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周遡的心病好点了没。
也许是她庸人自扰,毕竟心理医生有的是办法。
哪里需要她这个局外人自作多情。
可是转念她又想。
也不知道他手上的伤口有没有注意别沾上水。
发炎了就不好了。
不过阿呆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
周遡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走了一个Naomi,可以又来一个Christina或者Tiffany。
兜兜转转她算老几。
不过就是个偶尔给他逗趣儿的呆瓜。
可那之前的亲吻与拥抱又算什么。
阿呆不懂。
却又控制不住的去想。
唉,只当自己是发了一场春梦。
和屋外的春雨一样。
下一场后,就雨过天晴。
—
这天阿呆在上班的时候,接到了Cindy的电话。
阿呆躲在储藏室里。小声的接起电话。
自从上次一别,Cindy许久没联系她。
阿呆本想着周末去妈咪那看她,但是奈何美甲店老板给她排的班次太多。
生活的压力容不得她多想。
Cindy在电话那头粗喘着气。声音沙哑。
阿呆有些担心。
电话里,Cindy没说太多,匆忙之间问了阿呆现在租房的地址。
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等到阿呆下班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人。
身上裹着一张毛毯。
春意渐暖。
这种着装着实怪异。
等阿呆再靠近却发现居然是Cindy。
吓得她赶紧健步上前。
“怎么了?”
阿呆摸了摸Cindy的肩膀,“没事吧?”
Cindy没多说,只回了个惨白的笑。
“进来说,”阿呆知道屋外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等进了房间,Cindy褪下身上的毛毯。
阿呆瞳孔收缩。
身上密密麻麻青青紫紫的伤痕,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没一处是完好的。
有些地方甚至化脓溃烂了。
那该有多痛,阿呆难以想象。
一时间,阿呆没忍住。
眼里直接滴落出了眼眶。
而Cindy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有烟吗?”她神情淡漠的问阿呆。
像是没有了灵魂的女鬼。
眼神里的是一片死寂。
阿呆摇头。
她不抽烟。
Cindy这才记起来,她的嘴角牵扯开一个难看的微笑。
却又牵扯到了微微撕裂的嘴角。
阿呆叹了口气,抓起桌上的钱包出门给她去买烟。
买烟的大叔还查了阿呆的ID。
看见上面显示的年份与岁数让他啧啧:“看不出来,你居然21岁了小姑娘。”
他看顶多十六七八岁。
阿呆却笑得勉强。
回到家。
Cindy去浴室洗了澡。
阿呆低头收拾地上散乱成一团的衣服。
Cindy直接裹着浴巾就出来了。
水滴顺着脖颈流进了胸脯间的深壑中。
衬着皮肤上泛着紫的淤青。
触目惊心。
阿呆从柜子里拿出药箱。
用棉签沾了碘伏给Cindy的伤口上消毒。
没一会儿,似雪一般白嫩的皮肤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药。
只是Cindy却根本不在意。
她娴熟的撕开烟盒的包装。
然后塞进嘴里叼上。
“Cindy......”阿呆感觉后怕。
这样的Cindy太陌生。像是下一秒就要被融了化了。
像是个没了生气的破布娃娃。
“是......他吗?”阿呆甚至不敢提Michael这个名字。
Cindy卧坐在沙发里,长腿翘起,膝盖处有红肿。
而眼神里的迷离融进了烟雾里。
似梦似幻。
似真似假。
“和妈咪说过了吗?”阿呆问她,“妈咪肯定有办法的。”
自己手下的姑娘被这般凌.辱,妈咪说什么都不会管的。
毕竟Cindy也曾经是红极一时的摇钱树。
只是现在没当初那样红了罢了。
“妈咪?”Cindy冷笑。
接着她深吸一口烟,接着缓缓的吐了出来,“那死八婆把我赶出来了。”
终于,像是扔掉一罐过期的凤梨罐头一般,把她赶了出去。
连行李都不让她收拾。
没错啊,她就是那一罐罐过了期的凤梨罐头。
人们只喜欢新鲜的玩意儿,没人会要买一盒过了期的罐头。
感情亦如是。
今天他喜欢喝American Expresso(美式浓缩),明天就可以喜欢喝white ft。
谁能保证爱情永远保鲜。
最后剩下的,不过是激情过后的那一点点倦。
阿呆噤若寒蝉。
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默了许久,她想了想,“不行的话......你就住我这里吧。”
阿呆已经做好了了再搬一次家的准备。
现在她在美甲店做了正式员工,工资比之前高了不少,因此她可以攒出更多的钱,搬出这个地下室了。
日子总归是一天天好的。
Cindy沉默的抽完了手上的烟。
又顺手将烟蒂拧灭在烟灰缸里。
“不用,我就借住几天,找到房子之后就搬走。”
她的嗓子不知道是怎么了,像是被烟熏过似的破败。
听上去格外的刺耳。
阿呆皱起眉。
“Cindy......”若是一次搬家能甩掉Michael这个人渣,那么辛苦一点也无妨。
可就怕......
Cindy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点上。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
那烟入肺。
尼古丁的味道让她的神经被短暂的麻痹。
让她忘却身体上的痛楚。
可惜心上的疼痛,钻心蚀骨。
“我可能要走了,阿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里空洞的像是一口没有水的枯井。
没有惊起任何的波动。
这是她临走前的告别。
阿呆错愕。
“......走?去哪?”
这个词对阿呆太陌生了。
饶是最艰难的日子里,她也不曾想过离开。
“去哪里?”阿呆问的有些天真,“Cindy,你要回国吗?”
她记得曾经Cindy说过,在她偷渡来到了这儿的第二天,她就把护照撕了。
权当这世上没她这个人。
黑也要在这儿黑到死。
只为了多挣点钱,又或者是为了曾经的那个他。
而现在这样的她竟说要走。
阿呆生出了一种被抛弃的委屈感。
“不回国。”Cindy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揉了揉阿呆头顶的呆毛。
在这个地方。
她活的和一个loser无异。
唯一让她过的顺心的,就是她交到的这个朋友。
阿呆。
是真的呆。
Cindy最终还是告诉了阿呆:
“去卡尔加里,”一个很冷的地方。
甚至比多伦多更冷。
更靠近北极圈一点。
但是没关系。
她四海为家。
无根也无牵挂。
阿呆听完Cindy说的地名,脸上浮现的,更多的是茫然。
卡尔加里。
一个更加北边靠着北极圈的城市。
阿呆对它的印象寥寥无几。
“为什么去那,就是因为一个Michael吗?”
阿呆有些愤愤不平。
“为什么要为了他离开?该走的人不该是他吗?”
赌博,溜冰,吸大.麻,还有暴力与滥交。
这样的人除了死,还能有什么好归宿。
甚至连死都是浪费了公墓的名额。
第一次的。
阿呆心里浮现出这些恶毒的想法。
她从未如此的讨厌一个人。
Michael是第一个。
Cindy起先是沉默。
后来她抬眼,看见满眼委屈与愤恨的阿呆。
没了往日的怯懦。
反倒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飒利。
“别哭,”她哑着嗓子安慰她。
“不单单是为了Michael。”
这是其一。
而陈麒近日以来的纠缠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不论她怎么冷脸相对,那个人总是这样的缠上来。
跟甩不掉的粘皮糖一样。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她被妈咪扫地出门。
连皮肉的生意都做不成。
她本就一辈子无依无靠,像是没有根的浮萍,零落成泥,四处飘荡。
干的更是下等人的勾当。
却唯独遇上了这颗实心眼儿的呆子。
“因为陈麒?”阿呆似乎反应回来,“他喜欢你?”
阿呆下意识的觉得那就是喜欢。
Cindy却揉了揉阿呆的眉眼。
喜欢。
这个字眼太奢侈了。
而她这条烂到泥地里的命,不值得。
更何况陈麒对她,本就不是这两个字。
他只是想要夺取。
想要占取。
却没丝毫的真心。
Cindy告诉她:“平等的男女之间,才谈喜欢与爱。”
他们的地位不平等。
只有猎物和狩猎之间的区别。
她受够了被人操纵和摆布。
她再也经不起另外一个人的折磨了。
因此离开,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阿呆有点明白了。
不是喜欢。
也不是爱。
顶多能叫的好听点。
叫占有欲。
可是每个人对自己的东西都会有占有欲的啊。
对自己的玩偶,对自己的球鞋和衣服。
可是那些是东西。
不是对人。
因此。
陈麒不过是将Cindy当作一个物件,去侵占,去掠夺。
唯独不是去爱。
以人对人的形式。
想清楚了这一点后。
阿呆还是忍不住的抱了最后一点少女梦般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虚虚搂着Cindy的腰身,靠近她,“你别走好不好。”
Cindy是她唯一算得上“朋友”两个字的存在。
她的人生经不起再一次这样的离别。
Cindy忍不住的薅了薅她的头发。
“傻子,”她说。
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第47章 Balenciaga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呆的日子过的很安静。
每天美甲店还有家两点一线。
有空了就跟着电视学英语,或者被拉去教会里听一听牧师的传教。
心很平静。
生活里遇到的各色人种也在慢慢帮阿呆提高听力。
偶尔遇到美甲店的客人,还能和别人磕磕碰碰的说上几句。
日子在慢慢的朝着阿呆期望的方向进行。
若不是赵柯突入其来的一通电话,阿呆都快忘了,周遡已经快要有一个多月没有联系她了。
一个多月。
已经够多伦多从春天走到夏天。
也已经够冬天的积雪彻底融化。
Canada Goose都生了不止一胎的小雁了。
可是。
这么久的时间,唯独不够让她忘了他。
阿呆是被赵柯一个电话叫来的。
电话里,赵柯让她赶紧来,甚至语气严肃的说让她来给周遡收尸。
吓得阿呆抓了桌子上的钥匙钱包忙不迭的就来了。
哪知道一进门看到的,是躺在沙发上喝的烂醉如泥的周遡。
周遡将手搭在额头上,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身上沾染着酒气,地上散着的,全是空酒瓶子。
有啤酒,有红酒,还有高度的whisky和Gin。
桌子上还有喝Tequi而剩下的lime和tonic water。
遍地狼藉。
更可怕的是,周遡他浑身滚烫。
阿呆靠近他。
发现他唇间呢喃着一些酒话。
她听不清。
赵柯见阿呆来了,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儿交给你了,你就在这儿陪着他。”
“妈咪那儿你打个电话去请假,工资我三倍付你,你这几天就留这儿陪着他。”
说着便从钱包里数出一沓子钱扔在桌子上当做预付。
阿呆问他:“他这是怎么了?”
虽然平日里周遡烟抽的很凶,但是阿呆知道周遡并不酗酒,可是现在地上躺着的酒瓶,啤的白的红的,混在一块儿。
怕是有十多二十来个。
这分明是不要命的喝法。
赵柯看了眼面前半跪在周遡面前的阿呆,他思索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今天是他弟的忌日。”
“每年到这个时候他总要疯一回。”
前些年他顶多把自己喝到吐,但是今年估计是陈生来了,旧事被重提,喝的更狠了。
外加上生了病,才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本来赵柯是打算叫Naomi来的,他没她电话,在周遡手机上翻了半天,最后居然看见了一个神奇的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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