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最重的伤也不过是摔破过额头,真的是心有余悸。
她呆滞地坐在凳子上,几个月的操劳后,空调间舒适到异常。
拿起勺子挖了一块西瓜,很甜,比柑橘甜多了,但她有点思念那种酸酸的味道。
没办法看到第二年的柑橘田了,真的死在了第一个冬天。
鹰矢那家伙,乌鸦嘴!
姗姗渐渐冷静下来,一边咀嚼西瓜,一边想接着要做的事情。
人类实在太柔弱了,相比较而言,我所创造的世界,生存烈度比地球高。
那么,要怎么帮助人类呢?
来强化巫术吧?
巫的地位本来就高,也多是德高望重的人,强化巫术对原本的社会秩序影响应该最小。
巫术的源头…从自然元素中提取好了!
但是自然元素分布在世界各处,直接抽取的话,星球会不会渐渐枯竭?
有了!神界,那儿的原初生命体可是与宇宙等价的!
【构建一切的基础元素,泥土、微风、火焰、净水、金属,闪电与冰冻,所汇聚出的生命体,神界之中除了光与暗的神灵,可以与特定的人类建立联系。】
三重描述锁定了目标,金色的字句字字起效,箱庭中的球体重新开始旋转,神界衍生出一道道光芒,先是可视,接着转换为无色透明,包裹了被创造主祝福的星球。
【建立联系后的人类能够使用奇特的能力,包括而不限于给予其他人祝福、看破阴谋诡计、占卜最合适的抉择、治愈疾病与重伤。】
这行字闪烁了几下,没有消失,但球体没有反应,看不出效果。
好了,不能耽搁时间,我还要和承羽汇合呢!
姗姗放下笔,一刻不停地奔向透明盒子,一口气跳了下去。
我要去能够遇到承羽的地方,锁定不到她的话,就去羽族的据点——
希望这种意念能够有效果。
弹指一瞬,时光荏苒。
再睁开眼时,金秋缤纷,芬芳的草地柔软清香,姗姗走向最近的溪流,倒影中出现的少女不是姗姗也不是缓缓,好像有类似的地方,却有细节上的不同。
眼睛要更灵动一些,眉毛比较淡,看上去很温柔。
身上披着的毛皮呈现优雅的灰色,手腕挽着银质的环,脚下的鞋子还镶嵌了珊瑚石。
比第一次降临华丽许多。
与上次不一样,她能感受到脑海中有青绿色的光点,这就是巫术强化后的表现吗?也是,要是创世者的化身都没办法建立联系,也太奇怪了!
姗姗试着向光点祈愿:温暖。
浅红色的光晕在灵魂中荡漾开,胸口有灼热的感觉。
姗姗将双手合并,【火焰】,念头一传达,小小的火苗出现在掌心,悬浮着,安静地燃烧,直到念头结束才熄灭。
感觉会很实用!这样的话,人类的生活一定好多了。
接下来,就是去最近的人类聚集点了!
刻意不用特权,她直接折下一段树枝,试着占卜。
【最近的人类据点在哪个方向呢。】
一松手,树枝笔直地倒向前方,姗姗轻快地跑起步,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就能轻易打听到羽族的消息了!
这次降临,应该…没有距离太远吧?
没有很远,至少距离人类聚集点是这样。
姗姗的眼中出现了高耸的塔楼,比曾经的羽族据点宏伟许多,她加紧脚步奔跑过去,却发现卫兵们的头饰并非羽族的羽饰,而是,绘制象征【巫】这个符号的布条。
“欢迎您。”守门的卫兵直接让开道路,甚至没有针对这个陌生人盘问任何一句话,这让姗姗有点茫然,但不进白不进!她故作镇定地点点头,走了进去。
还好卫兵依然是毛皮斗篷加长矛的原始人打扮,心下稍安,时间应该没有甩开太远。
塔楼下方的街道居然铺了石板,在原始的世界里需要很多人的额外努力才能完成这样与食物无关的建设。
鞋子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姗姗低着头,思考如何才能尽快找到承羽。
“太好了,我还以为我来早了呢。”陌生的少女挡在姗姗身前:“一起进行七祝节的准备吧!”
抬起头,面前是一张陌生,而富有朝气的脸。
少女的手臂上也有一对银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第18章 七祝
数日的忙碌后,姗姗弄清楚了很多事情。
时光,真的飞逝了。
“数十年前,自然母亲降下赐福,很多很多人获得了力量!你问是多少年前?五十年呀。”名叫玉茭的少女笑着回答。
姗姗笑不出来。
回忆起这几天询问到的事情,她只想用劳累遗忘。
羽族依然还存在,族长…每位羽族的族长都会叫做羽,就像【承羽】本身就是【继承羽族的下一代】的意思一样,是代称。
现在的羽,是承羽吗?她…不敢去询问,是不是老人,是不是女性…是不是有一双美丽的青灰色眼瞳。
地球上的原始人,平均年龄据推算只有差不多三十岁。
曾经看过的部落中最苍老的人,是巫…她,也应该没有超过六十岁。
银色的手环是巫的象征,现在的巫已经不是部落中经验丰富、睿智的年长者,而是能够与自然沟通的人,他们有男有女,似乎多数都是平和而聪明的人。
至于节日这个概念,也是为了答谢自然的赐福而诞生的,在第一个真正的巫获得赐福后,大家将这一天定为节日并延续下去,已经持续了50年。
年的概念也是因为自然的赐福,人们将火焰力量最强到最弱再到最强的周期视为一年,大约是365天,365个日出日落,和地球极其类似。
巫是不需要采集、狩猎或者照顾孩子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为勇士赐福、为行动占卜、治疗疾病…还有,制作小小的护符。
玉茭拦下姗姗,就是要和她一起做护符,对喜欢聊天的她来说,一个人呆在材料边上实在难受。
姗姗现在自称芸洛,只是一个脱口而出的代号。
“芸洛,七祝节的时候很有意思的,但也太忙啦。”玉茭把两人做好的护符装到盒子里,护符在挂到勇士脖子上之前,只能由巫亲手拿取。
“是啊。”随口应承:“我们做些什么好呢?”
“那很简单呀!我们就留在楼里看别人庆祝就好了,什么献礼、献舞,有的是人去,我们就别去啦!”显然,她是想拉一个统一阵线的同伴。
“是吗,最劳累的活是什么呢?”
“当然是去各个大部族送护符,还要做各种各样麻烦的事情!他们自己的巫不够,还要其他的巫过去祝福,真是累人。”
“抱歉啦,我一开始就准备去羽族送护符的。”笑靥如花。
“…啊?!”
芸洛坚持不想要马匹,而是挑了一只呜波,马…从更远更远的地方找到的生物,如果不是在巫们的努力下,人类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再过百余年才能驯服并繁衍过来吧。
从呜波身上翻下来,芸洛看到了熟悉的头饰,更加宽广的栅栏…不,不应该叫栅栏了,是类似石堆的墙壁前,站着四个武装好的守卫,矛尖使用了冶炼过的铁,巫们的塔楼卫兵也是如此。
当年有这样的设施与守卫,驭族也不敢入侵吧?
捧着护符,走入羽族的据点,没有人阻拦,还有不少人微笑以对,依稀之间仿佛与数日之前并无差别。
只不过熟悉的脸孔,一个都看不到。
小土,灵灵,润盐,鹰矢,承羽…他们当中有没有人还能见面呢。
脚下意识地往承羽曾经的帐篷方向走去,芸洛怯怯地停在大了很多的空地上,这儿已经不是曾经的据点了,不管是帐篷,还是人。
在她迟疑着的时候,正对着的华丽帐篷被一只手掀开了,戴着斑斓头饰的青年从里面走出,他的腹部也画着火红的纹路,恍惚之间与承羽的身影重合。
但,绝对不是,他绝对不是承羽。
即使,他可能叫做【承羽】。
芸洛后退几步,逃命般向着田野的地方跑去,把想打招呼的青年丢在身后。
田野中漂浮着柑橘成熟的特有甜香味,芸洛的脚步慢了下来。
“巫!您是来送护符的吗?”友好的人们围了过来,眼中充满希冀。
小小的通用护符仅仅只有一点防护与安慰的作用,却是人们心中的奇迹。
“是的…”有些哀伤的表情转瞬间就被上扬的唇角覆盖,芸洛站起身,打开盒子,给大家一个一个派发护符。
在满满的柑橘甜香中,人也舒缓下来。
“妈妈…是巫的话,应该能在一大堆柑橘里面选出最甜的柑橘吧?”小小的孩子正拽着母亲的裙角。
“巫现在有事情要做,想吃柑橘的话自己选哦。”身为母亲的女青年温柔地抚摸孩子的头发。如果是小土的话,一定也会对孩子如此温柔、耐心吧。
“在柑橘被摘下来之前,很难判断哪个最甜的。”芸洛面对与小土依稀相似的孩子微笑着:“巫也不一定能做到呀,能吃到最甜的柑橘,一定是自然赠予的好运气。”
“族长帐篷后面的那几株柑橘树肯定是最甜的!”边上的小女孩忍不住插嘴:“我偷偷吃过!比这里的,都甜!”
说漏嘴的小女孩被不知道什么关系的青年拉走了,芸洛的心猛烈跳动起来。
“那些橘子树…是族长…种的吗?”我在期待些什么呢。
“我听奶奶说,是族长的一位故人种植的橘子树的后代,那位故人想用【每次都选最好的种子】的方法,种植出最甜的柑橘。”牵着小孩的女青年一边说一边安抚左顾右盼的孩子。
“……族长的帐篷在哪里?!”
“族长的帐篷?就是那边装饰最多羽毛的帐篷——您跑慢一点,小心石子!”
芸洛没有在乎脚下的石子,珊瑚石好像掉了一颗,被直接踢到一边。
什么都无法阻止她的奔跑,就像要跑过几十年的光阴一样。
族长的帐篷里走出一个干瘦的老人,他头发已经全白了,背也弯驮着,却依然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他看见了奔跑而来的芸洛,皱了皱眉。
老人没有让开,反而一把拦住了芸洛,干枯的手掌紧紧捏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停止,言语之间也没有任何对巫这个身份的尊敬:“你要做什么?族长病重,别来打扰她。”
黑色的眼瞳一点也不浑浊,直视着芸洛。
纯黑色的眼睛是十分罕见的,有这样夜色般眼睛的人,芸洛只知道一个。
听到【族长重病】几个字后,她的理智被夺去,实行了第一优先的指令——强行突破!
“鹰矢——我没空和你纠缠!”
瞳孔剧烈地收缩,手因震惊而放松,芸洛一把闪了进去。
虽然是秋日,帐篷中也点着取暖用的火。
重病的老人…的房间吗?
没有腐朽与陈旧,只感到温暖与安心。
床上的老人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是美丽到惊心动魄的的青灰色。
是背着光的青铜剑刃,是雨过天晴的前一秒,是…承羽的颜色。
“我…叫芸洛。”芸洛一步一步走向床前,她手中的盒子不知丢在了何处:“是来…送您…七祝节的祝福的。”
她直接倒在床铺前,已经没有力气拉来凳子了,感受不到除了心疼以外的任何东西。
她看到过很多老人,现代每天,每个地方都有白发的老者走走停停。
但…她没有想过岁月是如此无情。
抹去了承羽润泽的头发,拿去了承羽健美的身体,最后,还要夺取承羽的生命。
体内的【力量】在芸洛耳边低语,让她知道,面前的人已经是将要熄灭的火苗。
不是重病,而是,寿命将尽。
我离开了一阵子,你却耗尽了一辈子。
“为什么哭呢?”床上的老人抬起右手,轻轻擦拭芸洛止不住的泪滴,只低沉地、和缓地问了这一句,不进行任何质疑。
芸洛随着她的动作抬起头,想再看几眼面前的人影,就算是苍老的承羽,也还是承羽啊,不是其他人,是承羽!
模糊的泪眼一点点清晰,皱纹、斑点还有陈旧的伤口…与脖子上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金毛兔兽牙项链。
猎手能够携带装饰的地方并不多,他们整日佩戴的,只可能是最珍视的东西。
我不应该哭的,比起哭泣,我要做更重要的事情,趁一切还来得及。
“对不起,我来得这样迟…”现在抱怨这些是无用的,芸洛直接握住承羽的手:“请让我,给您独一无二的祝福吧。”
“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清楚。”承羽笑了笑:“孩子,这与你来的迟早并无关联,祝福的力量,就留给我的后辈吧。”
“不,这个世界中,我最想祝福的,是您。”不容置疑般的,芸洛俯身,额头与额头相触碰,转瞬间,金色与绿色的光点,从芸洛的体内涌出。
【请,锁定面前之人,独一无二的灵魂,请留下,创造主的印痕!】
不可视的线条在承羽的灵魂中勾线,只选择了极为细小的一块地方。
创造主的能量,在她的灵魂中,留下一枚小小的光点,放大数倍后才能看清形状。
我要为了你,改变整个世界的规则。
为了再一次与你相遇在最好的年纪。
为了每一次都与你相遇。
承羽在生命的光辉下渐渐睡去。
芸洛抽取了每一点能够抽取的力量,汇聚出绵延的锁链,纠缠向无形的命运。
创造主的执念将在未来闪烁。
时间快要不够了,必须在承羽永眠之前离开,我要…在书上书写新的规则。
芸洛艰难地抽出手,即使对方并未抓紧。
眼泪在脸颊上灼烧,信念也在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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