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珍贞,那个女人,是萧氏一辈子都抹不过去的坎。
萧氏死死攥紧了手心。
傅远山大步追上,再次拽住萧氏的手,急急道:“莹莹,你别这样,你听我解释……”
萧氏再次甩掉他的大手,赤红了双眼。
第21章
萧氏再次甩掉他的大手,赤红了双眼,只管大步往前冲。
他的解释,她十九年前就听腻了,真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再信他,就是傻子!
真当她没有丝毫判断能力的?
一股强烈的气,在萧氏胸腔里猛蹿,激得她在冷冷的风雪里大步奔跑。
傅远山快二十年没见过莹莹如此激动的样子,他顿时有些慌神,紧走几步,一把从身后死死抱住她腰身,抱得紧紧的,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怀里。
“莹莹,我对柳家表妹真的只有兄妹之情,你信我!”
萧氏被他拥在怀里,两只胳膊肘使劲往后顶,要推开他,可男人力气太大,她又娇生惯养的,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推得开?
一个拼命抱住,一个拼命要推开。
萧氏手上再没劲,也不愿服软,使出吃奶的力气要与男人划分界限,嘴里恼怒地低喊:
“傅远山,你混蛋,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
“你真对那个柳珍贞没有男女私情,你俩没有好过,今日这个柳家好表妹会打扮成十九年前柳珍贞的样子,来勾引你?你骗鬼呢?是当我是傻子,还是当你柳珍珠母女俩是傻子?”
萧氏一脸愤怒地瞪向傅远山,手纠缠得没了力气,就抬起脚踢他,像只发怒的小野猫,亮出爪牙来撕人。
她的脚,一下又一下踢疼了他,傅远山知道眼下对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忽的钳住她双手,猛地将她身子往长廊的红柱子上抵去,低下头去亲她,狠狠地亲。
她反抗激烈,他亲得疯狂。
此时此刻,她一点也不愿与他亲近,愤怒地只想避开他,贝齿使劲咬他。
不一会,嘴里鲜血蔓延,满是血腥味。
萧氏有一瞬间的怔愣,停了撕咬,傅远山却始终没停,出血了也不在乎,只拥着他的女人一直吻下去。
后来,傅远山一把抱起萧氏朝正房奔去……
这夜,一切都很疯狂。
很久很久之后,傅远山侧卧在她身边,哑着声音问她:
“还闹不闹了?”
萧氏倒是还想瞪他,却浑身累得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趴在那儿只顾喘气,声音都发不出了。
“莹莹,我只爱你一个,旁的人我不屑多看一眼。十九年前不会,眼下更不会,你要相信我。”
傅远山知道,当年那件事之后,莹莹到底是没有了安全感,哪怕成亲都快十九年了,儿女都有三个了,他待她一直掏心掏肺的好,她心底的某一处提到“柳珍贞”,还是没有安全感。
十九年前大闹的那一场,傅远山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那样的事再来一次,他非要暴怒得杀人不可。亏得他宠爱娇妻十九载,如今总算有了套制服她的心得。
两人真心相爱,就没有床榻内搞不定的事,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总能将她征服透了。
否则,今夜还不知道她要闹到哪样。
听着男人一再表忠心的话,萧氏心底五味参杂。
十九年前?
当年傅远山远在西北战场,经过几年的努力,终于扭转西北一再战败的颓势,立了一等军功,圣上为了激励前方的战士,特将皇家郡主萧莹莹赐婚给傅远山,以示对傅家军的重视。
那会子,傅远山就是没有军功,光凭长相也早已是京城中贵女人人想嫁的傅国公府世子爷,更何况,傅远山又立下赫赫战功,真真是一时风头无二。
萧莹莹对这桩亲事很满意,欢欢喜喜等待傅远山凯旋归京,待她及笄就风光下嫁。
一年后,傅远山战场归来,对未婚妻萧莹莹好得不得了,隔三差五就带她去游山玩水,还亲自教她骑马射箭。
半年相处下来,萧莹莹一颗心被吃得透透的,旁人只要提及一声“傅远山”的名字,她都能红透了脸,一脸幸福地笑。
可就在两人即将成亲时,萧莹莹的及笄宴上,一张美人画卷不知怎的从假山处飘落,恰巧落在一群贵女跟前,打开一看,上头的美人有几分萧莹莹的样子,身上的衣裙配饰与傅远山送她的那些也都很像。
上头还配了几句相思的情诗。
一众姑娘看过后,全都打趣道:“柔嘉郡主,你未婚夫待你也太好了些,这是特意给你作了幅画,以如此奇特的方式赠送给你呢?”
“真真是浪漫!”
萧莹莹正被一众姑娘打趣得满脸通红时,忽的有人惊叫一声:
“呀,这画上的人不是柔嘉郡主,是一个叫柳珍贞的姑娘呢……怎的两人如此神似?跟亲姐妹似的。”
众人这才仔细去看那画卷的落款,真的是“柳珍贞”。
那时,萧莹莹才第一次知道有柳珍贞这个人的存在。因着画像上,柳珍贞长相与自己类似,穿衣打扮也与傅远山送她的那些衣裙一模一样,萧莹莹立马派人去查柳珍贞到底是谁。
可还没等萧莹莹打探清楚,就有人将柳珍贞挖了个底朝天,京城里传得风风火火——柳珍贞是傅远山的嫡亲表妹,两人老早就两情相悦,看对了眼,可惜,心爱的表妹一年前死在了西北前线,扑在傅远山身前替他挡了一箭,贯穿心脏而死。
红颜薄命,却苦了有情郎,从此除却巫山不是云。
因缘际会,有情郎傅远山无意间想起柔嘉郡主萧莹莹,与表妹有几分相似,爱屋及乌,得知圣上有意将郡主下嫁给他,立马应承。
从此有了感情的“替身”。
一时间,有关傅远山、柳珍贞和萧莹莹三人之间的纠葛,传得京城大街小巷遍地是。随之而来的,是长舌妇们都在嘲笑,高傲了一世的庄王府郡主萧莹莹,这个不愿嫁,那个看不上,原来天生是个“当替身的命”。
当替身就当了吧,偏偏真相还在及笄宴上被揭晓,真真的,再没有比这个更讽刺的了。
一时,嘲讽萧莹莹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萧莹莹性子高傲,赤红了眼,哪里肯给旁人当替身?
消息一传出来,萧莹莹就狠扇了傅远山几个耳刮子,无论傅远山怎么解释,萧莹莹都大闹着要退亲,将傅国公府送来的一抬抬聘礼全给丢出庄王府外,箱笼翻倒在巷子上,任夏季的暴雨一遍遍洗刷。
傅远山送她的那些与柳珍贞一模一样的衣裳、首饰,更是剪碎了、砸碎了,哭着往大门外扔。
退亲的事,轰轰烈烈大闹了半个月,给全京城的人看了好一出热闹。
按理说,堂堂郡主在父王和母妃的支持下,都闹成了这样,怎么也得成功退亲,重新择婿了吧?
可并没有。
~
当时萧莹莹在闹时,傅远山就身披大将军铠甲,直接跪在庄王府大门口的石狮子前,当着看热闹的人群的面,一遍遍以项上人头大声发誓:
“我傅远山,此生只心悦过莹莹一人!”
“与旁的女子绝无私情!”
“我与柳家表妹只逢年过节偶尔见过,对她只有表兄妹的情谊。逝者已逝,不知道打哪里来的鬼祟,竟制造谣言,污蔑我和表妹有私!还污蔑我将心爱之人视作替身,真真其心可诛!”
“莹莹,我满心满眼只爱过你一个女子,绝无二心!若一句不实,天打雷劈!”
口头承诺外,傅远山还跪在庄王府大门口,咬破手指写下血书,自证清白。另外,每日送去一封鲜血写成的情书,向莹莹传递他永恒不变的爱意,传递他娶她的决心。
与此同时,傅远山一刻也没闲着,在太子殿下的协助下,半个月后调查出了真相,将真相狠狠甩在那些曾经讥讽过他和莹莹的人跟前。
你道真相是什么?
竟是西北大战里,被傅远山打得毫无还击之力的北漠王子,对傅远山恨得直痒痒,北漠王子指使奸细混入京城,根据萧莹莹的穿戴画成了“柳珍贞那幅画”,又无中生有,捏造了傅远山和柳珍贞之间的情意绵绵,捏造了柳珍贞为傅远山挡箭而死的事,掀起满城风雨。
北漠王子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就是要搞臭了傅远山的名声,再败坏掉傅远山和皇室的好关系。
真相大白后,谣言立马散了,在帝后的引导下,从上到下开始讨伐北漠人的不要脸。
而真相大白后,傅远山红着双眼,颤抖着声音一遍遍向萧莹莹表白:
“莹莹,此生只爱你一个,不要再推开我。”
萧莹莹心底再有万分委屈,她的一颗心也早已就交付给了他,哪里真能收得回?
闹也闹过了,最后在男人一次次的表白,发誓和保证下,萧莹莹还是欢欢喜喜嫁给了爱情。
~
想起十九年前的事,浑身乏力瘫软在被褥间的萧氏,再次红了眼眶。
当年她选择相信傅远山说的每一句话,可是,今日梅林里柳珍珠装扮成那个样子去勾引傅远山,让她不由得对当年的“真相”再次起疑。
譬如,傅远山真的跟柳珍贞一丁点过去也没有吗?
如果没有,柳老太太为何会让柳珍珠装扮成柳珍贞的模样,去梅林里勾引他?
第22章
正堂院东厢房, 国公府的小丫鬟们一个个都捏着鼻子,实在不愿意踏进柳珍珠的屋子。
原因无它,里头满屋子熏臭鸟屎味啊, 闻上一口, 就想吐。
谁愿意进去?
丫鬟们偷偷躲在门边瞅一眼里头, 只见柳珍珠浑身上下挂满鸟粪, 头顶发髻和脸蛋上尤其多,那个恶心的狼狈样,真真是恶心透了她们这些当丫鬟的。
谁也不愿意近身。
柳珍珠此刻身陷巨臭当中,自己抓了茶盏往嘴里倒水,一口一口往外吐水,要将嘴里的鸟粪吐出去, 清洗干净。
可茶水都吐了半盆了,柳珍珠嘴里还是恶心得要命,时不时反胃呕吐。
“呕……”
“呕……”
吐得唯一伺.候她的柳老太太身上, 溅了一身的粪便水。
柳老太太气死了,好端端的一出美人计, 怎的最后落了这么个狼狈结果?
出师不利,太不利了!
这满头满脸满身的粪便, 被国公爷瞧去了, 从此会不会再也入不了国公爷的眼了?
她可怜的女儿啊, 柳老太太一想到国公府的泼天富贵,可能就要与她们无缘了,柳老太太就刺心地疼。
“你们一个个的全杵在外头做什么?”柳老太太心头不爽, 就拿外头的丫鬟出气,“还不快来伺.候主子洗漱,一个个的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你们国公夫人就是这般调.教你们的?”
“你们再敢怠慢半分,赶明儿我就禀报老太太去,看老太太怎么惩罚你们,要不要发卖掉你们!”
柳老太太对萧氏有气,又不敢跑到萧氏跟前去质问,就在这群丫鬟面前下萧氏的面子,数落萧氏这个主母不合格。又抬出老太太来,压制这些下人。
那些躲在房门外的丫鬟,这才一个个极其不愿意地进来伺.候柳珍珠洗漱。
弄干净柳珍珠的嘴后,丫鬟们就打热水的打热水,将柳珍珠带去净房坐进木桶里,三五个丫鬟拿着一把把细密木梳,一下又一下地去刮头顶的鸟粪,再拿来棉布给柳珍珠仔仔细细清洗面孔和脖颈,最后使劲儿搓洗身上。
“轻点,轻点。”
柳珍珠疼得死死咬紧唇,晶莹如雪的肌肤一片红。
待最后全部清洗干净时,木桶里的水都换了四五茬,直直折腾到了深夜。
“娘……”柳珍珠卧在床头,趴进柳老太太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女儿今日出了这等糗事,国公爷怕是……再也看不上我了……”
柳珍珠眼前浮现国公爷抱走傅宝筝,一眼都没瞥她的一幕,肯定是国公爷嫌弃她了。
出事到现在,都过去几个时辰了,柳珍珠也不见国公爷来探望她一下,铁定是嫌弃上了。
伤心的柳珍珠哭得呜呜咽咽的。
“娘,我不甘心啊,不甘心,上苍给了我这张脸,怎能还没发挥作用,就糟糕到如此境地了?”柳珍珠趴在柳老太太怀里,使劲哭,一想到未来的荣华富贵要泡汤了,就心口尖锐地疼。
此时,柳老太太已经镇定下来了。
仔细打量过女儿千娇百媚的脸后,柳老太太从几百个可行方案里,挑了个最可能成事的,附在柳珍珠耳边,嘀咕了几句。
柳珍珠疑惑地抬头:“娘,这怎么可以?咱们好不容易才进府的……”
“听话,以退为进!”
柳老太太一锤定音:“整个国公府都在萧氏的掌控下,搞得咱们第一次就出师不利,再来第二次,也不见得能成事。不如先搬出去。”
柳老太太猜测今日的鸟拉屎,是萧氏提前策划好,来破局的。是以,担心继续逗留傅国公府,反倒会坏了事,无功而返。
柳珍珠拗不过老娘,知道老娘鬼点子是最多的,只得从命。
接下来,柳老太太又与女儿嘀嘀咕咕了大半夜,教女儿明日该怎么怎么做……
~
大房梨花院,夜。
傅宝筝不见了,大丫鬟折枝急得直跺脚,她只是被支开拿了趟东西,回来就不见了傅宝筝,问守门小丫鬟姑娘去哪了,小丫鬟只是摇头说不知道,说姑娘不让跟着。
折枝和折香忐忑不安地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也不见姑娘回来,真心急上了火,忙打发几个丫鬟和婆子去外头找,可谁曾想,都快将大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着傅宝筝的人。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就在两个丫鬟实在没法了,即将要去禀报国公爷和夫人时,傅宝筝裹着披风一脸轻松回来了,梅红披风上厚厚一层积雪。
“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折枝和折香赶忙迎上去,一边替傅宝筝解下落满积雪的披风,一边忍不住问道:“姑娘,您这大半夜的是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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