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梨哼哼道,“小孩子家,有什么要紧的?大夫不是说了,三天就好了!”
他说着,万音连忙拉了他一把,“三天也是疼呀!”
崔稚道是,要说什么,又看了一眼段万全,“疼过这三天没事了,往后嘞?咱们总还得在泰州盘桓些日子。”
她这么一提,段万全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笑了一声,“我就说亲自回去运酒,现在晓得厉害了吧。”
崔稚当时真没想到段万全功力这么大,桃花运旺得挡都挡不住。
她苦笑,“我这不是觉得栗老板是真心瞧中你了吗?你若是能给他家做女婿,不是件好事吗?”
栗老板在扬州要家产有家产,要人脉有人脉,这厢看重了段万全,大有三个女儿任他挑的意思。
要知道从前段万全在安丘不过是个牙人,家里的院子都是才翻修的,现在入了栗老板的眼,是个正常人都得正经考虑考虑吧!
偏偏段万全不要成亲,栗老板天大的诱惑,他也不答应。
栗老板还不肯完全死心,栗太太和三个姑娘又看上了段万全,这才闹了这一出。
崔稚说到这,三个人都看向了段万全。
这件事的问题,段万全不是没有责任的。
谁让他魅力这么大,桃花运这么旺,偏偏还拿不出一个厉害的拒婚的理由。
不知道的,还以为段万全在吊着栗家人呢!
段万全神色渐渐冷淡起来,崔稚、邬梨和万音各自对了个不知情况的眼神。
“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吊着栗家?”段万全突然问。
三人可不敢马虎,异口同声,“没有!”
段万全淡淡地笑笑,“你们定然在想我有什么病。”
这个确实想了,不过不是被否决了吗?
三个人眨巴眨巴眼看向段万全。
大哥你到底是什么原因,有什么难言之隐,说了大家一起想办法呀?
三个人没把这话将出口,段万全却很明白。
他自来看得明白,当下道,“并没有什么难言之隐,是我自己想不明白罢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三人一头雾水。
段万全却起了身,“小七好好养伤,我明天清点一遍库房,把差事交代清楚,后日便启程回青州。”
他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珠帘上映着檐下黄灯的光亮,庭院里有他一路掠过的身影。
崔稚、邬梨和万音又相互对了一眼,谁都没敢多说话。
——
既然段万全要回青州,带多少酒,沿途又要多少消耗,什么时日能到扬州,这些事都要算好。
崔稚把当初邀酒大会的许给仪真百姓的药酒,按照五倍算上了,“既然吃了扬州这碗饭,这些药酒便做下去吧,算是回馈扬州的父老乡亲。”
万音听了,抓了崔稚的手,“小七,你真是个好人。”
崔稚对于好人卡莫名地不想收,“可别把我当好人,我就是个商人而已!”
“那也是善商!”
万音非要这么说,崔稚也就受了,嘴角不由地勾了勾。
段万全得了她的嘱咐,一条条复述了一遍,只怕忘了,又用纸记上,到了第三日,崔稚的腰好了许多,便亲自去码头,送段万全上船。
栗老板自责地不行,仿佛是他赶走了段万全一样,拉着段万全的手舍不得,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段万全道,“您放心,我还回来呢!您不是说带去二十四桥赏月吗?我可记着呢!”
他这么说,栗老板更舍不得他了,大掌拍着段万全的后背,“好小子,等你回来!咱们二十四桥赏月,再让栗高同你义结金兰!”
段万全不住笑了出来,“那可太好了!”
段万全和栗老板的儿子拜了义兄义弟,那三位姑娘对他就不要肖想了。
也算是栗老板给段万全吃了一颗定心丸。
崔稚笑嘻嘻走上前,“看来到时候有又好吃的了!”
栗老板指着她笑得不行,“你这丫头,惯会寻吃觅喝!”
不光崔稚是寻吃觅喝里的行家,她的萌宠墨宝更是。
“汪汪!”墨宝叫的欢快。
众人挨个同段万全道别,崔稚瞧了一眼身后的路上,“小六不是说来么?怎么还不来?”
“许是有事耽搁了。”
段万全话音一落,就见路口一辆马车快速驶来。
孟中亭就坐在车前,朝着众人急急招手。
“孟小六来送你,怎么还驾个马车?骑马多快呀?”崔稚嘀咕,见孟中亭的马车一听,他直接跳下马朝这边跑来。
气喘吁吁。
“总算赶上了!”孟中亭道,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是我爹的名帖,水路不易,全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用便是!”
孟月和虽然只是泰州知州,但是孟家尤其是大理寺卿孟月程名声可不小,这名帖看在崔稚眼中,那是金光闪闪的!
“小六,你可真好!”
崔稚笑眯了眼睛,段万全也连番道谢,孟中亭赶忙摆手,“没什么,只是,还想托全哥带些东西回去。”
一旁小厮递过来一个大木箱子,比段万全的东西还多,段万全接过,手下一沉。
邬梨指着箱子侧面的雕花,“怎么写了个‘邬’字?”
孟中亭不好意思道,“是我四嫂,想托全哥把箱子带给她母亲邬大夫人。”
话一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第316章 他的事,我管定了
邬梨和崔稚立时就冷了脸,段万全也怔了一时。
孟中亭全然不明白众人为何如此,“哪、哪里不妥?”
崔稚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这事也怪不得孟中亭,他们在青州和邬陶氏之间的恩怨,孟中亭哪里知道呢?
当下也不好说破,不管是邬墨云还是孟中亭,都是无心的。
崔稚不由觉得同孟小六之间没说清楚的事情太多了,这样下去确实不是个办法。魏大人说得对,谎言早晚还是要被拆穿,她寻一日自己拆穿好了,希望孟小六不要生气……
崔稚给段万全递了个眼神,段万全同孟中亭道,“没什么,一个箱子而已,自然送到便是了。”
说话间,船家已经开始催促了,段万全同众人话别,拎着包袱和邬墨云的箱子,乘船离去。
崔稚一直扶着腰,刚才摆手的动作幅度大了,她这腰又不得劲。孟中亭还不晓得她腰扭了,当下听万音和邬梨解释了一番,吓了一跳,一步上前扶住崔稚。
“天爷,怎生扭了腰?前几日松烟也把腰扭了,到如今还躺床上呢!”
“啊?我说怎么没见松烟。”崔稚问,“他怎么回事?”
孟中亭支吾了两句,崔稚却听了明白,“你四哥四嫂怎么回事?夫妻吵架,干嘛把你纠缠进去?”
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倒不是孟中亮要纠缠,也不是孟中亭想管,是邬墨云哭闹,又不敢去找公婆,见着孟中亭就将孟中亮抱怨一顿。
孟中亭还能怎么办,当然要劝,孟中亮还要说他没安好心,结果被撕扯进去,上次要不是松烟用腰挡得这一下,现在躺床上的就是孟中亭了。
崔稚不由道,“你比我还惨!”
她见孟中亭愁眉苦脸,身后的马车里有丫鬟探头探脑,“怎么?你四嫂还亲自来了?”
孟中亭点头,“一是送箱子,二来,昨日两人吵架,我四哥出去,说是与朋友一道,我爹没空管他,四嫂见他一夜不回,心里急了,要出来寻。”
邬梨听着,嗤笑一声,“大夫人给她宝贝闺女寻的这门亲,可当真是好亲!”
两闹凑一闹,可惜连累了孟小六。
孟中亭不好说什么,叹了一气。
崔稚摊手。
在旁沉默许久的万音走过来,同几人道,“有个相熟的花船过来,我如今同他们不再打交道,不见也罢,先回马车了。”
众人连连道好,邬梨抱着墨宝陪她一道去了。
崔稚瞧了一眼那靠近的花船,忽的一笑,戳了孟中亭一下,“瞧,那是谁!”
孟中亭看去,只见船边倚着一个风流公子,左拥右抱,仰头饮酒。
不是孟中亮又是谁?
“这可巧了!”崔稚呵呵笑,“不知道你四嫂在这儿寻到他,如何作想?”
她说着,特特瞧了一眼马车,见那探头探脑的丫头也往花船看去,接着,邬墨云从马车上下了来。
崔稚笑得不行,“有好戏看了!”
孟中亭却苦了脸,又有得闹了!
他说不行,“在这里闹事成何体统?可是要给我父亲丢了脸的!”
他说着,直奔邬墨云要去劝回去。
崔稚本来想拦他,又觉得他说得不错。关上门斗的你死我活,打开门总是一家人。虽然崔稚觉得,孟中亭还是不要管的好,吃力不讨好。
她见孟中亭赶过去劝邬墨云,然而邬墨云根本不听,又是跺脚又是叉腰又是抹泪的,孟中亭根本拦不住,邬墨云三下两下就到了河岸边。
正好,孟中亮乘的花船也靠岸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吵过惊涛拍岸。
邬墨云那大小姐脾气上来,差点跑到孟中亮船上去。
孟中亮不敢下船,又不能表现出真的怕了邬墨云,夫妻俩各船对骂,孟中亭急的满头大汗。
“这事传出去,如何影响父亲官声!你们不知道吗?!”
邬墨云只顾着骂孟中亮,根本不理睬,孟中亮却冷哼一声,“我说老六,你在这装什么好人?!要不是你,她能跑到这里来?!现在说什么影响父亲官声!你根本就是想让父亲责骂我!什么官声不官声,你根本不在乎!”
孟中亮指着孟中亭叫嚷,孟中亭面红耳赤,想甩手就走,可一转头瞧见岸边指指点点的人,手下紧攥了拳头,脚下却迈不开了。
崔稚从旁看着他面红耳赤的纠结模样,不由地心疼了一时。
这可怜孩子,怎么净当炮灰呢?
吵又吵不过,丢还丢不开,真实没出息呢!
崔稚一边嫌弃着,一边撸了袖子,走上前去。
“哎呦!这么热闹呢!孟四爷,这可是花船,你好不容易得来的秀才功名不想要了?”
她这一说,问题的关键一下从孟月和的官声,变成了孟中亮的自身问题。孟中亮一愣,赶忙要从那花船上下来。
他这里急急要下,又定睛瞧住了崔稚,“你在这作甚?与你何干?!”
“嘿!”崔稚笑了一声,“你不是问六爷为何要带着四奶奶来这里吗?我告诉你吧,六爷是来送我哥哥回青州的,他可不晓得你花天酒地一番,跑到这里下船,你自己行事不检点,倒赖到旁人头上,是何道理?!”
她把事情一串,孟中亮这才晓得缘由,可他吵都吵了,骂都骂了,才不会道歉,当下一声冷哼,“再如何,也是我孟家门里的事,同你一个外人,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崔稚可听笑了,“你孟家不孟家,我不知道,但是六爷的事,我管定了!你想欺负六爷,先看我同意不同意!”
孟中亮听得一愣一愣得,连自顾自哭闹半晌的邬墨云都被崔稚气势一震,看了过来。
孟中亭转头看去,只见身高才及他耳边的小丫头,半步迈在他身前,好像真的同她言语中的意思一样,说什么都要护着他。
江上有清凉的风吹来,风吹着浪花扑在堤岸,吹着杨柳轻扫着草地,吹着孟中亭心中的荷塘,泛起一片涟漪。
他听见孟中亮在一愣之后,仰头大笑起来,指着崔稚,“就你?你算哪根葱?”
崔稚正要回嘴,孟中亭却一步上前,挡在了她身前,挡住了孟中亮的手指。
“四哥,我劝你收敛!”
第317章 九胜一负
“我劝你收敛!”
孟中亭搅合在孟中亮和邬墨云中间这半晌,被两人扯着走,这话一出,形势总算转了过来。
崔稚瞧着孟中亭那婴儿肥消减的就快没有的脸蛋,一时觉得这可怜孩子总算是长大了,就这么硬气才好,免得被人欺负!
她见孟中亭说了这话,孟中亮一怔,接着叫嚷了起来,“好呀!孟中亭,你胳膊肘倒是往外拐!你还是不是孟家的子弟?!”
他一定大帽子甩下来,孟中亭脸色白了一时,崔稚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她哼笑一声,大声问孟中亮,“孟家子弟?敢问孟四爷,孟家子弟是什么样的?喝花酒喝得一夜不归,被妻子抓了现行,恼羞成怒,责怪到弟弟头上?!”
她一句句炮弹一样地说出来,说到此处一顿,笑嘻嘻地问孟中亮。
“孟四爷,这样的就是孟家子弟?”
孟中亭神色一振,邬墨云早就停止了哭泣,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孟中亮傻了眼,半晌反应过来,毛都竖了起来。
“死妮子!要你多嘴?!”
崔稚淡定回答,“我说了,你们孟家如何我管不了,但是你欺负六爷,我管定了!”
她定定撂下这话,见孟中亮还要张口,先发制人,堵了他的嘴。
“这会儿码头的人还不多,但过一会就说不好了。孟四爷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消停走人,六爷不想搅合你们夫妻的事,以后你们的事,不要来寻他!”
崔稚说完,目光从孟中亮身上扫过,又落到了邬墨云身上,邬墨云被她瞧得一个瑟缩,崔稚抓起孟中亭的胳膊,直奔栗家的马车而去。
孟中亮张口结舌,邬墨云怯不敢言,孟中亭被崔稚抓着一路快步往马车而去,上了马车,见崔稚呼哧呼哧喘气,连忙问她,“气到了?”
邬梨和万音也在车里,两人可没错过这场大戏,当下,邬梨拍拍孟中亭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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