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匪头子:“……”妈的剪径的遇上了剪径的!
一帮人眼神呆滞看着她指挥张青把其余几名盗匪挨个搜了个遍,搜出一堆形色各异的荷包,光明正大打劫了这些人怀里的银子,全部归拢到一处也很可观,由此可见这个山寨生意兴隆,无本买卖做的十分顺手。
唐瑛指挥着张青打劫完了,还语重心长的告诫这些匪贼:“辱人者人恒辱之,时常打劫别人,也要想到自己也可能有这一天。这次算你们运气好,老子最近不想见血,下次再打劫碰上老子,小心你们项上脑袋。”
众匪瑟缩。
好凶的丫头!
她她……想干嘛?
唐瑛手里寒光四射的匕首在众匪面上拍过去,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爹娘给了你们康健的体魄,不去从军戍守边塞,为国效力,却做这剪径的营生,上对不起祖宗爹娘,下对不起地方百姓,你们活着不是浪费粮食嘛?”
白城两万青壮好儿郎,城破之时以身御敌,捐躯报国,何等英勇可敬,可歌可泣!
她思绪翻飞,想到白城心中痛楚难当,也失了说教的兴趣,意兴阑珊起身:“罢了罢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众匪:“……”
明明这么凶的丫头,怎么瞧着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最后,这主仆二人分别向姜老板与莫总镖头道别,感谢二人一路照顾。
莫总镖头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唯有庆幸没有与这主仆二人撕破脸,当下僵着一张老脸道别。
姜老板也没料到不过是偶一为之的善意,却替自己挡了一劫,如果不是这主仆二人,恐怕今日失财不说,连带着性命也难保。
他倒是一再挽留二人,可惜唐瑛去意已决,挥手作别,他也只能与二人道别,眼睁睁看着他二人骑上两匹盗匪留下的马匹,扬长而去。
山下一片狼藉,况且已经有盗匪回山寨求救,此地不宜久留,莫总镖头赶忙组织商队重新启程,有受伤的趟子手坐上板车,大家各归各位,立刻出发。
很快山谷里就留下了一串被捆起来的盗匪,还有那位“平州状元郎”的车队。
其中一名家丁凑近了马车满腹懊恼的请示:“指挥使,现在怎么办?”
马车里的“状元郎”此刻却彻底掀起了车帘,露出一张肤白如玉,俊美之极的面孔,剑眉斜飞入鬓,眸如星辰,唇边明明带笑,却似冬日积雪,带着股莫名的冷意,气质清贵肃杀,那家丁对上他的视线,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头浇了下来,忙低下了头,连声音也压低了,似有为难之意:“指挥使,咱们乔装打扮,张网捕鱼,就想混进这二郎寨,好摸清他们的底细,现在被这少女一搅和,先前的布局可全都作废了!”
那俊美的青年闲闲支着一双大长腿,为着平州首富独子的名头,打扮的十分富贵,金冠玉衣,身上暗纹织金的袍子寸尺寸金,玉带束腰,腰间还挂着一堆物什,极尽奢华。
他抬起浓密的睫毛,深潭似的眸光在谷里缓缓扫过,轻描淡写的说:“既然如此,山匪屠尽,出谷再做打算吧。”
此人正是禁骑司指挥使傅琛,此行乃是为着一桩公案,今上接到密报,此地山寨匪类与官府勾结,故而命傅琛前来查探,没想到证据还没找到,布局却被唐瑛无意之中打乱。
他手底下的这帮家丁都是禁骑司的人,杀人埋尸都是做惯了的,平日刑讯查案,打探消息都是熟手,使唤起来极为顺手,当下捡了场中匪类的大刀上去,那些原本以为能留一条命的匪类顷刻间都毙于刀下。
这□□埋尸,片刻之后便收拾妥当,一阵风似的去了。
等到二郎寨的大当家得到消息,带着人下山驰援,踏进谷中来寻人,却发现谷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还当手底下一帮兄弟都被行商的这些人带去官府领赏去了,倒也不虞性命,遂狠踹了那报信的一脚。
“没眼色的东西,下次都长点心!”
作者有话要说:露出全脸的傅指挥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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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九月中,唐瑛与张青终于达到京城。
感谢盗匪的无私贡献,他们此后一路之上再不曾受饥寒之苦,还能随着天气渐冷添置几件御寒的衣物。
当那巍峨庄严的城门出现在视线之中,两人深深吸一口气,交换个复杂的眼神,一夹马腹便往城门口而去。
沿途风景秀丽壮阔,阡陌纵横,有山居农妇呼儿唤女,村庄炊烟袅袅,城池繁华,边关战火与这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百姓并无多大关联,边关的惨烈与市井的安宁详和大为不同,仿佛是被割裂的两个世界,甚至能让二人生出所历者皆虚妄的错觉。
也许是远离了白城,就算偶尔遇上个把劫道的于两人入京途中不过是笑谈,捎带手就给处理了,都不必惊动官府。长途跋涉,也不知是沿途的山水还是市井的安宁抚慰了唐瑛内心的伤痛,如今她面上的病容已经消退,时不时还能跟张青在路上赛个马,输者包办露宿野外的一切事宜,打猎捡柴收拾猎物烤肉张罗晚饭之类。
张青表面瞧着敦厚,很让人怀疑他有几分木讷,实则心细如发,他倒也不会一味让着唐瑛让她次次都赢,免得她一个人坐在荒野之中,那背影都瞧着有几分萧瑟之意,未免让人心生酸楚。
故而两人的赛马差不多是五五开,每次唐瑛输了被他支使的团团转,一时要剥兔子,一时要生火,忙碌起来的女孩儿才透出几分生机勃勃之意,他才觉得过去那个大帅府里神采飞扬的小姑娘又回来了。
两个人入京之中,牵着马才踏进京城街道,但见来往行人摩肩接踵,沿街商铺绵延,京中风物与沿途城镇大为不同,自有一番堂皇雍容的气象。
唐瑛与张青算是边关的土包子进京,牵着马儿还未找到客栈,半道上就遇上了数个摆摊耍杂技的,还有人群里跑来跑去的小孩子。
寻到一处略微偏僻价格适中的客栈,张青一摸腰间荷包,顿时傻眼了。
_——京城小偷身体力行给两个土包子上了进城的第一课,人多之处注意财物。
唐瑛过去泰半时间在营里,就算去市井间玩耍也有俞安陪同付银子,她大小姐都没有带银子出门的习惯,旁人若是靠近她身边一尺,早被俞少爷一脚踹远了。
而张青作为在唐府生活了十年,享受食宿四季衣衫全包的好青年,并无任何不良恶习,出门也习惯了不带钱。两人旅途盘缠交由张青带着,于是……两个人站在京城客栈门口,牵着两匹马儿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是好。
那掌柜的看两人面露尴尬,不住摸着腰间荷包的一副倒霉样子,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故意调侃:“银子丢了?”
张青一拍后脑勺:“哎呀,肯定是被方才撞我的小子给摸了去。”他当时只顾着防备迎面走过来的一名年轻女郎,生怕撞着了人家,才没有过多关注撞在他身上的小子。
唐瑛:“……”京师重地,再靠打劫过日子,就不太合适了吧?
她当机立断,向掌柜的卖惨:“老伯,您认我们兄妹俩入京投亲,没想到却被小贼给偷了盘缠,这大冷的天总不能流落街头吧?您瞧我们还骑了两匹马,不如您老先让我们住下,待我们把这两匹马卖了再交房钱?”
见掌柜的沉吟不决,她赶忙又加了把柴:“要不……您老有门路,知道哪里有卖马的,使个伙计带我们去?”
“妹子,马卖了你骑什么呀?”张青待要阻拦,被她横了一眼:“大哥,饭都吃不上了,哪有钱养马啊?”幸亏半道上有钱之后,先买了三牲置了香案,把结义的正事给办了。
张青:“……”
估计是兄妹俩的穿着不似落拓之人,况且还有坐骑,张青的五官极容易取信于人,那掌柜果然派了个伙计带着他们兄妹俩去卖马。
哪知道这一卖便卖出了祸事。
京里有个专门的马市,里面主要是各种代步的牲口,有毛驴青骡马匹,价格贵贱不一。唐瑛他们骑的这两匹马也不知道是盗匪打劫了何人所得,也算良驹。引路的伙计好心,半道上就给他们透了个底价,免得他们在京里这些马贩子手里吃亏。
待引的二人到了马市,他便功成身退,留两人牵着马儿叫卖。
问价的倒不少,但半日功夫愿意出银子的倒不多,唐瑛正饿的前胸贴后背,来了两名年轻女郎,身着玄色骑装,上来便开了个极低的价格,竟是只有那伙计给的三分之一。
唐瑛不干,那两名女郎竟然蛮不讲理,其中一名鹅蛋脸的女子娇叱一声:“让你卖你就卖,啰嗦什么?”
另一名高瘦的女郎怂恿同伴:“给她几鞭子,看她卖不卖!”
唐瑛瞠目结舌:“京里的风俗就是强买强卖吗?真让我们乡下人开眼了!”这跟强盗何异。
“妹子,不如咱们走吧。”张青见两女不是善茬,已经戒备起来,暗暗往唐瑛身边靠过来。
那鹅蛋脸的女子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甩了一鞭子过来,唐瑛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若是自己躲过去势必要打伤了马儿,到时候说不定还得降价。她正待抓住对方的鞭子,张青已经挡在了她面前,结结实实替她挨了一鞭子。
唐瑛大怒:“你怎么随便打人呢?”
那女郎冷笑一声:“打的就是你!”话音才落,便结结实实挨了唐瑛一下。
“你竟然敢打人?”两女郎大约平日横行惯了,还真没想到唐瑛敢还手。
唐瑛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当下笑道:“难道你打人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挨打?老子难道是你家奴仆不成,由得你打骂?”她马也不卖了,挽起袖子就要打架。
张青要帮忙,被她给拦住了:“大哥你不好跟女人动手,且待我来。”
白城小霸王也不是白混的,况且又是战场上实打实历练过的,一盏茶的功夫,那俩女郎就被她给结结实实收拾了一顿,灰溜溜走了。
那两女郎临走时叫嚣:“你等着!”
彼时唐瑛并没有把这句话当一回事,这句话的潜台词就跟后世的某羊羊动画片里固定的结束语一样——我灰太郎还会回来的。
手下败将,何以言勇。
不过是找回面子的一句话而已。
也不知道是开局打了一架旗开得胜的缘故,还是运气真的来了,打完架之后半刻钟他们的两匹马便卖了个好价钱,食宿这才有了着落。
没想到过了两日,先时打架输了的那两名女子居然呼朋引伴,带了六七个小姐妹过来找场子,把唐瑛堵在客栈外面的巷子里要动手。
彼时张青去外面打听消息未回,那鹅蛋脸的女郎指着唐瑛的鼻子骂道:“小贱人,上次是我们没准备,着了你的道儿,这次你等着,看我们不扒了你的贱皮子!”
“小贱人说谁呢?”唐瑛见巷子两头都被堵住了,于是也不着急走人,索性倚墙而立,打起了嘴仗。
“说你呢!”鹅蛋脸的女郎尚未察觉有异,她同伴里有脑子转的快的已经掩口偷笑,待她明白过来,顿时一张嫩白的脸儿涨的通红,头顶直要冒起三丈的火,挥着鞭子就冲了上来。
……
半个时辰之后,唐瑛昂首走出了巷子,身后歪七扭八躺了一地的美娇娘,只是形容都比较狼狈。
那鹅蛋脸的女郎恨的捶地:“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贱人?竟然敢跟禁骑司的人动手?”
她的同伴捂肚子坐了起来:“阿荣,你告诉过她咱们是禁骑司的人了?”
阿荣没好气的说:“她眼睛难道瞎了,上次打架,光看我跟丽姐姐的穿着也知道是禁骑司的人啊。”
那名叫丽姐的正是第一次与阿荣同行的高瘦女子,她揉着小腿的手不由停了一下:“你们说,她会不会认不出禁骑司的服色啊?我记得……初次相见她还卖马来着,听口音也是外乡人啊。“
阿荣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丽姐姐你想多了,禁骑司大名谁人不知,就算是外乡人也该晓得禁骑司的厉害。小贱人就是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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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禁骑司?”唐瑛一脸茫然。
张青近几日四处打探城中消息,便向她普及京中常识:“……禁骑司乃是先帝亲自设立,超然于百官之上,直属帝王统辖,凡属百官隐私犯法者,禁骑司无有不知。但有被禁骑司带走的,不死也得脱层皮,京中人人提起禁骑司无不色变。”
唐瑛:……这不就是类似于朱重八设立的锦衣卫情报机构吗?
“禁骑司共分两部,凤字部由禁骑司指挥使傅琛掌管,凰字部却由当今贵妃的幼女,九公主元姝掌管。凰字部原来是由先帝的正宫皇后掌管,那位皇后听说出身将门,而且先帝即位之后遇上三王叛乱,先皇后还曾跟着先帝平叛,后来荡平叛乱之后,为了给天家留些颜面,女眷便由皇后亲审。先皇后手底下有刑讯打探消息的人才,便将这部分女子并入锦骑司,才有了禁骑司的凤字部与凰字部。”
唐瑛心里冒出个大胆的念头:“大哥你说,要是我混进禁骑司当差,是不是能找到机会,查明那冒牌货?”
作者有话要说:唐瑛……好天真一女主,嘿嘿。
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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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张青近来与她相处日久,比之以往更为了解自家这位义妹,一句话便戳破了她的用心:“你是不是查假小姐的同时,还想弄清楚自去年秋天开始,京中为何以换防的名义调离北境的唐家军将领,军饷粮草兵械被无故拖延克扣,白城被困之后援军迟迟不至?”
身为唐家少将军唐珏身边的长随,张青知道的内情也不少。
“你猜出来了?”他一句话成功让唐瑛变了脸色:“当时白城战事紧急,无暇他顾,但这几个月我总是忍不住反复去想这件事情,若非北境许多将领被调离,后续粮草军械跟不上供应,爹爹跟哥哥他们也不会……”她语声哽咽,却又强自抑制伤悲之情,正色道:“我是女儿之身,想要入朝为官难如登天。可是想要知道这些东西,就非得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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