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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了命里无子的皇帝(穿书)——天行有道

时间:2019-12-12 09:51:01  作者:天行有道
  历朝历代的外戚都在朝中占据不轻分量,且新一代人的崛起,往往意味着上一代势力的陨落。皇帝初初掌权那阵子,魏太后忙着在朝中安插亲信, 好不容易才将昭宪皇后的娘家人挤下来,让魏家一举成为大周朝最有名望的外戚。可她也知晓, 自己出身并不算显赫,之所以魏家能起来,无非是仗着那些年她从先帝身上得到的宠爱, 加之她养育了楚镇这个皇帝儿子。从前老国公爷在世的时候,魏家还能多多少少挣些军功,可到了这一任轮到魏太后兄长当家,却个个成了酒囊饭袋之辈,徒有敛财的本事, 却无服众的功勋, 朝中多少人看不过眼。
  每每思及此处, 魏太后都深深为之忧虑,怕自己一旦西去,魏家将沦为鱼肉任人宰割,想不到她还没去呢,皇帝就已经盘算着动手,这叫她怎不恼火?
  躺久了的身子难免有些沉重,魏太后艰难的翻了个身,语气涩重向旁侧道:“皇帝已经在扶持林家了,哀家再不抓紧些,哪还有魏氏立足之地?”
  崔媪亦听闻林伯爷封侯的消息,可她就不像魏太后这样多疑多思,不过是个虚爵,有什么可担心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皇帝此举不过为抬高皇贵妃的家世出身,为立后做铺垫而已,离掌实权还远着呢。
  魏太后却轻轻摇头,“此时不会,可再过十年、八年,焉知林家不会一举压过魏家?何况他家两个儿子才刚入仕,前途不可限量,那林从武又有救驾之功,皇帝要用他,正得其时。”
  魏太后与林家当然无深仇大恨,可若是林家的崛起将威胁到魏家的地位,那她就不能不防着。况且,皇帝已经开始查魏家的账了。
  想到谢婉玉数日前吐露的消息,魏太后便觉胸口一下一下抽紧,她所生的儿子要清算她的娘家人,她却一点都不知道!还得一个外人来告诉她。比起心寒,魏太后更多了几分恐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难道她连魏家最后一点子息都无法保全吗?
  崔媪叹道,“所以贵妃娘娘一提,您二话不说就信了,您就这么确定她能保全承恩公府?”
  “她敢来跟哀家谈筹码,自是谢相那个老贼同她说了些什么。”魏太后木然道。谢相历经数朝而能屹立不倒,并非靠着两袖清风所能办到,这老狐狸心中有多少谋算,连她也未必猜得透。但,既然谢家用后位来换取魏家的平安,魏太后便不得不与她做这场交易,即便明知谢家不安好心。
  崔媪犹疑道:“但,您总不能一直装病下去,陛下那架势是一定会立后的。”
  巴巴地将林氏封了皇贵妃,巴巴的遣人裁制凤袍,为了区区一个中邪的荒谬结论,皇帝怎可能就这样放弃原定的计划?她只怕太后娘娘想得太好了些。
  魏太后只觉十分疲乏,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能拖多久是多久了,哀家就不信皇帝敢将哀家横着抬出去。”
  看谢婉玉的意思,多半还有后着,魏太后只需从旁敲敲边鼓而已。也怪林氏倒霉,碰上这样强劲的对手,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她此刻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吧?
  不过魏太后可管不着旁人好不好受,在她眼中,魏家那上下几十口人才是最要紧的。
  正对着倒了符水的碗盏,魏太后皱眉道;“拿出去吧。”一股子烟火气,什么江湖骗子能想出这样治病的招数?她是不敢喝这符水的,万一真喝出病来,难道等着旁人替她收尸?
  崔媪诶了一声,将空碗连同经符水浇灌过乌漆嘛黑的花盆一齐端走,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纱帘边上,崔媪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陛、陛下。”
  楚镇面无表情道:“你先退下吧。”
  崔媪犹豫再三,到底没敢进去向太后娘娘通报——不过说不定太后娘娘已经听到了——而是忙不迭地退下。
  魏太后的确已听到动静,皇帝进来的时候,她正忙着躺在床头盖上被子,像个被大人逮着做坏事的孩童,模样着实狼狈。
  不过在看到皇帝的脸色后,她却倏然平静下来,她发现皇帝并非来探病的——他是来说事的。
  那就没有彼此欺骗的必要了。事实上,被他那双眼睛一望,魏太后只觉周身无从遁形,那些虚伪造作的辞句更是说不出口: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她的?
  魏太后静静地看向对面,“你是想来说林氏的事?”
  她心里已经盘算好千万种应对的方法,皇帝再怎么软硬兼施,魏太后绝不会松口,已经这份上,索性恶人做到底吧——只要是为了魏家。
  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并未如她料想中那般威逼利诱,他只是平平淡淡的道:“儿子想求一求母后。”
  魏太后陡然觉得满心空茫,皇帝甚少向她说求这个字,尤其是在登基之后,他习惯事事做主,何须他人向其伸手?唯独在孩提时,有一次昭宪皇后召嫔妃说话,楚镇悄悄在偏殿找着了她,求她带自己回去,可魏太后还是狠一狠心,将那只幼小无力的手甩脱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哪有胆子同昭宪抗衡?更何况,彼时她正怀着第二个孩子,与其为了楚镇开罪先帝及先皇后,倒不如,索性就当从来没有生养过,这些年不是也过来了么?
  那时候,楚镇满眼的绝望哀恸,她至今想起来,胸口都觉得被挖空了一块,有时候亦不忍自忖,若她当时坚决一点,大胆一点,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可世间是没有后悔药可寻的,她终究成了继昭宪之后、先帝爷身边最得宠的妃子,又靠着楚镇这丝血脉荣封为太后,就算母子情分上差点儿,她也该知足了吧?
  可当她再度看向眼前长大了的孩子时,一股愧疚之意还是涌上心头。魏太后轻轻别过脸,涩声道:“她对你就那么重要?”
  楚镇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是。若无林氏,儿子的生命里将无半分光彩,多亏她到来,朕才能看到些许颜色。”
  他不禁笑了笑。
  皇帝其实是很少笑的,早年执政的时候,魏太后见到的最多便是一副沉闷面孔,可那时她从不会以为是自身问题,只觉得昭宪教子不善——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再用心也有限。
  直至林氏那丫头进了宫,魏太后才发觉长子原来也有这样嬉笑怒骂的一面。林氏爱笑爱闹,皇帝便陪着她玩闹;林氏宜喜宜嗔,她高兴的时候皇帝偏要作弄她,她不高兴了皇帝却得千方百计哄着,魏太后看在眼里,只觉得皇帝不像个皇帝,妃子也不像个妃子,未免太不成体统。
  可如今听楚镇娓娓道来他的感受,魏太后却似有所悟。回想起来,先帝待昭宪何尝不是这样?只是昭宪的性子更温柔婉约,在外人面前总是贞静居多,可当她跟先帝私下相处的时候,嘴角的梨涡愈发甜美,眼睛也更有神采,而先帝也仿佛比平时年轻了好几岁——这位皇帝陛下原来也会挠人痒呢!两人如春天蝴蝶一般相互追逐,末了紧紧相拥,仿佛彼此肌肤上的每一寸气息都是甜美的、诱人的。
  魏太后那时候还是个花房宫女,心中已然十分羡慕,何时她能有这样丰盛而热烈的爱情?后来她如愿成为先帝的妃子,可胸中那团爱欲之火却倏然熄灭——哪怕她为他生下二子一女,他眼中却从未容下过她的身影,情之所钟,不过如此。
  仿佛在黑暗中倏忽寻得一线光明,眼前豁然洞开。先帝早就入土,昭宪也早已在九泉下瞑目,这辈子她是掺和不进去了,何况还来磋磨后人?
  说不上是心灰意冷还是满身轻松,魏太后淡淡道:“让那方士出宫去吧,哀家的身子很好,用不着他开的劳什子药。”
  楚镇郑重的向她拜了一拜,便欲起身离去。
  魏太后盯着他挺直如松的背影,终忍不住道:“承恩公府并非十恶不赦,你若有心,就别对他们一家子赶尽杀绝。”
  事已至此,魏太后已不奢求能保住爵位了,只求留住性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魏家还有好儿郎存世,日后总能恢复祖上荣光。
  楚镇微微停驻片刻,背着她沉声道:“朕从未想过赶尽杀绝,那毕竟是朕的舅舅。”
  脚步声渐渐遥远,魏太后却仍木立着,像风化了的石雕像。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本可以早早跟皇帝把话说明白的,如此也不会让外人寻到挑拨离间的契机。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们母子间竖起了一道铜墙铁壁,即使对面相逢,却连话也不会说?
  她恨了昭宪一辈子,也怨了先帝一辈子,却从未想过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如今回想起来,才发觉她蠢得实在不应该……是她错了。
 
 
第149章 粽子
  出了长乐宫之后, 楚镇便叫来魏安询问,“这些时日都有谁来看过母后?”
  他亦觉得魏太后前后态度变化太奇怪了些,跟若秋之间就算不似冰释前嫌, 可也不像之前那般敌对,何至于突然做些张致反对立后?若秋又没得罪她。
  魏安见皇帝辞色严厉,可见动了真气, 自然再不敢隐瞒,只道:“除了钱婕妤偶尔会来陪太后说说话,便只有贵妃娘娘来过一次。”
  钱婕妤是太后娘娘的远亲,不过是想把牢这棵大树,怕魏太后忘了她,至于谢贵妃么……皇帝紧蹙着眉头, 大步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皇帝就提拔了平西将军麾下的几名副官, 其中不乏赵氏子息,这自然是看在赵家的面子。赵将军的官职已在正二品,升无可升, 为示亲厚,可不就得从底下人着手么?
  得知消息后,赵贤妃自然喜不自胜,特意穿了一身崭新衣裳亲自去往太和殿谢恩,尽管皇帝没见她, 可她仍是郑重的在殿外磕了数枚响头, 表示她愿意对皇帝尽忠——她们全家都是。
  回来后, 赵贤妃便美滋滋地朝身侧道:“陛下还是喜欢本宫的。”
  川儿一边拿煮熟的鸡蛋替她揉额头红肿,一边无奈的道:“您也不照照镜子,陛下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赏您?是您越活越年轻了,还是陛下的眼睛越来越瞎了?”
  赵贤妃重重捶他一下,这蠢奴才,什么话都得照实了说,还不许她自得其乐一会儿么?
  她没好气的道:“那陛下为何突然对赵家示好?”
  川儿将揉完了的白玉鸡蛋囫囵吞下,又喝了满杯茶,这才摸着肚子道:“论功行赏,陛下此番奖赏,自然是看在赵家立功的份上。”
  赵贤妃却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功,“难道是为了那些绣娘的事?”可做凤袍是早就定下的,她身为嫔御,也该为未来的新皇后尽点力,若说皇帝因为这个而赏她,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川儿提醒道:“没有功可以建立功勋嘛,陛下先给了酬劳,再让赵家替他办事不是一样?”
  赵贤妃更不解了,“本宫有什么可为陛下效劳的?”
  川儿朝甘露殿的方向努了努嘴,又朝她使眼色,“您忘了贵妃娘娘?”
  赵贤妃心中一动,虽说宫里已竭力封锁消息,可魏太后的病忽然坏忽然好,这事便透着古怪。再联想到之前的传闻,赵贤妃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来是谢婉玉撺掇太后娘娘装病,好拖延陛下封后的打算,只不过陛下英明神武,立马就将阴谋粉碎了。
  如今看来,陛下分明恼了谢家,才故意提拔赵家为首的武将势力,好趁机向谢相施压,让他无暇插手立后之手。
  赵贤妃撇撇嘴道:“其实用不着这样费事,哪怕陛下不赏,赵家也定要跟谢家过不去的。”
  这些年她跟谢婉玉周旋了多久,谢赵两家就斗了多久,无非是此消彼长而已。加之陛下南巡那段日子里,谢相赶走一批赵家势力,又借机扶持自己的人,赵家早就想报复回来。皇帝犯不着绕这么一个大弯子。
  当然赏了也更好,有奖赏才有动力嘛!
  弄清事情的因果后,想到皇帝还是为了那林氏,赵贤妃难免有些失落,不过家族的兴盛,又令她重整旗鼓。算了,她一个女人管不着宫外的事,还是老老实实为林若秋做嫁衣裳吧,否则任务完成不了,没准林氏会怎么到皇帝跟前进谗——连谢婉玉都被她斗倒了,可见这女人多么恐怖。
  赵贤妃于是叫了一个绣娘过来,问起她凤袍的进度,那绣娘回道,已经在加紧做了,她们并不敢耽搁,每日都在连轴转,严重的时候甚至只能睡两三个时辰呢。
  赵贤妃听后便有些不悦,“这样着急是赶着投胎?慢工出细活,但凡有点岔子,本宫定得回了皇贵妃,好好惩治你们。”
  身为监工,底下人懒了赵贤妃自然要催,可若是太勤奋也不妥——不然就显不出她这个监工的重要性了。
  横竖立后还有大几个月,慢慢来,不用急。
  可谁知那绣娘望了她一眼,战战兢兢答道:“魏公公说了,陛下开年之后就会另立新后,命奴婢们定得将衣裳赶出来呢……”
  赵贤妃不禁怔住,开年就立新后?林氏那时候还没生吧,她是想顶着口锅子现身人前?
  川儿见她面色凝重,只得小心劝道:“反正事情已经定下了,主子您且放宽心吧,犯不着为这个气坏身子……”
  其实他很能理解贤妃娘娘的心情,即使明知噩耗要来,可潜意识还是希望来得越晚越好,可谁知反倒提前更早,是个人都会难受罢?
  然则赵贤妃却满脸雀跃,似乎比自己被立后还高兴,“太好了!”
  从未想过有这样的好事,原本陛下要立林氏为后,她心里自然不服气,如今得知林氏得挺着个大肚子去典礼上出丑,赵贤妃便找回了那点不平衡,换了她,死也不肯让文武百官瞧见自己身怀六甲,有身子的女人可够难看的!到时候有好戏可以欣赏了。
  这么想着,赵贤妃觉得自己有必要叮嘱御膳房好好照顾一下林若秋的饮食,吃吧,吃吧,让她吃得越胖越好,臣民们就该知道,他们将拥有一位多么有“分量”的皇后。
  川儿瞧见她一脸兴奋的模样,不禁暗地摇了摇头,看来这位主子所受的刺激太多,真的已经发疯了。
  =
  林若秋得知楚镇要在新年立她为后的消息,起初也是百般抗拒,还是楚镇竭力安抚她,说新春的意头最好,再则,他实在不想多耽搁,等生完孩子还得做月子,那得花多少工夫,倒不如一气呵成将事情办了。
  林若秋想到谢婉玉的手段,不禁陷入沉默。这位贵妃娘娘着实厉害,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魏太后调转枪头来对付她,若给谢婉玉足够多的时间,没准她真能绝地翻盘呢。
  看来还是皇帝的主意好,快刀斩乱麻,让敌人甚至来不及反应。林若秋于是断绝了冒险的念头,就算有赵家冲锋陷阵缠住谢家,可谢家能宦场浮沉这些年,岂是吃白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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