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家多少都遇到过排出来污血特别多的月份,本来要是白梅一个人像这样,还能说是突然上京来水土不服。伺候她的莫名其妙全成了这样,怎么看都太巧了一点。
钱玉嫃想着心里就一突突。
这种事也不好跟男人商量,你说了他不见得能听懂。钱玉嫃找万嬷嬷说的,其实不用她说万嬷嬷就看出猫腻:“您最好使人去太医院请个治妇女病厉害的来,给她们把一把脉。”
万嬷嬷想到她们可能着了道,但她不明白,她不明白谁会冲这几个丫鬟下手。
要是王妃或者侧妃因为某些原因下手,总该冲世子妃来。
除了她们,还有一种可能是世子妃担心自己跟前的人爬了她相公的床……这搁在别府可能,搁这头也说不通。一来世子爷根本就是专宠都不够,他没把这些丫鬟看在眼里;二来世子妃这会儿的反应是不作伪的,这事但凡跟她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她就不该拿出来找人商量。
万嬷嬷觉得这回的事是碰巧的可能性不大,十有八|九是有人想害世子妃但稀里糊涂被这些丫鬟挡了。
等着太医上门的时候,她看着四月里晴朗的天,觉得这次搞不好要牵出一场大风波来。
来的是位姓王的太医,瞧着四五十岁,万嬷嬷认得他,的确是位好手。看是燕王府来请,他一路赶着过来挣表现,人过来之后,一听万嬷嬷说的,王太医心里咯噔一下。
贵人们不懂他还不懂吗?
他就是吃这碗饭的。
一听这个症状,他心里就有几种猜测,把过脉后,发现情况是所有猜测里最糟糕的一种,王太医料想会牵出一场大风波,犹豫再三都不知道该怎么讲。
他这个反应足够使人心寒。
白梅她们心里很慌,这时候钱玉嫃站出来:“是怎么回事,你直接说。”
王太医咬咬牙说:“这个脉象,是服用了绝孕药。”
“绝孕药?”
已经起了个头,后面就好说很多,王太医告诉钱玉嫃,这个少量服用能让人三五个月怀不上,要是用量大次数多,也能搞坏身体,以后都怀不上。
钱玉嫃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她立刻就明白人是针对她来,她伸出手让王太医给她把把。
一屋子人心都悬着,全在等王太医发话。
王太医把完,还想了想。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万嬷嬷等人紧张得很,包括白梅她们,听说自己不知怎么的用了绝孕药以后可能怀不上了,是个女人都难受。但在意识到这药该是下给主子的以后,她们又顾不上自己,做丫鬟的不是个个都有机会嫁人,很多跟着主子就是一辈子了。她们能不能生倒不是那么打紧,怕的是姑娘,万一姑娘中了招,哪怕能揪出害她的人来,她也没法子在王府立足了。
钱玉嫃看着反应不大,心里砰砰跳呢。
她实在等不及了问王太医怎么说?
王太医说:“像是滑脉,又不是特别清楚,敢问世子妃最近月事可还正常?”
是白梅说的:“后面几天就该来了,这还没来。”
“若是来了那就是我把得不准,若没来,那世子妃恐怕有了。”
钱玉嫃:???
我让你看看我中没中招,你说我可能有了??
高什么名堂?
……
……
等等等等!
“王太医你说我有了?有孩子了?”
“看着像,现在还不十分确定,反正过几天就该知道,您方方面面多注意吧。若真是有了,前几个月要特别小心。”光嘴上说他不放心,还打算把千万不能做的事情都写下来,尤其提醒说怀上之后房事得停了。
一时间,房里的大家好像都忘了她们请王太医过来的初衷,她们让钱玉嫃的肚子吸引了注意,万嬷嬷没有!万嬷嬷还记得那出,又倒回去问王太医那个绝孕药是怎么下的?
有些东西长期佩戴也会使人不孕,可她们几个的脉象呈现出来明显不是。
这个来得又快又急,很明显是口入。
“您说口入?府上这些丫鬟哪有搞特殊的?都是一起用饭。别人没事,偏她们几个遭了秧。”
“那该问问她们是不是吃了什么别人没吃的。”
说到这里,白梅腿一软,险些站不住。
万嬷嬷问她想到什么。
她说话都是抖的:“是汤!之前有几次,我们去后厨端了汤盅过来,主子不是没胃口吗?顺手赏下来了。”
钱玉嫃本来没把这事放心里,白梅一说,她也想了起来。
“是有这么回事,好像有三四回?白梅端了汤来,我揭开盅子闻着那味儿就感觉心里闷,本来很想吃点,看着却不起食欲,那东西退回厨上也不可能再用索性就赏下去了。”
得知是那个汤的问题,钱玉嫃心里难受起来,早知如此当初直接退回去就好,现在害了这么几人。
她这头难受,白梅等人反而庆幸。
庆幸主子没喝那个,要是主子喝了,她们就不是可能绝孕的问题,而是可能被怀疑下药害人。那汤是她们几个轮流去端的,吃坏了谁也逃不脱,全得担责。哪怕能洗清自己,主子不能生了,她跟前的丫鬟不得跟着倒霉?谁还能有好日子过?
王太医来了之后,白梅她们心情好几个起落。
刚才还难受着,这会儿都在念阿弥陀佛。
“清净法师果然没说错,主子是有福气的人,哪能轻易给人害了。”
“这回事该怎么办啊?”
“是不是该派人去把王爷他们找回来?”
万嬷嬷拿的主意,派人去通知了燕王以及谢士洲。他俩一个在忙朝廷的事,一个在七皇子那头。听说之后,父子两个扔下事就赶了回来。
谢士洲先到的,他进门以后疯跑着回了院子,见着媳妇儿都顾不上喘气,两手抓着钱玉嫃的上臂盯着她问有没有事?
钱玉嫃拍拍他手,让松开,然后递过茶碗,让喝一口。
才说:“是给我下的药,我躲过了,白梅她们全中了招。”
王太医人还在呢,谢士洲转头问他什么药,他不怕麻烦又解释了一遍。得知绝孕药是下在汤里,媳妇儿是因为没胃口才侥幸躲过,她把汤赏下去给丫鬟喝了,这几个丫鬟全遭了秧……
谢士洲暂时顾不上去补偿丫鬟,他只想把背后的人揪出来,大卸八块才能解气。
这时候燕王也回来了,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他让王太医开药,尽量给治,又说会给儿子一个交代,转身去了王妃的院子。
做相公的遇事最先怀疑妻子,这挺诛心。
可燕王直觉想到的就是王妃,就府上这个局面,除了王妃谁也没理由下手。
侍妾没必要吧?
还是侧妃?
侧妃跟钱氏没什么瓜葛的,真要是她们只可能是陷害王妃。可就算扳倒王妃,也就是再给府上换一个新的燕王妃来,她们也不可能被扶正。
做这种事,风险肯定不小,有什么必要?
不管怎么看,对钱氏敌意最大的都是王妃,燕王只是不明白,若真是她,为什么选在这时候动手?是觉得钱氏中招之后可能都不会发现,还是觉得哪怕事情穿帮了,她安排足够缜密,压根就不害怕查?
燕王想了很多,等进了正院之后,他倒是没急着给扣帽子。
他告诉王妃,有人往钱氏那头送去下了药的食物,问王妃知不知情。
“钱氏出了事王爷就来找我?难不成怀疑是我做的?就不说你信不信我,人人都知道我跟钱氏不对付,我得多傻才会在这节骨眼害她?生怕别人怀疑不到我身上?”
燕王本来还想喝一口茶,听到这话,他把茶碗都放了,他看着自家王妃:“内院一贯是你在管,出了事跟你说有什么不对?我只是告诉你府上有人要害钱氏,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王妃意识到自己有点太急于洗白。
她正想说两句话圆一下,又听见王爷说:“我还没说完,钱氏福大命大,她没事,中招的是她跟前那几个丫鬟。”
那一瞬间,王妃的表情露出了破绽,她很快又伪装回去,笑道:“那是好事情啊,不过王爷不是说药是下到钱氏吃的食物里面,怎么会进丫鬟的嘴?”
燕王却没有回她,而是盯着她看了很久:“你看起来心虚得很。”
这话一半是诈,王妃听了又说出类似于我们夫妻快三十年你出事竟然就怀疑我,诸如此类戳心窝子的话。还说她是不喜欢钱氏,却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做婆婆的要同儿媳妇过不去办法还少吗?随便都能给她立起规矩。又提到她不可能在明知道会被怀疑的情况下还这么干!然后大胆预测是有人要陷害她,顺手就拖了后院的女人下水。
她分析得很好,可燕王注意到他说钱氏没中招时王妃有一闪而逝的错愕。
但很快调整过来,人变得很有底气。
料想是善后工作已经完成,甚至连穿帮以后背锅的都有,不怕被查。
这时候燕王就已经有查不出真相的准备,他沉默了会儿,说:“二十年前是你掌家,七八年间府上没个男孩出生。现在同样是你掌家,儿子刚回府,才一个月,儿媳险些绝孕。这次的事我会查个明白,不管结果如何,事后王妃就别管这府上大小事了,母后一年比一年岁数大,你收拾收拾去寺里面,为她老人家诵经祈福。”
第51章
王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分明有人栽赃陷害于我, 王爷你不信我,还要打发我去庙里!我十七岁嫁进王府, 这都二十八年了,咱们二十八年夫妻遇上事你对我一点儿信任也没有吗?”
要是会因为这两句话动摇, 他就不会有今天了。
燕王把放过去的眼神都收了回来, 平心静气说:“十多年前, 太医说我再不会有子嗣, 那时母后就想废了你。本王看在云阳的份上劝下她。现在云阳长大了,嫁了人, 也有了子女,如今这王府没什么要你操心的事, 再说王妃这治家手段,本王也不放心再把府上大小事交你手中,你去庙里静一静心。”
燕王妃知道太后对她不满,正因为知道,她没事都不往寿康宫凑。
可直到今天,她才明明白白从王爷口中听说太后曾想废她, 燕王妃哪怕再蠢也不至于天真的问为什么?刚才王爷说那个话, 已经道出因由,太后没把燕王绝后的事完完全全怪到皇帝身上,她觉得小儿媳妇问题更大, 从王妃进门到王爷出事, 这中间八年有。
八年时间, 燕王膝下没个子嗣, 他有三个女儿,除了这三个女儿之外,那几年间王府后院落过好多胎,有些刚怀上不多时就落了,也有月份大一些摔没或者撞没的,男女都有。
王妃抿了抿唇:“你以为那全是我下的手?是我害你绝嗣?可你不想想,我生下云阳之后第三年又怀过,那胎都没满上三个月,我跟谁哭去?”
这是个好问题。
自古以来就是男主外女主内:“你进门后本王便将管家权交给你,府中大小事一律由你安排,你来同我抱怨,是在说自己德不配位。”
王妃说不过他,就抹眼泪。
要是夫妻感情深,你哭起来是会有人心疼,就他们这个夫妻关系,遇上事不好好说搞这套人不厌烦就算好的。燕王是经过大风浪的人,这套路他见得多了。
几年前户部尚书沈鸿犯了事,皇上顾念旧情,本想放他一马,找人递话让他告病辞官。他舍不得,以为能蒙混过去,非说自己一身清白,皇上一气之下派人严查,查出来还不光是那次的事,又有些陈年旧账。沈鸿才慌了手脚,再说他身体不好不能继续为朝廷效力,想回家静养……已经晚了,他那时候的反应就和王妃现在一样,先回忆过去种种,说我为你付出多少,多不容易,再配合眼泪攻势。
沈鸿当初哭也哭了,求也求了,最后还是让皇上办了。
同样的,燕王也是铁了心。
你看不惯我儿,又管不好后院,不去给太后祈福难不成留在府上生是非吗?
燕王先去的王妃院子,出来才下令彻查,正如预想的那般,有些事王妃既然敢做,就不怕查。首先物证已经处理干净,其次是人证……若是最近一两日的事情,拿去问兴许有人能想到些不对劲,往汤里下药这个事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只是撞在今儿个爆发出来,哪怕把后厨上那些全调查一遍,还是没得到太多有用消息。
现有的情报都不指向王妃,查来查去嫌疑更大的反而是李侧妃,负责后厨那一片洒扫活计的婆子说前几天李侧妃院里的柳絮过来很多趟,她以前不太往厨上来。
燕王也去了李侧妃那头,问了她话。
李侧妃听说有人指控柳絮,她气得不轻。她说那几天跟见了鬼似的,让送个汤,送来的都要凉了,揭开盅子看着就倒胃口,还有点心也是,做的全不合口味,问过去那头说世子妃爱吃,还说他们只做了这个,别的没有。
掌家的是王妃,又不是世子妃,后厨上凭什么紧着世子妃的口味折腾别人?
李侧妃当时就觉得王妃是想挑动她们,让她们去跟钱氏作对!也是因为想到这里,她才忍下气,只是找人去催得勤了一点,就因为这,她还被怀疑上了!
“王爷您可不能中了奸人的圈套!您想想看,我凭什么去加害世子妃?说凉薄些,她能不能生同我又有多大干系?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有什么可折腾的?”
燕王说未必是想同钱氏过不去,也可能是想构陷王妃。
“我要是做了我天打雷劈!是,这后院的女人多少有些过节,可也没到要害人的地步,要真有那么大的仇怨妾能安安分分二十年?王爷您可不能听信一面之词草草的给妾身定了罪!世子跟世子妃回府妾高兴呢,妾天天都为王爷高兴,哪会加害她呢?”
她气愤和委屈都挺真实,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动作,燕王点点头:“只是来问一问你,不是要给你定罪,用不着这么大反应。”
李侧妃刚才都怕死了,生怕自己中暗算,听王爷这么说,她都没完全放松,还说:“搞不好是其他什么人,既不想看世子妃怀孕生孩子,又同妾身有怨,这么设计想要一石二鸟。”
“你觉得是谁?”
“妾不敢说,左右王爷心里应该有数,这府上就那一个容不下世子妃的,也就她能设计这么一出,完事儿还能瞒天过海。”
燕王的人将府上彻彻底底查了一遍,期间,王妃和李侧妃互相攀咬,结果是没有结果……负责调查的搜集到一些口供,但没有能给人定罪的关键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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