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找到了幸福,就还剩下他。
江眠诧异于江枫的反应,只不过是封闭训练两个月,江枫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收起了以前的尖牙利爪,收起了满身的刺,笑着和大家说我知道了。甚至还能以平淡的语气露出假笑,和秦玫说一句,“妈,祝福你咯。”
这种故作轻松的姿态让江眠内心又酸又涩,她拉过江枫的手腕,两人站在一起,她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陆星野说你在这,我就过来看看,顺带凑个热闹。”江枫说。
“那你们姐弟俩聊。”秦玫说,“我去和新娘子打个招呼。”
江枫望着秦玫离去的背影,一直等到她拐过弯不见。
江眠捏了下他的手腕,“难受么?”
江枫摇头,“有什么好难受的?习惯了。”
江眠不知道江枫是如何说出习惯二字的,说出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只是觉得整个心里的像是吃了初春的杏子,酸气都要从胃里泛出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江眠问。
“比赛完的第二天。”江枫拿出手机划拉了几下,“我关注她ins来着。”
江眠凑过去看,发现江枫的ins很空白,只有一个关注人,就是秦玫。
大概是专门为了看她的生活。
“行了,婚礼快开始了。”江枫揽过她的肩膀,“咱们吃好喝好,给他们点祝福,也就算完成任务了。”
江眠站在原地不动,狐疑的看着江枫,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可江枫的脸上什么都没有,毫无表情,波澜不惊,仿若整件事情和他无关。
在这一瞬间,江眠突然有些怀念之前的江枫。
起码他会发脾气,会闹别扭,会用一些错误的方式来引起你的注意,让你知道他和你还有关系,是你甩不掉的亲人。
但现在的江枫,什么都不剩了。
所有的怨愤、悲伤在他脸上都不存在,云淡风轻的说完这些事,感觉下一刻就羽化登仙。
江眠伸手戳了戳他的腰,“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姐。”
“嗯?”江枫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没事儿煽什么情?”
“哦。”江眠叹了口气,“最近忙么?”
“还行。培训,写歌,和公司定些事情,之后会全面推作品。”江枫轻飘飘的说着,没什么表情,可江眠愣生生从这里听出了一股悲伤。
忙碌,但内心是空的。
“对了。”两人在位置上坐下,江枫忽然说,“九月份的演唱会,我会去。”
“陆星野的那个?”
“嗯。”江枫说,“表演嘉宾。”
“决赛那天的表演就很让人震撼了。”江眠想起来依旧忍不住感叹,“直接把整个场子都燃炸了,那天我差点把喉咙都喊破。”
江枫慵懒的倚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笑:“要不是陆星野眼尖,你命都没了。”
“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意外呢。”江眠摇了摇头,“那天我整个人都吓懵了。”
“结果是好的就行。”江枫说,“天灾人祸不由人控制。”
这话说得客套又疏离,偏生还充满了人情味。
正是因为充满了人情味,江眠才不太相信这会从江枫的口中冒出来。就好像一个冷心冷情的人突然间有了温度,但这温度并不是他本人自愿带的。
一头逆反的狼突然披上了羊皮,而你曾看过他嗜血的模样。
这个比喻或许很不恰当,但江眠在那一刻忽然就红了眼睛。
她宁愿江枫还和以前一样是头桀骜不驯的狼,而不是装作柔顺的披上羊皮,故作无事的和大家谈笑风生。
江枫看向她,“还害怕?那我给陆星野打个电话。”
江眠舔了舔唇,摁住了他的手,“不是。我就是眼睛涩,你安慰我一下又怎么了?什么事都找陆星野做什么?”
“他是你男朋友。”江枫理所当然道:“不找他找谁?我不会哄人。”
“哦。”江眠不太高兴的应了一声。
姐弟两个的气氛都不太热络,江眠不知道怎么开口,而江枫则是有意无意的搅搅眼前那杯酒,看着刚到包厢内的江总和鞠芷卉被众人围着,笑意盈盈。
那边和这边仿佛是两个世界。
热络和冷寂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江眠扯了扯江枫的袖子,因为她看见江枫的另一只手在身侧攥成拳,眼神阴翳。
果然,狼就是狼,再怎么伪装也还是只狼。
江枫偏头看她,“有事?”
江眠咬咬下唇,“你不想呆,我们可以走。”
江枫冲着她皱了皱眉,满眼疑惑,隔了一会儿忽而勾唇笑了,快速伸手在江眠脑袋上揉了一把,“你现在要是走了,江总会不高兴的。”
在那一瞬间,江眠看到了江枫手上青紫的指甲印,就在白皙的手掌中间,异常触目惊心。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江眠直接拉过江枫的另一只胳膊,翻转过他的手心,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对自己?”
江枫的手下意识的蜷缩了下,却还是漫不经心道:“又不疼。”
再疼也没心里疼。
江眠灼热的眼泪落在江枫手心里,她眨了眨眼,心里蛮不是滋味的。
江枫的手往回缩了缩,可没强硬过江眠,他笑了笑,“真不疼。”
“嗯。”江眠放开他,拿了张纸巾擦掉眼泪,低声骂道:“煞笔。”
江枫看着她,没忍住笑了,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陆星野就教你这个?”
“不是跟他学的。”江眠辩解,“就是想骂你。”
“有病。”江枫往椅子后一靠,暗自嘟囔道:“过了今天,就什么都结束了。”
正好江总那边传来一阵打趣揶揄的笑声,江眠没听见江枫后面的话,她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江枫说,“你不去送个祝福?”
“不了。”江眠说,“有话给老爸发短信,今天本来也不是给我们准备的。”
只是跟生意场上的人说一下,给鞠芷卉过个明路罢了。
秦玫和他们同一桌,就坐在江枫的另一边。
她吃饭过程中一直很忙,没问江枫的近况,也没关心他拿了《闪耀之星》的冠军,即将成为一名艺人,反而是不停的戳着手机,时不时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
江枫面不改色的灌下一口五十多度的烈酒,没头没尾的问,“他对你好么?”
秦玫依旧戳手机。
江眠低咳了一声,“秦阿姨。”
秦玫的手才停下,她冲着江眠眨了眨眼,“绵绵,你叫我?有什么事?”
江眠看了眼江枫。
他又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他对你好么?”
“埃克斯?”秦玫羞赫的笑着把自己的碎发别到耳后,“挺好的。”
“那他知道你有这么大个儿子吗?”江枫问。
江枫的语气平淡,神色冷静,好似这事儿和他没关系似的。
秦玫的脸色出现了片刻凝滞,随后尴尬的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当然,他还看了你的节目,和我夸你呢。”
江枫勾了勾唇角,“我们好久没拍合照了。”
“妈,拍一张吗?”江枫刻意忽略她脸上的尴尬,笑着拿过她的手机,随手打开摄像机,咔嚓一拍。
一张冷酷无情的脸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冷漠和另一个人挂在嘴角那明显尴尬的笑,完全不像是一对母子。
江枫打开自己的ins,“妈,互关吗?”
秦玫的表情略显僵硬,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纠结了下还是关注了江枫。
江枫看着自己那空白的ins,佯装不经意道:“妈,把咱俩的合照给我转过来呗,要不你发条ins,上边都没和我有关的内容。”
秦玫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吞咽了口唾沫,嘴角的笑再也维持不下去了,“江枫,你故意的。”
“嗯?”江枫挑了挑眉,“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从没在ins上晒过咱俩的合照,作为儿子,我提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不过分,甚至很正常。
但秦玫……没办法发。
她从没告诉埃克斯自己以前跟一个男人纠缠了那么多年,甚至为了上位给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儿子。
埃克斯一直都以为她单身。
她咬了咬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颇为尴尬。
江枫适时的退了一步,轻笑道:“我开玩笑的,我也不玩ins,有什么好晒的。”一边说着一边把秦玫手机里的那张照片删掉。
江眠看见他的指尖在发抖。
弄完之后他把手机还给秦玫,“他要是对你不好了,别留恋,别再把自己伤着了。”
这话说得异常温柔,秦玫也愣怔了下,随后摇头道:“挺好的,你别担心,好好照顾自己。”
“嗯。”江枫说,“我知道。之后我会一直住在公司安排的公寓里,行程挺忙的,你平常没事就多出去走走,多去外边看看。”
“好。”秦玫给他用公筷夹了块肉,笑道:“多吃点,你都瘦了。”
江渚看见江枫的时候还愣怔了好一会儿,尔后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大了就是不一样啊。”
“嗯哼。”他勾唇,并没有否认这话,尔后还端起酒杯,“祝你们幸福。”
江渚一脸欣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才能生起一丝关怀,他喝了江枫敬的酒,“你们姐弟两个打小感情就好,以后也得一直好下去。臭小子,对你姐好点,这世上也就她还真心实意为你着想了。”
“嗯。”江枫点头。
江渚又和他喝了一杯,“进了那个圈子,乱的很,要是有人欺负你也别怕,和你老爸说,咱们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大不了另外开一家公司给你。喜欢做音乐就做吧,但是家里的公司总不能没人管,你看是个什么意思?以后还要不要继承家业?”
在这种场合谈公司的继承问题,明显不是一个好地方。
可江渚今天高兴,再加上略有醉意,江枫终于不跟他反着来了,原先见一次就得掐一次,现在竟然还能坐下喝几杯酒。
那会儿不想让他来,也是怕他砸场子,可没想到,他来了以后竟然这么给面儿。
哪个男人以前没想过,有个女儿给自己买酒,然后有个儿子陪自己喝酒?
只不过是他厌倦了秦玫总拿江枫来当做威胁他的工具,谁会对一个工具人产生感情?
看见江枫还能有那么点怜爱就已经是他最后的耐心和温柔了。
况且,他从没想过厚此薄彼,反正都是他的孩子,产业这么多,钱这么多,他也花不完,迟早不都是这些孩子们的么?
他没经历过什么抢家产的事儿,家里独苗苗,毕业后就直接继承公司,一路干的风生水起,从不像其他公司老总似的,下边几个孩子,为了争点儿家业就六亲不认,他提前就布置好,幸好他家这两个也没有抢家产的想法。
一听到江家的继承问题,生意场上那些人都竖起了耳朵。
江枫瞟了鞠芷卉一眼,只见她笑的温柔妥帖,完全看不出半分不高兴。
“我怕有些人不高兴。”江枫很直白的说道。
鞠芷卉耸耸肩,笑道:“你们之间的事儿别扯我,我可不想做恶毒后妈。”
“你要是继承家业,我就把位置给你留着。”江渚道:“别管你卉姨以后有没有孩子,你都是我儿子。但前提是你得回来跟着我干。”
“不用了。”江枫拒绝道:“家业留点儿给我就成,饿不死就可以。”
“至于家业,留给别人吧。我不适合经商。”
“成。”江渚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和他喝了一杯,这才带着鞠芷卉继续去敬酒。
江眠若有所思的往鞠芷卉的腹部看了一眼,没有一丝赘肉,穿着最贴身精致的旗袍,显得纤腰不盈一握。
她咬了咬下唇,拿起手机搜索:女性怀孕多久会显怀?
江枫看她一眼,低笑一声,“有那么重要么?”
江眠下意识收起手机,叹气道:“还是有影响的。”
“无所谓。”江枫又喝了一杯。
江眠摁住他继续倒酒的手,“一会儿喝多了。”
“没事。”江枫轻描淡写的撤回手,继续喝着。
直到酒过三巡,江渚的脸都已经红的不像样,由鞠芷卉扶着他离开包厢。
离开时,他还附在鞠芷卉耳边轻轻笑,像个孩子一样去蹭她的脸,众人直夸恩爱。
秦玫等他们离开之后,也起身收拾东西,要走之前拍了拍江枫的肩膀,思索一番后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江枫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你也是。”
秦玫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说,接了个电话笑意盈盈的出去了。
包厢里的人都慢慢离开,喧闹声消失,最后也只剩下了姐弟两个。
江枫的耳朵尖儿红着,只要稍微一碰就会轻轻的动一下,江眠碰了几下之后摁住他的胳膊,“别喝了。”
“最后一杯。”江枫拿起手中那杯酒一饮而尽,尔后起身倚在墙上,半眯着眼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江眠叹气,“还是我送你吧。”
她没和江枫喝过酒,在她印象里江枫还是那个滴酒不沾的少年,可未料想,他今天喝的量一点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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