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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当刁民很多年/禁骑司日常——蓝艾草

时间:2020-01-02 10:00:42  作者:蓝艾草
  姚娘跪了下来,满怀感激道:“公主待奴婢的恩义,奴婢一辈子还报不尽!只是——”她话锋一转,迎着元衡骤变的脸色,惶恐道:“只是奴婢也只掌着影部一半的人,另外一半的人不归奴婢管,奴婢……也插不了手。”
  “张二是甘峻的手下?”元衡失声问道。
  如果张二是甘峻的手下,那便意味着也许这并非是一桩偶然事件,而是陛下的意思,想要收拾桓延波,以此来警告她?
  元衡在府里“养病”半年,自问规规矩矩,一切都按照皇帝的旨意来做,把凰字部交给元姝那个蠢蛋,她想过陛下或许会疑心,却没想到这疑心竟然深重至此,还拿她最爱的儿子来打压她。
  “陛下他……何至如此啊?”
  元衡扶着椅子扶手蹭的站了起来,只觉得后背沁出冷汗,簌簌发抖。
  她说:“芸娘,我冷。”
  芸娘贴身侍候,方才也只是避出屋外,守在门口,以防有丫头莽撞闯进来。
  她撩起帘子,进来服侍大长公主加了一件衣服。
  “主子!”姚娘以头叩地,唇角边冷笑不绝,声音却悲怆不已,似乎元衡公主打抱不平:“主子为陛下殚尽竭虑,一朝离开禁骑司……奴婢也替主子寒心,但身在其职也做不了什么,求主子宽宥!”
  元衡松了一口气,心道:原来姚娘并没有背叛?
  事实上,姚娘无论是忠心于她还是背叛了她,都不影响大局,真正令她寒心的还是陛下对她的疑心。
  禁骑司掌握着皇帝的秘密,而她虽然是皇帝的亲姐姐,有血缘羁绊,没想到也不能完全得到元禹的信任。
  “你回去吧,以后若有动静,务必知会本宫。”
  “主子保重身子!”姚娘磕个头,离开了。
  芸娘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主子,姚娘……”她总觉得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有些变化,但却说不出哪里有改变。或者这些年大家身处的位置不同,是她多虑了。
  “姚娘不敢怎么样的。”大长公主坐了回去,揉了两下额角:“现在看来,陛下的疑虑如果不能打消,本宫就只能寻找另外的路子了。”
  不支持当今陛下,就只有往下一任帝王身上押宝了。
  不然等到下一任帝王继位,她已经逐渐老去,皇室稀薄的亲情恐怕不足以维持桓延波的富贵前程。
  做母亲的,还不是为着儿子着想,恨不得掏心掏肺,可惜做儿子的不争气。
  芸娘欲言又止:“那馨娘那边……”
  “先缓一缓。既然姚娘现在还老实,就暂时没必要拿那件事情来拿捏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真的是肥章,五千字啊,就是晚了两小时。
  晚上十二点,争取再更一章,不再熬夜码字啦,早睡早起保住我可怜的发际线跟几根头发。
 
 
第六十章 
  三个人出门遛马,回来的时候就剩下了傅琛与唐瑛。
  元阆到了城门口便辞别二人, 径自走了。
  唐瑛注视着他的脸色, 奇道:“大人, 你惹的二皇子不高兴了?”
  傅琛悠悠反问:“不是你吗?”
  “我?”唐瑛震惊了:“难道我是张二就刺激到他了?”她跟傅大人现在说话没什么好遮掩顾忌的,玩笑道:“要不我就假作被他招揽, 去二皇子府为他效劳?”
  傅琛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他想的可远远不止招揽你。”
  “难道还想让我做夫人不成?”
  元阆请旨的事情传到唐瑛耳朵里,她当玩笑话说的,哪知道话一出口傅琛的脸色就不对了。
  傅大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眼风里都能射出小刀子:“你迫不及待了?”
  “冤枉呐!”唐瑛在马上差点被他吓到:“我尚在孝中,何谈婚嫁?”她促狭道:“再说, 二皇子与他府里那位唐小姐正浓情蜜意, 我可不准备横插一杠子。”
  傅琛心道:你还不知道吧,二皇子已经疑心府里的是位假小姐了。
  不过他暂时不准备揭穿此事,反而拐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你放心吧, 这阵子大长公主都没空再找你的麻烦了。”
  “大人做了什么, 让大长公主腾不出手来收拾我?”
  傅琛隐有笑意:“桓延波的罪名快要议定了, 我又……不小心封了她的鸳鸯楼,她应该焦头烂额无暇顾忌你了吧。”
  唐瑛的三观都要被刷新了:“大人是说, 鸳鸯楼背后的主子是大长公主?她一个公主做女人的肉皮生意,简直让人不耻!”这时候她来自于唐大帅耳提面命的教育观又出来作祟:“身为皇室公主,不思为女子谋利,改善女人的处境,还要拉女人跳火坑, 不怪能教出桓延波那等狠毒的蠢货!”
  傅琛抚额,甚至在唐大小姐指责大长公主的时候,莫名升起一股自惭形秽的情绪。
  他们这些人,都是权利中心的棋子,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什么官场上的脏烂事儿都经见过,连大长公主都不能例外,虽然是南齐最有权势的公主,却也时刻为自己准备着后路,从不敢将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的露给别人。然而唐大小姐光风霁月,与他们这些人都不同。
  她没有经历过权势的洗礼,至今对权势也是嗤之以鼻,才能对二皇子妃的位置毫不动心,也敢毫不犹豫的助四皇子一臂之力,在金殿之上对大长公主步步紧逼。
  傅琛心想:这样鲜活的人,就如同一不小心闯进京城这潭政治浑水里的小鱼,真让人心生怜意,怕她不小心被宦海风浪拍死。
  那傻丫头慷慨激昂完毕,似乎对自己一时情绪激动还颇有点不好意思,忙讨好的向他拱手行礼:“多谢大人替我挡刀子。不过大人为我得罪了大长公主,我心里过意不去,若以后大人但有需要搭把手的,属下在所不辞!”
  傅琛抬抬下巴:“来了——”
  傅府近在眼前,但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车夫青衣小帽,是个年轻的小厮,跟车的是两名丫环。
  唐瑛不明所以:“什么来了?”
  “本官为你挡刀子,现在需要你搭把手的时候到了。”
  唐瑛还在愣神,傅大人一夹马腹到了府门口,利落的翻身下马,隔着车帘唤了一声“娘”,丫环撩起帘子,扶着车里的中年美妇下车。
  在外冷若冰霜的傅大人似乎春回大地,带着温和的笑意亲自去扶中年美妇,还回身亲切招手:“瑛瑛,快过来见过……我娘。”
  唐瑛:“……”大人您吃错药了吧?
  中年美妇原本一脸愁绪,循声望去,见到马上傻呆呆的小姑娘,身上还披着儿子的玄狐皮大氅,又听儿子这般亲切的叫法,顿时笑意布满脸颊,连声音里都有压抑不住的激动:“儿啊,你你你……”
  傅宪夫妇仅此一子,偏偏因为自己年轻的事情影响了儿子的仕途。他当年检举过同族堂兄贪渎是一片公心,后来被傅家除族也是问心无愧,敢做敢当。但牵连到儿子的前程就……实非所愿了。
  自从傅琛殿试被除名,转头投入禁骑司,扶摇直上,很快从家里搬出来,父子俩便不大见面了,逢年过节傅琛回家,做父亲的总觉得愧对儿子,也极少多说什么,远不比小时候开蒙,傅宪忙完了还会盯着儿子写功课来的亲密。
  傅夫人担着两头的心事,既怕丈夫为此而煎熬,时常开解,又怕儿子心里生了疙瘩,更兼着傅琛年纪也不小了,亲事无着,每次提起此事他都左推右挡,生生把自己蹉跎成了大龄剩男,每次来看儿子,不知道都要生多少愁心。
  没想到今日傅琛却当众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含笑小声道:“瑛瑛面皮薄,娘您别吓着她。”
  唐瑛翻身下马,向傅夫人行礼,便被傅夫人亲热的拉着手不放,不小心摸到她掌心的茧子,顿时眼圈就红了:“孩子,你这是受了多少苦啊?”
  唐瑛:“……”
  糙汉子是没办法理解感情丰沛的中年妇人的泪点。
  傅琛见她傻呆呆的模样,被他亲娘拉着就好像给上了重枷,手脚都没地方搁了,生生忍了下来,用眼神向他求助:救命啊!
  他一时觉得好笑,忙扶着自己亲娘:“外面天冷,咱们先进屋去,等瑛瑛拴好马就过来。”与唐瑛错身而过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说:“记得我可是为你挡过刀子的,快点过来。”
  傅夫人还不肯放手:“家里这么多人,琛儿你干嘛使唤瑛瑛?”
  傅琛无奈:“娘,这可怨不得我,谁让这两匹马都不肯认别人呢。”
  牵着傅琛坐骑的小厮适时为他解困:“夫人,当真如此,这两匹马谁都不认,就认张姑娘。”傅夫人才依依不舍的放唐瑛离开。
  她跟傅琛一边走,还一边旁敲侧击的打听唐瑛的家世来历父母亲人。
  “你跟娘说句老实话,这次是当真打定了主意要娶妻,可不是哄着娘开心的?”
  傅琛很无奈:“娘,终身大事岂可儿戏?你看我像是闹着玩的样子吗?”
  儿子的神色太过认真,况且他从小就主意极大,只要拿定了主意旁人轻易难改。
  傅夫人欣慰不已:“你爹要是知道你要娶妻生子,不知道有多高兴。”傅宪当年义愤之下连累了妻儿,傅琛这些年不肯成亲,他私底下与夫人提起此事,还颇为自责,总觉得儿子是从他身上总结经验教训,做了禁骑司指挥使,又是个得罪人的差使,便不想带累自己的妻儿,这才迟迟不肯成亲的。
  傅琛:“爹总爱多想,我这不是……一直没遇见合意的嘛。”
  “既然如此,”傅夫人喜上眉梢:“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就请媒人去瑛瑛家里提亲,只是不知道她父亲是做什么的?你可有见过?”
  傅琛是领教过中年妇人的杀伤力的,真要放亲娘跟唐瑛在一块儿,指不定要把人小姑娘的伤疤给揭开,当即阻止:“瑛瑛父母双亡,只有一位义兄陪着她入京……寻亲。结果寻亲无着,阴差阳错之下才借住在我这里。娘你可千万别提她父母,万一把人给问哭了,我可不负责哄啊!”
  “啊?”傅夫人怜惜之心大起:“这么可怜的?”
  傅琛再三叮嘱:“她母亲生她之时难产,前几个月父兄双亡,如今还在孝中呢,至于提亲的事情,儿子心里有数,娘你就少操点心。”
  傅夫人一听,眼圈都红了:“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不怪方才我瞧着面上还有病气,想是伤心所致。不如我带她回家去住一阵子,莫妈妈的补汤做的好,不如给她好生补补,先顾惜身子要紧。”
  她想的是,既然暂时还不能成亲,不如先把身子补养好了,于将来大有益处。
  傅琛岂不知亲妈心中所想,奈何他就算是有此心,可唐瑛明显无意婚嫁,平日说说笑笑看不出来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往后缩,还时常表示出要与他划清界限的意思,若是跟着老娘回家,恐怕不出半个时辰,老底都要被掏出来。
  “娘,瑛瑛面秀,您可别吓着她,往后相处的日子还长呢。”
  母子俩边说边往前厅走去。
  唐瑛拴马的功夫,站在马厩前面发呆。
  张青才从外面回来,一路寻了过来,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想什么呢?”
  唐瑛总觉得有点不妙:“傅大人的娘来了。”
  张青哧的笑出声:“傅大人的娘来了,你发什么愁?”
  “也不是。”唐瑛揉一把脸:“就是……就是傅大人让我去见他娘。”
  张青的神色瞬间犀利起来:“大人他是不是惦记上你了?”他整日在府里,下人们之间的传言也听了不少,虽然不知道在禁骑司两人如何相处,但如果府里的传言没错的话,傅大人听起来……似乎是对他家义妹起了心思。
  “没影的事儿!”唐瑛很快便为傅琛找到了合适正当的理由:“肯定是大人年纪不小,家中父母催促,他自己又无意成亲,碰巧今儿一起回来被傅夫人撞上,他拿我当挡箭牌呢。”
  反正做傅大人的挡箭牌也不止一回,唐瑛觉得这个理由简直太充分了。
  “大哥你可别胡思乱想,等京城事了,我还想回白城呢。”她关好了傅英俊,拴好了腾云,离开的时候声音压的极低:“爹爹他们……还有俞安还在白城等着我呢。”
  张青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只觉得白城之事如同大山般压在她的肩头,那单薄的人好像要被压的都要喘不过气来,只觉得心疼不已。
  唐瑛做好思想建设,再见傅夫人便从容许多,挡箭牌也做的十分合格,拿出哄唐尧的那一套,直哄的傅夫人眉花眼笑,还尝了费文海新近拿手的大菜,对傅府厨子近来突飞猛进的厨艺给予高度的评价。
  费文海的荷包又添了一笔额外收入。
  临别之时,她还从腕上脱下一对镯子非要给她戴上:“这是我的陪嫁之物,还是我娘亲自戴在我手上,我也没生女儿,见到瑛瑛就觉得我若是有女儿,合该像你一样漂亮可爱。”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唐瑛左推右挡,最终还是被傅夫人给套到了腕子上,才心满意足的坐车离开。
  送走了傅夫人,唐瑛紧跟着傅大人回到书房,二话不说从胳膊上撸下来那对镯子,要退还给傅大人。
  “说好了帮忙,可没有收酬劳的道理,何况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傅琛不肯收:“既然是我娘给你的,你收着便好,退给我让她老人家知道岂不伤心?”
  “大人不说,夫人如何会知道?”这对镯子水头足,唐瑛生怕自己一个不上心便给磕着碰着,弄碎了。
  傅琛一意退缩不肯收,她一把拉过此人,硬要塞进他手里,没想到傅大人忽然变了脸色,好像很是生气:“你这是瞧不起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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