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溪双手微微颤抖:“……”
她开始觉得向来懂事讨她喜爱的量子,也猛地变成了一不省心的调皮鬼。
林棠溪仿佛窥见了一丝微妙的真相,努力解释道:“这其实是很正常的水平,不是谁都像量子你那样聪明的。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认为他们是傻子,虽然我有时候也觉得他们太蠢了,但是你身为哥哥,绝对不可以这么说。”
量子扫了眼林棠溪,白嫩的小脸鼓起,皱了皱眉:“我知道妈咪你的意思,这些话会使觥珠他们意识到自己的缺陷,从而感到自卑。但是以他们现在的智力,根本不足以理解我对她们的嘲讽。”
林棠溪说不通他,太阳穴直跳。于是她开始尖叫:“张树曜!张树曜!张树曜!”她被这三个小孩气得神经脆弱,从温柔可爱的少女变成了泼妇。
待在书房里安静看书的张树曜手一抖,书摔倒了地上。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探出头观察情况。
林棠溪气冲冲地朝张树曜诉说了她和量子对话的全过程,期待一家之主做出些反应,最好能重新对幼小的孩子树立起正确的三观。
张树曜敛眉思考了一会儿,摸了摸儿子的头说:“你说的有道理,我认可你的观点。”
林棠溪身躯摇摇欲坠,觉得日子没法过下去了。她试图再次尖叫。
张树曜急忙咳嗽一声,立马补充说道:“但是你忘了,孩童的记忆是从两岁开始,所以虽然他们现在不懂,可是以后回忆起来总会明白的。”
“好的爸爸,我知道了。”量子眼睛一亮,点点头满意的走了。
林棠溪:“……”
——
半年后,因为年迈的张老爷子一再要求,量子被送去他□□父家里度假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人老成精的张老爷子给小朋友到底灌输了些什么,半年后回家的量子坚定了自己的人生理想。
他在自己的人生计划书的头顶划去大大的物理学,用黑色的记号笔写上“从商”。
看完了全程的林棠溪:“……你干嘛?”
量子无辜回头,他遗传了妈妈那一头可爱的自然卷,短短的卷发配上大大的眼睛,一本正经的回答问题时,不知道会萌翻多少人。
量子完全是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皮肤白皙相貌出众,智商属于天才一列,性格稳重懂事,待人接物很有礼貌完全不像几岁的小孩。
虽然量子认为周围的人除了父亲和□□父,其他人都是傻子,但是他从来不会说出来,反而会因此对其他人更宽容和富有耐心。
因此量子的名声非常好,大家都认为他是少有的没有傲气的天才。林棠溪表示,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听到妈妈的询问,量子回头,无辜说道:“写人生目标啊。”
林棠溪皱眉:“你不当物理学家了?”
量子认认真真地说:“爷爷说,我们家有三个拖后腿的,爸爸工资还不高,如果我以后也去做科学,那么就没人继承家业了,我们的公司和产业会被旁支接收。”
他最后严肃地说:“等你和爸爸他们走了,只靠家族信托基金那点钱,觥珠他们会被饿死的。”
量子是一名自认为十分懂事的小男孩,于是忍痛放弃了自己的专业,改行了。
槽点太多,一时间林棠溪哽住了。她想了想,说:“你不是很喜欢物理吗?”
量子翻开桌上那本《西方经济学》,说:“其实这段时间,我发现经济学也很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通了微博,和笔名同名,欢迎大家来找我玩哦~
最后我发现自己刚完结一天,盗文就已经出来了,真的很打击我写文的积极性……又穷又秃的作者实在不知道该说啥,唉。
☆、番外——不可知论者
如何使一名科学家开始笃信宗教?这个话题听上去是不是有点荒谬?
宽大的教室内, 自由提问的时间段。
或许是讲台上的教授过于和蔼风趣,底下的学生也渐渐活跃起来, 提出的问题从物理知识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各个区域, 逐渐变得天马行空之前。
学生们都坐至上方,一名哲学系来旁听的男生突然举手示意道:“教授, 科学与神明站在截然不同的端点,一方崇尚用有依据的原理来解释世界,一方认为是某个神明创造了世界。按理说这两者的世界观是完全不相容的, 可事实上许多出色的科学家都选择投身宗教怀抱,你是怎么看待他们这种行为的?”
“你会认为,这是他们的一种自我否定吗?”男生看上去青春洋溢,在学术范围浓厚的环境里也能大胆发表自己的意见。
张树曜长腿伸直另一条腿微微弯曲,双手合拢, 用一种放松的姿态依靠在讲台一侧。他深邃的目光投向那个大胆的学生, 温和问道:“你不是物理系的学生, 对吗?”
张树曜长相出众,性格随和幽默儒雅,对待学生也很和煦耐心, 讲课质量极高。所以他的课向来很受欢迎,几乎节节爆满。本专业学生喜欢上他的课, 其他专业的也会来凑热闹。
男生脸色一红, 张树曜宽容的笑了笑,安抚般解释道:“人类现在的逻辑与知识,还不足以理解宇宙。所以科学与神明, 并不是两种对立面,求同存异,我们可以将自身献给科学与真理,但也可以在心底小小的怀揣心灵的寄托,这并不冲突。”
“有的人信仰宗教,是因为出生家庭原因,有些人则是出于精神安抚。我们应该尊重每个人的想法。”
有人抓住他的言语漏洞,迅速问道:“教授你说‘我们’,那你有崇拜的主吗?”
张树曜还真认真思考了两秒,然后摇了摇头,表情轻松:“没有。”
他想了想,说:“某种意义上,我是不可知论者。”
底下一片哗然。
不可知论者多存在哲学家中,而张树曜身为一名出色的物理学家,此时他爆出来的消息是十分惊人的。
张树曜颇为幽默地开了个玩笑:“但我不是哲学家,我只是……”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眨了眨眼,“下课了。”
他最先抱着书潇洒离开,留下一群处于兴奋和迷惘中的学生。
回到家的张树曜先给了在花园里玩耍的的觥珠和子望一个拥抱和亲吻,才打开了玻璃窗花门。
林棠溪听到动静,在厨房里娇声喊道:“老公。”
张树曜身子一僵。
坐在落地窗前安静看书的量子转过头,看向自己可怜的爸爸,又大又明亮的眼睛里带上了不符合年龄的怜悯情绪。
看着懂事的量子的死亡凝视,张树曜表情凝固。
他装作漫不经心的别过身放置东西,心存侥幸,不动声色地问道:“妈妈今天做了什么很让自己高兴的事情吗”
量子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幻想,“她做了包子。”
张树曜:“……他昨天不是说再也不想做这些东西了吗?”
量子很冷酷无情地说:“她昨天说的是不做馒头,不是包子。”
这事有那么一点复杂,还得从前段时间说起。
林棠溪他们庄园附近搬来了新的住户,两家人互相认识后很快拉近了关系。新来的邻居太太叫薇薇卡,名字不好惹,性格也不好惹。
她金发碧眼,魔鬼身材天使脸蛋,是一名血统纯正的日耳曼美女。
薇薇卡家境优渥气质高贵,是实打实的老牌家族养出来的名媛,性格高傲又婊又立,最主要的是,她和林棠溪年纪相仿!
经过一番眼神的交流厮杀,这两个女人微笑问候握手,然后过上了表面闺蜜,实际暗中较量的热闹日子。
从自己的跑车和日常穿戴的高定牌子,平时看秀的贵宾席种种关于家境地位等财力方面,到自家孩子的数量以及智力贴心乖巧,老公的疼爱等精神层次。
在经过长达半年的不动声色的较劲后,处于同一阶层的她们十分默契的放弃了这类低级较量,转而开始在自身实力这方面进行比较。
比方说厨艺。
两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就这样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薇薇卡身为名副其实的名媛,曾经也专门学习过做甜点这类增加女孩子温柔可爱的基础技能,按理说这一轮她本应该是轻轻松松就能获胜的,可惜她是个手残。
林棠溪更别提了,她从小被父母宠着,和张树曜在一起后就更没进过厨房了。
于是两人一个转头做甜点,一个扭身想要发扬光大华国糕点,总之整天就搁厨房里较劲呢。
然后做出来的东西一个比一个难看不说,还难吃。
林棠溪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没有挑选那些繁琐复杂的糕点,决心打好基础,励志从最简单的馒头开始。
结果她连馒头这么简单的东西,都能做的很难吃。
难吃到子望觥珠愤怒到集体抗议绝食,向来懂事的量子躲到了□□父家,家里养的狗都要离家出走。
仅存的家庭成员张树曜:“……”
张树曜身为好丈夫,总不能眼看着妻子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没人吃吧,所以只好卖力捧场,独自吃光了林棠溪哪些丑的惊人的‘糕点’。
所幸一周时间过去,林棠溪昨天做馒头再次失败。她愤怒的扔掉了那些灰色的硬疙瘩,扔了围裙宣布自己这辈子再也不做馒头了。
连续遭受一星期这种人间毒物折磨的张树曜大大松了口气,昨晚上睡了他这一周最安慰的觉。
结果他还没高兴多久,一回家便发现林棠溪又开始做包子了?!
量子看着不知所措一片茫然的爸爸,心里十分同情。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林棠溪兴冲冲的端着盘子冲了出来,上面摆着几个丑丑的东西。
一股腥味的韭菜混合着糊了的鸡蛋蒸熟了的奇怪味道扑面而来。
量子神情一肃,动作麻利的收好书,迈着小短腿飞快地冲上楼,消失在了张树曜和林棠溪的眼里。
“砰。”巨大的关门声暴露出了主人的心思。
林棠溪原本灿烂的笑逐渐凝固,沮丧又失望。
她被烫了好几个泡的手举着盘子,瘪着粉润的小嘴,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泪光闪烁,耷拉着肩膀。
张树曜低下头看了眼盘子里那几个丑的千奇百怪,丑的酵母和面粉都认不出来灰黑色硬块,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说。
林棠溪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感受到了机会的她眼中浮现出希望,舔舔嘴把盘子往前面递了递。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啊闪,做这个动作时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狗狗在讨好主人,张树曜觉得自己甚至看到了林棠溪背后那不存在的毛茸茸尾巴在摇动。
他咽下了喉咙里的话,拿起包子,吃了口。
整个过程张树曜神情平静,咀嚼动作不缓不慢。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喝了口林棠溪备好的水,面不改心不跳的正经撒谎:“还行,比昨天有进步。”
趴在落地窗外的觥珠子望,蹲在二楼楼梯栏杆处的量子:“怀疑人生!!!”
张树曜表面对林棠溪露出温柔至极的笑,心里想着一定要把搬家的计划提上日程。
可恶的邻居太太带坏了我贤淑可爱的老婆!!
晚上,张树曜照例独自待在书房,给林棠溪写他答应好的情书。
“今天忽然有人问我是否有崇信的教义,我认真思考了几秒。”
写到这里,张树曜提笔的时候顿了顿。
“在那一刻,我忽然奇异的想到了你。我明明并不认为有主的存在,可却觉得你就是我缺失的第七根肋骨。我在遇见你之前一直很孤独,对世界怀着一种过客般的不正常的冷漠和排斥感,但你闯进了我的生活,带给我温暖,教会我爱,将在彼岸独自徘徊游荡的我重新拉回人间。”
“很奇妙不是吗?于是我改变了主意,说我是不可知论者。”
“我不信教义与神明,但我笃信命运。你是我缺失后又寻回的自身的一部分,是我圆满后的不可失,是我的爱和理想的全部集合体。”
“我们是,命中注定。”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有人能做出那么难吃和难看的馒头和包子,比方说我妈(。)
☆、番外——我爱你十分【慎买】
有人说, 爱人不要爱得太满。
张树曜在医院进行定期检查,新来的医生助理, 罗琳卡, 躲在一旁偷偷望着那个沉默的坐在椅子上等候结果的黑发男人。
他真好看啊,一双狭长的凤眼轻佻, 睫毛又浓又翘,薄唇不过于苍白,皮肤白皙光滑。有些幸运儿天生便受上帝青睐, 他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神情慵懒,便轻而易举的吸引周围大部分人炙热的目光与芳心。
张树曜的负责医生拿着报告进门,眼尖的罗琳卡没能看见最上方被医生手指遮住的名字,却看到了年龄一栏, 黑白字印刷体写到37。
这个满身贵气的清隽男人, 实际年龄远超于他保养甚好的样貌。
不久, 室内响起交谈声。会诊结束后,罗琳卡尽职尽责的往内送了两杯水,在这之前她理了理自己的短裙, 还去厕所偷偷补了口红。
医生埋头在写东西,张树曜神情放松坐在一旁, 十指交错合握放置在一双长腿上, 室内氛围轻松。
罗琳卡弯腰俯身递水,张树曜当即松开手起身去接。
这里的咨询费可不便宜,来此的大多非富即贵, 虽然大多都教养良好,可对罗琳卡她们这种实习小助理的态度仍旧会显得轻慢,像张树曜这么有礼貌且平易近人的实在是少数。
罗琳卡心头一热,鼓起勇气对张树曜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突然,她的笑容僵住了。
张树曜伸出手臂接过杯子时,手腕那道极其扎眼的伤疤无可避免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罗琳卡准备好的话通通哽住,声音略显不自主地说:“你还好吗?”来他们这里看医生的心里大多都不正常,可罗琳卡还是没办法把眼前这个正常的有礼貌的男人,跟自杀这种恐怖的事情结合在一起。
随着她不加掩饰的震惊目光,张树曜看向自己左手手腕那道伤疤。他脸上那常年保持的看似有礼貌但实际内里疏远的笑容半分没动,声音温和:“我很好,谢谢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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