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扯上她。你说你想说的就成。”鲁源捏着陈玉汝的下巴,直勾勾地问。
“我想说试镜我可以不去的,我也可以给你们家新人作配角。”陈玉汝缓慢像是勾引猎物,将嘴唇凑上鲁源的耳朵,“不过,你能不能睡我?”
陈玉汝的手轻轻撩起男人的西服,伸入,抚上了鲁源的皮带扣。
*
下一个女演员来了,于乔出了舞蹈室的门。骆怀兴并没有说什么,直接让于乔走了。临走时,于乔特意藏在谢焕生身后,偷瞄了一眼骆怀兴的打分本子。
上面也没什么分数,就是一普通名单,每一栏的分隔处被骆怀兴做了许多记录,在每个名字的背后,有勾子,或者钢叉画着。于乔的那一栏清晰地打了一叉子画着。
于乔不想猜,也不想问,她演完了,也拉着骆导谈了感受,成不成就看骆导和她对角色感受的统一了。
她知道演艺圈内有很多肯为事业摧眉折腰的人,硬是拽着导演吃饭喝酒包红包,聊角色聊上三天三夜都成,只为获得几个为数不多的镜头。这样的努力是没有错,事业的一部分意义是生存,为了生存的努力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于乔还不肯,她低不下这颗头,脾气又犟,鲁源说她还孩子气是说对了的。
这样的结果也在情理中。
她安抚自己下沉的心,却止不住付出努力又无结果的难过。
于乔出了门,也没见着鲁源在门口,本来还想跟经纪人诉诉苦,结果人不知道被什么金银财宝给骗走了。
谢焕生看于乔状态不对,骆导在跟下一位女演员聊戏,谢焕生上去招呼一声:“我去看看我老婆。”
骆导愣了下,谢焕生就走了,女演员不禁侧过头张望,原来刚才那出去的女演员就是谢老师的爱人。
于乔在电梯门口磨着鞋底发呆。
她难过的时候,状态很明显,就是她没精气神。她生气时,也是抬着下巴,扭着一股倔强撒脾,拧巴到不肯低头。难过时,可能别人看不大出来,但谢焕生一眼就懂了。
她是一只错失骨头的小狗,垂头耷脑,那耸立的可爱尖耳朵也扣在脑门上,整个人透着股“丧”味,吊不起精神来。
每当这时,谢焕生心里会犯疼。他不希望于乔难过。
谢焕生是情绪很少的人,他的情绪只会随着于乔而浮动。于乔扬着笑脸时,他想抱住她,吻上她带笑的酒窝,于乔难过时,他也想拥住她,成为替她遮风挡雨的大树,让她躲在他的荫蔽下,不让她难过。
到头来,于乔却抛下婚戒丢在他怀里说:谢焕生,是你让我很难过。
谢焕生上前扣住于乔的手,却被于乔不耐烦地甩开了。
“你来干什么?你不去片场坐着。”
“我来看看你。”谢焕生试探问,“你生气不?”他说的是于乔被他推荐来试戏的事,他和骆导坐在片场里,于乔怎么可能想不通
他伏低身子瞧于乔的脸蛋,他那张沉着黑眉,抿着薄唇的脸凑在于乔前,于乔急忙撇开头,不想让谢焕生察觉她脸上的状态。
谢焕生没有让她这么快逃脱,他凑近,鼻梁贴鼻梁,于乔只要一抬眼就可以数清谢焕生睫毛的距离。他越长越讨于乔喜欢,眼眸像是清冷的星星,唇总是抿成淡薄的弧度,下颌收紧时突起的喉结随之滚动,一抬眼,一沉眉,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出痕迹,性感禁欲又张扬出成熟的荷尔蒙,是年轻男生不会有的魅力。
“很难过?”
“没有。”于乔又垂下头。
“你在难过。”谢焕生笃定说,“如果你想……”
“我不想那样的。”知道谢焕生会提出怎样的方案,于乔否决说。
谢焕生笑了,“我是说,如果你想抱一个?”
谢焕生张开了手,他在期待于乔扑进他的怀中。以前于乔难过时,总会跟他撒娇讨要一个拥抱,谢焕生抱着她,她就会开心了。当然谢焕生也是,他只要见着她,一身的疲惫都会消除。他们俩是这样互相扶持着过来的。
于乔眼巴巴瞅了一眼男人的胸膛,几乎可以想象扑入怀中后,嗅到属于谢焕生的味道。
“不……用……了吧。”她明明很想要,却口是心非说不用,下一秒,就被谢焕生紧紧拥在怀抱中。
两颗心靠得如此近,是温暖的,安全的,能够洗去一身疲惫的。
“这样好点了没?”
于乔没回答,鼻尖触碰着衣料,男人的体温蒸发出的味道很好闻,她正在贪恋中,忍不住将头埋进谢焕生的胸膛磨蹭。
“乔乔,你演,我就和你演,你不演,我就会退了。”
谢焕生松开于乔,在她的面前伏低腰身,他注视着于乔闪躲的眼眸,从脖颈里掏出一串链子,放佛知道会发生什么,于乔想从谢焕生扣住的掌心里抽回手,却抽不出。
在那链子的末端挂着一颗朴素的戒指,内面刻了于乔的名字,谢焕生一直带在身上的。猛地,银链被扯断,谢焕生攥着戒指,将戒指塞回于乔掌心中。
戒指还带着谢焕生胸膛的体温,握在手心很暖和。
谢焕生半跪下说:“你说你弄丢了,我找回来了。这才你的戒指。”
滴地一声,电梯打开了门,于乔害怕有人,赶紧抓着谢焕生起身,生怕被人撞见他们的狗血故事,为影帝引来不良新闻。
一转身,电梯没人,于乔慌慌张张地闪躲进电梯,谢焕生抬脚要走进,被于乔吼了回去,“不许进来。不许!”
谢焕生笑了笑,说:“好的。”
于乔按下按钮,攥着戒指逃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点更新了,因为要考试,考完试会去放松,不再碰电脑了。下一次会恢复晚九点更新
第23章
谢焕生长到十八岁时,人生是一帆风顺,他得到最多的便是夸奖和掌声。归功于双商较高的父母,他做起事来不怎么吃力,他想获得的也能唾手可得。
谢启是教经济学的教授,母亲是产科主任,两人活得很忙,一个忙着去参加研讨会,做讲座,一个每天有收不完的产妇。双双对他的事不怎么关心,或许是他太懂事,不让人操心,父母的角色被他的少年老成弱化,只是在大事上替他做决定。
后来,谢焕生发现是整个家庭关系浅淡又疏离,越是理智,越是冷漠。
久而久之,他也成为一个情绪少得可怜的人。他没什么想获得的,所有期待的结果都会由老天爷自动为他奉送。尽管他对这个世界宽容又温柔,那自个儿明白,那是事不关己的温柔。
青春期时,教职工宿舍里的男生皮成猴似的,闹得一户户家长愁眉苦脸,唯独他们家最轻松。谢焕生最循规蹈矩,没做出格的事,主要是他也没那兴趣做。
到十八岁时,他唯一触碰父母愤怒边界的事,就是吸烟。
他也没偷着,那一天,他学习累了,很自然地买了包烟,在家里阳台站着,光明正大地抽了起来。他只是望着灯火透亮的城市,在想他的未来是什么。
他吸烟被母亲发现了,江云秀夺下他的烟,难以置信地看着谢焕生:“你竟然抽烟?谁教你的?”
“没谁教我,我自己想试试。不可以么?”谢焕生反问。
“这不是你该做的事。你看看你爸爸从不抽烟。”江云秀嫌恶扫了一眼,将烟头丢进垃圾桶,“人总是要摆放正自己的位置,你要摆正你自己的位置,谢焕生,你不能做这样的事。”
江云秀不说为什么不可以的理由,她也不会问谢焕生为什么想要做这样的事,她只是表达她作为父母的诉求。谢焕生听从就好了。
谢焕生点了点头。对烟,他也只是猎奇而已,想试试,不抽也没关系。
江云秀和谢启很少管他的生活,很多时候,他比同龄人更自由。但父母在大事上决不含糊,他也是一条绷直的线,每件江云秀希望他做的事,就会板上钉钉安排好在谢焕生身上,谢焕生是被这些钉子控制的直线。
笔直,不走弯路,让人舒服。
就拿那年的高考来说,谢焕生考得不错,本省的理科状元,一流的大学任他选。报志愿那几天,他还没想好,他身边的天之骄子都是以依兴趣报专业,学计算机和做金融的最多,还有个喜欢航空航天,报了飞行器设计。
他不用考虑录取问题,可他没有太多兴趣上大学。路是别人安排好的,他动动腿走而已。
说来也是可悲的,他没有太多朋友,没有太多感兴趣的爱好,甚至连喜悦和悲伤都很少。
江云秀从老师那里拿到志愿表,在回家后跟他提上一句,这条路她帮他定好了,只需要谢焕生去做就行,谢启的大学学院,金融专业。
钉子再次摁在砧板上,江云秀把谢焕生框在她所期待的位置。
谢焕生想了想,也成,反正他没有特别喜欢做的事,学什么不是学,都成。
后来,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爱好,加入戏剧社团,光明正大做一些他不会做的事。他关注电视剧和电影演员了。
谢焕生第一次见于乔的时间点,跟于乔不太一样。他上大学时,于乔演得历史正剧《春秋乱》很火了,谢焕生也看《春秋乱》,买了台电脑,拉片扒镜头学习情绪的处理。于乔在里面扮演年轻时候的夏姬,那个镜头,谢焕生至今还记得。
极其美的女孩子,躲在一片花丛中,手指捏着花朵轻嗅,侧着脸一回眸,露出娇媚的笑容,阳光正烈,沐浴在光辉下,浮动的光让她的发像染了金色。
一颦一笑,让人心动。
谢焕生也心动,他心脏发热,有点想留住这个镜头,第一次他见识到女孩是可以如此美丽的,食色性也,美色也是能作为收藏的艺术。他想:他的青春期恐怕来了。来得有些晚,不过也正是时候。
那会儿的大学还流行在宿舍贴上男女神的海报,睡上铺的室友们毫不吝啬表达对苍老师和泷泽玛利亚的喜爱,整片墙都贴满了泳装照,宿管员一来,分分钟要骂死这群小畜生。
谢焕生干干净净,最让人省心。
可那天下午,谢焕生带着这镜头的海报回到宿舍,贴在书桌的墙上,坐着一抬头,就能望见他女神了。他还买了些小周边,相框,水杯,钥匙扣放在房间内。虽然是仅仅凭借外貌的喜欢,但这点喜欢太难得了,他倍感珍惜着。
室友回到宿舍一看,简直像是穿越了,走出去望了望门牌号,才确定是他本人的宿舍,没错。他在门口挠秃噜了头皮,大惊大叫,一脸难以置信:“谢焕生,你追星?你竟然追星!你可真闷骚,喜欢的还是又嫩又水的小于乔。”
谢焕生从摊开的书上抬起头,淡淡嗯一声。
原来这就是追星。
他是没想过能跟于乔一个剧院,他比于乔早待在那个剧院里,默默无闻做了两年透明。于乔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算是有点名气的小花旦,不做作,性格大喇喇的,像个特别虎的男孩子。
不过,有一点和他想象中一样,爱笑。
有时候他疑惑:她一天到晚在瞎开心什么,笑容那么多。她也真闹腾,话很多,不过不怎么烦。
还挺招人喜欢。
她第一天来时,叫王镇全部的朋友去撸串。谢焕生回绝了,她似乎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粉丝,放佛生来就是被人喜欢,有很多人给予她爱,太多了,不缺他一个。
那晚,他默默地将海报和相框撤下,收在书桌最底下的柜子里。
他是内敛的,默默关注于乔就好了,也不想太多。
可在于乔排戏的男主演缺席后,他捏着汗湿的手心就上了。离于乔最近的一次,就是抱着她腰时,这出戏是要吻的,他不会借位。吻不吻这个问题,算是难倒他了。好在于乔替他解了围。
他知道自己挺帅的,于乔看他的眼神有心动,两个人有没有感觉,有没有暧昧的电闪火花,彼此是能察觉出。谢焕生当然知道于乔对他有兴趣了。
可他在想:凭借这张脸,就有兴趣了,于乔还是只是想玩玩的小孩子。
当于乔在廊道堵住他时,坏笑着像个勾搭女孩的纨绔公子,撑着手臂拦住他的去路,谢焕生是想跟着笑的。于乔冲他乐呵,打听他名字。
有什么瞬间是人一生的永恒?
那笑容的瞬间,与记忆里在烈阳下见到于乔的一面重合,那个让他心头一热的笑容,就是谢焕生对于乔的永恒。记忆像走马灯一样闪回着,谢焕生一闭上眼,就能浮现那笑容。
*
十几天过去了,试镜结果像石沉大海没有一点音信。鲁源多方打点,也没从导演口中撬出个结果,每次约骆导见面,骆导的助理总是说,最近导演和编剧团队都在忙,没有空。
《甜度五颗星》的拍摄继续,于乔把节目组预支付的钱都花了,合同也签了,不可能不去。
她和贺佳推着行李箱来到机场,摄像和导演就在跟拍录制了,这次他们去的是泰国巴厘岛旅游。
同样在一个经纪人手下,鲁源才不会管于乔的死活,他能送人到场,往往都是送能给他分红利赚大钱的那一个。换句话说,他只服务谢焕生。
为了避免节目组察觉两人离婚,谢焕生是从拍戏场地赶过来的,风尘仆仆,才下飞机,又要登上另一架飞机。
于乔见到谢焕生时,谢焕生手里抱着一奇奇怪怪的东西,鲁源任劳任怨推着行李跟在身后,谢焕生的助理田多多抱着一束玫瑰花,直接把他那小身板盖住了。
于乔虚眯起眼睛,近视眼只能看清楚满束的红花朵,于乔不禁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撇开头嘀咕:谢焕生戏还挺多。
可嘴角压制不住地上扬,于乔偷偷拍了自己两巴掌,暗道:正经点儿。
花来了,由田多多转交贺佳抱着,谢焕生手上那玩意儿也被于乔看清楚了,是个动画片玩偶。跳跳虎,人形高,爪子还捧着一颗黄色的星星。那星星完全跟跳跳虎玩偶的布料不搭颜色,要不是有五个角,于乔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是个星星。
她以为是粉丝接机送到,没往别处想。谢焕生却递给她了。
谢焕生简短说:“见面礼物。”
于乔没接受,满脸写着嫌弃,那就像一段位荣登王者的小学生某一天收到卡通火车的嫌弃。于乔果断说:“我不要。我多大年纪了,你还送我这个?这都是小孩玩的玩偶。谁爱收谁收,我不收。”
于乔又不给面子地拧巴起来,贺佳腆着脸笑笑,替她收下。
贺佳在心里替于乔小主嘀咕:哦,不玩这人偶。也不知道谁以前家里,床上全摆着小玩偶,每次见到娃娃机都走不动,还非要影帝帮她这非洲人抓娃娃。明明就是幼稚鬼,还偏偏要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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