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确定要出手呢,就把那铺子的房契地契,还有你自己的那枚钮印给我,我们直接给你办妥了,这样就不用你自己亲自出面了。”
阮芷曦受了伤,一时半会肯定是不能出门了。
但生意可不见得等人,待她养好了伤再想卖,人家说不定就不买了。
她点了点头,道:“那就辛苦伯父伯母了。”
说着让听雨拿着她的钥匙去匣子里把钮印和房契地契取出来。
那匣子是阮氏专门用来装这类贵重物品的,只有她自己有钥匙,旁人谁都没有。
听雨按她的吩咐拿了钥匙把匣子打开,找出钮印后又翻找房契,谁知刚打开一张纸,整个人就愣住了。
阮芷曦见她半天没过来,皱眉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登时冒出两个字:要完!
“听雨,你……”
她才刚开口唤了一声,听雨就猛地转过身来,一张脸白的吓人,急冲几步走到顾君昊近前。
如果换做听霜看见这张纸,说不定还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等周氏他们走了再单独找阮芷曦问清楚。
但听雨这个急脾气,怎么能冷静的了?
她根本没听到阮芷曦叫她,死死地瞪着顾君昊,颤声问道:“大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丫鬟忽然这般不懂礼数的质问主子,房中众人均是一愣,不明所以。
唯有顾君昊跟阮芷曦一样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血色尽退,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床上的女人。
阮芷曦无声开口:“sorry……”
但顾君昊听不见,听见了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听雨是国公府出来的丫头,林氏见她忽然失态,皱眉问道:“听雨,怎么了?”
听雨回身,颤抖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夫人,您看!”
林氏接过,还没看清内容,光扫了眼开头就愣住了。
“和离书?”
随着这三个字,房中顿时变的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周氏最先回神,顾不上礼数,一把将那张纸从林氏手里拿了过来,见那果然是一封和离书,还是他儿子亲手写的!甚至签了字盖了印!
“君昊!你疯了?”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
顾君昊站在原地:“我……”
他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就见林氏身子一晃,险些晕了过去。
徐妈妈赶忙扶了一把,惊呼一声:“夫人!”
阮芷曦也下意识想起身,却牵动了肩上伤口,闷哼一声跌回到引枕上。
听霜唤了声“少夫人”,忙又来照顾她,房中顿时乱作一团。
好在林氏想到自己的侄女受了委屈,自己要给她做主,硬撑着一口气缓了过来,搀着徐妈妈的手坐到了桌边。
“你……要跟我们芷汐和离?就因为她破了相,你就要与她和离?”
她说着用力在桌上拍了拍,怒不可遏:“你别忘了她的伤是怎么来的!你这个做儿子的在自己母亲有危险的时候又在哪儿!!”
她并不是个挟恩图报的人,也并不认为芷汐不该在危难关头去救周氏,可她的芷汐受了苦破了相,把周氏救了下来,最后换来了什么?
这话说出口,别说顾君昊了,周氏脸上都挂不住。
顾君昊赶忙解释:“不是的!不是……”
可说着不是,却又说不清为什么写这和离书,难道要告诉林氏,是因为他怀疑她的宝贝侄女是个妖物吗?
林氏横眉倒竖:“不是?什么不是?这和离书难道不是你亲手写的吗?状元郎的字迹我可还是认得的!”
顾君昊的书画很是不错,他与阮芷曦成亲后,镇国公还特地找他要了一些字帖,拿给自己府上那些皮猴临摹,林氏也不止一次称赞他的字好,又怎么会认不出这封和离书到底是谁写的呢?
“确实是我写的,但……我不是因为她破相才写的,这是……是之前写的了。”
“之前?”
林氏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转,眉头依旧紧拧。
“什么时候?宝榕寺那回吗?因为芷汐说错了话,让你觉得丢了脸?”
“也……也不是。”
是那时候写的,但不是因为这个。
他脑子里一片懵怔,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
阮芷曦估计再这么下去他要被逼疯了,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伯母,这是个误会,那和离书是之前我跟夫君发生口角的时候他一时恼怒写的,写完就后悔了。是我自己不肯还给他,说他以后若是再惹我生气我就签字盖印,直接跟他和离。”
林氏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红着眼睛道:“这个时候了你还帮他说话!什么误会能让他一怒之下写和离书?你们倒是给我说说啊!若是你的错,我绝不护着你,可若不是你的错……”
她说着狠狠地瞪向顾君昊:“谁也别想欺负了我的芷汐!”
眼看着这件事是不能善了了,周氏只得代自己的儿子道歉。
“夫人,这件事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教子无方,让芷汐受了委屈,我……”
“与我娘无关!”
顾君昊见不得母亲为自己低声下气,出声打断。
林氏冷笑:“那与什么有关?难道真是我们芷汐做错了什么?”
“不,不是,”顾君昊道,“是……是我自己……”
他低垂着头,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闭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因为我……不.举。”
第41章 英雄50.6%
“哈哈哈哈哈哈……”
自打林氏等人一离开, 阮芷曦就开始忍不住的笑,眼泪都出来了。
偏偏她又不敢让外面的人听见, 再加上肩上受了伤,怕牵动伤口, 所以只能压抑着不让自己笑的太大声。
可是顾君昊刚才那句话,真是把她全身上下的笑点全戳中了。
“不.举……哈哈哈我的天呐, 你太豁的出去了……”
顾君昊面红耳赤,咬牙道:“那不然还能怎么样?只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那张和离书, 才能让阮夫人相信我没有说谎!”
当初是吴哲亲自给他诊断的不.举之症, 吴哲又与国公府有旧,他说的话林氏必然是信的。
刚好现在他就在顾家, 林氏只要把他叫来一问就清楚了。
如此一来, 那张和离书就成了他“心灰意冷”为了放阮芷曦自由才写的,而不是他们之间有了什么嫌隙。
阮芷曦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止不住想笑。
“我之前真是看轻你了, 一直以为你是个又傻又怂的书呆子,没想到……是个敢于承认自己不.举的真英雄!”
她说着又咯咯地笑, 要不是肩膀受伤, 估计得在床上捶着被子滚几圈。
“我没承认!也没不.举!刚刚那只是……只是逼不得已找个理由糊弄阮夫人罢了!”
顾君昊又羞又恼,说完脸上更红了。
他自己是什么情况他难道不清楚吗?为什么要跟这个女人说这些!
他气的在原地走了两步, 想发火都找不到发泄口, 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时候, 却听女人又说了一句:“是是是, 你没不.举, 你只是在我面前不.举。”
说完又是一串抑制不住的笑声。
顾君昊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你……你……”
他“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阮芷曦见他从脸红到了耳根,脑袋上要是顶个水壶现在没准就要咕嘟咕嘟冒泡了,笑着岔开了话题,不再拿这个调侃他。
“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脑袋晕晕乎乎的,没想起来那和离书在匣子里。”
她要想起来了就会跟听雨说一声,放在最上面那张纸不是,让她直接从下面找。
或者让听霜去,听霜聪明又稳重,就算看到那张纸,应该也不会当场喊出来。
顾君昊确实因这个有些不高兴,但那和离书是他自己写的,而且阮芷曦受了那么重的伤,脑子不清醒一时忘记了也正常,他总不好为这个怪她,就只哼了一声,道:“让人看见了也好,现在阮夫人知道我……我有这样的病症,没准会主动劝你和离呢!你还是想想到时候若是回了阮家该怎么办吧!”
“放心吧不会的,”阮芷曦道,“只要我对你‘不离不弃’,伯母一定不会逼我离开你的。”
“夫君,咱们的缘分还没尽呢!”
顾君昊:“……”
阮芷曦见他又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再次笑出了声,不小心牵动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顾君昊瞪眼:“笑,让你笑!”
嘴上这么说着,人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眼她肩头的伤,确定没有血迹渗出来才又退了回去。
珠玉膏虽好用,也不可能让阮芷曦完全不疼了,她刚才是因为顾君昊的事分了心,现在想起这茬,便又觉得有些疼痛难忍。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比昨晚强了很多,所以只是脸色有些难看,不像刚才那样不停说话了而已。
顾君昊本就不是个多话之人,她不开口,房中便安静下来。
两人本以为林氏核实了“不.举”之事后还会再进来一趟,谁知直到阮芷曦又沉沉睡去,她都没有再来,等顾君昊知晓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只有周氏独自又来了一趟里间。
她眼眶通红,显然是哭过了,进门后抬脚直奔顾君昊面前,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看阮芷曦又睡着了,怕吵醒她,才把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压着嗓子指着他道:“你刚才那些话瞒得了阮夫人,瞒不了我!你到底为什么写了这和离书你心里清楚!”
“也就是芷汐脾气好,才容你到今天,换做别人当时就拿着和离书走了,谁还肯留下来陪着你!”
“你真是……真是……读书读书傻了吧你!”
她恨铁不成钢地道,说着又看了看阮芷曦的方向。
“我回头再跟你算账!你现在给我好好地守着芷汐,她养伤期间若是出了半点问题,我唯你是问!”
顾君昊低声应下,她这才转身离开了。
听雨在她之后低着头走了进来,满脸懊悔。
“大少爷,对……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顾君昊对她摆了摆手:“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无力,还有几分郁闷。
听雨也怕招他嫌,只得点点头又退出去了。
…………………………
顾君昊为了照顾阮芷曦,一宿都没怎么睡,到中午时就有些撑不住了。
阮芷曦见他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坐在那里脑袋直打晃,劝道:“你去睡会吧,有下人照顾我呢,出不了事。”
她昨晚坚持让下人退出去,只留顾君昊照顾她,是怕她神志不清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人听去。
顾君昊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就算听到也没什么,旁人就不一样了。
但现在她的伤口虽然仍旧很疼,精神也不太好,却可以确定自己不至于像昨晚那般意识涣散,随时可能彻底昏迷了。
顾君昊原本还想再撑一撑,但实在有些扛不住了,这才道:“那……我睡一会就过来。”
青天白日的他不好当着下人的面打地铺,要睡觉只能借口阮芷曦身上有伤,怕碰到她,暂时去书房歇一歇。
听霜听雨来替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照料着阮芷曦身上的伤势,一边跟她说宋含秋和其他一些女眷都想来探望她,但知道她现在有伤在身,不便见客,就让人送来了礼物,说等她伤好了再来。
阮氏跟京城的许多女眷都有来往,但因为身份的缘故,真正的朋友没有几个。
身份高贵的看不上她,只因国公府的缘故勉强给个笑脸。
身份低微的人巴结着她,也只是看重国公府的权势地位。
这些来探望她的人里,除了宋含秋以外,大多都是见宫里的两位主子对她大肆褒奖,这才跟着表示表示。
阮芷曦心知肚明,对这种人也懒得应付,只让听霜记好谁家都送了什么,将来好回礼。
她精神不济,说了没几句话便又歇下了,结果才刚合上眼,外面就有下人来报,说是曹氏来了。
听霜听雨面色顿时一沉,阮芷曦也皱了皱眉头。
当娘的听说已经出嫁的女儿受了伤,前来探望,这本是一件很温馨的事,但这件事搁在她跟曹氏身上,就怎么都看不出“温馨”二字了。
“奴婢去跟她您已经睡下了,把她打发走!”
听雨道。
阮芷曦摇头:“我受了这么重的伤,连宫里都惊动了,她这个做继母的说什么都要来一趟的,今日赶走了明日也会来。”
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让她进来吧。”
她估摸着曹氏也不是自己愿意来的,不过是碍于身份不得不来。
她若只是因她受伤想看她的笑话,那昨晚或者今早就能来了,不必等到现在。
既然现在才来,那八成跟那些女眷一样,只是为了迎合宫里的风向。
事实上曹氏也确实来的不情不愿,她还记着阮芷曦之前给她泼脏水的事呢,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在等着她主动回阮家跟她低头服软。
哪想到没能把她等来,自己反倒要主动来顾家探望她。
曹氏想想就心烦,沉着一张脸走进了内室,直到近前才抬抬眼皮看了阮芷曦一眼。
阮芷曦伤口隐隐作痛,但还是强打着精神道:“母亲,我有伤在身,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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