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迅的人跟上了梅九爷的动静,左小爷好像兴奋地一夜没睡,翌日一早就来跟崔稚和魏铭辞行,“那批丢失的火器找了这么久,总算要有下落了,咱们保持联系,我先去了!”
说完,红衣少年跳上马厩没了影。
崔稚佩服不已,“他这样,我觉得两三年不会成亲的,因为顾不上……”
魏大人看着左迅离开的方向,点了点头,“不过我们不能这样,我们明年就成亲。”
他说得好像已经拍了板一样。
两人也还要继续弄明白烟草经过襄王之手进京,到底是何用途。左迅这边,梅九爷似乎被左迅手下的步步紧逼弄得焦头烂额,验完货就走了,左迅紧跟着他南下,那烟草又经谁的手往何处去呢?
崔稚的人一个不漏地盯着梅九爷的人,可梅九爷的人却没了动静。
待到魏铭和崔稚回了京城之后两日,消息终于来了。
下面的人来报信,“咱们的人亲眼瞧得一清二楚,烟草进了道录司!”
魏铭的眼神凌厉了起来,“果真?!”
“果真!”
下面的人退了出去,崔稚和魏铭两人静坐着,都想到了可能的用途。
道录司的司正道士张元一,正是给今上炼丹的人,烟草经过襄王手下的手,到了张元一手里,张元一肯定不是自用,这批含了烟草的药丸,全部进到了今上甚至皇子太子的口中!
崔稚记起当时洪二爷不得不把烟田给左迅时的情景,“那洪二爷说这些烟草都是上好的,所谓上好,就是更容易勾人上瘾。”
今上几年如一日地服用这些丹药,太子和另外两位皇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服用丹药也有两三年的时间,崔稚觉得头皮发麻,烟草这种东西被制作给少年甚至孩童服用,是何居心?
魏铭长长叹了口气,“难怪前世,太子与两位皇子皆不长命!”
“那你要去告知今上、太子?”崔稚问魏铭。
魏铭沉思了一阵,他摇了摇头,“道士张元一是武当山人士,武当山离襄阳不远,今上似乎从登基之前便认识此人,所以才敢让此人来炼丹服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今上到底服用了多年的丹药,身体并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魏铭空口白牙,不仅不会信任,反而会被怀疑为何突然介入此事。
就算太子肯相信魏铭,也不容易说服今上,若是引起了张元一的警觉,此事变数便多了许多。
魏铭思来想去,悄悄跟崔稚说了个办法……
十月初,京畿的军户日子不好过,倒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好过,而是那些烟民军户,有些难过。
原本定下的江西卖过来的烟草,没断货了。
没有烟的日子,军户们抓耳挠腮。
各个卫所大营军情不稳,到处询问为何突然断货,供烟的人的回答出人意料,说是烟草进京的路上被截了。
这事可就稀奇了,是谁截了烟草?
这事又发酵了两天,矛头突然指向了道录司,这一下忽然就闹翻了。
当兵的不容易,消愁一下,你们这些道士不是清心寡欲吗,要烟草做什么?!
道录司一下被京畿的军户们吐沫星子喷死,有人在这个恰当的时间上了折子,倒没有明摆地攻击道录司,只是说烟草祸害,不过是断货,便引发了京畿军户动荡,而道士用烟草更是荒诞,这种分说明了此物极其容易上瘾,一定要严格控制。
烟草就这么从一个潜在的问题,被提上了高度,在此之前,虽然朝廷有要求官员不许沾染,但是未成严令,这一闹,赤裸裸地暴露在了朝堂上下。
今上倒是没有参加烟草的禁令讨论,而是将道录司司正,道士张元一叫进了宫里,张元一从宫里才的时候,脸色发青,嘴唇发白。
当天晚上,太监苗安的小院又添了一回人气。
张元一、李柘传和一位曾多次到此的人,一起聚到了苗安的院子。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梅九爷。
“今上已经怀疑我了!”道士张元一冷汗不停冒出来,“今上问我可有在丹药中掺入烟草,我哪敢隐瞒,说丹药里或多或少有些。但烟草被劫之事,当真同道录司没有关系,我如此说,今上却未言语。”
张元一抹着头上的汗,梅九爷也是满心疑惑,“我是亲自接手的烟草,可没听那洪二爷的人说烟草被劫了的事,难道是我接手烟草之后才发生的?在哪被劫的?竟然全不晓得!”
他说着看了一眼张元一,“会不会是什么野道士做的,栽到了你头上?”
张元一摇头,“我早已查了治下寺庙,哪有的事呢?”
“那就是旁人故意栽赃了!”李柘传为这事定了性,他瞥了一眼张元一,“你可是得罪什么人了?”
张元一苦笑,“贫道从来都是在宫中行走,能得罪什么人?”
他说着,瞧了一眼苗安,“内侍怎么想?”
第515章 查到
三人都去看苗安,俨然把苗安当做了一伙人。
苗安一脸为难,“在宫里,瞧道长不顺眼的人可多了,道长指哪个?不说旁人,皇后娘娘便总劝着皇上断了丹药的。”
张元一狐疑,“难道是太子的意思?可太子也用了我这丹药有年头了!”
他猜不出来,还是李柘传看出来苗安一副有几分想法的样子,叫了他,“内侍知道什么不妨说来,内侍与我等,还不都是自己人吗?!”
苗安轻笑了一声,也不藏着掖着,“咱家就是在想,问题出在烟草身上,同烟草相关的,也就是梅九爷了,九爷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梅九爷为襄王办事极其靠谱,很有些脸面,是以连提督太监苗安称呼一声九爷,可这位梅九爷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来什么,“交易那会,都是正常的。”他想到当时洪二爷的人身边换上了两个少年人,便随口说了来,“总不能是小孩的干系!”
张元一道不可能,“什么小孩能掐住京畿军户的烟草,然后嫁祸到道录司头上来?”
他摆手不迭,李柘传却皱着眉头不说话,苗安瞧着一笑,问李柘传,“将军想了什么,尽管说来。”
李柘传说没什么,“我只是想,这年头少年人中也不乏能人异士。”
他指的是魏铭,自从崔稚封了县主,李柘传算是看明白几分,魏铭不仅眼界非凡,且手段倍出,能把什么劳什子表妹弄成火器功臣,安东县主,这需要何等的谋略。
他就这么一提,也没指名道姓,就过去了。苗安却说起了一个人。
“你们可知道福建左家?如今左家在外行事的少东家左迅,也是个少年人呢!可那左小爷眼尖心狠,我想梅九爷比我清楚。”
梅九爷当然比他清楚,当下一脸犯难,“今年也不知犯了什么太岁,一桩事追着一桩事,这个左小爷的人已经摸到了咱们上次存放火器的地方,顺藤摸瓜的本事越发纯熟,我手下那些笨蛋蠢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我没少出面亲自摆脱这个左小爷!”
从烟草到火器都不顺利,李柘传瞧了一眼梅九爷,又瞧了一眼张元一,“王爷又要发脾气了吧!”
襄王在襄阳封地不得动弹,全凭手下在外行事,手下把事情办成这样,襄王不发脾气才怪!
张元一念了两句清心咒,梅九爷又把话题扯回到了烟草身上,“我真没法发现什么怪处,除了去岁我收过烟草之后,据说洪二爷因为烟田和人动过枪,不过没闹两天就消停了,我也没细问,时隔一年我再来买烟,哪有什么不妥?”
他这么说,众人也不知道从哪下手了,倒是苗安眼睛咕噜噜转了几下,心下有所思量。
众人一走,苗安就把手下的人叫了过来,他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敲着桌案,“姓洪的烟田被人抢过,去查查是何人所为。”
手下领命,苗安又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句,“若是我没记错,那左迅去岁到过江西……”
——
十月下旬,太子大婚。
太子妃是首辅家的嫡孙女,朝野上下没有什么异议,太子不愿后宫争执,其余良娣等姬妾,一律到太子妃进宫一年之后,再令进宫。
太子此举一时间得到了大多数文官阶层的认可,只不过,太子良娣等姬妾不乏有出身贵勋皇亲之家,这样一来,太子妃难免在那些人家里头遭了埋怨。
崔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被太子妃看重,太子大婚没几日,太子妃邀请娘家妹妹进宫,竟然连崔稚也捎上了。
魏铭跟她表示,“太子妃同你亲近,便是太子同咱们亲近,你现在是县主的身份,一头挑着文官这边,另一头算是挑着皇亲,再没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不然让太子妃只请她娘家人,岂不是要被人非议?”
在政治旋涡中心的人,头发丝飘一飘,都能解释出来政治风向。
崔稚耸肩,“请我当太子妃我也不当!”
魏铭盯着她看,“怎么?你还有当太子妃的想法不成?你见过太子模样,太子更是与我同年,你说,谁更英俊?”
这是个送命题啊!崔稚不假思索,“当然是你更英俊!”
魏铭不满地皱眉,“答这么快,一看就不是真心!”
崔稚简直无语,“那我要是停顿一会,你该说我在这种问题上,还要犹豫,更不是真心了!”
魏铭见她愁得发慌,低声笑起来,“不无可能。”
崔稚揪了他的袖子,“所以,你以后别问这种问题了!”
“那可不行,”魏铭抽回了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怎么听说你有本《古代美男图鉴》,这些年没少在排位上纠结,同我说说,我排第几?谁又排第一?”
天呢!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是不是苏玲他们告诉他的?!
崔稚也就跟苏玲、万音他们开玩笑的时候说过,魏大人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崔稚都快不记得她的排名了,她着实想了一会,魏铭哼哼笑,“犹豫来犹豫去,看来我不是第一!”
崔稚无语,“说实话魏大人,其实呢,我在你和左小爷身上纠结过来着,不过我最终决定,你是第一!”
她也不敢让左小爷当第一啊!魏大人还不要吃人呢!
崔稚见魏大人满意地笑了笑,松了口气,这口气没松完,钱对过来报信,“姑娘,左小爷的人来了!”
崔稚:……说曹操,曹操就到?
魏大人扑哧笑了一声,“看来左小爷不乐意了!”
崔稚瞥了他一眼,心想左迅才不像这个小气鬼,凡事都要争一争!
果然,左迅的人进了门,便道,“少东家让小人提醒姑娘,有人在查烟田的事情,约莫是苗安的人,不晓得查没查到姑娘身上来,姑娘万千小心,莫要暴露!”
崔稚和魏铭闻言,皆是神思一凛。
京畿军户的烟草是崔稚断开的,原本是给今上和襄王的人都敲个钟,却没想到第一个查到崔稚头上来的,会是苗安。
这个苗安,又在乱臣贼子里扮演什么角色呢?!
魏铭拍了拍崔稚的脑袋,“明日进宫,小心些。”
第516章 刺探
崔稚进宫的时候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太子妃娘家的妹妹们都很开朗,而太子妃对崔稚尤其不同,大概是在太子妃出嫁前就见过的缘故。
崔稚以为自己不会遇到苗安,毕竟这是太子的东宫,可她着实小瞧了提督太监,快出宫了,苗安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县主安好。”
崔稚打量了一下这位提督大太监,见他长相、形象和电视剧里看到的阴柔太监不太一样,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个普通人。
只是她哪里敢轻敌,苗安看似普通,可三转两转地工夫,竟然从烟草商查到了左迅,又摸到了她头上来。
她回了个礼,“内侍今日得闲?”
“县主说笑了,咱们哪有得闲的时候?”苗安抬眼瞧了崔稚一眼,“咱们替皇上办事,看着是办宫里的事,可这宫里宫外千丝万缕地连着,咱们在宫里出不去,宫外的事可让人烦恼呢!”
崔稚听他话里有话,暗暗琢磨了一下,决定接他这话,“内侍说的是,宫里宫外都是陛下的天下,自然是紧紧系在一起的,不知内侍有什么事要办,若能略尽一点力,可是幸事!”
崔稚拿呛捏调地跟苗安过招,心里警惕已经提到了最顶尖,果听那苗安“唉”了一声,好像想起来什么似得,道,“说起来,县主也是青州安丘人士,安丘有一酒,近来在京城销路颇为不错,不知道县主晓得不晓得?”
他这么一说,崔稚心中有数了,继续问,“什么酒?”
苗安一笑,看住了崔稚,“五景酿。县主听说过没有?”
崔稚被他瞧得紧,知道他在怀疑自己就是五景酿的崔东家,这事其实很好查,只要有心,就能查到。可见苗安是有心了的。
只是查不查到是苗安的事,怀疑不怀疑也是苗安的事,她笑道,“内侍可算是问对人了!”
苗安脸上有几分不懂之意,“怎么说?”
崔稚也笑笑,“这酒呀!在安丘是十二分的火热,我表兄最爱这酒水,没少帮着宣传!”
苗安见她撇开自己,绕到了魏铭身上。五景酿打着状元郎的招牌赚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那这就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呢?
苗安直接抛出了问题,“听说酒家姓崔,县主也姓崔,可是同一个崔?”
“哎呦!”崔稚忽然笑了出来,“内侍竟然还知道东家姓崔呢!您怎么知道的?”
苗安被她反过来问了一句,略有点不快,“听说。”
崔稚点点头,“这东家确实姓崔,人称崔七爷,不过这位崔七爷呀,谁都没见过,内侍说奇不奇?”
苗安有点被她绕迷糊了,他问,“所以这位崔七爷是?”
“并无其人!”
崔稚直接抛给了他答案,苗安接过来这个答案,愣了一下,“并无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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