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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词——青橘一枚

时间:2019-12-19 09:21:11  作者:青橘一枚
“不去!”元帝皱眉,抬手在空中胡乱挥着。
“眼下朕在江南呆得好好的,为何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夺下蜀中,给江南一个稳定的后方,进可攻退可守,有何不好?”
“后方,江南数千里沃野还做不了后方?你冯驾连贫瘠的凉州都能守,还守不住这富饶江南?”
冯驾不说话了,望着一脸执拗的元帝只浅浅地笑。他坐直起身,缓缓靠向身后的椅背,望向元帝,挑眉道:
“陛下,驾不能只守在这江南方寸之地。看门的事,陛下自己若做不了,便得尽快给自己寻一个能看得住的地方才好。”
听得此言,元帝明显不悦了,他沉下脸,看进冯驾的眼晴,疾言厉色:
“冯驾,别以为朕不清楚你心里的小九九!你不就还想着那河西吗?真不知道那蛮荒之地究竟有什么东西如此吸引着你!若是只为了一个女人,冯驾,你当真让朕失望透顶!”
元帝怒气冲冲,噌地一声直起身来,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案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盏叮当当一阵乱滚。
若是在平时,皇帝发怒了,做臣子的自当诚惶诚恐立马跪下向皇帝求饶,并赶紧放软态度接受皇帝的安排才对。
可是这一次,元帝并没有等到冯驾像顺毛的猫一般缩到地上。冯驾只垂着眼,也不看元帝脸上那蓬勃的怒意,只手把玩着面前的一只茶盅,口中依然淡淡地说:
“陛下,行军打仗,还是依驾所言为好。”
“你说什么?”元帝愈发怒发冲冠,他抬手指向面前冯驾的鼻子:
“冯驾!你可是要谋逆?你当你是谁,凭什么如此对朕说话?”
拨转茶杯的手嘎然停下,冯驾依旧靠在椅背上,他抬起头,面沉无波:
“陛下,行军作战的人是我,攻守进退自然应当由驾来决定。陛下如若非要问个凭什么?那么——
就凭我手中的兵。”
说着,那修长的食指只轻轻一拨,白瓷的茶杯便咕噜噜滚至桌沿,哐当一声砸落在地,瓷沫飞溅……
元帝一惊,不及说话,便听得耳畔一阵杂响,自帐外哗啦啦冲进来一大波被坚执锐的兵士。一个个手持盾牌,端举大刀,二话不说奔至元帝的近前,将元帝与他身后的护卫及宫人,统统围了个严严实实。
冯驾轻轻吐出一口气,终于舍得将那忙碌不休的手指自案桌边挪开,他气定神闲地直起身来,负手立在元帝近前:
“陛下,您说呢?”
……
元帝终是没有再回余杭,他被冯驾给“留”了下来。
冯驾要元帝下一份诏书,封他冯驾为南蜀王,把整个蜀中做封地统统送给冯驾。然后派人把这份诏书西进送与剑南道节度使赵玄武,宣布撤销剑南藩镇,要赵玄武回京复命等待另派。
赵玄武趁着山中无老虎,正一个人躲在崇山峻林中蚕食早已面目全非的西番地区,陡然接到这样一份无厘头的诏书,自然不会傻到真的立马就抛下手中的一切,净身离开蜀中,真的回京等候元帝另派。
赵玄武打着哈哈领了这份诏书后,又回转头去继续埋头于自己蚕食西番的活动中。元帝“等不及”,再下诏书催促,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诏书过去依旧是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于是元帝“大怒”,“派出”南蜀王冯驾,亲自出征,西进蜀中,剿灭叛将赵玄武。
另一方面,冯驾仗着在皇帝身前的势,插手整个余杭的守备力量,并布防安排。在冯驾要求元帝封自己为南蜀王的同时,余杭临时皇城里也在暗夜的掩护下进行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兵变。
配合冯驾成功“留下”元帝后,魏从景连夜赶回余杭,紧急召集临时皇城的城防司,并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重新布防了整个余杭的军备力量。
能拉拢的拉拢,执意抗命的斩。一夜之间整个临时皇城阴云密布,一众文臣武将皆心知肚明:
李家的气数,怕是真到头了……
至此,冯驾基本完成了对中央军队的全面控制,他长吁一口气,握紧拳头,轻轻捶上身前的榆木大案桌。
案桌上有两本檄文,一本是南蜀王讨伐赵玄武的战斗檄文。另一本呢,则是讨伐契丹可汗赤术的——
蜀中,只是供养他前进的营地。
冯驾的目标是河西,他要绕过中原这一传统北上路线,避开林立的豪强,穿过羸弱的西番,直插河西地区西线,契丹的腹地——
凉州。
 
第一六七章 大妃
不过短短数月, 赵玄武便在冯驾疯狂的攻势下铩羽而归, 可是冯驾怎能容忍他归了就归了?他要的就是赵玄武的老巢!
于是就在这一年的秋天,冯驾以超乎所有人预料的速度迅速拿下了整个蜀中地区, 而此时,距离薛可蕊失踪已逾一年。
凉州城的城门很早便被狂奔的一骑兵卒给叩开了。
这是一名契丹探马,他自西边的珙门关来, 他们潜伏在西番的人带来了一条异常重要的消息——
蜀中的冯驾又出兵了, 而这次他行军的路线却是西北面,直指凉州。
赤术通传传令兵觐见时正在用早膳,他身边坐着的就是一直沉默的薛可蕊。传令兵挺有眼力见,他冒昧地请求赤术能否将尊耳伏底,他好悄悄地对赤术说话。
赤术笑,颔首特批传令兵伏到他肩上来说,因为他正在往薛可蕊的碗里放一块夹肉馕饼。这女人自从活过来之后便不再吃肉了,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他不允许她不吃肉,所以每天得监督她吃完一个肉饼, 不吃完不许走。
传令兵伏在赤术耳边冲他低声说完那条消息后, 便伏身跪到了地上。
赤术的面上并无任何波澜, 他抬抬手指示意兵卒退下,眼睛却依旧自如地盯着薛可蕊手边的那块饼, 他用自己的眼神告诉她:
今天不吃完, 依然不放你走。
所以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对抗, 虽然只是一块小小的肉饼, 薛可蕊知道她若屈服了,往后还会有一桩又一桩更多需要她屈服的地方。
这男人就是个恶魔,他总会有千奇百怪的法子让你屈从于他的意志,匍匐在他脚下。
既然她要为自己早夭的女儿茹素,那么她就一定要坚持到底!
薛可蕊不动摇,望着一脸沉寂的赤术闭紧了嘴巴,既不说话也不动。
赤术沉着脸,眼中有莫名的光影涌动。
“说,你要怎样才肯吃肉?”
他等不来薛可蕊的回答,惯常的沉默就是薛可蕊的态度。
“哎——”
赤术长长叹了一口气,自怀里摸出那把一掌长的匕首摆在薛可蕊的面前。
“说吧,你想吃我身上的哪一块肉,我割下来给你包饼里,这样你就又可以养得白白胖胖的了……”
若是从前,赤术拿这样的话激她,薛可蕊一定会暴跳起来,哇拉哇拉开始诅咒他死。可如今,这样的话对薛可蕊再也不起作用了,眼前的她依旧那副木瞪瞪的表情呆坐着,仿佛她是真的傻了,就要保持这种神情直到天荒地老。
等不到薛可蕊的回答,赤术也不灰心,他伸出手来握起她端放身前的纤纤素手,轻轻柔柔地对她说话:
“小娘子,你知道吗?为了你,你的夫君就要出征去与人打仗了。打仗的地方很远,你若不吃饱一点,怕是等不到看我吃败仗的那一天。”
说完,赤术便直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袍角,头也不回地便走出了房门。
四周一片静谧。
薛可蕊抬眼看了看房内房外。
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低下头,拿眼往面前小几上一阵逡巡,又沉思了半晌,终是伸出手来去小几的一角拿起一块素饼藏进袖子里。再低下头,一小口,一小口,细细地嚼起来。
她不能把自己饿瘦了,冯驾打回来了,赤术的死期就要到了。
薛可蕊吃得认真,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槛窗外悄悄凑过来一个人影。
赤术立在窗外,看着吃饼吃得正欢的薛可蕊面沉如水。
他眉间有愁绪深锁,唇角却轻轻扬起。
他的小娘子。
从来都是如此可爱……
是年冬天,就在冯驾横穿战火纷飞的西番地区时,契丹可汗赤术册立了自己的新大妃:
萨珊波斯王的小女儿,吉雅公主。
……
整个契丹国的人都沸腾了,他们契丹最英明神武的可汗终于立大妃了。
所有的人都清楚赤术坐拥成群姬妾为何大妃之位偏偏空悬。
有人说如若可汗真立了薛可蕊做大妃,那就真给咱契丹人长脸了。也有人说,如若立薛可蕊为大妃,那契丹定要大祸临头了。且不说冯驾对薛可蕊的感情如何,赤术胆敢公然将冯驾的未婚妻立做大妃,就是对冯驾赤-裸裸的叫板!
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时,国师玄玉只摇头不语。他们都看不明白可汗的心,只有他才知道可汗的隐忍与大度。
可汗如此骄傲,他有骄傲的资本,足智多谋,才华横溢。他从来都是先可汗身边最亮眼的皇子,受朝中文武百官的欣赏与赞扬,如今他自己做了可汗,自然也受到朝中众人的顶礼膜拜。
如此精明强干的人怎会真的因为对远在天边的冯驾心有忌惮,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玄玉知道,赤术若想立薛可蕊为大妃,他随时都能立,此事之所以久拖不决,绝不是因为忌惮冯驾——
他忌惮的正是他心中大妃之选的薛可蕊本人。
向来敢说敢做的赤术,也会因为女人的情绪委屈自己的意志。
玄玉忍不住笑了,这个世界上还真能有赤术也攻不下的高山,当真是难得一见了。
在萨珊波斯王来王庭替自己的女儿向可汗提亲时,玄玉看见了赤术眼中的踯躅:
赤术留着这大妃之位是有所期待的,但是萨珊波斯却是先可汗迪烈与大皇子赤拔好不容易收服的,萨珊波斯骨头很硬,他们契丹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换来了萨珊波斯的归顺。
如今赤术当政,人波斯王为向可汗示好,才不远千里专程来到王庭,向可汗献上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与萨珊波斯联姻,对契丹帝国的好处肉眼可见。尤其在此种南有冯驾威胁的情况下,身后有富饶的波斯帝国相携,不仅是赤术的福份,也是契丹人民的福份,更是契丹帝国的福份!
赤术只踯躅了一瞬,便很快换上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他很开心地抚掌大笑,直起身来握紧波斯王的手,对波斯王表达着他最真挚的感谢,并告诉波斯王:
他正好缺个大妃,为感谢波斯王的厚爱,赤术愿意将美丽的吉雅公主立为我契丹帝国的大妃,希望契丹与波斯永世交好,再无战乱。
听得此言的玄玉轻轻吐出一口气,他终于放心了。还以为赤术会不知好歹地用“纳”字来应付波斯王,让他欣慰的是,赤术终究还是把契丹帝国、他们契丹百姓放在第一位的。
契丹国需要这一桩亲事,契丹人民需要吉雅公主这样一位大妃,于是他们的可汗就替他们完成了!
整个王庭的人都很开心,吉拉氏尤甚。王庭有专门的一群官员为这场盛大的皇家婚礼做筹备,赤术也很配合,婚礼需要的婚书,名帖,皆由赤术亲手题写。
他是很用心地在筹备迎娶这样一位来自波斯国的大妃。
可是玄玉却在每个皓月当空的夜晚,都能在寂静的清波亭看见独自伫立望月的赤术。
玄玉没来由地有些伤怀,他终于忍不住了,便上前对着赤术的背影说话:
“可汗……”
赤术转身,望向玄玉,眼中笑意盈盈:
“国师。”
“可汗怎么还不回宫?夜已经很深了。”
赤术笑眯眯地说:“不想睡,便来这里玩玩。”
玄玉无语,这里黑咕隆咚的有什么好玩……
“可是您白日里便说累了,明日还有早朝,您就回去歇着了吧,别玩了……”
赤术怔了一会,终是点点头,冲玄玉笑道:
“国师说得对,本汗是应该回去了。”
赤术一脸喜色地背着手往寝宫走,走了一半却被身侧的宫娥唤住了。
“可汗,您走错路了,前面是灵均院,夫人她……”
赤术顿住了脚,在宫娥的提醒下他回过了神。
薛可蕊不欢迎他晚上去她的寝宫,虽然她不说话也不拒绝,可是她周身那每一个细胞都饱含的抗拒,哪怕他隔着一丈远都能感觉得到。
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得更远。
“好,咱们回本汗的寝宫。”
赤术点点头,转身又朝另一条路走。
他走得很快,身后有宫人小跑着追上他,低声对他说:
“可汗,兰侧妃说,前日里您夸她调的香好闻,今日她又调了些,想请可汗您过去一同赏玩赏玩……”
“不去。”赤术拒绝得干脆。
“回本汗寝宫。”
赤术沉着脸,脚下不停,今晚他谁都不想见,他就想一个人呆着。
赤术龙行虎步走得正带劲,耳畔突然响起国师玄玉的声音:
“可汗,您看,您头上这块匾额可还成?”
赤术回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忘了让玄玉自己也回去休息,这个时辰了还让他跟在自己身后走了如此之远!
“哈!国师,本汗竟然把你忘了。”赤术一脸赧然。
“可汗,无碍!微臣送可汗回宫本是应当。”
玄玉摆摆手,让赤术不必介怀。他抬起手指了指身侧一处宫殿门楣上的匾额,那是一块新挂的匾额。赤术定睛,发现是自己新建的议事殿。
“可汗,您新起的名儿,已经挂上了。”
玄玉笑眯眯地示意赤术看那匾额:
“正则殿,正则……今日连皇太妃都夸可汗起的这名儿好,挂在这殿头上,威武又沉稳。”
赤术抬起头,望向那鎏金彩漆的紫檀匾额,在融融月色中如披上一层轻纱般若隐若现。
正则……
赤术在心底默默地念,他忍不住笑了。
他们都是契丹人,没有人能明白薛可蕊给她自己那巍峨壮丽的寝殿起名叫灵均的意思。
可是他明白。
他们汉人的英雄屈原,曾经写过一篇绚烂又宏伟的抒情诗“离骚”。在这一篇诗文中,屈原便将自己化名为正则,字灵均,那是一个充满爱国热情的诗人。
薛可蕊用屈原在离骚中的化名作为自己宫殿的名字,是想随时告诫她自己,勿忘国仇家恨,永葆一颗赤子之心吧?
她如此抗拒他的爱,不惜自戕以死明志,只是因为他的身体里流淌着的不是她们汉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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