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溪点点头,将汤放在他面前,“是加了,还加了为数不少。”
“这般才够味。”豚二大口大口吃,几息之间便吃了大半碗饭,顺手端起汤来喝了一大口,咽下去后夸赞道:“舒坦,你这汤还放了鸡蛋?”
范溪笑,“略放了一些。”
黑鳞在一旁细细品味,吃着饭又喝汤,不由为范溪这手艺惊讶一把,他先前听范远瞻说,还以为他偏向自家人,却未想到范溪这手艺当真好,纵使与县里最大的酒楼相比也毫不逊色,甚至要略胜一筹。
这手艺已足够出色,这饭配着汤卖的法子,纵使他也是第一次见,这小女娘不简单呐。
他在心里暗叹几声,问:“这么一套饭菜,你们卖多少铜板?”
范溪:“六铜板,黑鳞兄,您瞧如何?”
黑鳞笑:“若是我,我便日日来你们这饭摊子上解决了。”
他们正说话,有人已擦着汗过来问了,“你们卖什么东西,这样香?”
“卖饭。”荆娘忙从蒸笼里端出一碗饭给这些人瞧,“这样一碗饭菜,有肉有菜,在配一碗汤,一共六个铜板。”
他犹豫一下,道:“便来一碗。”
荆娘笑道:“承惠,先付钱后用饭。”
那人忙给钱。
“哎,你先去作坐着,我便来。”荆娘忙用托盘托着那碗饭,又打了几乎满满的一碗汤过来,抽出双筷子,用托盘端到那人面前,“慢用。”
那人接过筷子边吃,饭菜一入口,他便朝旁边观望的那些人伸出大拇指,意为好吃。
这下,好几个人连着喊,说着数好铜板递过去:“我也要。”
“给我来一碗。”
“哎,几位先坐,马上就来。“柴娘露出慈祥的笑容,那碗盛汤。
范溪见生意来了,忙抱歉地朝黑鳞几个笑笑,“我先忙去了。”
“你忙,不必管我们。”黑鳞道,而后又对那几个挤一桌吃饭的人道:“多谢几位兄台照顾我们生意。”
那几人一看黑鳞,知晓这摊子与黑鳞有关,忙笑道:“应当应当。”
范溪走过去,看看用得飞快的碗,拉住柴娘的手,示意她莫盛汤,而后转头歉意地对等着的人笑道:“几位兄长,可否先吃饭后喝汤?若如此,便多送一碗汤。”
那几人见她一小女娘,也不介意,“那便先送饭罢。”
范溪便用托盘端了四份饭过去。
最早吃饭的那人已咕嘟咕嘟地喝干净了汤,一抹嘴对范溪道:“你家这饭菜真是实在又好吃,待我中午还来。”
范溪便对他福了福,笑道:“多谢。”
后边来的那几人也已经开始吃,吃着惊叹道:“这是什么肉,怎么那样好吃?”
范溪道:“滋阴补肺的猪肺,码头背东西扬尘大,用点猪肺正好清尘补肺。”
他们没少背些米面,扬尘确实大,闻言俱点头,“你家这猪肺弄得好吃。”
码头之人用饭都快,等他们吃完,端着碗过来舀汤。
柴娘将汤搅匀,满满地给他们装上一碗,他们也不坐,就在旁边站着喝。
汤不算烫,里头有冬瓜粒与蛋花,滋味十足,他们慢慢喝上两碗,胃里的缝隙已溜满,彻底饱了,满足地叹息一声,“你家饭菜真实在,我们下回还来。”
荆娘对他们笑,“那便多谢了。”
第28章 火爆
越来越多人闻到香味, 涌过来要买饭吃。
范溪她们未成想到生意这样火爆, 只带了两套桌椅, 不一会就坐不下。
好在许多人皆不在意, 没有座位便站着蹲着, 或者端着饭碗去旁边桥墩上坐。
黑鳞几人早已吃完饭,见状十分不好意思。
黑鳞拍拍范远瞻肩膀,“远瞻, 今日我们便不坐了,你放心, 伯母这头我们帮忙看着,保证无人敢来找事。”
“那便劳烦你们了。”
范远瞻送他们出去,回来接替范溪的位置继续卖饭。
等到日头渐渐升高, 要吃早饭的人皆已吃完,几人总算松了口气。
范溪去清点银钱,轻声回来说道:“一共四百八十八枚。”
“嘶。”大伯母重重吸口气,又兴奋又激动,她压低声音, “这一早上就挣了这样多?”
“里头本钱还未扣出来呢。”范溪低声道:“恐怕第一次卖饭,旁人看着觉得稀奇。”
柴娘笑道:“这已很不错了, 还有中午, 若是我们剩的饭食多,晚上亦能接着卖,铜板还能赚上许多。”
范溪算了一下,“碗就剩四十来个, 里面的饭与菜叶差不多,我瞧这会没那么多人,不如我与大兄回家,再挑点饭菜来卖罢。”
荆娘一看,果然,她忙道:“成,你们去罢。我与柴婶子将饭菜盛出来放桌上,你们要挑那些东西回去?”
范溪道:“挑一个锅,一个桶,熬汤这个锅我们便不挑回去了。大伯母等会你叫住卖水之人,而后再请路边逛的小孩去买点煤炭过来,冬瓜我带了些过来,等会水开了倒入冬瓜变成,慢慢熬,一锅冬瓜汤在这熬好也成,待会我回来之时再带些鸡蛋过来,现煮现喝。”
荆娘跟着她转悠,听她交代,忙应下来。
范溪查看一下,道:“我还得将木桶挑回去,连带碗挑回去洗,伯母你待会与我婆婆看谁再去买干净的木桶回来,左右我们现下东西多,迟早能用上。”
“哎。”
荆娘与柴娘听她一样样吩咐,几人一起将锅中与桶中的饭菜盛起来,盛做一碗一碗的模样,又盖上干净的白帕子,免得苍蝇去叮咬。
几人好一通忙活,范远瞻去借了两条扁担来,挑着用过的碗与装饭的母桶,上面还放个锅,两人准备回去。
范远瞻回头对荆娘道:“伯母,若有甚事,您找人去喊我那几个兄弟便成,他们对这块熟。”
“哎,我知了,你们快些回来啊。”荆娘挥挥手,又道:“你们莲嫂子定然在家,回去先请她过来帮忙做饭洗菜,三人忙起来快一些。”
范溪笑笑,“嗯,我娘亦在家,一两个时辰后我便回来了。”
他们匆匆赶回去,旁边有人见他们这阵仗,问:“你们中午不卖饭了?”
“卖,我们这不是不够么,回家再做些。”荆娘一边做生意一边与人唠嗑,顺便叫住路旁闲晃的半大小子,让他们去帮着跑个腿。
荆娘与柴娘皆是干了一辈子活的利落人,不一会便将汤加水加冬瓜重新煮上了,原本的旧汤也未倒出来,就这样煮。
她们怕范溪兄妹赶不及,还特地在附近多买了几个鸡蛋,若是汤煮开了,有人买了饭要喝,范溪兄妹又未回来,她们便可将鸡蛋打入汤中,接着卖饭。
范溪与范远瞻回去,昨日买了不少猪肺,现如今灶上还剩一小半在卤着,范溪赶忙请人,让隔壁莲娘过来,她娘也过来,大伙一边洗辣椒切辣椒一边煮白米饭。
好在白米早就舂好了,不用现在去舂米,不然还要慢一些。
莲娘一直给他们帮手,见他们又在热火朝天地忙起来,忙问:“今日生意这样好么?”
范溪点头,“出乎我们意料。若今日将饭菜全卖完了,估计等会回来便要请堂兄明日帮着一起卖了。”
莲娘笑,“还是你有本事,出了这样好的主意。”
范溪:“小本生意,好好经营,日后吃穿定是不愁的。”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干活。
安娘看看手下弄好的材料,问:“会不会太慢,可要我去村头请人过来搭把手?”
“不必,一个时辰足够了。”
范远瞻在他们说话之时已刷刷切好了猪肉,范溪便放了柴火进去,开始煎猪肉炒辣椒,等会再放入猪肺进去炒。
安娘身子骨还未大好,大伙不让她累着,便让她在灶下烧火。
闻着这一阵阵辛辣的香味,安娘感慨,“也就溪儿有这本事,若换个人来,不放酒,根本压不下猪肺这腥臊味。”
范溪闻言一动,“娘,你可知我们这里有谁家卖酒?”
安娘凝神想了想,道:“我未听人说有谁卖酒,若要用酒,去杂货铺里买些酒曲,自个酿便成。”
莲娘在一旁笑道道:“我倒知晓县里谁人卖酒,不过他们那酒不算好喝,卖得又贵,一坛子酒那么一点点,连坛子带酒便要二十多铜板。”
范溪问:“若自个带坛子去,一升酒要几个钱?”
“这我倒未问过,约莫六七个铜板罢。”
范远瞻从外面挑着井水回来,闻言问:“溪儿你要买酒?县里杂货铺便有,一升八文钱。”
范溪笑,“我就问问,暂时不买。”
荆娘她们还在县里等着他们送饭菜去,他们说了会话,赶紧继续手上动作。
紧赶慢赶,总算在一个时辰之内将饭菜弄好,碗筷洗出来了。
木挪已从地里回来,见他们这模样,忙拉上车,跟过来一起将饭菜装车,打算送到县城里去。
安娘见范溪累得脸都红了,伸出粗糙的大手摩挲了下她的发顶,问道:“不然我去罢,你在家好好歇歇。”
“无碍,等下午卖完饭,我再好好歇息便是。娘,我们先去县城里了,伯母她们还在等,您若是无聊,可去莲嫂子家坐一会。”
“我知,你们莫忧心我。”安娘从客厅里拿草帽出来,“你兄妹几个好歹戴上草帽,莫干晒。”
“哎。”
范溪他们赶路的时候特地小跑起来,眼见已到日中时分,唯恐县城里那些背货的工人已开始用饭,去晚了人家午饭都已吃完,不会来他们这里吃饭。
他们过去的时候,原本盛出来的四十来份饭已全部卖了出去,汤都又煮了一轮。
见到范溪他们的车过来,有人喊了一句,“来了。”
接着好几十人涌上来。
几个汉子七嘴八舌道:“可算来了,就等你家饭呢。”
范远瞻朝他们笑笑,“久等。”
“无事,就喜欢你家的饭,扎实,吃了长力气。”
“就是,往常我吃早饭,吃上七八个馒头,还未背完货便饿得手脚发软,今日吃你家饭菜,现在我都还有力气。”
“吃饭顶饿,晚些吃也无妨。
说着一帮人还主动帮手卸货,都是一群卖力气之人,端桶抬锅,动作极为利索。
荆娘与柴娘忙开始收钱卖饭。
有人摸到他们的碗,惊讶道:“哎,这碗怎么是烫的?”
荆娘扬声道:“这是我家溪娘的主意,所有的碗筷拿回去洗干净后都煮过,说是煮过的碗卫生。”
“煮过的碗确实干净些,难为你们费这份心了。”
“哎,莫挤莫挤,我饭要洒了。”
端到饭的人转出去,也不坐了,就到屋檐的阴影下,一排排蹲着吃起饭来。
吃完饭还回来惬意地喝两碗汤,六个铜板,有菜有肉,吃得饱足。
范溪装白饭,荆娘打菜,柴娘盛汤。
范远瞻在一旁收拾碗筷,连着四人,总算把这摊子弄好。
他们这饭菜一连卖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将饭菜卖完,后头来的人压根没吃上,不由失望地叹口气,“你家怎么也不多弄点。”
荆娘朗笑道:“饭菜一共就那么多,想弄多些亦无法,明日早……”
“明日我们定多弄些饭菜出来,”范溪在一旁扯扯她衣服,打断他的话,转而对客人笑道:“锅里汤还有些,不然这位大伯喝碗汤歇歇罢。”
那人见范溪好声好气,脸上表情和缓些,问:“汤多少钱?”
范溪已麻利地将汤盛了起来,双手递给他,笑笑,“汤不要钱,不值什么,您润润口。”
那人一口气将汤喝干净,用手摸摸嘴巴,感叹道:“你家做生意厚道,那我明日再来罢。”
范溪接着给人装免费的汤,直到将所有汤都装完,方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他们收好东西之时,太阳还未下山。
早上带的东西多,光凭人无法挑回去,得等木挪将牛车赶过来将东西运回去。
范溪见地上有些脏,装好东西后去沿河铺子里借了把扫帚出来扫地。
荆娘她们累了一日,骨头都快散架,便坐在椅子上歇息。
范溪扫完地看看天色,对范远瞻道:“大兄,天色还早,不然我与伯母先去买好猪肺,你带上银钱再去买四百个碗,让人送回村里罢?”
范远瞻揉了把她发顶,点头:“那我便去了,你们先去买猪肺,回来后歇歇,等木挪兄过来再慢慢装车。”
范溪应下,她叫上荆娘准备去买猪肺,外祖母年老,范溪便让她坐着歇歇,顺便看东西,左右有黑鳞几个在,也不怕人抢。
第29章 租铺
范溪在出发之时特地找了两个大筐, 与荆娘一人背一个。
荆娘挽着范溪的手, 一边走一边发愁, 远远看到那猪肉摊子, 低声在范溪耳边叹:“还说明日多弄些, 猪肺就那样多,哪里够卖?县城里一日就杀那十来只猪呢。”
范溪笑笑,“这有何要紧, 没有猪肺,可买猪头猪肝猪肾, 总之买些边角料,省点铜板罢了,若这些还被人买干净了, 我们就算买猪肉,每日也能挣上不少银钱。”
想到今日盛况,荆娘又笑,抚掌道:“这倒也是,常言道, 花钱如流水,我还是第一回瞧见挣钱如流水。”
范溪笑:“就是这理。伯母您莫忧, 别的莫说, 我们一日卖两三百份饭菜不在话下,纵使我们一份饭菜成本需三铜板,一日亦能挣七八百铜板,比种地划算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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