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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虽然半眯着，但江眠很明显就能看出他的醉意。
“不用。”江枫拒绝，“我回公司，太远了。”
“那你喝成这样。”江眠担忧道：“我不放心。”
“我又没醉。”江枫把脑袋偏了偏，声音迷离，“那我给陆星野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他还在医院。”江眠摁住他的手，拿过他的手机，上前扶他，却被他拂开。
“那我们分道扬镳。”江枫说，“你打车回家，我打车回公司。”
说完之后便朝着门口走去，走的时候还打了个踉跄。
酒店外霓虹璀璨，车水马龙，初秋的风往人身上一吹，江眠那条裙子完全无法达到御寒的功能，不由打了个哆嗦。
可她依旧亦步亦趋的跟在江枫身后，看他歪歪扭扭的走路，却连头也不回。
走了一小段路后，江枫在一个小花圃前停下，突然回头，看见江眠正拿着他的手机，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江枫的声音有些哽咽，“姐。”
江眠小跑了几步，冷的打哆嗦却也跑到他身边，在他胳膊上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江枫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直接给她穿上，露出了胳膊上坚实的肌肉，江眠要脱下来还给他，却被他摁住了，“姐。”
江眠小声应道：“嗯。”
两人互相望着彼此，江枫的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他哽着声音又喊道：“姐。”
“我在。”江眠拍了拍他的肩膀，熟料江枫直接俯身抵着她的肩膀，一声又一声的喊，“姐，姐，姐……”
喊了十几声，江眠也应了十几声，早已泪流满面。
隔着江枫的黑色皮夹克，她依旧能感觉到江枫眼泪的温度，烫的她整个肩膀都跟着颤抖。
“为什么？”江枫哭着，声音低沉又沙哑，听起来令人心碎，“她们都能幸福，我只能祝她们幸福，不然我就是个罪人。”
“我不想祝她们幸福。”江枫说，“我错了吗？”
“你没错。”江眠抚摸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可好多事不由得我们选择。”
就像出生，像别人的爱情，像我们多次抗争后依旧没结果。
没有人会说你辛苦，只会觉得你矫情、不懂事。
“他说我长大了，可我不想长大。如果长大的代价就是要逼着自己说假话，那我能不能直接出生就去死。”
“我活的好没有意义。”
一米八多的男孩子在这个初秋的夜里趴在江眠的肩膀上泣不成声，一边哭一边说，“我太累了。”
“姐，抱抱我好嘛？”
“姐，我好像得抑郁症了。”
“姐，你要好好活着。”
“姐……我死了你千万不要伤心，你还有陆星野，我什么都没了。”
江眠急了，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下，放声大哭，“你别吓唬我。你还有我呢，我永远永远都是你姐，做什么啊。他们不要我们，我们还有彼此，你要是敢死，我也去死。”
“姐，不值得。”江枫说，“我太累了。”
江眠顿时慌了。
她在听到抑郁症三个字的时候，心就被狠狠地掐了一把。
“江枫。”她哭着抱紧江枫，“为了我也得好好的活着。”
“姐，坚持不下去了。”江枫松开她，整个人坐在地上，双眸猩红，脸上还挂着泪珠，它俯身抱住自己，“真的太累了。”
江眠没想到今天的江枫装出如此成熟懂事的模样，原来都建立在他无比痛苦的基础之上。
江眠蹲下身子，拍拍他的头，秋风吹过，她的眼睛又酸又涩，“小枫，还有我呢。我是你姐，永远不会变的。”
之后江枫和江眠坐在小花圃边，江枫哭的又困又累，两只眼睛都肿成了核桃，不肖片刻就在小花圃旁边的长椅上直接躺下，江眠过去，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给他摁了摁太阳穴，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他身上，轻声哄道：“睡吧。”
这个样子打车是不可能了，她只好向耿灿灿求救，熟料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
正要打第三个的时候，有一顶鸭舌帽直接盖在了她脑袋上，直接遮盖了她的视线，她正要弄开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别摘，刚刚有人拍。”
“靠。”江眠又爆了粗口，“怕我被拍，你呢？”
陆星野笑道：“我还戴了一顶。”
更何况，他现在应该是在医院，没人怀疑到他身上。
等到偷拍的人被汤汤弄走之后，江眠才弄开帽子，陆星野看了她腿上的江枫一眼，“啧，都多大了。”
“多大也还是我弟。”江眠白了他一眼，“帮我把他弄到车上。”
“腰疼。”陆星野说。
江眠：“……”
她一个人扶着江枫站起来，江枫喝的多了，沉沉的压在江眠肩膀上，陆星野还是看不下去，把他弄了过来，还带着些泄愤的味道。
江眠轻拍他肩膀，压低声音道：“别幼稚。”
“用你管。”陆星野一边说着一边把江枫仍上车，脑袋都差点磕到车玻璃上。
江眠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陆星野冷哼一声，“这么大个男人，又撞不坏。”
“那你去撞撞。”江眠怼他。
“我又没喝死过去。”陆星野说。
“你以前喝多了的时候，我哪次不是把你好好扶上床的？”
“那不是应该的？”陆星野挑了挑眉，笑的一脸欠揍，“你有一回直接把我扔在了客厅地上，还记得吗？”
江眠：“……”
选择性遗忘。
三人都上车以后，汤汤开车，直接去江眠家里。
“你腰没事了？”江眠一边给江枫摁着太阳穴一边问陆星野。
陆星野装模作样的摁了摁脑袋，“没事，就是头有些疼。”
“刚刚被风吹着了？”江眠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陆星野：“……”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江眠给江枫摁着太阳穴的手。
谁还不是个小宝宝了呢？有脾气了。
江眠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反应，手覆在江枫的眼睛上又揉了揉，相当于在做眼部按摩了。
思虑了一会儿问道：“你有认识比较好的心理医生么？”
陆星野轻哼，“认识。”
“推几个给我。”
“不给。”
江眠：“……”
江眠不理他了，拿起手机自己查。
抑郁症这种症状，说轻不轻，说重不重。
在当今社会，没点抑郁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年轻人，但重度的抑郁症会导致焦虑、失眠甚至轻生。
江眠发现如今的江枫已经走在了悬崖边上，她必须得拉着他。
可江眠查了半晌，还是没发现一家风评好的。
风评好的倒是也有，可很明显就能看出来是刷的。
快到家的时候，她戳戳陆星野，“给我推荐下呗。”
陆星野不说话，给她推了三个联系人过去。
回到家里，汤汤背着江枫去了客房，江眠忙前忙后的总算是安顿好了他，她的裙子上也是一片水渍，回房间里换了衣服，这才发现了坐在客厅里一直未走的陆星野。
陆星野那双茶色的眸子就直勾勾的看着她，看得她脊背发毛。
江眠吞了吞口水，这才在他身侧坐下，去拉他的手，结果被避开。
戳他的肩膀，结果他往沙发旁边又坐了坐。
好气哦。
江眠这才丧气道：“我不是故意的。”
“嗯？”陆星野抱臂看她，一副我看你怎么解释的样子。
江眠讪讪的摸了摸鼻头，“今天江总结婚，江枫突然就长大了。”
“这不是好事么？”陆星野说。
“难受。”江眠闷声道：“反正是说不出的难受。”
她也不想让陆星野知道，一向冷漠疏离的江枫在今天晚上喝醉酒之后哭的像个三岁的孩子。
印象中，上一次江枫和她哭还是在十几年以前。
“他总得长大的。”陆星野说，“也总要接受的。毕竟没人会因为他的不接受而有所改变。”
“我知道。”江眠说，“但他太苦了。”
“人生在世，谁不苦？”陆星野说的理直气壮。
江眠：“……”
是，大家都苦。
但江枫毕竟是她弟弟，她心疼啊。
江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喝酒么？”
“想酒后……”陆星野话刚说了一半，江眠就直接俯下身子堵住了他的嘴，亲了一口后，气鼓鼓的过嘴瘾，“这种事儿非得喝了酒才能做么？”
“我是说……”陆星野摩挲着自己的嘴唇，眼里带着细碎的光，一字一顿道：“酒后吐真言。”
江眠：“……”套路王。
江眠气鼓鼓的去柜子里拿了瓶红酒，弄木塞的时候怎么也弄不开，陆星野就在一旁看着她笑，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经过不懈努力，江眠依旧没弄开。
陆星野笑道：“你快生理期了，不能喝。”
江眠：“哦。”
江眠家里挺大的，起码还有陆星野睡觉的地方，但陆星野看着那间客房，挑了挑眉，“你就让我睡这里？”
江眠：“不然你睡我卧室，我睡这里。”
“就不能有第三个选项么？”
“你和江枫睡？”
“不。”陆星野说，“一起睡你卧室。”
“啧，爬床啊。”江眠望着他摇摇头，“你今晚凶了我还不理我，凭什么让你上我的床？”
“嗯？”陆星野倚在门上，长臂一伸挑着她的下巴，“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之前在车上。”江眠给他掰扯旧账，“我就问你个事儿，你都不说。”
“又不是给你自己问的。”
“那江枫是我弟啊。”江眠说，“我要不对他好点就没人对他好了。”
“那你怎么不对我好点？”陆星野在门口俯下身抱着她，在她脖间轻咬了一口，“你不对我，也没人对我好了。”
“我都对你们好，还不行么？”江眠叹气，“你属狗的啊，怎么总咬人。”
“就咬了你一个。”陆星野轻笑。
“疼呢。”江眠龇牙咧嘴的在他脖子间野咬了一下，“以后再咬我，我就跟你急。”
陆星野笑了一会儿，突然严肃道：“以后不许别的男人靠近你。”
尤其是还枕在腿上，还帮他按太阳穴！
江眠脑内灵光一闪，福至心灵，突然就明白了之前陆星野在车上脾气不好的原因。
她戳了戳陆星野的腰，“你是不是有毛病？我弟的醋你也吃。”
“那他也是个成年男人。”陆星野理直气壮的说，“他都那么大了，会有别人爱他。”
江眠：“……”
“他以后也是你弟。”江眠说，“你不能欺负他，得对他好点儿。”
“我觉得之前在路上没揍他就是我最后的温柔了。”
江眠还想反驳什么，直接被陆星野的吻给封了口。
“咳咳，姐。”正在他们吻得难舍难分时，江枫半眯着眼睛喊了一句，他光着脚从床上下来，“我想喝水。”
江眠立马推开陆星野，弄得陆星野咬了舌头，他愤愤的瞥了一眼江枫。
而江枫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摇头晃脑的去了厨房。
在江眠搬家以后，他只来过三次，但对她家里的摆设并不陌生。
江眠急急忙忙的赶来厨房给他倒水，整张脸又烫又红，江枫不由得一笑，“我又不是三岁。”
“闭嘴。”江眠故作凶巴巴的姿态，弄了杯水给他塞到手里，“喝了水就去睡觉，要不明天头疼。”
江枫抿了一口，皱眉，“怎么是甜的？”
“蜂蜜水。”江眠说，“喝了防止你明天头疼。”
“哦。”江枫揉了揉眉心，拿着杯子离开厨房，脚步还有些迷离，但看见站在客厅的陆星野时，唇角往下压了压，似笑非笑，“你们继续。”
刚从厨房出来的江眠：“……”
操！面子都丢光了。
客房的门被带上，陆星野也直接去了主卧，一点儿没客气。
倒也不是没同床共枕过，依照陆星野的腰伤，现在也做不了些什么，江眠更是无所畏惧。
她洗漱过后回到床上，陆星野背过身躺着，一看就是生气的样子。
江眠在他肩膀处戳了戳，陆星野往边上移了下。
她再戳，陆星野再移。
江眠：“要掉下去了。”
“不用你管。”陆星野闷声道。
江眠：“……幼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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