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郗姗姗一对比,柳芝娴只算得上理性消费。
郗姗姗换上另一副语调,“你暴富啦?首富儿子送你的?”
柳芝娴示意一盘几乎没动过的菜,“再不吃要变凉。”
郗姗姗小心翼翼收叠整齐,“乖乖终于开窍,懂得心疼自己了。”
柳芝娴:“我也买过五位数的包。”
郗姗姗说:“对对对,配你五位数的包最合适,包呢?还有那副四叶草耳环,一起拿出来试试。”
柳芝娴:“……忘在村里。”
郗姗姗:“你是不是背着我有了新包,那么宝贝的东西也不随身带着。”
柳芝娴低头吃肉,“快点来吃,挺好吃的。”
-
周日下午,柳芝娴开车回南鹰镇,顺便到门鹤岭派出所接猫。
小猫成了“所宠”,两天不见,似乎圆润了一圈。
康昭把日常用品收整回猫包,最后猫也塞里面。
“周一到周五哪天有空,一起去县里给猫打疫苗。”
柳芝娴说:“这周挺忙的。”
康昭说:“下周也可以。”
“到时再看。”
她弯腰要提猫包,康昭先行拎过。
彼此的手不意相触,短暂到不确定他的体温。
“我送你出去。”
柳芝娴不再拒绝。
上车后猫包安置在副驾,康昭关门前看了她一眼。
“哎。”柳芝娴叫,“镇上没有宠物医院吗?”
康昭扶着门,“只有兽医店。”
一听差别就出来了。
柳芝娴:“你自己带去可以吗?”
那双幽深如潭的眼睛默默盯着她。
柳芝娴:“要不喊小熊,或者大志?”
砰的一声,康昭关门离去。
柳芝娴踩下油门,轰然前往文河村。
-
入冬后,阳光变得可爱而珍贵。
几日后的中午,柳芝娴在苗圃前面的空地逗猫,黑色阴影从身后覆盖上来。
康昭背光俯视她,“你真不去?”
柳芝娴没抬头,冲着猫喊:“猫,过来,要去打疫苗了。”
她默默起身回屋,“我给你拿猫包。”
康昭忽然拉了一下她胳膊。
柳芝娴低头看那只手,冬天可能没擦护手霜,显得有点干燥,可依然修长有力。
她几乎觉得,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他也能感觉到她脉搏的鼓动。
柳芝娴冷冷抬眼,那边松开手。
康昭说:“疫苗打两次,三到四周后还有一针。我过几天进山,如果没及时回来,你带它去县动物防疫站打。”
柳芝娴刚想问,原来进山最多两周,怎么冬天变得那么久。
到底按捺下去。
白色大切诺基载着猫离开。
不久,樊柯来了,一脸笑容。
柳芝娴抱臂眯眼,“笑得那么开心,掉钱了吗?”
樊柯左看右看好一阵,“我干儿子呢?怎么没出来迎接我了今天。”
柳芝娴说:“你有罐头味?”
樊柯改为端详她,“咋了妹子,哪个男人惹你不开心了?”
柳芝娴:“你!”
樊柯摸不着头脑,“我也没咋的你啊!”
转念一想,樊柯跟她本来就命运共同体,柳芝娴向他抱怨等同于打击士气。
柳芝娴片刻展颜而笑:“我在盘算收款后买包,最近看中了一款。”
樊柯说:“果然包治百病。”
柳芝娴和樊柯进办公室谈了半天要事,大切诺基重新回来。
樊柯热情迎上去,柳芝娴默默接过猫包,带猫进苗圃溜达。
不一会,汽车发动机声远去。
柳芝娴直觉康昭已走,自己好像能分辨出大切诺基和其他车的声音。
一转头,樊柯迎上来,神色不太好。
他应酬时从来将私人情绪掩饰干净,当他明明白白展露某种表情时,证明他把眼前人当自己人。
樊柯说:“你跟康昭怎么了?你一见到他就躲。”
柳芝娴一怔,“有事吗?”
樊柯放软语气,“没事最好,我以为也跟你提过他对我们业务的重要性,所以……处不了的话还可以当个朋友。”
柳芝娴讶然,“你的意思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樊柯说:“我只是认为,你应当成熟一点,不要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创业需要自负盈亏,跟以前给别人干活不同,客户对我们的影响比以往更直接、直观。”
柳芝娴低头,脚底碾掉地上的一根枯草。
“如果哪天再出现一个像何粤霖的客户,你要牺牲我吗?”
樊柯:“康昭也对你毛手毛脚了?!”
柳芝娴急忙辩解,“我只是打个假设,你不要太发散……”
樊柯:“那你脸红什么?”
柳芝娴一顿脚,“行了,我会好好把握住你的摇钱树。”
樊柯说:“你只需要考虑你下半生幸福,当然这幸福里肯定要包括金钱。”
柳芝娴:“……越说越离谱。”
其实转卖二手包再正常不过,但她“卖包救急”已经难堪,不仅让康昭目睹全程,前女友还质疑不是正品,柳芝娴羞愤到无以复加。
那仿佛成为一道墙,如奶茶店的围篱隔开两个世界。
她这头水深火热,他那头风轻云淡。
柳芝娴和樊柯往苗圃门外走。
她一敛刚才的任性,淡淡道:“老樊,我跟你不同,我没法做到将私人情绪和工作完整分割,两边互相不受影响,不然当初我也不会炒何粤霖鱿鱼。
“但我会尽量不让私人情绪影响我们的共同利益,毕竟我也很需要钱。”
她顿了顿,有点恨恨道:“非常需要。”
樊柯忽然揽着她肩膀拍了拍,迄今为止两人最亲昵的动作。
“阿娴,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就是你这股认真又谦虚的劲头。
“园艺师那么多,我为什么单单选择跟你合作。我能感受到你想崭露头角的欲望,你对这行业是真正的热爱。
“我希望能给你提供一个平台,你在平台成长,同时也带飞平台。”
柳芝娴说:“你就是这么忽悠其他同事加入我们公司的吧?”
樊柯不置可否,嘿嘿一笑。
“我忽然知道康昭为什么跟你投缘,他是第二个让我觉得对事业怀着一片赤子之心的人。
“第一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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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冬天依旧群山叠翠,只是比夏季萧瑟几分,空气一股刺骨的阴冷。
三周或四周后,康昭没有来访。
柳芝娴从猫包里翻出免疫证,找到县防疫站的具体位置。
免疫证上填的是康昭的联系方式,注射的中年男医生特意看了她一眼,口罩上双目弯弯。
“你是小昭女朋友?”
柳芝娴说:“我不是他女朋友。”
医生:“呵呵。”
注射时,小猫凶相毕露,柳芝娴一个人压根镇不住,针头插进去还弯了。
后来多一个人才把它控制住。
医生说:“下次叫上小昭一块来吧,从没见过这么烈的猫。”
柳芝娴:“……还要再打?康昭只跟我说了这一针。”
“现在打猫三联,还有一针狂犬。”
柳芝娴收免疫证回文河村。
本来打算开罐头安慰小猫,一开猫包它就蹿到苗圃里,一副对人类厌恶至极的冷漠。
柳芝娴追不上,回来门口洗手台边不知几时多了一只绿叶折成的三角“小粽子”。
拆开里面还是一只风干的松果。
她在手心抛了抛,不禁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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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不更新的“康小昭不到30斤不改名”po出有史以来第一条视频。
一颗松果用细铁丝绑在桌腿上,小猫懒洋洋路过,拿脸颈来回蹭。
走出镜头后,松果上几根细幼的白毛犹在飘动。
片刻后,“康小昭不到30斤不改名”收获一个新的“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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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昭从文河村出来直接回城,一个月多来告破一桩盗伐案,他需要一个假期。
显然也有人在期待他的假期。
许建怀捧着iPad下棋。
“我知道你不喜欢相亲,但女孩子家人主动提的,又是我多年老同事。不太好拒绝。”
康昭路过茶几走向阳台,漫不经心问:“爸,你认识我妈后,还给珩挂过其他医生的号吗?”
前妻难产去世,许建怀一人含辛茹苦抚养儿子七年,直到儿子一次发烧偶然挂到孔玫的号,他才萌生重组家庭的念头。
“哎哟,差点就将军了。”
许建怀对着iPad自言自语。
“你上次送我那瓶酒非常不错。”
康昭回头笑:“下回杯底也要擦干净,光擦内外壁孔医生还是会发现。”
许建怀冲着iPad点头,“果然是高手,赢不了。”
康昭扶着栏杆俯视小花园,自弟弟一年前出国留学,游泳池已经很久没注水,此时积了些许落叶。
围墙边树枝几乎伸到阳台上。
许建怀望了一眼阳台上挺拔的背影。
“单身有单身的自由,结婚也有结婚的幸福。有合适的就发展一下。”
康昭忽然探身扯下一张树叶,回头道:“爸,这树多久没剪枝了?”
第21章
眼前这栋别墅比一路过来碰到的大许多,柳芝娴在门口停车、按铃。
一位穿围裙的保姆阿姨开门,待客态度有礼而不卑,足见主人气度。
樊柯交给她这项任务时,她曾好奇为什么突然接这么简单的活儿。
现在恍然大悟。
说不定这将是另一棵摇钱树。
柳芝娴被带到需要修剪的庭院树旁,开始观察、估量和记录数据。
从花园角度观察完毕,又问保姆阿姨是否可以上二楼阳台看看。
阿姨将她领上去。
屋内装潢雅致,整套黄梨花木家具平增古朴的厚重感。
有位中年男人在沙发上看iPad,一抬头,脸庞儒雅斯文,气质大方亲和。
阿姨向他说明来意,柳芝娴略作致意,到阳台上观察树冠涨势。
中年男人起身步入阳台,问:“楼顶视角也许更好。”
柳芝娴谦恭道:“已经差不多,我跟您说一下修剪方案?”
柳芝娴简要说明,中年男人耐心聆听,时而颔首,时而提出一两个问题。
风格让她想起另外一个人,同样感到被尊重和认可。
中年男人最后说:“这棵树是我爱人和我结婚那年栽下,转眼长这么大,当真跟小孩一样。园艺方面我不太懂,就依你说的办。”
“爱人”的称呼充满老式严肃和甜蜜,柳芝娴不禁微笑,和他商定上门修剪时间。
-
回头柳芝娴向樊柯打听客户身份,樊柯那边含糊其辞,只说是从商相关。
她没再过问,次日和有经验的师傅上门,指挥疏除枯死枝,又保留一定观赏性。
全保姆阿姨接待,男女主人都在上班。
当晚,柳芝娴接到一个陌生号码,自称姓许,他照着她留下名片打过来。
柳芝娴很快将他与别墅主人划上等号。
许先生说他爱人很满意,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想请她给整个庭院花木做定期养护。
柳芝娴一百个可以,加上了许先生微信。
ID:芳园有木
连名字也带着悠远意致。
柳芝娴乐得亲吻手机,告诉樊柯和郗姗姗。
西山山:【快!!打听一下他有没有未婚的儿子!!】
柳芝娴回想那棵树的年龄,最多十几年。
芝士不甜:【大概还在上初中】
西山山:【没关系,姐弟恋我非常可以!!】
柳芝娴笑笑,转头朝樊柯打听。
磕饭:【眼前有块大肥肉还东张西望什么】
芝士不甜:【……】
这单活回款迅速,大部分进入柳芝娴口袋,助她捱过经济“寒冬”。
这笔钱若是早些日子来,她就不必经历“卖包救急”的难堪。
她依然很喜欢那个包。
但即使还有机会赎回,她也买不回丢失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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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下旬,柳芝娴接到不少许先生同小区庭院树修枝活儿。
电话直接打到她这里,自称许先生邻居问优惠,都不小心错过落叶后黄金修枝时间。
忙完十二月,元旦后年桔上市,接单送货又是好一顿食不暇饱。
准备给许先生家派送前,柳芝娴向樊柯申请客户礼品。
樊柯边给她批单边赞许:“阿娴懂事了。”
“你说得没错,但这口吻跟老人家似的,跟我外公有得一拼。”
樊柯说:“我跟你外公一样疼你。”
“……”
柳芝娴翻白眼,哼着小调走出樊柯办公室。
樊柯声音由后面传来,“最近心情不错嘛。”
柳芝娴从门缝回头,喜笑颜开:“无家一身轻,有钱万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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