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珂立即强自镇定,平稳了呼吸和声线,一脸无辜道:“我错了我错了,当时一时情急,随便说的,大佬你不要当真嘛,再说我怎么敢当啊。”
岑彻神色一顿,没想到朵珂会急刹车拐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眯起眼道:“不敢当是什么意思?”
就是高攀不上您的意思……朵珂咽了咽喉咙,岑彻神色不愉地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朵珂不知何故心下一慌,蓦地感到自己的小拇指碰到了岑彻的手,她触电似的往回缩了下,立即假装去看浩星:“星儿好像发现了天鹅宝宝,我去看看。”说完起身溜了。
浩星天生就有让小动物亲近的本事,一串灰茸茸小黑天鹅宝宝跟着他后面跑,小翅膀扑腾起来,黑豆眼稚嫩可爱,浩星乐得哈哈大笑,蹲下来小心翼翼抱起一只小天鹅宝宝,非常温柔地摸摸它,小天鹅宝宝的黑豆眼眯了眯,朵珂走了过去,浩星把黑天鹅宝宝放回去,指着不远处黑羽红嘴的一对成年黑天鹅说:“宝宝,你爸爸妈妈叫你啦!快回家吧!”
朵珂哈哈大笑:“你自己就是个宝宝,还叫人家宝宝。”
她觉得乖乖蹲在草坪上两手还按在膝头的包子浩星萌到了极点,蹲下来手绕过浩星膝盖,让他维持着蹲姿将他抱团子一样抱起来,作势要将他扔水里,浩星小声尖叫,嘎嘎地笑,和小天鹅宝宝差不多。文叔举着单反在旁边不停地拍。
朵珂用余光看了岑彻那边一眼,岑彻坐在长椅上,正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风平浪静,他们去看了羊驼,浩星薅了把草喂给羊驼,看了其他动物,吃了坚果巧克力冰淇淋,最后回到市区,在一家岑彻选中的餐厅用了午餐,随即文叔开车将朵珂和浩星送回了家,到小区公寓楼下时,浩星已经睡着了,朵珂小心翼翼地将他背起来,转身对岑彻和文叔道谢并挥手拜拜。
目送他们上去后,文叔坐进驾驶座,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看了岑彻一眼,岑彻正拿着他的单反相机,抿着薄唇,神情不爽,一张一张地翻他今天拍过的照片,文叔发现他的视线在朵珂出现的照片上会停留多两秒的时间,在朵珂和他自己同框的照片上停留又会多两秒。
深谙岑彻性格的文叔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做一个小小提醒:“小朵是不是在你们公司挺受欢迎的?”
岑彻:“什么意思?”他怀疑又锋锐的眼神扫了过去,仿佛文叔提出了一个被忽略了的严重问题。
文叔平和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小朵各方面条件这么好,你们公司或许有人在追她也说不定,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可能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呢。”
岑彻一动不动,用一种“谁敢”的眼神盯着文叔,文叔聊天式地漫不经心道:“小朵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不知道她喜欢哪种类型。温柔斯文的?”
岑彻没有说话,表情却冷了下来,文叔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感觉她似乎对你有好感。”
空气出现了刹那停滞,过了两秒,岑彻低声开了尊口:“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文叔暗暗笑了笑,若无其事道:“难道你没发现,她有时候面对你挺害羞的?女孩子只有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脸红,不是吗。”
岑彻刚才那种不愉的表情慢慢被抚平了,若有所思地翻着单反相机,眉头微蹙,嘴角却矛盾地扬起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似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文叔知道岑彻从小就非常、极其别扭,岑黛都很是头疼,经常搞不定他,后来岑黛对文叔总结了一套办法,对待岑彻千万不能单刀直入,要不露声色铺垫埋伏,徐徐迂回,循循善诱才行。
岑彻翻到一张照片,是文叔拍的他和朵珂,就在黑天鹅栖息湿地那边,他们坐在长椅上,朵珂手撑着椅子边沿,身体前倾,看向远处浩星,他则靠着椅背,动作放松,毫不掩饰地看着朵珂的侧脸。
岑彻怔住,没意识到自己看朵珂的眼神原来是这样。
他发现自己在照片中,眉梢眼角居然有着明显的笑意,他不习惯笑,一笑起来多半是冷笑或嗤笑,他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笑容竟可以这样……柔和。
岑彻下意识抿紧了薄唇,眉头深深蹙起,好像借此就可以抵消掉照片上留下的证据一样,但照片上他的眼神和笑意如有炽烈温度,隔着相机显示屏传导过来,益发鲜明生动,像是逼他承认某些悄然滋长、早已润物无声潜入的东西。
而朵珂仿佛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注视,姿势有些僵硬,好像有点紧张,有点害羞,因此不敢回头看他。
岑彻目光在朵珂身上逡巡,忽地发现,朵珂朝向他那边的耳廓彻底红了,耳廓从蓬松柔顺的头发里冒出,并不起眼,很容易忽略过去。
岑彻盯着那一点点红透的胭脂色,看得目不转睛,眉头逐渐松开,唇角也松弛下来,表情逐渐与照片中的他趋同。
他脑海中重现出自下而上的第一视角,朵珂趴在围栏上,低头焦急将手伸出来给他的那一幕。
她发箍上长长的垂耳朵滑稽地搭在头发两边,双眸明亮,神情坚定,一双手纤长白皙,感觉稍一用力就会折断,却连十指尖都绷直了,竭力够向他,因为用力,手腕上浮出青色的细细的血管。那一瞬间他周身涌起滚烫的热流,自从家人相继去世后一直冰冷寂然的胸腔深处,第一次有了温热的搏动,好像经历漫长严冬,冰雪覆盖下的种子初次感应到了化开冻土的春风,那种温柔与强大。
他拉住她双手,发现她力气的确足够强悍,将一个高她大半个头的成年男性拉上去而毫不费力,那具看似纤弱的身体却可以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十分矛盾。
随后他和她视线平齐时,她看到了他身后的景象,神色变了,两只手直接抱住他肩背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拽,感到她手臂紧贴在身上,无数细微的电流窜过他脊椎,泛入血液与骨髓,但那和洁癖发作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当他顺势揽住她迅速离开时,她身上的柔软温暖,还有似有若无的甜香,再度引起了他传遍四肢百骸的热流。
好像自从他注视着她背影那一次起,他们之间无形的联动就越发清晰无可辩驳。
半晌,岑彻才合上相机,对文叔道:“回去把照片发我一份。”
文叔道:“当然,我会全部整理冲印出来的。”
他看了岑彻一眼,发现岑彻和刚才不同了,文叔对岑彻的心情和气场感知十分敏锐,这是照顾岑彻多年培养出来的第六感,此时岑彻虽然没多少表情,但明显心情极佳,还有种释然的轻松感,似乎自己跟自己达成了某种协议。
鸿蒙下周就要正式上线,云上充满了备战前的紧张气氛。技术支持部和产品开发部等相关人员已经做好了通宵加班的准备。晨会时候,岑彻提点了核心团队的所有人,众人皆心下凛然,坐得笔挺,朵珂一边认真听一边习惯性地转笔,结果今天不凑巧技术不佳,一不小心笔劈里啪啦掉到了桌子下面,发出不大不小的动静,在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特别清楚,朵珂心道完蛋,急忙要去捡,岑彻面无表情一躬身,将她的笔捡起来了,递还回去,朵珂顶着岑彻一动不动的盯视,颤颤巍巍去接,岑彻冷声斥责道:“这个月奖金没了。”
“!!!”朵珂一脸晴天霹雳,旋即被岑彻惩罚性地用笔敲了下她的脑袋。
众人:“……”
为什么,老大明明是在骂人,他们却品出了一种与众不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味道?还有,在场有哪个人有过笔掉了结果老大亲自去捡的待遇吗?老大那个捡东西的动作也太自然了吧?
会后,核心成员们收拾东西,心里有数的彼此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散会了,团队众人方才三三两两交换起心声。
核心成员郑小童:“老大真的好双标啊好双标,明着怼,其实……”
核心成员程双:“唯一宠儿。”
萧鸣刚好从他们背后路过,自己唏嘘了一会儿,喟叹道:“万年老铁树真的要开花结果了……”
岑彻走后,会议室里只剩了朵珂和美术总监,美术总监有点小暧昧地凑上来,朵珂预感不太妙,美术总监仗着会议室没人,声音一点没压低:“跟姐姐说实话,你和彻总是不是在谈恋爱?”
朵珂虎躯一震,失声道:“什么?!谁说的?!”
美术总监:“你姐姐我说的呀,看你这么大反应……怕不是……”
朵珂惊恐地否认三连:“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根本不可能的事,为什么会这么说Jesus christ!”她上辈子跟外国同事学的口头禅都跑出来了。
美术总监见她的震惊不似作伪,疑惑道:“真没有?”她露出深刻的怀疑表情:“是个人都看出来你们之间的粉红泡泡了吧,不是彻总能那么宠你啊。”
朵珂目瞪口呆:“宠、宠……他刚才还说要扣我奖金!”
美术总监:“得了吧,安娜姐那边彻总又没真的去交待,明显就是吓唬你,真要扣你奖金可不是这么温柔的语气唷。”
朵珂:“淅淅姐,你对温柔一词有什么误解。”
美术总监柳眉一竖,结合了岑彻过往的习惯和性格,用过去发生在其他成员身上血淋淋的案例,头头是道地给她分析了再分析,对比了又对比,跟阿加莎克里斯蒂再世似的,弄得朵珂无法反驳,成功被绕了进去,发现岑彻对自己确实称得上宽容。
“就算你们没谈恋爱,彻总对你不一样这一点总是事实,”美术总监斩钉截铁,“我可没见过他会照顾哪个喝醉酒的手下,上次生日会后你还记得吧?嗯?”
朵珂心虚气短,语气虚弱:“这……”
她蓦地想到昨天岑彻那句话,心跳骤然漏拍,偏生美术总监两眼发光乘胜追击:“关键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和彻总真的挺般配,若是喜欢的话,不如主动一点?哎给你说,仰慕彻总的优秀女士真的很多,就比如去年——”
朵珂急促打断了美术总监:“怎么可能!我没有喜欢……”
美术总监噎了下,满脸不可思议你在逗我:“你眼光得多高连彻总都看不上?”
朵珂越发慌张:“不是不是,我觉得,彻总太完美了,有时候容易让人紧张,其实我觉得……”她一时词穷,只想阻止热情过头的美术总监继续发散,便随口乱说道:“我觉得萧主任那样就挺好的,温和斯文……”
“我觉得萧主任那样就挺好的,温和斯文……”咔的一声,尧暂停了会议室实时视频,严正声明:“岑彻,首先,我不是偷听,其次,我不知道你在办公室,你听了多久了?”
岑彻走过来,一根食指切断尧的权限,脸色黑沉沉的,简直可以称得上难看,加拉哈德正趴在角落丝绒垫子上休息,忽然间感应到了不同寻常的低气压,立即警觉地站了起来,叼住垫子丝穗,拖着垫子溜出了岑彻办公室,换个安全的地方睡觉。
岑彻坐了下来,按照例程他应该批示林昭送来的文件了,但昨天文叔的无心之言和刚才朵珂自己亲口说的话却不断交替回响。
“不知道小朵喜欢什么类型,温柔斯文的?”
“我觉得萧主任那样就挺好的,温和斯文……”
岑彻伸出手扶住太阳穴,难抑暴躁地揉了揉,皱紧眉头忍耐地闭上眼。萧鸣?!她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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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岑彻嘴角勾起个淡定如林总助看了都害怕的冷笑,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萧鸣那家伙了。光看外表和谈吐,确实很容易产生“温文尔雅”“斯斯文文”的印象,可惜全是假的。若说岑彻自己是个毒舌抖s,萧鸣那人就是骨子里自带不良属性但伪装得入木三分的斯文禽兽。
朵珂因为工作的缘故,每天的确要在研究基地待2~3个小时,和萧鸣接触的时间够长,不知道萧鸣在她面前是怎么表现的,居然赢得了一个温和斯文的评价。
那头大尾巴狼是不是背着他做了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事?
……一想到朵珂在萧鸣面前,在自己没看到的地方,很可能出现过脸红害羞之类的反应,岑彻就觉得一股烦躁与戾气汹涌直冲咽喉,他深呼吸了好几下,强压下那股躁动,鸦黑睫毛沉沉地压在瞳孔上方,有种山雨欲来的静止。
“你们公司追求小朵的人应该挺多的,说不定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文叔的话骤然重现脑海,岑彻思维短路了一瞬。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站起了身,突然办公室的门敲了三下,林昭在外面请示:“彻总,汤乔先生说冈格尼尔的总代表提前来了。”
岑彻:“现在?他们在哪?”
林昭:“汤乔先生说五分钟后到研究基地外边。”
岑彻:“让汤乔应付一下,我马上过去。”
林昭应声离开,岑彻捏了下眉心,再睁眼时已恢复成冷峻波澜不惊的工作模式。
到了研究基地,岑彻首先看到正在贵宾室等候的汤乔,汤乔迎了上来,有些无奈地说:“这次有个意想不到的老熟人也来了。”
岑彻皱起眉头:“是谁?”
“我。”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岑彻转身,汤乔低声道:“真是个麻烦。”
一个身段高挑穿绉绸套装的年轻女士走了过来,棕发棕眼,面孔有混血特征,长相气质皆为上等,皮肤健康,眼睛有神,看着就像那种典型的精英阶层子女,自信而锋芒毕露,她一见到岑彻就笑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好久不见了,岑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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