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吴哲当时比划的是拇指的指甲,她最终留下的疤只有小指指甲那么大,下面间隔不远则有两个被飞溅的灯油烫伤的小点,也就芝麻粒大小,不凑近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结果比当初想象的要好些,阮芷曦也说自己并不在意,现在却对着镜子照了很久。
哪个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颜呢?之前一直待在家里没出门,她表现的轻松自如,如今即将进宫,她肯定还是在意的吧?
顾君昊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感谢的话当初已经说过,一味重复也没什么用。
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阮芷曦自己念叨:“古代的发型真是又麻烦又不实用,连这么大点的疤都遮不住。”
这话顾君昊听明白了,问道:“你以前……都是用头发来遮挡脸上疤痕的吗?”
“对啊,我们那可以剪短发,也可以把头发散着,我以前的发型刚好能把额头的疤挡上。”
她虽然并不是很在意那些疤痕,但也不喜欢别人盯着她脸上的疤看,所以一直都是用头发遮着的。
顾君昊听了又露出震惊之色,一忍再忍才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一个直接连名带姓的称呼彼此,还披头散发,甚至……甚至剪短发的地方,这不是……蛮夷之地吗?
阮芷曦对着镜子研究脸上的疤,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他在书房看书的时候,无意扫到房中屏风上画的仕女图,图中女子额头有一抹红色的花钿,他这才想起可以准备一些花钿给阮芷曦。既能遮挡疤痕,又能起到修饰的作用。
他想到了就立刻去办,但大齐并不流行花钿,虽然也有商铺在卖,但花色大多普通,而且都是要端端正正贴在额头才好看的,若是贴在额角,就会显得很奇怪。
他让下人寻遍了京城,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最后索性自己绘制了几幅图样,直接找人去做。
可他画的图都太精致了,要缩小成只有指甲大小,甚至米粒大小的花钿,就更需要费工夫,不知耗费多少材料才能做出最终的成品,故而下人接连找的几家店铺给的价格都不低。
顾君昊囊中羞涩,最后不得已找到了他的父亲。
“爹,您能不能……借我些银子?”
顾苍舟当时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闻言差点把手里的棋子扔了。
“你别跟我说银子,提起银子我就头疼!心更疼!”
顾君昊不解:“怎么了?”
顾苍舟瞪了他一眼:“都怪你!先前说什么芷汐是妖物,你娘当时拿她那琉璃瓶打比方的时候,我不小心说漏了嘴!”
“结果你一走她就把我的私房钱全收回去了!而且从那以后再也不给我身上多留银两,都是每次出门现支的!”
“你现在来找我借银子?我还想找你借呢!”
顾君昊没想到连父亲都没银子了,一时间犯了难。
他爹抱怨过后却又反应过来什么,眉头一拧:“你自己的银子呢?”
顾家百年世家,即便比不得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富贵,但也绝对不穷。
顾苍舟与周氏虽不宠溺孩子,让他养成奢靡的习惯,但对顾君昊也从不苛刻,月例给的不算少,平日里一应嚼用也都是顶好的。
在顾君昊考中状元,步入官场之后,考虑到他的应酬可能会比以前多,偶尔还会有些临时的开支,周氏给他的银子就更多了。
但顾君昊并不是个乱花钱的人,按理说这么多年下来应该攒了不少钱才是,现在却来找他借银子?
顾苍舟顿时起了疑心,顾君昊却只是讪讪地解释了一句:“我……我用了。”
确定自己重生后,他就做出了一些相应的安排,其中有些是要花不少银两的。
他把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钱全都拿出去了不说,连现在每个月省下的月例也定期让人送出去,兜里可谓干干净净,真是一点余钱都没有了。
顾苍舟疑心更重了:“这么多钱全都用了?你花哪儿去了?”
顾君昊不好解释,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就……就是平日里吃吃喝喝,买些东西什么的。”
“你骗鬼呢?”
顾苍舟瞪眼:“你这臭脾气,朝中至今没几个人真愿意跟你打交道,你几个月都不见得有一次应酬!买东西的话,那总要见到东西吧?你买了什么这么值钱?怎么不见拿回家呢?该不会送到馨儿家了吧?”
顾君昊:“……”
怎么又扯到馨儿了?这事还有完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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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谢恩
顾君昊最终也没能从他爹那借来银子, 他又不好意思向别人开口,更不敢去跟他娘说, 免得又被怀疑,最后选来选去, 从自己的宝贝里挑了一块徽墨, 打算让下人拿去当了。
他其实是想当块玉佩之类的, 可这种东西容易被人认出来, 回头让人知道他堂堂顾家大少爷穷到典当贴身物件,还以为顾家出了什么事呢。
徽墨虽贵重, 但不少人家都有, 而且他这块墨也不是什么孤品,没什么特殊的标识, 卖了也没人知道, 对家里只说是用了或是送人了就好。
可他要卖墨锭这件事还是让观江吓了一跳, 捧着那块平日里被他妥帖保管的墨锭问道:“大少爷,您……一点银子都没有了吗?”
他本想说“您穷成这样了吗”, 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 临时改了改, 但意思也差不多。
作为顾君昊最亲近的下人,他自然是知道顾君昊近来花出了很多银两的。
但他先前有几个月不在顾家,没想到他身上一点没留,把能用的银子全都挪出去了。
顾君昊一个文人,窘迫到要卖自己的宝贝墨锭,也觉得有些丢脸。
可阮芷曦是为他娘受的伤, 他若是连一块墨锭都不舍得豁出去,那也太小气了些,便点了点头:“当了吧,总归我这还有两块,能用些时候呢。”
话是这么说,可堂堂一个大少爷,穷到要典当东西……
观江看了看那墨锭,又看了看他:“要不……您先把我的银子拿去用?”
顾君昊:“……”
做主子的穷到管下人借钱,这也很丢人,没准还会让人觉得比典当东西更丢脸。
观江也想到了这点,赶忙道:“我是担心回头让人发现这墨锭是您典当的。”
“虽说这块徽墨并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珍品,不容易让人认出来,但人家会认出我啊。”
“万一被有心人瞧见传出来了,您跟老爷夫人那没法交代啊。”
若不是对着顾君昊,这些话他是提都不会提的。
不过他自幼在顾君昊身边长大,两人关系亲密,知道他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所以才敢说
顾君昊沉默片刻,问道:“……你有多少,够吗?”
“够,我攒的娶媳妇的聘礼,您回头发了月例记得还我就行,不然我可就娶不着媳妇了。”
观江嘿嘿笑道,刻意说了些别的转移话题,不让他那么尴尬。
顾君昊知道他的好意,轻笑一声,随口问道:“怎么?有看上的姑娘了?”
这一问却让观江红了脸,摸了摸鼻子挪开视线。
“有倒是有,就是……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
顾君昊蹙眉,问他那人究竟是谁,观江却怎么也不肯说了,只道回头若是事成了就请他和喜酒,若是不成那就算了。
阮芷曦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是全然不知的,到了九月十三,收拾停当后就跟林氏周氏一起进了宫,又在宫门口碰到了专程在这里等他们的宋含秋。
宋含秋中秋那日亲眼看见阮芷曦被压在了彩棚之下,惊出一身冷汗,后来去顾家看过阮芷曦好几回,还为她的伤掉过几次眼泪。
同是女人,她当然知道脸上留疤对女子而言是多么难过的事情,尤其是阮芷曦这样容颜出色的女子。
今日阮芷曦进宫谢恩,皇后陈氏问过太医吴哲,确定她能在外面停留一段时间,只要不牵动伤口就不会有大碍,便专程准备了一场简单的宫宴,邀请了京城几户勋贵世家的女眷。
说白了就是给阮芷曦做面子,让人今后不敢因她脸上的伤指指点点。
宋含秋与阮芷曦交好,陈皇后就将她一道请了过来,陪伴阮芷曦。
她早早地等在宫门口,待顾家的马车驶来之后赶忙迎了上去,先给林氏周氏见了礼,这才走过去拉住了阮芷曦的手,往她额角仔细看了看,松了口气。
“果然比预想的好很多。”
阮芷曦笑了笑:“吴太医医术高明,又一直仔细照看着,近来还时常往我们府上跑呢,我又怎会留下太明显的疤。”
宋含秋嗔了一眼,低声道:“进了宫可不能这么说,要说多亏了陛下让吴太医照看,皇后娘娘又给了良药,这才好得快,没留什么疤。”
阮芷曦笑道:“这不是对你说嘛,进了宫我自然不会这么说的。”
“那就好!”
宋含秋放下心来,几人一起进了宫,等在了一处偏殿,待所有女眷都到齐后才能去皇后所在的凤禧宫。
因为担心阮芷曦的身体,陈皇后这次并没有宴请太多人,只是挑了几户在京城比较有影响的人家的女眷而已。
诸如宣平侯府,永昌侯府等。
宣平侯夫人是自己来的,永昌侯夫人则带了自己的女儿苏梓妍。
永昌侯府与镇国公府虽然交好,苏大小姐也为人和善,并不曾因阮氏的身份看低她。
但阮氏自卑,即便对方并不看轻她,她心底里也存有隔阂,认为对方不可能真的喜欢她。
其实以前她跟苏梓妍的关系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但有一次苏梓妍到国公府做客,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阮芷嫆过来了。
说起年纪,明明是阮芷嫆跟苏梓妍更相近,应该更能说上话才是,但她几次想插话却都没能插上嘴。
后来苏梓妍离开,阮芷嫆便冷嘲热讽,对阮芷曦说让她趁着国公府如今还看重她,多跟苏大小姐打打交道,不然等到哪日国公府不要她了,苏大小姐肯定就不理她了,到时候她想跟她说句话怕是都不容易。
阮氏本就心思敏感,很容易受影响,被这么一说,再跟苏梓妍打交道时就难以交心了,之后更是日渐疏远。
若非宋含秋是沈枞的妻子,出身不像苏梓妍那么高,又跟国公府一样是武将之家,她跟她只怕也成不了朋友。
阮芷曦因着这段记忆,再加上阮振裕先前曾想求娶苏梓妍一事,对她就有几分好奇,跟几位夫人见过礼之后便暗中打量了她几眼,不料苏梓妍也正看着她。
殿中众人都避讳她脸上的伤,怕看多了会让她误会自己是在盯着她的疤痕,所以都在刻意回避着。
这位苏大小姐原本也只是在她刚进来时跟她打了个招呼,背地里却在打量她。
两人视线相撞,苏梓妍有些尴尬,忙收回了视线,但很快却又抬起头,再次看了过来,还勾起唇角对她腼腆地地笑了笑。
阮芷曦很确定,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并不是在盯着她脸上的疤看,只是在看她这个人而已。
或者是看阮氏。
即便阮氏疏远了她,但或许是因为两家关系的原因,她对阮氏依旧有几分亲近
阮芷曦便也回了个笑容,苏梓妍看见了似乎很开心,笑意更浓,脸颊上凹出两个好看的酒窝。
她与阮氏年龄相差十岁,跟阮芷曦差距更大,阮芷曦完全把她当成小妹妹来看的,见状难得在心里认同了阮氏一回。
还好阮氏之前没糊涂到让国公府为阮振裕去提亲,求娶苏大小姐。
阮振裕那混小子哪儿配得上这么可爱的姑娘?
众人在殿中闲谈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皇后邀请的几位夫人就都到齐了。
宫女领着他们一路来到了凤禧宫,阮芷曦虽然对“活的”皇后感到好奇,但还是恪守规矩,直到陈皇后单独与她说话时才稍稍抬起了头,扫了一眼这位才二十出头的皇后。
陈氏很年轻,但或许是出身世家,又已经嫁入宫中许久,从太子妃成为了皇后,所以颇有威仪。
但面对阮芷曦时,她还是露出了和善的神色,关切地询问了她的伤势。
阮芷曦按照宋含秋之前说的那样答了,陈氏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听吴太医说你的伤养的不错,可一直不曾亲眼瞧见,今日才算是放心了。”
说着又将周氏和宋含秋叫了出来,详问中秋那日的事情,无非就让他们将阮芷曦如何不顾自身安危救了婆母一事在当众说一遍,借机再夸奖她几句,并让众人都记得她是为何受伤的而已。
这场宫宴可谓给阮芷曦做足了面子,从宫里回去时周氏和林氏都在说,陛下和皇后这回真是有心了,往后京城里怕是没有谁敢拿阮芷曦破相的事情玩笑,背地里都不见得敢说什么。
阮芷曦笑着应是,心里则想着皇后跟她以前在电视剧里看的果然不太一样,身边并没有一大堆宫女环绕着,衣饰以及宫殿里的一应陈设以及器具也是精致而不奢靡,并没有那种一眼看去就金碧辉煌的感觉。
这或许跟大齐皇室倡导勤俭有一定关系,总的说来反而是皇后自身的威仪更让人印象深刻一些。
这些阮氏虽然都已经见过了,阮芷曦却是头一回见。
阮氏连面对苏梓妍这样的人都会担心对方看不起自己,更不用说面对陈皇后这样自带威仪的人。
她私心里一直觉得陈皇后不喜欢她,只是碍于国公府的面子,才对她有几分笑脸。
阮芷曦今日亲自进宫见了一回,真是一点没觉出她这种感觉。
陈皇后分明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只是她自己心思太敏感,胡思乱想而已。
……………………
是夜,文劭帝在书房批完折子,便来到了皇后寝宫,却不想平日里这个时候并不会睡下的皇后今日却已经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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