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点了点头。
朱佑廷心中高兴,也就不想再提从前的事。目光四顾,忽地记起来,上次来这里时她提过给他做了护膝之事。
“你给孤做的护膝,可做好了?”
忽然提起这事来,唐细倒是愣住了。
上回他虽未明说,但她听得出来,他是嫌弃她针线不如宫里的好的。事后,她被太后召进了宫去,倒是把做了一半的护膝塞进了箱底,再没拿出来过。
以为他不想要的,怎么又忽然提起这事来。
唐细老实回说:“殿下说不想要,妾身给收起来了。”
“孤何时说不要?”他皱起清冷的眉来。
唐细心中埋怨他事多,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的,面上却恭恭敬敬的。
“想来是妾误会了,等做好了便送给殿下。”
朱佑廷也反省了自己,回忆起上回与她说的话来。倒也意识到,怕是自己的话让他会错了意。
他解释:“这些活,原不该你做。但若你做了,孤都喜欢。”
唐细闻声倏的抬起黑沉沉的眸子来看向他,仗着他此刻多少有些低头放下架子的意思,她壮着胆子细细看他。男人浓眉俊颜,肃容冷俊,生的是极好看的。就是性子冷,那种透入骨子的冷。
即便现在在低头,可那种沁入骨髓的清冷傲慢的劲儿,也依旧在。从前唐细只觉得他冷,似是不亲,她想着日子过久了总会亲起来的。
后来得知了他身份,不敢再拿他当夫君待,唐细对他就只有敬重的份。
可他又给了自己希望,他愿力排众难处心积虑筹谋着让自己做他正妻……为他的这份心意,唐细不可能不感动。
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对她好的人,她都一一记在心里呢。
这些日子来,他忙,不曾过来探望,她心中多少也会有些想。夜静无人的时候,她也会失眠在想,日后的日子会怎样。
会有期待,会有憧憬,但也会有畏惧、害怕,怕担子太重,她胜任不了。
但不管怎样,她都没想过退缩、放弃。
唐细会适时去作,但不是爱作的人。见一国储君都放低姿态来迁就自己了,她便也想打心眼里对他好些。
“殿下若是喜欢,妾可以多做几副。”也知道他身为太子,一应衣物都是十分讲究的,或许她费了半天功夫做出来的衣裳鞋袜,他可能都穿不上,但做不做是她的事儿,穿不穿却是他的事,“妾身愿意做,殿下可以不穿。”
见她小心翼翼的跟自己说话,也太可怜了些,于是伸出手去握住她纤软的小手来:“你若真有这个心,便做些贴身衣物。穿在里面的,没多少规矩讲究。”
唐细觉得他这个主意挺好,点头同意了。
没留宿唐宅,朱佑廷知道这段日子自己怕是不能夜不归宿,所以,他也没急着这一日两日的功夫。果然,擦着天黑才回东宫,皇上那里差人来喊他了。
朱佑廷料到父皇找自己何事,所以,换了身衣裳就赶去了勤政殿。
第024章
太后找皇后商议太子选妃一事, 皇上已经知道了。太后和太子的态度,皇上心中也有数。
之前皇上不明白为何太子会对一个小户女非娶不可,太子是他的儿子,他素来了解他的脾性, 不是那种拎不清的。所以, 面上与太后周旋着,暗地里,却打发了自己亲卫去了榆桐探听唐家的消息。
消息一送进京来, 皇上便明白了。
“你失踪的那一年,只与朕说流连在外,倒没提过已于民间娶妻一事。”勤政殿内无旁人, 都被皇上打发去了外间伺候, 见太子来了, 皇上开门见山。
他派去榆桐县的人回来说,这位唐家二姑娘, 其实早在榆桐时已经嫁了人。虽没有大操大办,但若有心打听,总会知道。
太子不是这种不谨慎之人, 瞧上了一介平民之女, 不会不去细查唐家底细。
若得知她已经嫁为人妇却还执着筹谋娶她为太子妃,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那个入赘唐家的上门女婿, 就是太子。
皇上派人去榆桐, 早在太子意料之中。既是知道, 也早猜得到终有一日父子二人会对于此事细谈。
朱佑廷垂首:“欺瞒父皇,是儿臣的错。”
皇上难以理解:“不知者无罪,且当时也算是唐家人救了你一命,就算你实话实说,朕也不会追究唐家人之过。你若不舍那个女人,大可收入东宫去,又何必大费周章谋划一番要择她为太子妃?”
太子回道:“唐家待儿臣不薄,唐老爷算是儿子救命恩人。唐家虽一介布衣,但唐家的姑娘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儿臣也不忍心她为侍妾日后入东宫遭人作践。求皇祖母帮忙,抬了她身份,给她太子妃之位,也算是对唐家的报答。”
“太子的这个报答,未免太大了些。”皇上并不满意太子的说法,拂袖冷哼,“何况,那唐家可是要你入赘!此事若传了出去,皇家颜面何存?”
虽说不知者无罪,但事实就是事实,事实是改变不了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这墙糊的严实,自然无事,可若有一天这墙破了,透了风来,得多难听?
太子替唐家人说话:“此事唐家也知道事关重大,他们自会守口如瓶,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唐家自然不敢。”皇上严肃。
太子抬眸,望向坐在龙案后面的天子。此事不容商量,他是半步都退不得的。
好在皇上也知道此事太后插手了,又抬了那位唐姑娘身份。如今是陆府大姑娘,从陆府出嫁,倒好配太子。
“榆桐的事情,太后可知?”皇上冷声问。
太子抱手回:“儿臣怕皇祖母担心,没敢告诉她老人家。”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皇上挥挥手,开始撵人走。
朱佑廷知道此事多半已成定局,便退了出去,没再打搅皇上。
赐婚的圣旨虽然还没下来,但陆家那边似是等不及了。才过了上元节,便差了人来唐家催,说要赶早接了姑娘去侯府。
陆家人喜欢自己闺女,尹氏心中高兴。对陆家,她也是没什么不满意的。
这回陆家催着来接人和之前尹家来接人不一样,尹家目的不纯,尹氏怕女儿入了那龙潭虎穴会吃亏,所以舍不得。但陆家不一样,陆家诸位夫人都是热情好客又好说话的爽快人,她们只会疼细儿。
所以,陆家人才来一回,尹氏就帮着女儿一起收拾细软。次日一早,就陪着一道去了陆府。
陆府乃是侯府,陆老侯爷又是三朝元老,是国舅爷,陆府门第自然恢宏大气。世子夫人一早给唐细腾出来的院子,也是位置好又宽敞的。
独立的小院落,还是个两进的院子。丫鬟婆子,也拨了十来个来,都是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婆媳精挑细选的。
其中有一位项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几十年了,也被老夫人拨了过来。
得知项嬷嬷身份后,唐细表示敬重,忙站起来与她说话。项嬷嬷却是个可爱又慈爱的,见唐细颇为拘束,她笑着说:“姑娘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若有不懂的,也尽管来问老奴。”
“多谢嬷嬷。”唐细对她十分礼遇,“日后怕是有许多地方要请嬷嬷请教,还请嬷嬷不要嫌我烦。”
世子夫人就陪在身边,一直稀罕的拉着唐细手。见她这么乖,又懂事会说话会做人,身上竟无半点小家子气,让人瞧着听着都舒服,心中不由更喜欢她。
“细儿,项嬷嬷可是你祖母的左膀右臂,你祖母能拨来你院子做事,可见她老人家有多喜欢你。”怕她拘束,跟陆家人客套,世子夫人又说,“既能做母女祖孙,就是天注定的缘分。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千万别拿自己当外人。”
“是,娘,细儿记下来了。”唐细心中明白陆家都是爽快人,她若是一直拘束扭捏,倒是显得矫情不好相处。
“这里便教给项嬷嬷归置打理,走,你跟娘去老夫人那儿。”说着,就拉着唐细往老夫人院子去。
这些日子,唐细与陆家阖府相处得都十分愉快。她母亲世子夫人和几位婶娘,也都在亲自动手替她绣嫁妆。
世子夫人嫁来陆家先后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如今四十多了,也早知道自己不能再有身孕。从前的时候,她都没妄想过这辈子能有送姑娘出嫁的那一天。如今得了这样的机会,她十分珍惜。
除了伺候老夫人左右,就是陪着唐细这个干闺女一起呆在唐细的院子。母女俩一说话就能说到半夜,大夫人把她跟丈夫的事儿都告诉了这个女儿。
“你爹可能还不知道得了你这么一个乖姑娘呢,信是寄送过去了,只是还不知道收没收得到。他若是知道这辈子有女儿了,估计要呈折子给陛下,然后快马加鞭赶回来。”
陆大老爷御守东海,最近才打完胜仗。这些,唐细都听太子说过。
“女儿也想见一见父亲,他是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女儿也很钦佩他。”唐细颇为景仰。
大夫人却抬手刮了下她脸:“等你跟太子成亲了,他定是要赶回来送嫁的。”
唐细却腼腆的垂下脑袋去:“赐婚的圣旨还没下来,也不知道顺利不顺利。”
“俭之做事,你放心。”大夫人并不觉得这还能出什么岔子,皇上瞧不上唐家,但不可能不给陆家面子。
自从唐细搬来陆府住下后,这些日子,朱佑廷倒常来。说是给侯夫人问安,其实就是想私会佳人的。
过了正月,入了二月,初八那日,赐婚的圣旨下来了。
陆家人并无意外,一应还如往常一样。倒是唐细,得了赐婚圣旨后,心中松了口气。
赐婚圣旨一日不下来,就一日名不正言不顺。
接下来,就该筹备婚礼了。齐王婚期定在六月,太子长于齐王,婚期自然得靠前,所以,太后在五月给择了个吉日。
二月到五月,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功夫,时间还是很紧迫的。
陆家唐家两家都忙得鸡飞狗跳,尹家那边却一派死气沉沉。打从赐婚的圣旨下去了陆府,尹兰池就病倒了。
大夫请了一拨又一拨,人就是不见好。最后还是尹老太爷托关系请了宫里的一个太医来瞧,太医说这是心病,吃药不管用。自己把气儿顺匀了,自然能好。
可尹兰池的心病就是没能做成太子妃,想治好这心病,就是让皇上改拟圣旨。尹家可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尹大夫人坐在女儿床边,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池儿,你可不能有事。嫁不成太子没事,京中那么多的好儿郎,娘给你择个好的。”
尹兰池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她听得到身边母亲说的话,却浑然不在意,只呆呆望着帐顶。
半饷,才缓缓开口问:“娘,为什么?太子看上了她什么?我又哪里比不上她,为什么最后会是她做太子妃。”
尹大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说:“她踩了狗屎运,运气好,入了太后的眼。她有那个运气却没那个命,太子妃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我不认命,我不想一辈子跪在她脚底下。”尹兰池痛苦的摇头。
尹兰池缠绵病榻三个月,而这三个月里,唐细却过得匆忙又紧张。临出嫁前几日,陆家差人把尹氏也接了过来。
紧赶慢赶的,好不易赶在出嫁前把嫁妆都一应准备齐全。如今,也就等着五月二十八那日出嫁了。
临嫁前,唐细失眠了。夜里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虽然不是第一次嫁给他,但这回不一样。离开陆家,日后她所能倚仗的,就是那个男人了。
第025章
尹氏陪着女儿睡, 她也有同样的担心,睡不着。见女儿也睡不着,尹氏索性坐了起来。
“细儿,你若是实在睡不着, 我们母女便说说话吧。”
唐细翻了个身, 拥着薄薄的被子也坐了起来。外间守夜伺候的秋意听到内室的动静,也忙穿鞋起身,凑在门间小声问:
“夫人, 小姐,可要奴婢点蜡烛?”
“点根蜡烛吧。”尹氏冲门外的秋意说了一句,见秋意披衣进来于床头案上点完蜡烛后就要走, 尹氏留了她, “你也坐下来, 咱们三个一起说说话。”
“是,夫人。”秋意倒是没敢坐, 只立在床头伺候着。
秋意是从小就被唐家买回去的,是在唐府伴着唐细一起长大。秋意是孤儿,最亲的人就是唐家人了, 尹氏母女几个也心善, 虽说秋意是奴婢,但待她极好。
“坐下来吧,今儿这里没有主仆, 你也不必拘着规矩。”
闻声, 秋意道了谢, 这才敢坐下。
尹氏叮嘱秋意:“宫里不比宫外,宫里的人也不比陆家人好相处,你日后陪着小姐入了东宫,记得要事事谨慎小心,莫要做错事情让别人拿捏到。凡事要与小姐商量,不懂的,可以问项嬷嬷。她老人家是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懂得多。”
“是,奴婢一定牢记夫人的话。”就算夫人不交代,秋意也知道自己是要事事小心的。
尹氏又道:“细儿虽为正妃,但东宫里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对太子的那些侍妾,你既要给她们些脸面,不能目中无人,但也不必太给脸面。有些人蹬鼻子上脸,没由得最后骑到细儿头上去。”
“太子妃是东宫的女主人,下要管东宫内务,上面还要孝敬太后娘娘和诸位娘娘。你身为太子妃身边的一等宫婢,日后怕是要比从前多操几倍的心才行。”
“宫里不比外头,做事说话要圆滑妥善些才行。这样既对你好,也是对你主子好。”
不论尹氏说什么,秋意都认真听完,然后一一记在心里。
知道母亲担心害怕,虽然唐细心中也有些畏惧,但为了母亲,她倒是不敢把那份担忧表露出来了。
“娘,您不要再给秋意压力了。这些日子,她也是够紧张的了。”唐细笑着拉了拉秋意手,“你也不必怕,日后小心着些做事就行。我好歹是太子妃,还有太后娘娘疼我,只要我们不惹事,也不会怎样。”
秋意点头,表示自己也知道了。
唐细知道母亲担心她日后会吃亏,所以也不再提宫里的事,只捡了别的来说。
17/71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