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说:“假如姚娘与南越王有过关系呢?”
元鉴是个认真的好孩子,去四方馆之前还特意翻了南越的资料:“赵疆其实之前并不是南越王,上一任南越王是他的兄长赵得昌。但赵得昌野心勃勃,隐有要与我南齐为敌的动向,还曾屯兵十万在边境上,不过后来不知因何没有打起来。反正听说赵疆这些年很得南越王的信重,前年赵得昌死了之后,竟然不是他的儿子即位,而是传位给赵疆,还是当着南越诸臣的面,这就很奇怪了,听说赵得昌也有三个儿子。”
他当时看到这段的时候觉得特别奇怪,但藩属国的动荡与南齐来说是好事,京城距南越甚远,密报之类的也落不到他案头,故而未再寻根究底。
傅琛说:“姚娘十几年前去过南越,并在南越呆过差不多两年。”
刘重与唐瑛瞬间就懂了,也就是说十几年前姚娘去南越出任务,也许南越的朝局动荡乃至兄死弟继的传位方式也与姚娘有关,而且……快两年时间生个孩子也完全足够了。
影部就有不少细作潜伏在某个男人身边,或藩王或权臣,为了博取信任,生儿育女,完全是常规操作,只是四皇子元鉴不知道影部的存在而已。
傅琛好像怕大家想的不够多,还说:“其实鬼工球还有个名字,叫做……同心球。”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奉上,抚摸着我稀疏的头发,越来越高的发际线,痛下决心,明天尽量早更,不再熬夜。
晚安,明天见。
第五十七章
阿莲被冯奎拥在怀里, 听着男人沉稳的呼吸声,一起畅想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说话连成亲的日子都快挑好了,冯奎却有点犹疑。
他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阿莲, 其实我前几日在殿下书房外听到一点风声, 好像殿下对你家小姐的身份有所怀疑……”怀里的女人身体一僵。
“……真的?”明明男人怀中温暖如春, 阿莲却只感觉有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你都是我的人了, 难道我还会骗你吗?”冯奎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反正就算你家小姐不是真的唐小姐, 你可是我的媳妇儿。”
阿莲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只觉得这件事情天衣无缝, 自唐莺假扮唐尧的女儿,也从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 结果还是露了馅。
她颤抖着抱紧了冯奎, 如果抱紧最后一块浮木:“二郎, 你真的不会骗我吗?”
冯奎信誓旦旦:“我若是骗了你, 就让我天打雷劈。”他这种从小府里养起来的侍卫, 主子的利益高于一切,至于天打雷劈——不过是一句随口的玩笑话, 当不得真。
但阿莲一脑门子深情, 自感遇到良人, 恨不得掏心掏肺,更何况唐莺的身份走漏了风声,她更是惶恐不安,这男人便是她此生的归宿与依靠, 更没有欺瞒的必要,她哽咽难言:“二郎救我!”
冯奎还怕她咬死了维护假的唐小姐,万一是个忠仆就比较麻烦,哪知道这女人嘴巴不牢靠,被他略微吓唬两句,便竹筒倒豆子,全都抖搂了出来。
“……我确确实实是唐大小姐的贴身丫环,但我家小姐战死在了白城,我们当时无路可走。”她哭的情真意切:“二郎,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可答应过不能骗我的!我都是你的人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冯奎柔声哄劝,又将她送了回去,亲自去书房里向二皇子禀报。
“听说唐大小姐身手不错,当时护送她们出城,又担心唐大帅的安危,便杀回城中,再也没出来……”房间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元阆表情古怪。
“你没听错?阿莲说唐大小姐身手不错?”
人都已经没了,阿莲既然已经告诉了冯奎真相,便不再瞒着他唐家之事。
“阿莲说,唐大帅因妻子难产而亡,很是疼爱唐大小姐,便带在身边亲自抚养,小时候就打扮成亲兵带进军营,就连唐小姐的一身功夫都是唐大帅亲自教的。白城人都当唐家小姐身子不好,在后院静养,却不知道唐大小姐一直在军营里。”
冯奎也没想到唐大小姐居然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可惜战死在白城。
元阆似解决了一桩悬心许久的大事,不由笑出声。
冯奎:“……殿下?”您是魔怔了吧?
元阆虽然疑惑为何这一世唐瑛居然身手不弱,好好的大家闺秀跑去当亲兵,但得知她还活着的喜悦一时溢出眉梢:“冯奎,你可知道,唐大小姐其实还活着。”
冯奎:“殿下,阿莲说唐大小姐已经战亡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元阆:“其实你也见过她的。”
“见过?”
“在傅琛府上,治好腾云的张瑛。她化名张瑛入京,也许是听说我在白城带走了唐小姐,入京来看个究竟吧?”
冯奎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呀!腾云见到小主人,自然不再一心求死!”他心想:连一匹马儿都知道忠心事主,也不知道阿莲见到这位旧主,该是什么表情。
阿莲被冯奎送回去之后,已经是半夜了。
唐莺已经知道她去夜会冯奎,但自从白城两人达成默契,便对彼此行事都心照不宣,她们都不过是想要攀上一门好亲事,得到一个好归宿,只要借由唐大帅独女的身份,于两人都有便利。
但现在二皇子已经请旨赐婚,却忽然对唐莺的身份起疑,阿莲却自觉与冯奎蜜里调油,也坚决不会放弃冯奎而站在唐莺这边的。
她躺在自己床上的时候,辗转反侧,犹豫着该不该向唐莺坦白,却在临睡的前一刻暗暗下定了决心:她只是个小丫环,反正无论唐莺是不是唐大帅的女儿,她是丫环的身份都不会改变,又何必一条道走到黑?
有了冯奎做依靠,她鼻端仿佛还能闻到男子好闻的气息,枕着满心欢喜入梦,哪知道却忽然梦见了旧主。
依稀是白城的饭厅,唐尧端坐上首,唐珏脚步轻快跨进饭厅,可能是刚晨练完,少年神采奕奕:“妹妹呢?又赖床了吗?”
“爹爹,你快打哥哥,他又说我坏话!”饭厅门口,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大步跨了进来,露出灿烂的笑颜,仿佛连晨光里都跳跃着欢快的味道。
少女径自走到了她面前,凑近了笑着问她:“阿莲,听说你让人冒充我?”
即使是在梦中,阿莲脑子里也“嗡”的一声,她结结巴巴:“小姐……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小姐您大人大量……我以为您已经战死了……”
阿莲解释的磕磕巴巴,梦里也心虚的厉害,好像对上唐瑛一张坦荡的笑脸,便浑身颤抖,如同被叛了死刑。
“我当时……一定是鬼迷了心窍!”她在梦里喃喃自语。
“你骂我是鬼吗?”那张笑脸逼近了,忽然变成了满面血迹,半个身子残破不堪,幽幽在她耳边说:“阿莲你好狠的心啊……”
阿莲猛的坐了起来,才发现她满头冷汗,背上已经湿透了,窗边朦胧有白光。
她再也睡不着,下地趿着鞋子推开窗户,但见外面莹白一片,原来在她睡着的时候,居然下了厚厚一层雪,映的漆黑的世界也亮了起来。
“我不怕你!”她说。
“我一点都不怕你!”她第一句还是低语,第二句已经坚定了起来,像对自己说,也像对在不知名的地方的唐瑛,面目狰狞,狠狠的说:“我小时候没在雪地里冻死,没被狼叨走,能活着进了大帅府,就能一直好好的活下去,活的好好的!”
也是个雪天,她还记得父亲过世之后,半夜听到继母要把她卖进窖子里去,她踩着一脚深的厚雪从村子里逃了出来,遇上冒雪巡边的唐尧,装傻子被带回了大帅府,留在唐瑛身边做了个小丫环。
名为小丫环,实则是玩伴。
天色渐渐发青,再过不久太阳就会冒出头,阿莲满怀信心注视着东方,只觉得未来可期。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章泪目,下章一定肥一点。
今晚可能写不出来了,明早十点更一章大肥章。
晚安。
第五十八章
“天亮了。”
傅琛低头, 对着怀中的人说。
唐瑛昨晚又困又累,饱食了傅大人一顿羊肉,就被揪着苦在了宝带楼顶,简直得不偿失。
刘重跟元鉴吃饱之后就被他放走, 唯独自己被留了下来, 唐瑛觉得很像小时候作业没写完到了饭点被留堂的学生, 眼睁睁看着小伙伴回家, 教室里只剩下严厉的老师跟自己, 时间滴哒走过,还等不到回家与床相亲相爱, 每一分钟都成了煎熬——拜大长公主所赐, 她近来四处奔波, 加之睡眠一向很差,已经好些日子没休息好了。
傅琛带着唐瑛在鸳鸯楼对面的宝带楼顶守了一夜,也顺便见识了南齐京都成年男子丰富精彩的夜生活,前半夜笙歌漫舞, 灯火璀璨, 后半夜喧闹声才渐渐沉寂下来。
熊豫走开又回来, 小声禀报今夜引兰与雪莲二人的入幕之宾,听起来身份都没什么问题。
后半夜落起了大雪, 傅琛道:“二楼东边最后一间房,你下去休息吧。”
唐瑛抱着剑冻的浑身发冷,不过眼前的男人还精神奕奕,又是上司, 她就更不好意思离开,只能撑着脑袋想要把自己从困意的壳子里挣扎出来:“大人,我还可以……还可以坚持一会的。”
傅琛没有转头,却低笑出声:“你不想去休息就留着吧。”
唐瑛:“……”这就完了?
她也就客气一番,难道不应该是用命令的语气让她去休息?
她深觉傅大人有些虚情假意,嘴上说着让她下去休息,心里也许正好相反,胡思乱想之时,脑袋里已经是混沌一片,时不时打着瞌睡。
不知道何时,她头一偏靠在了傅琛肩上。
男人侧头去看,借着宝带楼里的璀璨灯火,恰能看到她浓密的眼睫,正颤颤微微栖伏在那张白净姣好的面庞之上,似乎梦里也被什么不安的情绪惊扰着。
他一动不动,任由肩头的人渐渐熟睡,无知无觉。
唐瑛这一觉睡的颇沉,只是梦中也依稀觉得冷,便不住往身边的热源上凑上去,却不知熊豫上来的时候,见到她整个人都窝进了指挥使大人的怀里,差点惊的脚下打滑从楼顶摔下去。
——大人不近女色的名声可有事实为证。
他现在对唐瑛佩服的五体投地,敢在禁骑司揍了刘重等人就算了,还可以说是艺高人胆大,但出来办案居然敢睡进指挥使大人的怀里,就非一般胆量的人能干得出来了。
“大人——”
唐瑛总觉得耳边有说话声,她艰难的睁开眼睛,视线里是男人清隽利落的下巴,好像上好的雕刻师精心设计雕刻的成果。
她脑子里轰然炸开,扭头去看,与面色怪异的熊豫视线相触——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做梦!
一定是做梦!
唐瑛狠狠闭上眼睛,又猛然睁开,视线之中的下巴依旧在原来的地方,她竟然还见鬼的听到男人淡淡吩咐:“带人把雪莲跟引兰都抓回禁骑司,交给春娘。”
“……”唐瑛一动不敢动。
她到底是怎么样落进傅大人怀里,而且……竟然半个梦也没做,除了冷了点,竟然还睡的非常香甜。
难道傅大人的凶狠之名连鬼神都惧?
熊豫领命而去,离开之时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大约是在她身上找不到一点身为女人该有的样子,这与他心中未来主母的形象相去甚远,就更不是滋味了。
直等熊豫从楼顶轻轻纵身跃下,唐瑛还是不敢动,假装自己是尸体。
傅琛轻笑了一声。
“天亮了,醒了就起来吧。”
唐瑛就跟做了亏心事似的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这才发现旁边的屋瓦之上并排放着两把剑,一把是睡前还在她怀里抱着的傅琛曾送她的飞鸾,另外一把剑鞘有点眼熟,正是傅琛的佩剑。
她一把抓起自己的剑,起身之时发现腿脚血脉不畅,坐着靠在傅大人怀里睡了小半夜,腿部僵硬,差点踩滑两片屋瓦,还是傅大人拉了她一把,才稳住了。
两个人跳下宝带楼顶,在街头找了个早点摊子坐下,各来了一碗热烫的馉饳儿。
唐瑛半碗热汤喝下去,才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过来,咳嗽两声,正色道:“大人,属下昨晚并不是有意占大人便宜,这点一定要说清楚!”大人您可别胡思乱想啊。
傅大人抬头轻瞟了一眼心虚的某人:“京城里,想要找借口占傅某便宜的……也不差你一个。”
这话相当自恋,偏偏就唐瑛所知,还并非无的放矢,至少九公主就乐意之至。
但这样自恋的傅大人唐瑛还是头回见。
“咳咳咳……”她被热汤呛到,好半天才缓过来,红着眼圈分辩:“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她承认自己不太守规矩,从小混蛋事儿没少干,但也仅限于偷香窃杏,一言不合可能会暴力解决,占男人便宜的锅可不背。
傅琛:“不是故意的,你心虚什么?”
“我……哪有心虚?”唐瑛说话都结巴了:“大人您别乱说!”
傅琛笑的意味深长,以指虚点她心脏的方向:“有没有心虚你自己心里清楚。”
唐瑛:“……”去了一回鸳鸯楼,傅大人好像被什么精怪所惑,说话的态度都变了。
他以前都很正经严肃,偶尔透着关切之意,哪里随便言笑无忌的调笑?
她默默往后退开了几步,与傅大人拉开了距离,免得受他影响。
傅琛起身付钱,却特意回头瞧了她一眼,语气正经的不能再正经:“放心,傅某的便宜不会让人白占。”
难道还要找补回来不成?
唐瑛:“……”
两人吃饱喝足,回到禁骑司还没半个时辰,刘重就已经带着人将引兰雪莲以及她们身边侍候的一干人等,包括鸳鸯楼的老鸨都带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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