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姑是丈母娘看女婿,她更看重实惠的,并不那么在意马骏长得如何。是以,她虽然也很羡慕娘家侄女能攀上那样的高枝,但她没想踹了马骏,马骏对瑶瑶已经很好,换个人来哪能这么宠她?
母女两个不欢而散。
钱二姑的意思是你要能高攀得上,谁也不会阻拦着,可你攀不上,那就老实一点。现在因为不甘心退了马家的亲,以后后悔了再想找个这样的,那就找不到了。
唐瑶说她不稀罕,她宁肯不嫁人也不要和马骏朝夕相对。
家中爹娘不答应退亲,她也有办法,她写了封信,拿钱打通关系送出去,让人交给马骏。在那封信里唐瑶说她努力了还是没能喜欢上马骏,不可能违逆本心与之成亲,请马少爷高抬贵手……
马骏是个男人!
因为遗传到他爹,个子不高,他自尊心比很多人都要强。
哪怕写这封信的是唐瑶,哪怕他很喜欢唐瑶,还是受不了这侮辱。
没有错,对马骏来说,这等同于侮辱。
你不喜欢早干嘛去了?
亲事定下小半年,翻过年都要成亲,马家喜房已经准备好,喜服也送到了,现在唐瑶说我尽力了我就是不喜欢你没法跟你过日子你放过我……
人人都知道马骏很喜欢唐瑶,对她好上了天,现在说要退婚,马家还有什么面子?
马骏拿着这封信去了唐家,他在钱二姑等人面前没表露出什么,等到屏退了左右丫鬟,对着唐瑶就是个狞笑。
“告诉你,想退婚门都没有,除非你一蹬腿儿吊死在房梁上,只要还有一口气儿在,都得嫁来我马家。”
要是唐瑶时髦一点,就该知道马骏这是刺激太大黑化了。
她虽然不知道黑化,也知道马骏这状态不对,他狞笑起来让人害怕。
“强扭的瓜不甜,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呢?”
马骏说这辈子都不可能放过她,唐瑶脖子一梗:“你这样对我,不怕我舅舅找你算账?我表妹马上就要嫁去谢家做三少奶奶了。”
“我怕啊,我怕死了!钱家我是不敢招惹,但你以为钱家还会管你?他要是还管,你用得着把我当救命稻草虚与委蛇这么久?当老子傻?老子从前是喜欢你才送出来让你作践!”
唐瑶也没底,可她不能输了阵势,只得硬着头皮反驳过去:“你以为什么是血脉亲情?我娘是他亲姐姐,我是他外甥女,没出大事的时候他丢开不管我们也罢,你要敢乱来你看我舅舅会不会收拾马家!告诉你,我还不止有一个舅舅,你要做什么之前掂量清楚!”
马骏能给她唬住?
马家下了聘,唐家收了礼,唐瑶嫁过去是理所当然的,她有两个舅舅也没用,谁来都没用,马家占着道理!庚帖信物换了,小定大定也过了,到这会儿她要悔婚,那官媒婆也不是白请的。
马骏没在唐家留很久,他走之后,唐瑶腿一软瘫倒在地哭得不能自已。
钱二姑听说之后觉得莫名其妙。
问她又闹什么?
她抱着当娘的腿说要退婚,一定要。这回嫁过去真没活路,马骏会折磨死她。
这话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谁都知道马骏喜欢你,怎么会折磨你呢?”
唐瑶豁出去了:“我都说不喜欢他没办法跟他过日子求他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他还能喜欢我吗?他是不是贱?他娶我就是想娶回去折磨我!你不退婚就是把我往绝路上逼!”
钱二姑傻了,唐瑶还不放过她:“你们不就是想让我找个厉害的男人,让他像舅老爷当初一样死心塌地贴补咱家?偌大一个蓉城有能耐的还少?为什么非得是马骏?他马骏跟谢三陈六这些人比起来,算个什么东西?”
“反正这回你们不想退都不行,结了这门亲他也不会帮助咱家,他恨不得看咱家完蛋!那样我就再也飞不出去,只能任他揉搓!”
“退婚吧,退了马骏我再找个更好的!”
钱二姑终于爆发出来:“你是不是疯了?你疯了吧?还想找更好的?哪有更好的?哪有?”
唐瑶说:“等表妹嫁去谢家,我多去看她几回,何愁没机会认识人?”
“你表妹恨死你了,你以为她会请你?”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去了,她还能撵我出去?”
……
得说唐瑶还是不够了解钱玉嫃。
也没关系,等她送上门来有的是机会了解。
这会儿钱玉嫃心里压根没装着糟心表姐,她刚才被管家请去前院,过去就看到堆在厅中那一盒盒东西。
钱玉嫃看向人在厅里的娘亲,眼神询问这怎么回事?
没等乔氏站出来解释,旁边一山羊胡子哈了哈腰:“三少奶奶好,奴才姓祝,是谢府管家,替主子送年礼来。”
他说着递过来一张单子供钱玉嫃比对,将礼单呈上之后,管家又抽|出书信一封:“三少爷想亲自来的,没走得开,这些天府上有些忙,您原谅个。不过三少爷虽然没来,却写了书信让奴才转递,您看看,不麻烦的话还请您提笔回上两句。”
乔氏都要忍不住笑了,以前没见过写信给人诉衷肠还明着要回复的。
钱玉嫃往旁边一坐,当着大家的面拆了信,展开一看。
满满一页纸,除了告知她近来做了什么,就是些肉麻的话,谢士洲在信的最后写道谢家大宅里种的梅花全都开了,走到哪儿都香气盈人,说他特想让钱玉嫃也看看。
钱玉嫃看信的时候,乔氏已经吩咐丫鬟请文房四宝来,她看完真就提笔回了两句,不多不少正好两句:
「想请我去赏梅花你亲自来,
谢士洲你字该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v,9000字更新掉落,么么哒~
第23章
从他亲事定下, 谢家人就很爱说你都是要成家的人, 只要这样说了, 便能以磨砺做由头去使唤谢士洲。
最先祭出这招的还是望子成龙的谢夫人,谢老爷他们慢一步也学起来。
换做平时,谢士洲没准早就撂了担子。他近来心情好,被叫住让给家里帮忙也去了。像是随爹查账随娘出门这种事,起初他还愿意配合, 次数多了人就懒散下去。
腊月十七这天, 他帮着对完新收到的两份年礼,确认无误, 管家准备喊几个人来将东西抬走。谢士洲叫住他:“那几匹苏锦给我留着。”
“全给您留着?”
谢士洲想了会儿,重新吩咐他:“留下霜色和海棠红色那两匹。”
管家试探着问:“是送去钱府?”
“谁那么蠢拿整匹布去讨好女人?”
管家作洗耳恭听状,谢士洲险让这不开窍的气着, 他二郎腿一翘,没好气说:“拿去我娘做衣裳的地方, 让他们照三少奶奶的尺寸安排一身, 款要新,绣花得别致,领子做成谢菀常穿那种,竖领的, 用银镶玉子母扣……”
光听他说, 管家都头大:“这哪怕几个裁缝合力, 也未必能在年前赶出来, 您看今儿都腊月十七了。”
“谁跟你说是年前要的?最晚正月初十, 让他做好送去钱府。对了,等裁缝那边图样出来你把花纹记下,送去银楼让他们打套首饰,用好料,别给我省钱。”
管家记住三少爷的要求,一刻不敢耽误,这就赶去安排。
谢士洲已经想到钱玉嫃穿那么一身跟他去上元灯会的样子,她肯定是整条街市上最漂亮的,不会有人更好看了。
他在厅里坐了会儿,又从袖子里取出那封回信来看了看。
“四喜你说本少爷这笔字真有那么丑吗?”
四喜缩缩脖子,壮着胆儿说:“是不如本人好看,不过少爷您签名儿挺潇洒的,特别起范儿。”
那不是废话吗?
看他爹就知道,要写个契书可以找人代笔,大名总得自己来签。谢士洲从小就把这道理想得明明白白,他下苦工练过签名。结果就是每次写信过去,信的内容就凑合看,跟落款比起来像两个人写的。
真不是看不起他,钱玉嫃那比小楷都比他漂亮多了,更别提热爱学习的钱宗宝。
算了算了,丑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谢士洲安慰自己说字儿也不是一两天能练出来的。
这个先放到一边:“跟厨房说,我明天要请三少奶奶过府游园赏景,让他们排个菜色。”
当天晚上,谢士洲早早就歇了。次日辰时正,他已用过早食洗漱完毕出了门。换做平时,谢士洲更爱坐轿,今儿个是去接人,他换乘马车过去,到钱家时,太阳探出了头。
蓉城的冬天哪怕称不上阴沉,能见着阳光的天数也不多,冬日暖阳很是难得。本来要见到钱玉嫃了,谢士洲心情就很不错,赶上天公作美,他越发神清气爽。钱家门房早把谢士洲认熟了,开门一看是他,就喊姑爷。
“你们姑娘在府上吧?”
“在!姑娘在!老爷太太也都在!”
听说岳父也在,谢士洲就先去同他问好,翁婿两人聊了会儿,钱玉嫃跟她娘乔氏出来了。
刚才跟岳父说话时,谢士洲顶多称得上规矩,钱炳坤注意到他往门口那方看过几回,但凡有个丫鬟从外头过,他余光瞥见就以为是嫃嫃到了,转头去看……几次都不是想见的人。
这回真的是她,谢士洲那双眼都亮了很多。
少年人的喜欢果真藏不住,哪怕嘴上不说,他看见对方就欣喜,不见就失落,心里会不自觉去想,眼神总追随她。别人兴许照顾不到钱玉嫃的心情,他总是可以,他看得出你冷或者热,还是累了渴了。
说实话,钱炳坤想要的本来不是这种女婿,能走到这步全靠钱玉嫃喜欢。
不过他现在有了很多改观,觉得这败家子女婿身上也有不少可取之处。
做岳父的在一旁心情复杂,女婿已经搭上姑娘的手,把人将自己身边的位置带。
钱炳坤回过神看见这幕,一声咳嗽。
“还没成亲你注意点。”
有心上人在旁边,谢士洲还理会他岳父?他眼里已经没这人,一门心思扑钱玉嫃身上去了。问她用过早食没有?吃的什么?得到回答之后又问她这些天在忙啥?
“昨个儿你给我写信,今儿又跑来我家,就为了问这个吗?没别的事了?”
“有啊!我想带你去我家中赏梅。”
“今儿个?今儿个不方便吧。”
谢士洲往前坐了坐,问她:“有其他安排?还是哪儿不舒服?”
乔氏坐他们对面,帮着解释:“她伯娘早递了话,说好今儿要过来。”
“那也行啊,我正好认识一下,还没见过伯娘。”
……
谢家提亲就很突然,两家亲戚得知以后都诧异,钱家长房太太曹氏想问问怎么回事,便指人来兄弟府上,问弟妹方不方便,说她抽时间想来坐坐。
乔氏一口应下,和嫂子约了腊月十八,正好就是今天。
那边来的当然不止是曹氏,她照例带了小女儿玉敏。钱玉敏刚进门就说要找钱玉嫃,见着人才发现厅里还有个眼生的年轻男人,长得嘛还怪好看。
她冲谢士洲点点头,然后提着裙摆快步走到钱玉嫃身边,凑近了问她:“这是你那个?”
她在谢士洲注意不到的角度挤眉弄眼,被钱玉嫃牵着坐下:“你没见过他?之前唐老太太做寿,表弟请到他,他也去了。”
“他去了,可我没去啊!你连见没见过我都不记得,钱玉嫃你心里就没我!”
钱玉嫃习惯了堂妹这么说话,只是苦了谢士洲,他眼睁睁看着堂妹进门就占去他的位置,挨着他女人坐下不说,又是牵手,又是抱胳膊,总之非常亲热。
钱玉敏说她压根不想跟唐瑶碰面,那天约了谢芳菲,就没去唐府。
“说起来,谢芳菲也是谢家人啊……”
这个钱玉嫃也知道一点,知道是因为每次见到谢芳菲的时候,都能听她提起谢菡谢菀等人,提起来的口气是略带炫耀的,该是想让大家知道她同本家小姐关系密切。
虽然知道谢芳菲跟那个谢家沾亲,具体是怎么个亲法她就不清楚了,钱玉嫃索性朝谢士洲看去,问他:“你认得吗?”
谢士洲单独坐一边,边喝茶边看心上人,结果突然被点到名。
他没注意听,顺嘴问说:“认得什么?”
“谢芳菲啊,我以前就想知道她跟谢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见谢士洲慢吞吞的挑起眉:“你说这名字我没印象。”
钱玉嫃有点了解他,这人连大哥二哥都未必放在心上,对庶出姐妹也少有热情,更别提其他那些亲戚。他是这个反应想想真不意外。
她了解,钱玉敏又不了解的。
钱玉敏满是惊讶:“不能吧姐夫!早两年我就从她嘴里听过你名字!”
就这声姐夫,大大拉起谢士洲对钱玉敏的印象分,瞧瞧这才是有眼力劲儿的,比唐旭懂事多了。谢士洲一高兴,又道:“拿我吹嘘的太多了。”
“……她跟嫃嫃姐差不多高,还瘦一点,脸上看着没什么肉,下巴有点靠前,脸比我们略长一点,就跟那啥,跟个鞋拔子似的!”
钱玉嫃见过谢芳菲好多回,知道她长啥样,即便知道,她听这描述也想不到谢芳菲身上去。
要一条条仔细比对,仿佛也没有错,乍一听就是不像。
眼瞧着谢士洲没任何思路,钱玉嫃说:“这人话不多,经常是一身月白,还喜欢用闻香榭的莲花膏,隔三步远就能闻见那味儿……”
钱玉嫃尚在回忆,谢士洲已经笑出声来。
问他笑什么。
他道:“长得好看的尚且近不了我身,都近不了身,遑论闻香?”
谢士洲毫不掩饰自己喜欢以貌取人,看他一副欠收拾的样,钱玉嫃恨不得捡块核桃糕砸他俊脸上。“人谢小姐挺好看的。”
谢士洲根本不信,就在边上小声嘀咕:“我还没见过长得好看的鞋拔子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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