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最终没有传播开,后来只死去了一位不停禁令私自打猎小动物的猎手,和他的伴侣。
巫对大家下了死命令,每天天刚亮就要出去采集食物,直到第一场雪降下,再也没有安全的采集场地后才停止。
“人不能只吃坚果,不是松鼠,会生病。”润盐拿起石刀切割肉干:“必须吃肉。”
难道说,这个世界的人类,现在还处于偏肉食的状态?有这个可能性,毕竟怪兽体格很大来着,人的体温还高,维持身体机能可能需要更多的能量,单吃蔬菜无法正常存活。
“润盐,你把肉切得更碎一点吧?”缓缓无法熟练运用石头刀具,赶忙提醒润盐:“我们不弄肉片,换成肉汤,可以有更多的人吃到。”
虽然有些奇特,但【把食物切更碎更容易吸收】的规则,在这个世界也是成立的吧?
润盐没有回答,手上的动作很快,肉被利落地剁成碎末状。
小雪很快就停了,这只是大自然的一次试探攻击。
肉汤中翻滚着肉末与腌制的橘皮,味道应该会有点怪,但肯定比没有加香料要好得多。不管是润盐还是缓缓,都没有伸出勺子品尝浓淡,没有必要。
并且,巫昨天特地说,要给狩猎队再加一餐。
狩猎队的午餐依然是完整的肉干、晾干的蘑菇与一大把坚果,收到过巫其他指令的润盐在边上用干叶子把另一些肉干裹住,裹得非常紧实。
“加那么多,难道要狩猎队在冬天出去狩猎?!”
“嗯。”润盐看到缓缓脸色不好,补充了一句:“冬天,猎物应该没有病了。”
因为有病的动物根本没办法在冬天生龙活虎地攻击人!
知道反对也没有用,何况大家都等着肉下锅,缓缓只能化悲愤为力气,把柴火打得啪啪响。
当所有人都用过午餐,缓缓终于忍不住,从后厨跑了出去,正好追上要出门的狩猎队。
走在最前面的承羽披着很厚的毛皮风,被缓缓一把抓住。
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出去?想这样说,但果然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承羽…!”缓缓好想把怀里做好的项链挂到承羽脖子上,可转念一想,在战士出门的时候送纪念品还来两句等你回来就xxxx,这种死亡flag不能立!
“承羽…满载而归哦。”这个笑容和哭泣一样,只要归来,当然是满载,冬天的巨兽,哪怕只有一个,也…她的心在颤动,为了面前已经相处好几个月的友人。
“一定。”
结实的臂膀绕过少女的脖颈,人类表达好意的最原始的方法便是拥抱,当脸颊短暂地与胸膛接触后,缓缓有些明白,为什么感情具有强大的力量。心,是会沸腾的。
傻傻地呆在原地,她能做到的只有目送,算是什么创造主呢?连加个幸运祝福的能力都没有。
“喂,别傻站着了,回去吧。”鹰矢永远是最后一个,不近不远地坠在狩猎队后面,他还没有存够过冬的东西,只好死皮赖脸地留在羽族。
这次狩猎如果收获足够多,他就能赶去箭族,就算不多,也不能逃避狩猎,作为外族人的他,随时有被赶出去的危险。
“是鹰矢啊。”缓缓的眼睛没有焦距,还是在盯着外面。
“别看了,她都走远了。”鹰矢啧啧了两声:“你得好好努力了。”
“什么努力?”缓缓终于把自己的意识从分离的担忧中□□。
“喜欢承羽的人很多,你知道的。”
鹰矢笑着逃跑,缓缓捏的一小块雪球遇到风就消散了。
连同愁绪一起。
牙齿挂坠绕成圈,还停留在缓缓缝合得有些蹩脚的内侧口袋中。
夜晚如期而至,缓缓在床上翻来覆去,睡得很不安定,在黑暗中睁开眼。
总觉得很担心,心脏跳得很快,去喝点水吧。
恍惚地在帐篷里转了两圈,才想起来,这儿是没有水龙头的,睡前不倒好水,就没有水喝。
掀开帘子,雪又开始下了,伸出手感受一下,雪花比白天好像还大了点。
趁着雪还没有下大,去水缸那儿多舀一点吧,不然就得张着嘴喝雪花了。
缓缓拎起竹筒,摇摇晃晃地走出帐篷,用毛皮盖在头上,不然又要受伤了。大部分雪花是不会伤人的,可里面的冰粒一旦砸过来,疼到不科学。
靠近水缸的时候,一丝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是在栅栏外?栅栏在摇晃,太奇怪了。
缓缓蹲下来,把竹筒轻轻放下,悄悄靠近,想看看是不是有族人在外面,还是小野兽在挖掘。她对准栅栏孔偷偷看了一眼,对方带着火把,能看得清,是——敌人?!
这些刺青花纹,是驭族!缓缓有印象,带着野兽的也只有他们了!
为什么守卫没有发现?!
因为狩猎队带走了大部分作战人员,守夜的人力不足,而今天负责守夜的人,在雪花飘散中睡着了!
“醒醒!有人在拆栅栏!!”尖利的叫喊声划破夜色:“是驭族的人!!”
一时之间,愤怒甚至盖过了恐惧。
第16章 死斗
守卫的弓箭瞄准火把,进攻者挥刀砍伐木桩,缓缓下意识地向内逃跑,跑到帐篷中手忙脚乱地拔出石刀,手腕不停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该怎么办?我不会太疼,但,夺去别人的生命——这种事情,怎么想也做不到。
【他们】的生命也曾是我赐予的。
是我创造了一切,让他们在这瑰丽星球上睁开双眼。
姗姗是一名普通的少女,她会害怕强壮的入侵者。
姗姗是一个道德感正常的地球人,她愿意对抗任何敢于危害她所珍视之人的人。
她也是这个世界的创造主,这奇异的【责任感】一时之间微妙地压制了五感。
外面喧哗起来,有人在叫喊,更多的人是在奔跑,向门口奔跑。
我不能躲在这里。
守卫部族的意志压倒了杂念,她现在是缓缓,不是姗姗。
冲出帐篷的同时,缓缓感觉自己撞入了雪里,雪越下越大了,好消息是冰粒不再有那么快的速度,基本都是一团一团雪在往下落,坏消息是,雪水冷的出奇,缓缓不得不回去披上毛茸茸的斗篷,握着石刀的手哪怕隔了一层毛绒,也僵硬蜷曲。
这是什么雪,为什么能剥夺人的温度?
这场雪来势汹汹,袭击者们无法在这样的天气下砍伐木桩,他们暂时退却了,守卫与赶来的族人们却没有一个敢回去睡觉,谁知道雪什么时候停下,外面的人什么时候进攻呢!
冬日的狩猎危险万分,午间出发的狩猎队几乎集合了部族中全部擅长战斗的人员,只留下些许几个身手不错的守卫。
其他人中,能够与驭族以及野兽一对一搏斗的几乎没有。
冬日狩猎需要很长的时间追踪巨兽,等他们回来,羽族可能已经覆灭,支撑过冬的食物也会被一抢而空。
大雪,仅仅是延迟了覆灭的倒计时。
现在该,怎么办?缓缓紧握着石刀没有回到帐篷,她热切地寻找有效行动的蛛丝马迹。
找到了!
她看到了一脸凝重的巫,执着地跟了上去。
巫在人群中选择了五个相对来说健壮的男女,让他们跟着她一起去呜波那里。
是要逃跑吗?一个阴暗的想法涌入缓缓的脑袋,巫是要鼓动几个人,和她一起消失在风雪中吗?
并不是。
当缓缓靠近这些人的同时,也听到了巫恳切的话语。
“这个决定对你们来说十分危险…在风雪追上狩猎队!”巫的声音第一次有了颤抖:“我知道那十分困难,没有人知道狩猎队选择了哪一条路,在风雪中追逐更是…但我们没有选择!不试一试,死亡会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没有一个人反驳巫,他们迅速挑选出最驯服的呜波:在大雪里前进,需要的不是速度,是忠诚。
“巫!请让我也去!”缓缓从黑暗中走出,火把照亮她黑色的眼眸:“我知道方向,只要跟着我,就不会有迷路枉死的同伴。”
“别胡闹!你知道什么方向?狩猎队的方向根本是追着猎物跑!”强壮的男青年驳斥缓缓:“缓缓,好好留在这儿,我们会尽力…再说,驭族那群人…大概会把你们卖掉,而不是杀死。”
整个人埋在毛皮斗篷里的缓缓,看上去那么瘦弱,进入风雪之中十死无生。
“我真的知道。”缓缓踏出了第一步,对准自己最熟悉的呜波伸出手。
“风会告诉我。”呜波的头靠在缓缓的手心,答应般蹭了蹭。
“雪会告诉我。”缓缓熟练地爬上呜波,绑上固定用的绳子。
“森林会告诉我!”她向着巫打开的暗门冲去!
“巫!我去拦住她!”青年也准备策动呜波,被巫拦住。
“让她去吧,你们…”巫犹豫了一瞬间,化作坚定:“还是分开行动,狩猎队的方向我们无法确定,多一个方向就多一点希望。”
“是。”
六个人承载着同样的希望,冲入风雪中,暗门合上,并封死了。
请告诉我…请告诉我…请告诉我!
这个世界的风,这个世界的雪,这个世界的森林——这个世界,我创造的这个世界,请告诉我:
狩猎队在何方?
脑海中有了确切的方位,缓缓闭上眼睛,用手臂指示呜波前进的方向,在风雪中根本无法确认位置和障碍物,只需要遵循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的真理就可以了!
雪一层一层倾倒下来,舔舐掉缓缓所剩无几的体温,她不会感到疼,却能感受到彻骨的冷。
就算能成功回去,她也会深度冻伤吧?
不要紧。
冬日的危险,并不止风雪。
时间被抛在脑后,长时间的奔跑后,呜波突然停止不动了。
“怎么了?”缓缓拍拍呜波的脊背,发现呜波正在发抖,甚至叫不出声。
是太累了?还是…
缓缓的思考被凶猛的冲撞打断,绳子本就已经松弛,在冲力的作用下,缓缓掉到了雪堆里,呜波则惨叫一声拼命逃往黑暗中。
是什么…
“吼——”巨大的吼叫声响起,趴在地上的缓缓抬起头,模模糊糊看到四只脚爪,这只巨兽披着雪白的被毛,别说夜晚,白天也很难避开。
巨兽看看静止不动的缓缓,吃力地扭转身体,它冲撞的时候很快,转向却很缓慢。
它扭转身体的目的…缓缓依稀知道,某些动物会优先攻击还能动的猎物。
趁此机会逃跑吗?我可不是来逃跑的。
我还得去寻找狩猎队,就算没有了呜波,也要去。
我一点也不疼!
她猛地跃起,死死抓住巨兽的皮毛,巨兽感到脊背上吊了一个什么东西上来,开始焦躁。
缓缓很“幸运”,这只巨兽并不会四处打滚,它只能靠冲入水中清洁身体或者——撞击石块与树。
巨兽吼叫着撞向最近的一棵树,它知道自己的骨头很硬,被毛丰厚,而背部的东西并不可能比它更结实。
缓缓一声不吭,紧紧贴住巨兽,好像撞到了右臂,正在一抽一抽地疼,要是没有特权,可能要疼死过去了吧?
不,我不疼,还不能放下。
巨兽被激怒了,它在附近几乎没有天敌,被这样一个小东西捏住皮毛,它愤恨地狂吼,直愣愣地冲向前方寻找更多可以撞击,又不会伤到骨头的木头。
很好,这个方向是狩猎队的方向。
巨兽在几次撞击后放弃了树木,背上的小东西一动不动,它没有智慧也感到这是无济于事的举动,它开始冲向水源,只要入水,背上的东西就会被冰冷的水完全冲刷掉!
第17章 暂别
狩猎队驻扎在水源边,夏日清晨最危险的地方,却是冬天夜晚最安全的地方。
巨大的湖泊中隐藏着多种危险的鱼类,但它们都不会袭击岸边的生物。冬天的风雪也让绝大多数两栖类陷入深眠。
狩猎队中有四个人分布在不同地方,对准不同方向守夜,他们的毛皮斗篷也多为浅色,覆盖上一层冰雪。
哪怕不需要守夜的人,也并不敢蜷缩在毛皮中完全熟睡,不但容易再也醒不来,还很难针对突发事件做出及时的反应,比如,一只由远及近,狂暴冲撞的巨兽!
守夜人在巨兽还是一个模糊的点时,就迅速发出呼喊声,躺在毛皮中的所有成员条件反射地从温暖中翻滚跳出,避开巨兽的前进路线。
冬日的巨兽毛皮,是臂力普通的人的箭矢所无法穿透的。
巨兽没有减缓冲速,它满心要把背上的东西处理掉。在它入水前的一刻,意识降入赤红的缓缓松开手,她无法判断巨兽入水的时机,却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到达目的地。
到底碎了多少块骨头?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
她无法思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缓缓?缓缓?!”冰冷的风雪被谁隔开了,炽热的温度让缓缓的意识恢复了一些,是谁在抱着我…是承羽吗…我,我要告诉她…
“驭族…入侵,部族…快回去…救、”
终于,她说完了值得付出生命的话语。
没有任何重点被遗漏,但在离开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
右手完全无法动弹,缓缓用左手摸了摸,项链还在。
没有丢失,太好了。
要说什么呢?不要立奇怪的flag,也不能打乱承羽的未来。
“礼…物。”
最常见的金毛兔牙齿上刻着可爱的羽毛简笔画,这是名为缓缓的少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缓缓,停止了呼吸。
“……好疼。”姗姗挣扎着从桌子上爬下来,回来的时候是从创世之书钻出来的?
说是痛觉调整到了最低,可全身的骨头被砸碎的痛感,还是达到了被门板夹到手臂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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