净,没有半点交火的痕迹。
海平面上, 一艘军舰的轮廓若隐若现。
已有登陆艇泊在岸边,几个全副武装的中国特种兵正一脸严肃, 从耳机里聆听指示。
“……你们这是深入虎穴, 火中取栗!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但是更重要的, 是要保障被困平民的安全!”
“……他们孤身在外,举目无亲,谁来保护?国家来保护!你们就是国家!……”
“……要不惜一切代价保障平民的生命安全!……”
见博物馆四周交火没有停歇的迹象, 军舰指挥官已经批准了第二套方案, 打算武装救人了。
都知道是一场硬仗, 特种兵们神色凝重,快速检查身上的装备。
就在此时, 不远处一个井盖忽然往上顶了顶,冒出一个戴着安全帽的脑袋。
……
几位全国顶尖水平的特种兵战士, 上刀山下火海都举重若轻,演习时面对各种突发状况从来没皱过眉头;此时面对一群从天而降、灰头土脸的同胞, 头一次露出了极端迷惘的表情。
*
雄鹰般的无人机在头顶导航,全副武装的海军战士两侧护卫,慢慢指引大家往军舰的方向走。
众人一片欢呼。
佟建军的手机不小心从口袋里滑了出来。他没注意。
小昭把手机捡了起来,惊讶地发现这里居然可以接收移动信号。
中国军舰上自带通信基站。船还没靠岸, 信号先成功登陆。
小昭没有人类那种“死里逃生”的心理包袱,只当是冒了个小险,这时候心情极端兴奋。
她也没什么隐私的概念, 兴高采烈地找到佟彤的微信,打了个视频电话。
前一夜,她听佟建军和关晓萍念叨了又念叨,说心疼闺女,此时不知急成什么样呢。
屏幕上蹦出来一个提示,大意是说这个手机现在正处于漫游之中,您的通话请求不包括在套餐里,流量费……
小昭才不管呢。等了几秒钟,电话通了。
*
希孟点“接听”的时候还稍微犹豫了一下。让佟教授就这么看着自己和他闺女在一张床上挤着,不太好吧……
他自己当然是无所谓的,大宝贝儿我行我素惯了,公序良俗是啥,能吃吗?
不过佟爸可能会生气。
但他在战火之中打来这么个电话,说不定下一刻信号就没了。权衡之下,他还是接通了视频请求。
一看对面那张脸,他纵然久见世面,也不禁意想不到。
“……小昭?”
小昭一眼就看到旁边睡的正香的佟彤。卧室里灯光昏暗,暧昧气息十足。床头柜上的平板放完了喜剧电影,正在自动播放下一个色气满满的电影预告片。
“哎哟哟,前辈,您干什么呢?”
小昭空有一副尖牙利齿,面对希孟这种神级前辈也不敢造次,拼命忍着笑,说:“我找佟姑娘呢,你接什么电话啊!”
希孟不怎么把人类放在眼里,但面对一个只比他小一百多岁的瓷盘儿,还是不自觉的有点局促,板起脸说:“佟姑娘父母都在何处?安全吗?你为什么……”
他想问“你为什么跟他们在一起”,转念一想何必,他才不关心这小瓷盘儿是不是挨了炸弹,是不是受了惊吓,是不是虎口脱险……
谁让她胆大包天,居然敢把他困在商船里关禁闭,活该。
他只是放轻声音,警告道:“你们莫要在异国他乡瞎捣乱,赶紧麻利钻箱子里回来。”
“不急不急嘛。”小昭凑近摄像头,一张巴掌脸被变形成了卡通状,得意地笑道:“你让佟姑娘别担心,我们已经从博物馆出来啦!非常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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