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不动声色认真听完后,问:“当年母妃是怎么相助郭氏的?”
贵妃道:“不过就是……刻意给她和皇上制造一些独处的机会。如今想来,实在后悔得很。”
助了郭氏,她自己依然还是不得宠。那么皇上宠郭氏还是皇上,又有何区别?
魏王:“空口无凭之事,她又想如何拿捏母妃。”魏王皱眉,心中对这个郭氏实为厌恶,她不择手段争夺荣华富贵,又害得储君子嗣艰难,挑得如今朝中大臣争番相吵,有乱朝纲之势。
若朝中内斗太过,势必会影响边疆将士的士气。他真是为那些将士心寒,誓死守卫边土,如今坐于京城享富贵之人,却翻手为云覆手雨,意欲搅得天下民不聊生。
“平儿,你打算怎么做?”
“郭氏是祸害!”魏王只回了这几个字,便转身出了贵妃的咸福宫。
之后,魏王便遣了自己的亲兵护卫,围在行宫四周,暗中盯着郭氏的一举一动。而行宫外面,早埋伏有东宫的人,魏王此举,自然有人报与太子知晓。而魏王也是知道行宫外早埋有东宫的人的,他这么做,不过就是无声的去给太子传一个答案,他想告知太子,不论郭氏如何挑拨,他们母子必然会忠心东宫,不会有半分动摇。
暗探把外面的消息传进东宫来,太子听后,点点头道:“孤果然是没有错瞧魏王兄的,他是心怀大义之人。”
东宫谋臣曹君方道:“魏王殿下从小养在先帝膝下,先帝的风采和魄力,魏王殿下该是学得了一二。再有,他自少年起便披甲上战场,是见过生死的人,他心中自有丘壑。”
“我朝有如太子殿下这般的仁德之君,又有魏王那样的沙场将帅,实乃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日后,殿下万要与魏王携手同进才好。”
太子闻声,点
了点头。
次日,太子亲自去了魏王府一趟,是带着太子妃一起去的。太子妃还备了许多礼物,是送给魏王府的两个侄儿的。
魏王的诚意,太子是看到了。既然魏王朝他东宫走近了一步,他知道了魏王的忠心,太子自然会也进一步。太子携太子妃去魏王府,便是告诉魏王,他明白了魏王母子的好意。
太子与魏王前头谈事,唐细则陪着魏王妃去后院说话。
两位小王子于跟前陪了会儿,魏王妃就让他们自己去读书识字去了。唐细见瑞儿哲儿又乖又懂事,不由得心生羡慕。
“真好,真羡慕皇嫂。”唐细发自内心羡慕魏王妃,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个小王子的身影,眼睛都是发光的。
东宫的事,魏王妃自然都知道,她心中也是十分心疼太子夫妇,对那罪妃郭氏,也是一百个鄙夷瞧不上,觉得她下三滥,上不得台面。
但魏王妃是大家闺秀出身,既然瞧不上郭氏,也不会口不择言背地里说她。所以,她只能安慰唐细这个太子妃。
“你还很年轻,迟早会有的。”魏王妃也不是很会安慰人的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只能让唐细积极乐观一些,“我听说了,太子就不肯和别的女子同房,只在意你一个,通过这件事情说明,太子是真的很爱你。”
说起这个来,唐细其实挺惆怅的。
“他越是好,我越是难过。皇嫂,你说我哪里好,竟能得到他那样的厚爱。有时候都觉得,我是不是上辈子修得来的福气。”
魏王妃笑道:“你说这话,就是故意来气我的。”
唐细倒是好奇了:“魏王兄对皇嫂也是十分好的,我何来□□嫂一说?皇嫂这样说,就是气我的。”
魏王妃不是气她,说的是真心话。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后,抿了抿唇对她笑笑,倒没再继续说这个。
魏王爷不是一个知冷知热会体贴人的人,她羡慕的,是像太子夫妇和齐王夫妇一样的感情。可她知道,哪怕王爷心中也有那样的柔情,也不是给她的。
魏王妃情绪拿捏得好,唐细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妯娌二人一起又说了些体己话,之后前头来人说太子要回了,唐细这才与魏王妃道别。
几日后,皇上身子好转了许多。魏王片刻没耽误,邀着大理寺卿一道入宫请旨皇上如何处置郭氏一党人。
之前呈上来的案宗,皇上已经看了。至于怎么惩处,他也琢磨了这些日子,心中也有了定夺。
“废妃郭氏一辈子幽禁在行宫中,赵王革去亲王之头衔,幽禁赵王府。至于郭氏一族……抄家流放岭南,一辈子做苦力。”
魏王道:“父皇可知那关押在地牢中的罪犯郭氏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近来有个人四处求人花重金去地牢探望这位郭氏,儿臣暗中查探后才知道,原来他是郭氏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废妃郭氏的前任夫婿。罪妃郭氏并非郭家千金,而是废妃郭氏与前任夫君的女儿。她为了让自己女儿过上好日子,拿自己哥哥的女儿和自己女儿换了身份。若父皇从前不知情,儿臣觉得,这又是一桩废妃郭氏的欺君之罪。”
“那郭玉珑身上留的是她亲生父亲的血,废妃郭氏曾使尽手段让郭玉珑入东宫。郭玉珑给太子下药,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在太子失去记忆的时候与自己有肌肤之亲,若她当初得逞了,生下来的孩子,便是未来的储君,而那个孩子身上留的是那个平民的血,他母亲,他祖母,可都是与那个平民有关的……”
“放肆!”天子震怒。
魏王道:“儿臣建议,废妃郭氏大可与郭家满门一同流放岭南。父皇心怀仁厚,舍不得这二十年的感情,可也得看看那个人值不值得。莫要让不值得的人一直欺骗利用,而让真正关心您的人难过。”
“莫要让淑妃再心存希望,否则只要她还活着,便会一直不死心。有赵王在,她怕是会一直心存幻想,希望有朝一日赵王上位接她回宫。”
皇上其实真的累了,他看了眼魏王,问:“平儿,难道你就真的没有过觊觎之心?”
魏王跪了下来:“儿臣万死不敢生出半分不该有的心思,儿臣此生,只愿为父皇差遣,南征北战,保家卫国。”
他也不否认自己对郭氏一党的厌恶,当着皇上的面道:“正因儿臣上过疆场杀过敌,才知道保家卫国有多不容易。儿臣不希望数万将士拼死换来的安定和平,却被一个女人毁了。太子才德兼备,日后定会是贤君。郭氏母子有反意,便是意图谋乱,儿臣该得而诛之。”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边疆的数万将士,又想了想郭氏一族的深重罪孽,他最终道:“废妃郭氏同郭家一起流放岭南,赵王除名皇籍,幽禁古宁宫。罪犯郭玉珑处以凌迟,即刻执行。”
郭氏于行宫中一直等着京城的消息,等了好几日,最终等来的,却是押着她流放岭南的兵士。那兵将还给她带了份礼物来,一个盒子里装着的,全是一片一片的肉,那是人肉。
“知道这是谁吗?”那将士眯着眼问,“说起来,她曾也富贵过。曾经宠妃淑妃娘娘的侄女儿,东宫太子承徽郭氏。”
淑妃原还好奇,听到这样的话后,她无意识睁圆了双眼,悲痛席卷而来。
第091章
再去看那些切成片的肉的时候, 她吐了。扶着栏杆,弯腰干呕。
那士兵凌厉眉目含着冷笑, 见目的达到, “啪”的一声合上了装肉片的木盒子。而后侧首对身边跟着的小卒说:“把镣铐拿来, 将人烤上。”
小卒立即拿了镣铐去铐郭氏,郭氏还没从方才的惊吓和悲痛中醒悟过来呢,又见这些粗鄙的下作人来铐自己,她面目狰狞道:“你们放肆!可知道本宫是谁?谁让你们来的?是不是太子?本宫要见皇上!”
方才那士兵道:“我们不是太子的人,是魏王的人。太子乃是儒雅之人,又贤德圣明,可不比我们王爷铁血沙场来的手腕强硬。老子告诉你, 老子们平生最恨你这种人,老子们战场拼死卫国,流了多少血, 死了多少兄弟, 为的不过就是守卫疆土。可你这妖妃,却有意煽动□□, 实则该死!”
“魏王让老子转告你, 你以为皇上不杀你,是因为心中还有你吗?皇上不杀你,就是想让你尝尝流放边疆的苦!老子告诉你,这才刚开始,日后的苦日子,还有得你盼着呢, 你想死都没门,老子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辈子受尽磋磨。”
郭氏不信,她不信皇上真的放弃自己了。她更不信的是,皇上竟然流放了她,她要见到皇上才行。
郭氏并不明白其实自己大势已去,她还以为自己是皇上宠妃呢,在押送她去岭南之地的兵士面前,依旧态度很横。可正如这士兵说的那样,魏王可不是太子,可不会像太子那样“软弱好欺”。
郭氏但凡态度横一下,那小卒立即一鞭子抽了下去,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郭氏养尊处优了二十年,早养得一身细皮嫩肉,她哪吃得了这个苦,才挨了一鞭子,就嗷嗷叫了起来。
到底畏惧小卒手中的鞭子,郭氏恨恨看着眼前的几个所谓粗人,气焰却下去很多。但她依旧不死心,言语威胁道:“你们胆敢抽打本宫,就不怕日后赵王找你们算账吗?”
她搬出赵王来,那是她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了。
领头的士兵闻声仰面哈哈大笑:“赵王?你是说那个已被除名皇籍的庶人朱佑安?他如今自身都难保,哪还能保得了你?”
郭氏彻底愣住了。
她不敢想,原来皇上真这般绝情,原来她真有这样的一日。
不等她多想,又挨了一鞭子,小卒铐着她手脚,撵着她走。郭氏纵然心中再有不甘,她也没了希望。回头望了望那座西京城,她含着恨意在士卒的抽打下慢慢前行。
朱佑安母子以及郭家的事,在京中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但很快,风浪过去后,就日渐趋于平静。
但皇上经历这场劫难后,身子似乎就没怎么好彻底。因为朱佑安母子一事伤了身子根本,如今想彻底康复,得慢慢调养。
有得调养了。
皇上身子不适,便渐渐放权给东宫。所以,自从夏后,都是东宫在监国。平时朝臣有什么大事需要禀报,也是直接汇报去东宫。如此一来,太子倒是更忙了。
太子一忙,太子妃就闲。常常白日是见不着太子的,偶尔一两天运气好,能陪着太子一起吃个晚饭,运气不好的话,都是她已经睡下了太子才回来,然后她醒了后,太子又早走了。
从前太子也忙过,但没这么忙。而且,从前她也有事情做,奔波于帮太子和皇后母子拉近关系,倒是不闲。再有就是,宫里有个淑妃在,她帮皇后一起对付淑妃,也是日日提高警惕,从未觉得日子无聊过。
如今淑妃被流放了,后宫在皇后的打理下,更是个个亲如姐妹。
从前她还可以找齐王妃说话,可如今齐王妃怀了身子,要安胎,鲜少再来宫里。魏王妃又要在家亲自陪两个儿子,哪怕是隔日入宫请安,也只是在贵妃那里略坐坐便走。至于赵王妃,她和赵王一起被贬黜为庶人,如今和赵王一起被看押在古宁宫,限制了人身自由,等同罪犯,只不过日子比普通罪妃的要好些罢了。
皇后心中多少有些觉得对不住鲁家和赵王妃鲁氏,所以,曾让她去古宁宫探望过鲁氏。她却没见鲁氏有多不高兴,相反,鲁氏挺高兴的,她说从前住着那么大的宅子,每日想见王爷一面都难,如今幽禁在这巴掌大的一方天地里,她时时刻刻都可以见得到王爷,又有什么不知足。
还说谢谢她来看她,也求她转告皇后,她没什么不满足的,她会好好的本本分分的过日子。
唐细知道,鲁氏怕是真喜欢朱佑安的,哪怕陪着他吃苦受罪,她也愿意。
这日太子回来得很,西边晚霞还没褪尽的时候,太子就从前殿回来了。太子回来的时候,唐细正靠坐在窗边看书,是一本医书,看得认真。
突然见到太子,她倒是十分意外。
“殿下今儿怎生回来得这般早。”将书一阖,就高兴的起身迎了过去。
太子也知道这些日子因为忙,有些冷落她了。所以,倒有些想哄着她补偿她的意思。
“孤这些日子一直忙,怕也没什么时间陪你。正好岳母又怀了身子,你回去住一段日子,正好陪陪她。”
“真的?”唐细喜出望外,她是想回家的。
可又想到上次不过才回去住了一夜,就挨了皇上罚的事儿,她不由犹豫起来,有些发怵:“父皇怕是不能答应吧?”
太子道:“父皇如今不管事,且现在也不会再有人挑事,所以没事的。”
唐细想了想,觉得也对。皇上如今身子欠安,一直都是皇后陪其左右,别的妃子想见皇上一面都难,更不要说在皇上面前告状了。
何况,母亲年纪大了,这又怀了身子,她也实在有些担心她。
“那臣妾便回去小住几日,过几日就回来陪殿下。”唐细小手牵他大手,摇啊摇,用讨好的方式感谢他说,“臣妾会想殿下,殿下也得想着臣妾才行。”她戳了戳他心窝,“这里只能有我。”
太子笑抓住她细软的手来,搁在唇边亲了亲。想着夫妻倒有些日子没欢好了,今儿恰好有点时间,所以太子也不管是不是天还亮着,直接把人抱上了床,撂下了帷幔。
唐细次日睡到了小中午才懒洋洋起床来,秋意等几个已经帮她把包袱细软收拾好了。临离宫前,唐细先去皇后那里道了别。
皇后倒没说什么,只嘱咐说:“既出了宫去,倒可以常去齐王府看看婉沁。她如今怀着身子,不好常来宫里,本宫又不能常常出去看她,你替本宫去看看她。”
唐细自然应下:“是,母后。”
尹氏四十出头的年纪了,竟然又怀了身子,大喜的同时,又有些羞臊。她总觉得自己这是老蚌怀珠,有些难为情。
但唐兆成就不一样了,他不是难为情,他倒是真担心妻子的身子。都说女人生育都是绕鬼门关转一圈的,妻子虽然已经生了三胎,但如今岁数大了,他怕生产时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所幸他也不愁银子,早早就花重金请了两
个京城里资深的稳婆来家养着。但凡有什么事情,稳婆总会懂一些。
都知道唐家是东宫外家,太子妃的亲父母。所以,京中稳婆都争抢着要来伺候。为钱倒是小,主要是为了搏一些存在感,说不定就能入了东宫的眼,直上青云了。
唐细回家去,见了那两个稳婆,倒干净稳重。她笑着赏了她们一人一个玉镯子,让她们好好照顾自己母亲,二人忙谢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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