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彻那个表情极其可怕,非常恐怖,让她本能地如临大敌,结结巴巴地一脸懵:“怎、怎么回事?大佬怎么突然就……”发飙发成那样?简直让人腿软。
萧鸣暗自忍笑:“别管了,快跑。”
他抓住朵珂手腕,拉着她就往前飞奔。
朵珂边跑边回头,看见了廊桥那头出现的岑彻高大修长的身影,宛如死神来袭,她从来买见识过大佬跑步的样子,矫健得像一头捕食的猎豹,眨眼间就追上了他们,朵珂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岑彻一把拉住拽停,奇怪的是岑彻一点没弄疼她,因为他另一只手不知怎么弹了下萧鸣手臂某处,萧鸣疼得叫了声,当即松开了朵珂,转身边退后边甩手:“岑彻!我手上了千万保险的好吗!”
岑彻揽住朵珂,跑这么大段距离气儿都没踹,脸色冷如寒冰地狱:“我看你是活不耐烦了。”
萧鸣哟呵一声,理了理衣襟,恢复好整以暇:“只准你整人,不准我恶作剧?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再说你生那么大气干嘛,你自己不是办公时间约会?朵珂,快过来,别跟这神经病站一起,当心被传染。”
朵珂:“……”她渐渐回过味来。
岑彻脸色阴沉如若暴风雨将至,一字一顿道:“报复也要有个限度。”
朵珂读出了气氛的变质,心道不妙,赶紧出声:“好了好了,开玩笑而已——”
岑彻一言不发,直接揽住她转身往廊桥出口走,朵珂惊叫:“诶!大佬?大佬?”
岑彻一直将她带到了廊桥下茂密的树林中,下午的阳光一道一道地斜漏进来,让这方幽静的空间变成了金色和绿色交织的神秘花园,萧鸣那架无人机还在放着古典乐,音符如泉水叮咚流淌进了这片花园。
到了空地上,岑彻才松开朵珂,神色极度隐忍,眉间深深蹙成川字,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朵珂心下一咯噔,她已经明白了刚刚萧鸣做了什么,岑彻又误会了什么,一丝奇妙的滋味从舌根下蔓延开,从喉咙传递到心口。
光尘浮动,岑彻惊若天人的脸庞一半被光照透,一半隐没在阴影中,简直俊美得不似真人,他暂时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朵珂,像是在考虑要怎么开口。
岑彻的凝视仿佛一道咒语,让她无法动弹,无法逃离,也出不了声,只能等待接下来他的主导。无话的沉默对视中,朵珂心跳声越来越大,与血管里的奔流声,鼓噪着混入空中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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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阳光燠热,薰风欲醉,蒸得人脸上烫,脑子也阵阵发晕,朵珂心里慌得跟揣了只拼命蹬腿想逃的兔子似的,乱得要命,岑彻的凝视让她觉得他接下来怕是会说出什么让她无法招架的话来,屏住呼吸时间达到了极限。
岑彻低沉的声线响起:“别听萧鸣胡说,杰弗里要来逛,本来人也在,中途溜了,斯宾塞一直想跟云上谈合作,她手下那个助理很可疑,我在拖延时间,让尧设了个局,把她们两个分开,引诱那个助理自己单独行动。”
朵珂的心跳随着他的话语逐渐镇定,心里说不出是缓释还是失落,好像一只快要爆炸的气球忽然被人温柔地放了气。她张了张嘴:“……哦。”
岑彻却因为她呆板的表情和一个字的回答产生了误会,声音更低了:“哦什么哦,生气了?”他松开眉头,声音近乎带笑,迥异于平时,朵珂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见岑彻仿佛想起了什么,重又皱起眉头不愉道:“你没事跟萧鸣凑那么近干什么,以后不准靠近他,不准单独跟他在一块。”
朵珂被他的蛮横无理惊到了,当场反击想反击,然而岑彻极其擅长把控节奏,控制权一旦到了他手里就甭想交出去:“还有,刚才他碰你你为什么不反抗,他手都碰你肩膀了,要是他真做出什么你怎么办。”
岑彻说着就踏前一步,将朵珂笼罩在他富有压迫性的身影下,下颔高傲地微微抬起,一副醋到极点兴师问罪的语气,鸦黑纤密的睫毛下,目光居高临下地垂落,如一层又凉又痒的薄纱拂在朵珂仰起的脸庞上。朵珂脑海里不知何故冒出一个她自己粉丝曾经用来形容她走某场黑色系高定秀的词:又A又S。
朵珂大脑为岑彻近距离的颜值暴击迷怔了一瞬,找回了自己的底气:“我没反应过来,我当时在看你和那位,她不是在跟你告白么,好浪漫哦……”
最后一句好浪漫哦是她忍不住加进去的,说得干巴巴的,朵珂本来还有第二句,忍了忍没说。
岑彻嘴角现出小小的弧度,漾出一缕似笑非笑,朵珂一看他那表情,心下一紧,忍回去的第二句话就蹦哒出来了:“你回了她什么,她笑那么高兴。”该不会答应了吧。
岑彻声音放轻了些:“噢?你看得挺仔细。”他眼神描绘着朵珂瞳孔深处最细微的反应,要将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潜意识深层活动用眼神直接钩上来一样,朵珂浑身不自在,有种被X光照透的错觉,后悔自己那句质问太有机可乘了。
她倒退了一步,稍微拉开和岑彻的距离,侧过脸去:“人家还在那边等着吧,大佬你还不回去?”
岑彻又上前一步,朵珂正要退,后脚跟抵上了硬硬的东西,同时背后轻轻一撞,居然退到了树干上,避无可避,岑彻那抹不明显的笑意加深,漫不经心地继续靠近:“我这儿跟你的账还没算完,急什么。”
他再往前半步,朵珂就要抵上他胸膛了,朵珂下意识抬手虚挡了下,那种心慌气短蹬腿兔子的感觉又上来了:“你、你算什么账啊,你有什么立场算账?”
话一出口,岑彻动作静止了,朵珂也脑海空白了一瞬,旋即后悔不迭,她一抬眼,果然看见岑彻目光幽深了几分,被阳光照透的眸子里涌动着深切的即将宣之于口的情绪,朵珂只觉世界刹那遥远,时间坍缩成此时此刻,唯剩他们两人。
岑彻微微一低头,清澈磁性的声音近距离响起,如大提琴擦过弓弦,撞击在她的耳膜和心脏上,激起战栗的共鸣:“虽然和我选的时机不太一致,不过既然你确定现在要听我的立场,那我就说了……”
“等等!”朵珂猛然提高声音,虚挡在前方的手忽然实实在在地按住岑彻,她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瞳孔震荡地直视着岑彻。
时间在一刹那被碾压抽拉成无限长的细丝,牵引出朵珂混乱爆发的思绪。岑彻要说的,是她想的那个吗?她自己做好准备了吗?更重要的是,话说出口,一锤定音,发生的发生了,那之后呢?她和岑彻,本来纯属字面意义上并非同一世界的人,她被突然拽入这个世界,来的方式仓促又偶发,三观受到了多元宇宙确实存在的洗礼至今还没完全适应,万一将来不久某一天,她又同样突然消失了呢?她离开后,岑彻会如何?
苏阮那边的配角系统是个□□,她居然忘了这茬,要是贸然感情用事,岑彻今后会不会有危险……
现实感和不真实感混合成矛盾冰冷的夜潮,冲刷着朵珂全身,她刚才一直晕晕乎乎沉浸在夏日薰风中的心情几秒内冷却下来,失落迷惘但恢复了理智。
正如岑彻所说,现在不是那个时机,太快了,一切还未水到渠成,天时地利还未凑齐。
迎着岑彻幽深的目光,朵珂颤颤巍巍地开了口,眸子里盛满恳求,语速由慢到快:“不是现在……大佬,正事要紧,你先去忙吧。”
不敢看岑彻反应,也不敢去想她这一步棋后会招致大佬那边怎样的代价,朵珂一矮身钻了出去,迅速跑出了岑彻够得着的范围,很快冲出树林不见了人影。
萧鸣揉着被岑彻弹出一块青紫的手臂,回了研究基地,路上偶遇了美术总监,他刚要打招呼,结果美术总监一脸勃然大怒地冲了过来:“萧鸣!”
萧鸣:“……”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暴躁之神附体?
想到之前岑彻的死亡凝视,萧鸣打了个寒战,后退两步:“淅淅姐,您有话好好说。”
美术总监冲到他面前,举着手机咬牙切齿:“这是怎么回事?”
萧鸣一看,只见群聊里有人发了张从远处办公楼落地窗拍的照片,渣像素,但仍然看得出是他和朵珂站在廊桥上,刚好定格在他恶作剧错位的那一瞬,看着极具误导性。
萧鸣勃然大怒:“谁发的?这谁发的?给岑彻知道了他还想不想活?”
美术总监:“……”她深吸口气:“你还好意思提彻总?”
萧鸣反应了过来:“噢!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美术总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抡起手机敲在他背上:“你居然敢拆我CP?你知不知道彻总和小朵天造地设有多萌?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萧首辅!你这个勾引陛下爱妃的奸佞!”
萧鸣急忙架住她的手,言简意赅飞快地解释了一遍,字字都是重点,美术总监听了停了下来,表情渐渐放松,等萧鸣说完,她看萧鸣的目光已经从看敌人转为了看自家人,十分亲切,嘴角也情不自禁咧到耳垂下方:“原来你是助攻,不好意思错怪你了,彻总真的反应那么大?哎呀嘻嘻……”
萧鸣冷哼:“那个疯子,我也才知道他吃起醋是六亲不认人神共愤级别的,要是我敢来第二次,他绝对揍人你信不信。”
走完还要在工作上各种花式虐他,公报私仇,萧鸣一点不怀疑。
两人津津乐道互相交流了一番,一致认为岑彻和朵珂即将拥有飞跃性的进展,丝毫不知道朵珂临阵脱逃了。
岑彻让尧把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找了个空的私密性好的会议室,让汤乔陪坐旁边当个证人,汤乔看着岑彻,总觉得岑彻面色阴沉,眼底还有一丝毫不遮掩的烦躁不爽,但不像是因为正事,更像是下午经历了什么意外的私事,让他烦恼了,不过汤乔体贴地没问。
过了会儿,钟露春风满面地刮进了会议室:“岑彻,你之前说现在给我确切答复……”她看到汤乔,声音戛然而止,狐疑地望向岑彻。
岑彻冷淡道:“坐。”
钟露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神态切换成了公事公办的优雅干练:“怎么了这是?难道你改主意了,要和兹昂谈合作,但不想杰弗里知道?”
岑彻朝汤乔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来讲,汤乔从善如流接过话:“斯宾塞小姐,你的助理贝瑟尼被怀疑参与非法刺探云上一级保密科技,现在已经被带走了,如今你也有嫌疑,鉴于你身份特殊,我们正在等有权限的人来接管此事,在此期间,你有几分钟的自我陈述时间。”
钟露慢慢睁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荒唐假料,五分钟后,当她终于消化并理解了汤乔不疾不徐为她解释的内容,脸色苍白,声音却很大:“岑彻,我向你发誓,我绝不知道此事——”
岑彻打断了她:“你知不知道我没兴趣,但你家里人肯定知道,那个助理是你父亲安排的,不是吗?”
钟露始终绷直的脊背仿佛塌了一节,表情出现裂隙,像是骤然想起了什么,嘴唇微微发抖:“不可能……父亲他……”她本能地看向岑彻。
岑彻依然极其冷淡,表情几乎透出一股冰冷的乏味,这样的他陌生又熟悉,是大学时代那个从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岑彻,和下午那个虽然面无表情但愿意听她讲话的人相去甚远。钟露忽然明白了,岑彻当时是在拖延时间。
这一认知彻底击碎了她的幻想,她不知不觉倒回了椅子上,梦呓般低声道:“我真的不知道。”
岑彻一点不掩饰讽刺:“你的父亲向来和某个世界上著名的你们国家的搅屎棍情报组织走得极尽,你会不知道?女儿口口声声说要诚恳合作,父亲安插间谍想走捷径刺探云上的保密技术,怎奈他低估了这里的防御水平,或许是那个组织过时了,情报跟不上,导致一名精心栽培的间谍自投罗网,放心,她会在这里接受意识形态的铁拳改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说完不等钟露回答,岑彻起身:“汤乔会和你沟通剩下的事宜,毕竟有你家族作为后台,你多半会置身事外,但是从今天起,兹昂即列入云上的黑名单,与它相关的任何人,包括你,都不会有机会接洽云上哪怕一个基层员工。”
他一眼都没有瞥钟露,径直走了出去,钟露踉跄起身想叫住他,喉咙却阵阵发堵,眼睁睁看着那抹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朵珂回到研究基地,却发现气氛似乎不同寻常,工作人员们交头接耳,悄悄议论,她找到萧鸣问出了什么事,萧鸣见她回来了,古怪地打量了她两眼:“你没和岑彻在一起啊。”朵珂红着脸斥道:“关你什么事,快讲。”
萧鸣心道果然成了大佬心尖宠就是不一样,平时谦逊有礼萧主任,现在就敢直接命令他了,萧鸣摇头叹气:“安保部门抓到今天来访的宾客里有个间谍,已经扭送到相关部门了,那间谍就是钟露的助理,情况非常复杂,不过她人应该不会有事,毕竟她后台太硬。”
朵珂听了,不怎么吃惊,点了点头。萧鸣却来了兴致:“我听说吃午餐的时候你怼了钟露?怎么回事?”
朵珂一怔,觉得这事没啥可说的,就平铺直叙地说了一遍,结果萧鸣非常古怪地看着她,朵珂纳闷:“你什么眼神?”
萧鸣慢慢绽开一个暧昧的笑容:“钟露从小被她那个西方白人救世主思想的爹洗了脑,很喜欢动辄比较国内外优势,满口胡言挂嘴边,表面却又很迷东方文化的样子,经常动不动拍一件中国古董还要向岑彻显摆,结果岑彻是怎么怼得她一个月没脸来找他的,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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