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弗里觉得自己这招真的很妙,朝钟露眨了眨眼睛。
结果午餐一开始,岑彻就接到一个电话,杰弗里听不出电话那头是谁,他只看见岑彻不动声色地说了声不好意思有个重要电话就出去了,半天都没回来,负责主持午餐的成了汤乔,连钟露都有些明显的怏然。
朵珂离得近,听力敏锐,她听清了岑彻手机那头是谁。
是徐教官。
自从实弹训练事件后,朵珂猜测徐教官并不是什么教官,应该是军方的人,职衔还不算低,负责和岑彻联络的,他打电话来,一定是很重要的正事。
“各位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钟露忽然打断谈话,款款地起身离开了,她带的那个红发助理也随之而去。
朵珂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冒出一种奇怪的第六感,她对汤乔说了句我也去洗手间,便不近不远地缀上了钟露。
此时,岑彻正听徐教官在手机另一头沉声道:“……我就知道那帮搅屎棍不会放弃见缝插针地往你那边安眼线。我们马上派人过来协助。”
岑彻远远望了一下餐厅内景,发现朵珂不见了,蹙了下眉头,回道:“不需要,你们来会打草惊蛇,云上能应付。”
“诶——”
“先挂了。”
朵珂走进女士卫生间,这里是米色调,环境幽雅静谧,不说压根看不出是洗手间,她一进去,就看到钟露正在梳妆区对着落地镜子补妆,她的角度刚好和镜子里的钟露对上了眼神,钟露抿了抿红唇,从镜子里朝她笑了笑,但没说话,那笑容尽管大方爽朗,却明显透出不想和她深交的意味。
朵珂回了个礼貌的笑容,闪身进了一个隔间,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为啥明明不想上洗手间还要跟进来,但那种鬼使神差的直觉却如警报般指示着她的行动,让她不得不像跟踪狂一样跟进来。钟露举止很正常,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哪个红发的助理哪儿去了?
朵珂心想多半在另外一个隔间,不过这里私密性很好,每个隔间都是完全封闭的,人自然不可能站在马桶上就能越过去看对方在做什么。
朵珂默默地在脑海中强烈召唤系统。
神秘声音立即出现:“宿主有何事?”
一听到它那冷静的声音,朵珂就充满了安全感:“上次那个战士全效精华留下的后遗症……我想知道那个红头发的助理是否在做什么可疑的事,因为洗手间是唯一能避开监控的地方,系统你能办到吗?”
神秘声音:“抱歉,受规则影响,系统无法代劳此类事宜,不过宿主可以用积分在商城兑换相应用途的一次性道具,价格比永久性道具便宜很多。”
朵珂听了,立即调出商城页面,果然看到了一次性道具页面,同时她也吓了一大跳。
“我的积分怎么变这么多?!”上次看还不到一万,结果这次居然有了好几万,朵珂惊喜万分,不过她不及深究,返回去看一次性道具,找到了一个符合她期望的。
穿墙透壁镜:时效50秒,能在时效内让使用者看清目标物的行动,无视任何物理障碍。兑换积分:300。
朵珂立即兑换了这面镜子,心里祈祷千万别看见什么不雅的画面,将镜子对准了隔壁。神奇的事发生了,只见镜中清晰无比地现出了隔壁的隔壁的红发助理。
她衣着整齐,站在马桶盖上,手正在朝天花板上通风口那边举。
穿墙透壁镜子有放大功效,朵珂两手捏住红发助理手部然后放大,看见了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类似粉底盒的东西,但里边却跑出来几个微型机器人,弹到天花板上牢牢扒住,顺着通风口溜走了。
朵珂:“……”
她立即离开了洗手间,出去发现钟露已经回到了席位上,岑彻也回去了,钟露正侧着脑袋和岑彻说话,涂着蒂芙尼蓝色指甲的手还放在他椅背上,尽管岑彻反应比较冷淡,她依然能开心得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时,岑彻忽然回头朝朵珂的方向望过来,朵珂一惊,立即闪身到一丛高大的植木背后,十分戒备地贴着植木,警惕地像个特工,此时从她身边路过端着银色餐盘的侍者:“……”
朵珂躲开岑彻是视线后才反应过来,奇怪我为什么要躲?
她心下举棋不定,那个红发助理是钟露的人,钟露应当有很大嫌疑,她要立马告诉岑彻才对,但是现在过去直接把岑彻叫走,肯定会很明显,说不定反而让人怀疑。
朵珂灵光一现,快步走到餐厅外一个自助智能服务机前,按了几下按钮,不一会一辆四轮漫游车一个飘移,卡拉卡拉朝她开了过来,朵珂蹲下身:“尧?听得见我说话吗?”
四轮漫游车转动了下顶上的炮管:“你好朵珂,听说今天有疑似情敌的人物出现。”
朵珂:“……别皮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朵珂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尧。
尧:“明白了,我马上告诉岑彻,不必担心,五分钟前岑彻已经告诉我启动紧急防御状态。类似的事件之前也发生过,云上的安全防御措施是固若金汤的程度,不管那些小喽啰顺着通风管道去哪里,都会被我拦截。”
朵珂一听就松了口气,同时隐约有种自己不算立大功的失望感,她别别扭扭地回到餐桌那边,瞪了岑彻后脑勺一眼,默不作声在他旁边坐下。
岑彻转头,低声随意的口吻里带着不满:“是去散步么这么久。”
朵珂缓缓看向他,手在桌子下做了个看手机的手势,岑彻挑起眉,下一秒手机震动,他打开,看到了尧发送来的讯息。
岑彻用只有朵珂听得见的声音说:“有时候你真的让我很惊讶。”
朵珂非常想学他冷哼一声,但当着其他人还是不方便,只好撇了撇嘴,叉了一小口食物送进嘴里,化生气为食欲,岑彻盯着她花瓣似的嘴唇。
这时冈格尼尔总代表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些:“艾莉夏,我个人觉得,云上在中国发展得非常好,它不需要更多的条件。”
朵珂循声望过去,发现不知何时,钟露和冈格尼尔总代表就某个问题讨论了起来,似乎有些小分歧的样子,周围的人都在听他们说话,钟露神色认真:“杰弗里,假如云上在完全市场自由化的美国,一定能发展得更迅速,听说云上在这里有个后台很硬的对手隋方?如果在美国,这些水面下的问题不会存在。”
朵珂:“……”你这是在内涵什么呢?朵珂感到非常不舒服,眼睛周围肌肉都收紧了,像看奇葩一样看着钟露。
冈格尼尔是欧洲公司,总代表不是美国人,立场和观点都与钟露不一样,他听到钟露这么说,直接从中文切换成更熟练的英语,和钟露展开了讨论,但是他口才不太好,每个论点都莫名被钟露一一反驳了回去,餐桌上的气氛古怪了起来,汤乔屡次想插话都插不进去,冈格尼尔总代表气呼呼地望向岑彻:“岑,你来说说,我说得对不对?”
岑彻淡漠道:“我如果是你就不会搭理,结合那些一夜之间采取市场自由化的国家的下场就明白,在这里鼓吹自己信奉的那套,否认国内本土的制度优势本来就很可笑。”
钟露一点不脸红,反而被激起了斗志:“岑彻,你果然没变,大学时你就很喜欢中国呢,不管是从politics还是……”
朵珂难以置信这个嫌疑犯居然还敢讨论这些,她一下子被激怒了,彬彬有礼地本能出声:“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是要讨论政治历史了?这好像不太合适吧?”
餐桌上所有人都望向她,尤其是钟露,表情相当诧异,在众人眼里,这个一直安安静静仿佛花瓶一样的女孩是第一次主动发言,一口非常地道且没有方言感的英式口音。
朵珂这才意识到她脱口而出了上辈子的习惯,这场景似曾相识,朵珂在上一世也曾经历过国外同事们对国内种种无知与偏见,对此类辩论从一开始的气愤无措到后来的侃侃驳斥,一律驾轻就熟。既然现在大家都看着她,朵珂憋着心里一股气,面上带笑语速轻快道:“今天冈格尼尔才是主角,我们不应该让贵宾感到不愉快,何况不完全了解一个国家的发展,就应当谨言慎行,保持尊重,不要轻易下判断还以为是言论自由,也别拿批判性思维当借口了,我就想问斯宾塞小姐,你对中国的经济发展了解多少呢?从1978年说起吧,中国也不是没有实践过你所谓的市场自由化,其中细节与后果你知道吗?”
钟露:“……”
朵珂眼神锐利明亮,笑了笑:“艾莉夏·斯宾塞小姐,虽然你坚持让大家叫你钟露,不过我觉得叫你斯宾塞小姐更合适呢。钟露这个名字,不太适合你。”
她含蓄的讽刺在场任何一个人都听得出来,钟露语塞了,脸迅速涨红,却一个字答不上来,汤乔不愧是汤乔,立即接过话头开始打圆场,冈格尼尔总代表也加入,气氛果断被暖了回来,话题不再在敏感问题上打转,绕到了轻松愉快的方向,只是钟露没有再像刚才那么出风头地揽话锋了。
朵珂心里解了气,忽然想到自己这么不给钟露面子,会不会给岑彻惹麻烦,不禁偷偷看了岑彻一眼,却正好撞上岑彻高深莫测的眼神。朵珂暗惊,飞快收回视线,心砰砰地跳,不知道岑彻那古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午餐后,朵珂迫不及待地溜了,岑彻似乎要出声叫住她,但朵珂走得太快,岑彻没抓住这个机会,朵珂回到研究基地继续工作,休息间隙却从萧鸣那儿得知,岑彻一下午都跟冈格尼尔总代表和钟露在一块,特别是钟露,粘他粘得形影不离。
朵珂登时勾出一个冷笑,低低地哼了声。
萧鸣:“……我去,你这样真的跟岑彻一模一样,你知不知道。”
朵珂心烦意乱地拿起手机刷微信,却看见她加进去的工作群都在八卦“听说彻总和一个混血美女相谈甚欢”“正在观星广场单独散步呢,好浪漫噢”。
朵珂:“……”她往下一拉,看到了暗中围观的八卦群众发来的照片。
云上的观星广场,地面有古代星宿的浮雕,还有天文台和望远镜,是专门为夜间熬夜加班的员工修的放松场所,一般人平时不会去那边。
那几张宛如八卦记者躲在暗处高速抓拍的糊照,明显是员工从远处大厦窗边偷拍的,岑彻居然真的和那个钟露单独在观星广场,冈格尼尔总代表不知哪儿去了,虽然岑彻面无表情,钟露却在旁边很开心的样子,肩并肩跟他走着,此时临近快下班了,夏天绚烂迟暖的天气,金色阳光铺天盖地洒下,为他们的身影镀上金边,影子在星宿浮雕上拖得长长的,也难怪群众会用“相谈甚欢”“浪漫”等字眼,甚至还有人说他们有cp感。
朵珂:“……”她宛如菩萨垂眼一般注视着手机屏幕,无悲无喜,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萧鸣在旁边观察着朵珂的脸色,心里冒出个主意,笑道:“反正现在没事,咱们去廊桥走走如何。”
五分钟后,朵珂和萧鸣来到了廊桥上,朵珂到了才发现,所谓的廊桥是一个半空玻璃散步道,七折八拐宛如迷宫,掩映在铺金叠翠的树冠顶,并且刚好位于观星广场旁边,能将广场景象一览无余,自然他们也就瞧见了不远处的岑彻和钟露,但从地面的视角,却不容易看到他们,除非抬头,萧鸣停了下来,特意站到围栏边,饶有兴致地眺望岑彻那边。
朵珂一阵无语:“萧主任,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萧鸣比了个嘘的手势:“看热闹呗,快看,我打赌钟露打算跟岑彻正式告白了。”
朵珂下意识望了过去,果然看见钟露改变了姿势,站到了岑彻面前,拦住他去路,以一个面对面的姿势,颇为正式地望着他,眼中混合了热情与羞涩、坚定与踟蹰、期待和忐忑等种种女性陷入爱情时特有的矛盾情绪。萧鸣啧啧:“真佩服她,大学时被岑彻无情拒绝过不知多少次,现在还没放弃。”
朵珂闷不吭声,明明不想看,视线却像被磁铁吸住一样不自控,她看见钟露鼓起勇气开口,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从表情判断,一定是发自内腑的告白,即使有一段距离,钟露脸上的柔情也能明显。岑彻站在她对面,面无表情地听着。
萧鸣托腮叹息:“一定又会被拒绝吧。”
朵珂心里咯噔一跳,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冒出来,万一这一次她就成功了呢?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停不下来了,朵珂想到愚公移山,想到精卫填海,想到各种乱七八糟的关于毅力感天动地泣鬼神的神话传说,以及某乎上各种女追男问题下幸福甜蜜半真半假的生活案例:“泻药,我追的他……”
这一切脑内不过轰然发生在一念怔忡之间,都不到一秒,她外表看着十分平静,平静得旁边暗中观察她表情的萧鸣都有点吃惊。
朵珂目不转睛,视网膜上映出钟露明显话快说完的样子,岑彻的表情似乎起了些微的变化,朵珂胸口仿佛悬起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某根连通心脏的神经绷紧到极限,耳边声音都消失了,眼前只剩下画面。
钟露话说完了,紧张不安地看着岑彻,岑彻开口,这次轮到钟露的表情起了变化,她在惊讶,唇角在上扬。
萧鸣的声音如画外旁白般打破虚空寂静:“卧槽,岑彻不会答应了?”
朵珂忘了呼吸,她胸口那把剑仿佛刹那空了,连同那根神经也消失了,整个感觉就是一个字,空。
萧鸣敲了敲手表,一架无人机嗡地飞了出来,奏响轻柔的古典交响乐,空中充满了美妙的莫扎特的因子,岑彻听见了,敏锐地朝这边望来,正对上站在廊桥上的萧鸣和朵珂的视线,萧鸣微微一笑,朝他挥了挥手,接着搂过正发呆的朵珂,头自然但不容抗拒地侧过去挡住了朵珂的脸。
从岑彻的角度看,就像他们在接吻一样,光边勾勒出重叠在一起的剪影。
岑彻瞳孔缩成了针尖,厉声暴喝:“萧鸣——”
朵珂发愣间听见了岑彻的吼声,她还没注意发生了什么就被萧鸣揽了下肩膀,然后萧鸣头靠近她左边,像要跟她说悄悄话,结果又什么都没说,退了回去。
朵珂困惑:“干什么萧主任?”
萧鸣哈哈大笑,指着下方,朵珂一看,岑彻杀气四溢地盯着他们,下一秒,直接抬脚朝通往廊桥的树荫那边过来了,留下原地不知所措的钟露。
朵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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