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儿你院子内的绣娘技艺精湛,我昨日将她们拨到绾绾的院子里去了,你也知道,好看的装扮对女儿家多么重要,绾绾在容颜上不如你,就更加需要这些外物来修饰,你是长姐,要多照顾妹妹一些。”
姜娆鸦羽长睫颤动,美眸半阖,“女儿知道了。”
晏氏又想起一事,交代道:“你二表哥来到侯府,你们还没有打过照面,明日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聚一聚,让府上的厨子多备些开封那边的吃食。”
“二郎学识渊博,才情出众,君子端方,少年名动开封。” 晏氏好听的话一箩筐,夸起自己这个侄子与有荣焉。
姜娆脑海中闪过玉人之姿的晏二郎,郎君颇俊美。
然她与晏二郎已在竹林处会过面,气氛委实有些尴尬。
好多小仙女好奇姜绾的性格,她是不会黑化的,毕竟她之前十五年就是个村中少女,接触的人事自是比不上女主,虽识字读书,然条件实在有限。
女主被精心教养,还是侯府大小姐,我不觉得姜绾有那个脑子黑化搞事情,这样就太不合人设了,除非姜绾一哭二闹三上吊,但这样也太不体面了。亦或是装小白莲博取同情与女主交恶,但因后续的情节安排,并不可取。
姜绾的性格,之前在村里无忧无虑,来到侯府后更多的是自卑敏感,她觉得自己比不上世家女,格格不入,又羡慕嫉妒女主的风韵和气质容颜,是一朵柔弱敏感自卑、没有那个心思搞宅斗害人的小白花,后面会一步步成长起来,完善的充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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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忙碌一天,宾主尽欢,宾客散去,热闹的侯府渐渐安静下来。
玉盘高挂,银辉遍洒,姜娆没有让丫鬟跟随,一个人随意沿曲径走着。
林木葱郁,夏花绚烂,清风怡人,府上的小厮和丫鬟形色从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最近府上多喜事,他们这些奴仆得了不少赏钱。
漫无目的乱逛的姜娆,却有些抑郁寡欢,恍惚间又来到了竹林旁。
墨竹婆娑摇曳,这一片竹林在侯府的最边上,平常少有人来,此刻显得格外清冷。
光线朦胧,月辉轻洒,竹林里隐隐透着光,姜娆径直进去,坐在石凳上面,想起白日晏氏的行为,不免悲从中来。
自打变故发生,她一直在旁人前强颜欢笑,除了在事情真相大白的那一夜,在被窝里蒙头偷偷哭泣过,她一直很坚强。
可今日许是她矫情,或是竹林太清冷,她只想静静的坐在这里,没有人打扰她,好好的哭上一场。
别说是绣娘,即便将所有的东西给姜绾,姜娆也乐意,这本应该就是姜绾的东西。
然看着晏氏与姜绾之间的感情,姜娆无比羡慕。
在过去的十五年,她一直被晏氏和姜侯爷娇养,小时候甚至被姜侯爷背着骑大马,知她爱华服玉簪,她院子里的绣娘也是姜侯爷特意为她寻来的,只服侍她一人。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她没有资格伤心难过,这一切本不应该是她的,是她沾了光,享受了侯府大小姐的生活。
此时此刻,她倒是希望,若从头到尾没有发生这些事情该多好,她没有阴长阳错成为侯府大小姐,而是打小生活在亲生父母膝下,即便生活在穷困的岭南,与侯府大小姐无缘,她也乐意。
姜娆越想越难过,泪珠成串,泣泣出声。
在她伤心落泪时,忽听见一声长长叹息,夏风吹来,竹林里凉意入骨,姜娆身子一僵,晶莹泪珠挂在长长的睫上,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想到之前看过的志怪话本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踩在竹叶上咔咔作响,她心跳的越发快,身子越发僵硬。
前几日在竹林旁说人闲话被晏二郎听到,接着又有了今日这一遭,自己绝对和这个竹林气场不合,怎么两次三番都遇到事情了呢?
姜娆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出声:“ 管你是人是鬼,我都不怕,你别过来。”
此话一出,身后脚步声停顿,接着传来淡淡笑声,声如清泉,“娆表妹改名为娇表妹好了,真真是娇气胆小。”
姜娆眉眼一跳,本想质问身后之人为何半夜在此吓人,然转过身后,桃花眼满是讶异,“晏二郎,你何时在这儿的?”
“在娆表妹未来之前,我已在这里。然娆表妹太过动情,未曾发现。”
晏安是晏氏的侄子,自然与姜娆是表兄妹,这一声娆表妹他也是唤得的。
加上这次,晏安总共遇见姜娆三次,每次都让他大开眼界。第一次姜娆与府上姐妹争执不落下风、亦不讲情面,第二次说自己闲话恰巧被他听到,第三次更是被自己撞见在哭泣。
竹林光线暗淡,晏安看不清面前的女子清晰的容颜,然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清香的味道。
晏安不禁后退几步,离姜娆远上一些,提起手头的灯笼照亮,“ 夜色已深,娆表妹勿在竹林待太久。”
烛光摇曳,照亮面前的女子,罗裙修身,青丝如瀑,眉眼精致好看,然眼眶绯红,泪雾濛濛,浓长的睫毛湿润,佳人即便是在这样狼狈的场景里,还是如此妍丽。
姜娆跟在他后面出了竹林,被晏安这么一打岔,眉梢间愁色褪去,“ 晏二郎,你方才那话什么意思?”
娆表妹改名为娇表妹,这是在嘲笑她胆子小呢!
姜娆接着又来一句,不服气道:“ 我告诉你,我平日可不是胆小的女子。今个,今个因着你故意吓我,我才慌了神。”
晏安停下脚步,“我何时故意吓娆表妹?”
姜娆看着他,“方才在竹林,你为何不出声?又是叹息声又是脚步声,很吓人的。”
“我在竹林里尚未来得及出声,娆表妹一进来便含泪欲洒。表妹当真是伶牙俐齿,若说吓人,表哥才是被吓了一跳,伴随着夜风飒飒,表妹一袭白裙,青丝披在身后,呜咽成声。”
晏安面上带着玩味的笑意,薄唇吐出最后四个字,"宛若鬼魅。"
“哪有这么好看的女鬼!” 姜娆不满呢喃一声,趁着夜色气鼓鼓瞪他一眼,竟然把自己比作女鬼,真是没眼光。
晏二郎看着是俊美郎君,然他在竹林里吓了自己一跳,差点让自己出丑,方才还将自己与女鬼比较,果真是恶劣。
"今夜之事还望表哥忘怀,不要同旁人说起。" 姜娆早已不见方才泫泫欲泣的姿态,长身玉立,几缕青丝随风贴面,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除眼角微红隐隐透露其刚刚哭过,再难窥其情绪。
晏安挑起眉峰,隐晦的看她一眼,有些慵懒的开口,"这是自然,表哥从不在背后道他人长短。"
姜娆芙蓉面瞬间一热,所幸夜色暗淡,看不清她红了脸,她喃喃出声:"多谢表哥。"
这个晏家二表哥,仙人之姿,然没曾想是个记仇的,还记着当日她在背后议论晏二郎的那一番话呢。
"无需客气。"晏二郎声如脆玉落地,月华拂面,流光溢彩。
说完这番话,两人无声,只留下草丛间虫鸣窸窸窣窣。
气氛冷却下来,晏安提灯,悠然漫步,姜娆与他并排,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近。
月色淡淡,洒下一层阴影,女郎纤细高挑,绰约婀娜;郎君龙章凤姿,清峻如高山独立。
并排走到分岔处,两人客气拜别,回到各自院子中。
“二弟,你去何处了?”晏大郎晏池问了一嘴。
晏安回道:“ 竹林清静,在竹林待了一段时间。”
姜府近日宾客多,嘈杂纷扰,竹林处安静,是一个好去处,所以晏安这几日闲来无事便在竹林里待上一阵。
晏大郎又道:“ 对了,咱们在姜府做客时日不短,这两日你将该办的事情处理完毕,再过几日,咱们便家去。还有,明日大姑姑设宴款待母亲还有咱们兄弟二人,大姑姑念叨你许久,若不是最近几日侯府事多,早就要与你见上一面。”
晏安点头,应了一声好。
晏大郎晏池口中的大姑姑便是晏氏,晏氏未嫁给姜夔时,乃开封晏氏嫡女,温婉贤淑。
晏氏不顾家族反对,嫁给彼时乃无名小卒的姜夔,得亏晏安的父亲,即晏氏的兄长,疼惜妹妹,尽力提携姜夔这个妹婿,姜夔亦抓紧了机会,得以成为南阳侯。
是以晏氏颇为喜爱自己的两个侄子,加之她自己没有儿子,几乎将晏大郎和晏二郎看作自己孩子一样。
她在南阳城,无诏不可回到开封,已多年未见到娘家亲人。
恰逢前一段时日侯府喜事多,晏氏特意邀请晏安的母亲还有他们兄弟二人来到南阳做客。
哪怕昨夜哭泣一番,一夜过后,铜镜中的姜娆仍容颜昳丽,风姿更甚。
湖碧色百花罗裙逶迤拖地,翡翠束腰在腰畔收束,腰肢如三月嫩柳,盈盈可握。
鬓发上金玉步摇流光溢彩,皓腕处一赤金镯子,精致绣鞋点缀着晶莹剔透的珍珠。
在她进屋的一刹那,交谈声停下,诸人直直看着她纤腰微步,果真不愧是娇养长大的侯府小姐,举手投足尽显贵女风范。
这是晏氏特意为来侯府做客的娘家人举办的家宴,席上都是自家人。
姜娆到的并不算太晚,她一一和众人打过招呼,复才落座。
姜娆美眸环视一周,除了晏二郎,其余人已到齐。
这晏二郎当真是奇人,来到南阳城也不得闲,迟迟不见其身影,也不知这位二表哥整日都在忙些什么。
第6章
席内众人话着家常,不多时,晏安一袭锦衣长袍,玉冠束发,清风般怡人清朗,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连带着整个屋子都亮堂几分。
他环视一周,目光移到那个湖碧色身影处。
屋中数人,一眼望过去,独娆表妹风姿最为出众,纤腰挺直,露出修长的脖颈,周深气度端庄优雅又自然,举手投足间尽显贵女良好教养,一切浑然天成,感受不到丝毫刻意。
"二郎让我们好等,可见是没把姑姑放在心上。” 晏氏面色带笑,打趣道。
晏安清朗一笑,如山巅白雪消融,“ 姑姑这话让侄儿伤心,侄儿前几日得了些好东西,特意给姑姑和姑父留着,方才也是因此耽误了些时间。”
“哦,这可是二郎你自己说的,若不是什么好东西,姑姑可要罚你,罚你什么好呢?” 晏氏眉梢笑意正浓,“ 就罚你留在南阳多陪姑姑几日。”
晏安轻笑一声,示意一旁的小厮将东西呈上来。
“ 独山玉养人,侄儿前几日在独山深处偶得几块上好的暖玉,送给姑姑和姑父。”
晏安给晏氏和姜侯爷送上独山暖玉,羊脂玉晶莹剔透,暖玉养人,晏氏二人自是满意接下。
他接着冲着一旁的丫鬟示意,丫鬟鱼贯而入,捧着开封美味珍馐。
蜜饯果脯、蟹黄小饺、松子鹅油卷、芙蓉糕、樱桃冰酥、闹厅羊、荔枝腰子等,紫檀木案桌上摆满各色吃食。
晏氏面含欣喜,眼眶泛起点点泪光,“这都是我未出嫁前经常吃的东西,好久没尝到了。”
晏安夹起一筷子放入晏氏面前的瓷碟中,“侄儿知晓姑姑肯定馋了开封珍馐,特意带了晏府的厨子来,给姑姑备上这些地道的吃食。”
“二郎有心了!” 晏氏笑意满满,尝了几口,连连点头,“还是记忆中的口味。”
她自打嫁给姜侯爷,跟随着姜夔南征北战,多么艰苦的环境都经历过,何曾在意这些吃食。后来在南阳城待了这么多年,更是甚少尝到开封的吃食,甚少吃到还是姑娘时最喜爱的零嘴。
人老了,在意的不是吃食,而是家的味道,看着这一桌珍馐,宛若回到了从前未出嫁在父母膝下的日子。
“ 姑姑一见到二弟,便将其他侄子侄女抛到脑后了。” 晏大郎晏池玩笑一句,佯装吃醋。
晏氏笑着回了一句,“不拘哪个侄子侄女,姑姑都喜欢,当然,若是大郎你多给姑姑送些好东西,姑姑一定最疼惜你。”
有了晏大郎插科打诨,晏氏思家之情缓解许多。
晏氏格外喜欢这些侄子侄女,话题也多在晏安和宴池兄弟二人身上。
“打你们到侯府第一日,姑姑便盼着及时见到你们兄弟二人,没曾想二郎让姑姑好等。”
“侄儿也盼着与姑姑见面,然与独山隐居的大儒早有邀约,不便推辞。让姑姑久等,是侄儿的不是。” 晏二郎玉面带笑,解释道。
姜娆听闻这话,不由得将目光移到晏安身上。
独山归隐不少当世大家,不慕富贵。诸多权贵几顾茅庐,只求与这些大儒见上一面,然每每失败而归,难以与大家见面。
这晏二郎,能与大家见面,看他话中意思,还是早已有约定,看来与这些大儒交情匪浅,倒是令人惊讶。权贵梦寐以求的事情,放在晏二郎身上,倒是颇为轻易。
诸人又说了几句玩笑话,宴席开始,珍馐美馔,举杯推盏。
没有外人在场,也没有太多讲究,在座的诸位好不热闹,谈笑风生。
姜夔最在意的,自是朝堂大事,他自打受封南阳侯,再未踏足开封一步,趁此机会向晏安与晏池一一询问朝中之事和昔日好友。
“ 这么多年未回到开封,也不知当初那群马背上打天下的旧友如何?有时半夜醒来,倒是颇为怀念那段意气风发的时日。” 姜夔感叹道。
祁宣帝登基后,在天子身旁出谋划策、勇武杀敌的那些功臣都得了重用,封侯加爵。
姜侯爷又道一句:“像周大将军、勇武侯这些人,我们之间可是过命的交情,他们二人留在开封,伴陛下左右,陛下仁慈,也算是享尽荣华富贵。”
晏安虽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大姑父,然姜侯爷昔日骁勇事迹,晏安知道不少,也颇为佩服,想起离开开封前从太子那处听到的消息,晏安忍不住提点几句。
“姑父英勇,守卫大祁子民,这么多年实在不易。”
面前案桌珍馐美馔,清酒醇香,晏安道:“侄儿听说,过几日朝廷要有一番大动作。陛下最近常因忧愁夜不能寐,时时梦到当日登基时的场景。”
听到晏安这没头没脑的一番话,姜侯爷身子一滞,面上笑意僵持,举盏的手定在那里,过了片刻,将那一盏酒一饮而尽,复又重重放下酒盏,力气颇大,几乎是砸在案桌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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