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指了指前面的院子:“您看,这就是了。”
顾君昊眉头微蹙,抬脚进入院中,带着满心的疑惑站在了门口,没有进去。
却不防身后的下人推了他一把,道:“沈少爷快请,老爷正等着您呢。”
顾君昊张嘴想问什么,还没问出口,一个声音就在背后响起:“沈公子。”
他转头一看,就看到了一张此刻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察牧。
这么一分神的工夫,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关上。
顾君昊心头一颤,猛然想起阮芷曦前几天说过的话:回头察牧别看上你了。
第119章 变故
这个院子位置偏僻, 房中还只有顾君昊与察牧二人。
若是为了自保,顾君昊理应立刻转身出去,或是大声呼救,尽可能吸引更多人过来。
可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小药商, 与察家家主一见面就跑,那也未免太奇怪了。
就算现在的情况看上去明显不对,他也该表现出疑惑多过惊惧才是。
顾君昊看了看察牧, 又看了看身后的房门, 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对察牧笑道:“察二爷,方才府上的下人说可以为我引荐几位药商。我还以为……以为是他们在这呢, 没想到是您。”
察牧笑了笑,伸手做请,将他让至一把椅子上, 自己也在旁坐了下来。
“刚才确实有几个经营药材的朋友在这里一起吃茶, 谈了几笔生意, 我碰巧也在, 想起沈公子家里是开药铺的,而且最近好像碰上点难处, 就想引荐引荐, 看能不能帮到你。”
“谁知道弄巧成拙,他们误以为我也想在药材生意上分一杯羹, 打着太极推诿了几句就散了。”
察家的生意很大, 但很少涉及药材, 他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但顾君昊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道了声谢:“有劳察二爷了。早听闻您是凉州商贾中有名的大善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我这等微末之流的忙也肯帮。”
察牧嗨了一声:“谁家的生意还不是一点一点做起来的呢?谁又没碰上过什么难处呢?大家都是一路人,就谈不上什么微末不微末,能帮的就多帮着点,保不齐如今不起眼的,几年十几年后就让人刮目相看了。现在结个善缘,也是给自己谋条后路吗。”
他说最后一句时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君昊一眼,言中的意思跟他表面所说的显然不同。
顾君昊心中嫌恶,面上却不能显露,只能垂眸做出一副恭顺听训的样子。
往常跟在他身边的是观湖他们,近几日为了引察牧上钩,他身边带的都是阿卓。
如今阿卓被支开了,就只有他自己,但他知道国公府的下人混进来了几个,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的动静,就算现在一时没能找到这里,用不了多久也一定能找过来的。
他只要拖到他们赶来,一切就还是能按计划进行。
察牧以为他听进去了,这才道:“凉州药商还有很多,今日这几个虽然没有应下,但来日我再找别人帮帮忙,想必定能助沈公子摆脱如今的困境的。”
恩威并施,倘若顾君昊真是个小药商,就算知道察牧在打什么主意,没准都会为了生意忍下来了。
可惜顾君昊不是,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虚与委蛇,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察牧见他态度恭顺,试探着去摸他放在桌上的手,被顾君昊借着喝茶躲过去了。
他记得阮芷曦之前叮嘱阿卓时说过的话,这杯茶也没有真喝,不过是碰了碰嘴唇便放下了,之后将手放在了自己膝头。
察牧微微挑眉,倒也没有着急,顺势端起自己手边的茶杯,假装刚才的动作也只是要喝茶而已。
他慢悠悠地用杯盖撇了撇浮在面上的茶沫,道:“说起来……沈公子倒是与我之前见过的行商之人都不大一样呢。”
顾君昊还以为是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放在膝头的手一紧,就听察牧继续道:“大多商人都像我一样,不管再怎么遮掩,也是一身的铜臭气,但沈公子看着……倒是书卷气更重些,让人一眼便想到谦谦君子,如兰如玉。”
这话就有些露骨了,顾君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偏还得忍着。
“我不过是在家多读过几本书而已,察二爷谬赞了。”
察牧摆了摆手:“沈公子不要自谦,我察某十五岁继承家业,见过的人数不胜数,自认做生意的本事不算好,但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像沈公子这般的人,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顾君昊觉得自己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心说国公府的人怎么还没来?
他跟这个察牧根本无话可说,看着他的脸就觉得烦躁,尤其察牧为了避人耳目,没有让人开窗,眼下这房间门窗紧闭,有些闷热,房中不知名的熏香熏得他头疼。
头疼这两个字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顾君昊面色一僵,顿时觉得不好。
他试着晃了晃脑袋,果然觉得一阵眩晕,胸口那烦躁闷滞的感觉也和平日大不相同。
他心下一慌,想站起来,猛然起身时腿脚却没能使上力,又跌坐回去。
顾君昊脸色顿时煞白,转头看向察牧。
“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说完又觉得不对,那茶他根本没喝,不过碰了碰嘴唇,就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也不可能这么厉害。
他的视线又转向香炉,喃喃道:“是熏香……”
可是也不对,如果是熏香的话,察牧也在房中,那他自己岂不是也中了这药。
察牧见他一脸茫然,笑道:“的确是熏香。不过这熏香也没有这么厉害,只是寻常香料中加了些助兴之物而已。但是……如果加上你先前在外面喝过的茶,那就不一样了。”
顾君昊今日是来赴宴的,不可能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喝,而这些吃喝都是察家的下人准备的。
之前他们只以为阿卓需要注意这些,没想到察牧真正想下手的是他,他一时没有防备,竟然着了道。
顾君昊刚才还想着,就算国公府的下人赶不及,察牧想要对他做什么,他也不至于真就应付不了。
反正这房中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对付察牧一个他还是有信心的,只是房外的下人他就没办法了,只能绑了察牧威胁他们,但消息难免还是会传出去。
到时候察家的其他人闻讯赶来,闹出的动静只怕不小,传到晋王那些部下耳朵里的话不知会有什么影响。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自己动手的。
可眼下别说是对付察牧了,他要自保都难。
顾君昊咬牙,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想趁着还清醒离开这里。
但察牧怎么可能让他走,起身拦在了他面前,道:“沈公子要去哪?”
顾君昊用力推开他:“滚!”
察牧被推得倒退两步,摇了摇头道:“这样难听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可就不好听了,你这张嘴,这个相貌这个气度,就该吟诗作画才对。”
说着再次凑上前来。
顾君昊想要逃脱却被抓住了胳膊,奋力挣扎起来。
察牧大抵是没想到他中了药力气还这么大,险些被他挣脱。
他待会还要出去应付宾客,没那么多时间耽搁,耐心告罄之后用力将顾君昊往回一拉。
顾君昊被拉扯着向后倒去,后腰狠狠撞在了桌角,疼的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
阮芷曦得知事情不对的时候距离阿卓被带走已经过了好一会了,她当时原本在花园一处角落里祸害察家种的那些花,闻言直接把一枝两指粗的花枝折断了。
“那他现在在哪?找着了吗?”
她急声问道。
下人摇头:“还没有,不过少夫人放心,已经全力去找了。察家的庄子虽然大,但察牧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只要有迹可循,很快就能找到。”
前几日顾君昊带着阿卓去福顺楼时候,察牧第一眼看到的分明是阿卓。
那时候顾君昊在福顺楼的雅间里关着门,他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是因为对阿卓有兴趣,才会派人暗中跟随,并在接下来的两天也偷偷跟了些时候,还很快送来了宴会的帖子。
阮芷曦他们因此一直以为察牧看上的是阿卓,没想到他在看到顾君昊之后竟改了主意……
今日赴宴,国公府下人也主要是盯着阿卓那边,把顾君昊这里忽视了。
按理说他们如果盯紧了察牧,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察牧怕死得很,即便是宴饮,安排巡逻的家丁护院也很多,他们想混进来还算容易,要想一直跟着察牧而不被发现就有点难了。
所以当他们发觉察牧半晌没去阿卓那边,又发现顾君昊不见了的时候,就有点晚了。
“找!快找!他一个人应付不了!”
阮芷曦急道。
下人应诺,正要转身离去,又被阮芷曦一把抓住。
“就在附近……”
阮芷曦像是想起了什么,喃喃说了一句,旋即肯定:“就在附近找!”
“我刚才看到一个人影从那边的拱门过去了,没看清脸,但肯定是个男人!”
“这边是女眷所在,外男进不来,察家自己的人按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随便靠近,除非……”
除非是有什么急事,或是见不得人的事。
察牧要对顾君昊下手,定会挑个僻静的地方,这个地方还得保证不会有宾客误入。
女眷这边人虽然也不少,但她们都不会随便往外走,而前面的人也不会靠近这里,说起来这里最合适不过了。
下人领命,立刻在周围寻找起来。
阮芷曦因身份低微受人排斥,没有人理会,反而自由许多,当即跟了上去。
如她所料,察牧果然就在附近,国公府的人一看守在院门口的察家下人,就知道他一定在里面。
他在这里,那顾君昊八成也在。
守门的人见有人靠近,皱眉上前:“你……”
话音才出口,就被人一记手刀直接劈在了脖子上,身子一软向旁边倒去。
劈晕他的国公府下人将他推开,正要往里走,却有人先他一步风一般地掠了进去,带着白纱的帷帽随之落下,发出一声轻响。
阮芷曦推开房门时,就见察牧抓着顾君昊的胳膊想把他按倒在桌边,而顾君昊正用力挣扎着。
察牧听到房门处传来的响动,猛然回头:“谁?”
阮芷曦在他转头的同时就已经冲了过来,薅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用力往桌上一掼,拔出自己头上的簪子,狠狠刺进他的后肩:“闰土!”
第120章 愿意
阮芷曦没学过什么格斗技巧,但她小时候因为爹不疼娘不爱, 没人护着她更没人给她撑腰, 所以经常被人欺负。
她在还手的过程中学会了打野架, 掌握的精髓之一就是抓头发, 只不过上了高中之后就有伯父伯母护着她了, 所以她再也没用过。
不成想这技巧多年也没荒废, 今日一进门下意识抓着察牧的头发就往桌上狠狠砸了下去。
桌子结实,倒是没裂,察牧的脑袋差点被开了瓢。
他眼前一黑, 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这闷哼尚未结束,肩头就传来一阵刺痛, 于是闷哼变成了杀猪般的嚎叫。
跟进来的国公府下人忙将察牧接了过去, 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迟一步赶来的听风则一手捂着胸口, 一手扶着房门,心有余悸地看着房中情形, 剧烈地喘息着。
阮芷曦刚才跑得太快了, 她没跟上, 在后面看到她不管不顾地冲进院子, 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万一这里不止院门口那一个下人, 万一院子里或是房中还有什么人,那可怎么办?
听风喘了两口,抬脚走进去,正想跟阮芷曦说什么,却见顾君昊忽然将她抱进了怀中。
她脚步一顿, 便站在原地没有继续上前。
阮芷曦还以为顾君昊是被吓着了,抬手拍了怕他的背:“没事没事,他已经……”
话没说完,忽然被顾君昊吻住了唇。
顾君昊为人克制,万不会在下人面前做出这等举动,哪怕是私下里,他也只主动吻过她一次而已,事后还为自己的冲动道了歉,保证今后绝不会再犯,一定会等到她愿意。
在眼下这般情况做出这种举动显然不合常理,阮芷曦愣了一下,待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之后勃然大怒,推开顾君昊走到察牧跟前,一脚踹在了他身上:“王八蛋!”
察牧被踹的往后一仰,却又因为国公府的人在后面牢牢抓着他,被挡住了没倒下去,只晃了一下就又被迫跪直了身子。
阮芷曦抓着他的衣领,将他上半身提了起来:“解药呢?”
刚才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察牧这会脑子还是懵的,被阮芷曦扯着头发砸的那一下造成的眩晕感尚在,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阮芷曦见他不说话,又是一巴掌狠狠煽在了他脸上。
“我问你解药呢!”
察牧脸上火辣辣的疼,脑袋和肩膀也疼,舌头发木。但他大概知道自己如果不说话只会被揍得更惨,于是硬挤出一分清明道:“没……没有,府上没准备。”
这是他自己的庄子,他看上的又只是个小药商,志在必得,根本没想过要准备什么解药。
这话出口阮芷曦便再次扬起了手,察牧也知道这话欠打,赶忙道:“但城里有大夫,这不是什么难解的药,随便请个大夫就能解!或者……或者找个女人也行,你们若是不方便,我府上有很多丫鬟……”
“丫你个头!”
阮芷曦甩手又是一巴掌。
顾君昊喘得厉害,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可身上就好像有无数蚂蚁爬过似的,痒得厉害。
他半趴下去,将脑袋往桌上重重地磕了两下,这动静把阮芷曦吓了一跳,忙走了过来。
“仲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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