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燕王一路看下来,心里大概也有数了,对他来说能查个清楚明白是最好,查不清也没什么,五月中旬,燕王以为太后祈福的名义将王妃送进庙里,王妃闹了好几场都没让他改主意。
送走王妃之后,他吩咐王府管事听儿媳妇安排。
白梅还道这次没白挨,总算帮到了姑娘。结果钱玉嫃找上谢士洲,让他出面将这事推了。
谢士洲原先还不肯,他觉得掌家好!有掌家权在手,做什么都方便,也不会再受委屈!
钱玉嫃让他靠近点,低下头。她贴在男人耳边说:“我没那精力,我怀了你孩子。”
之前王太医为钱玉嫃把出滑脉,但是因为不确定,等谢士洲赶回府上他没再提。那会儿人人都把心思放在了毒汤事件上,过了半天白梅问她姑爷知不知道滑脉的事?钱玉嫃才想起来她没说。既然当时没说,她就想着等确定了再告诉他,省得空欢喜一场。后来到了往常该来月事的日子,果然没有动静,她多等了几天,还是没动静,钱玉嫃又请王太医来了一回,府上的还当太医过来是给那几个倒霉丫鬟看病,谁也没想到他是来给钱玉嫃把脉的。
而这时候,脉象比上次就清楚一些了,加上有月事佐证,王太医断定她有了。
钱玉嫃给了赏,让王太医先不要声张,以前听人说怀着月份浅的时候不能四处嚷嚷,最好等满了三个月了,再对外说,这样才容易留住。
不对外说,总得告诉孩儿他爹。
她还在琢磨该怎么讲,机会就送上门来。谢士洲听说她有了,实实在在愣了一会儿,一般人得知要当爹都特别高兴,恨不得放两挂爆竹庆祝。他呢,他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看他这样,钱玉嫃就不满意了。
“咋的?你不想要啊?”
“也不是不想要,我这还没做好当爹的准备,你说这爹该怎么当呢?”
钱玉嫃往旁边一坐,顺手将茶碗端起,还没喝呢就让谢士洲截去。
“你都怀上了能喝茶吗?”
“王太医没说不能喝。”
谢士洲想想不放心她,把茶碗推得很远,喊丫鬟上白水来,要温热的。等白水来的时候他还说呢:“你先忍忍,我回头多找几个大夫问问,看到底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才告诉他有了,人就紧张成这样,还说没准备好要当爹。
钱玉嫃噗哧笑了。
好好跟她讲道理来着,人突然笑了,谢士洲一脸莫名:“笑什么?”
“笑你反应这么快,还说不知道怎么当爹。”
又说回到这上面,谢士洲就解释道:“才成亲没一年,咱们都还年轻呢,我当还能轻松两年……”
钱玉嫃说:“早点生一个我才轻松,要是三五年没动静,哪怕太后她们本来喜欢我,也该不喜欢了。”
钱玉嫃特别明白,哪怕平头百姓都很重视传宗接代,别说皇室。很多姑娘有才有貌的,说起来样样不差,但只要成亲后三五年没生儿子,就会被人拉出去议论。钱玉嫃自己是女儿家,她不会看不起女孩儿,也不喜欢拿能不能生去评断人。
可你只能管着自己,其他人把这看得比什么都重,尤其在长辈心里娶妻的第一要务是生子,传宗接代最重要,其他全得靠边。
环境如此,早生早松快。
钱玉嫃摸摸她还扁平的肚皮,冲谢士洲说:“你不知道,我娘生了宗宝之后,其实还怀过一胎,后来出了事,那胎没保住不说,还亏了娘的身体,她调养了一两年,之后也没再怀过。娘说怀个孩子很不容易,王太医说我有了,我既高兴,又没什么底。”
谢士洲是不着急要孩子的,他毕竟年轻,玩心没彻底收起来。可听了这话,想到女人怀个孩子确实不易,又想到嫃嫃心里没准还在打鼓,他又说了那样的话……
谢士洲深感惭愧,他挪挪尊臀,往媳妇儿身旁挤去。
“我错了嘛,我也不是不喜欢娃,只是……”
问他只是什么。
他说:“只是想到你都怀了,岂不是得有十个月不能亲热?你憋死我吧。”
钱玉嫃懒得提醒他这已经有一个月,也懒得再做思想动员,她抱着胳膊满是嫌弃看身旁:“你成天都在想啥呢?”
谢士洲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还想搂她来着,钱玉嫃轻踢他一脚。
“让你找王爷爹去,告诉他我不方便管那么多事,咱府上不是有两位侧妃,能不能请侧妃代劳?”
对哦,差点忘了这个。
谢士洲香她一口这就去了,后来的事该咋说呢?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跑腿递话儿的燕王才是喜得贵子那个……听说钱氏有了,燕王喜不自胜,他连说了几声好!又想起前个月儿媳妇去法藏寺,清净法师说她是带着大功德转世,福气很厚,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人。
这个批命太准了!
瞧瞧这回,那几盅汤随便哪盅进了她的嘴,这胎肯定保不住。可她就是躲过去了,躲过去不说,跟着就传了喜讯。
燕王让他这几个月就节制点,别乱来,还有看房里缺什么,只管说,现在王府里头儿媳妇最大,她怎么高兴就怎么来。
谢士洲吐槽他:“难怪你女人那么敢,就是这么惯的。”
燕王一巴掌拍在兔崽子后颈上,二十年前他还真没这样惯过谁,当时他心思都不太放在后院,那会儿朝上不安生。再说当初年年都有女人怀孕,不像现在,府上二十几年没添过娃,好不容易儿媳妇那头有了动静,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谢士洲摸摸让他拍得生疼的后颈:“我说的你听见没?嫃嫃她有了,没精力管这么大个王府……再说你前脚把王妃发配出去,后脚让我媳妇儿管家,这不是架我媳妇儿到火上烤?人刚怀上少找点事。”
这么说也有道理。
虽然明眼人看着都会觉得是王妃犯下大错才会被送进庙里,也没准有人偏要从歪处想,他瞧着你在事后得利,会怎么说真不一定。
儿媳妇要是没怀,当个考验就是。
她怀上了,那还是太平些好。
燕王又把大管家找来,告诉他内院的事交给两位侧妃,凡事她俩商量着来,又说要是世子妃那头的吩咐,不必请示,直接照办。
谢士洲听着这话,觉得还像点样。
两个人都是侧妃还一起管事,总能相互牵制,不会搞出一家独大的局面。现在府上都知道王妃因为毒汤事件被办了,说是没把后院管好,实际上就是怀疑她但没找着关键证据索性把人送去庙里……这也给大家敲了警钟,哪怕暗处还有想要对嫃嫃不利的,心里想想没啥,真要动手得掂量清楚。两位侧妃应该也看明白了,不至于走上王妃的老路,至于说她俩之间,或争或斗是她们自个儿的事,只要不牵扯到嫃嫃,管她的呢。
燕王都说世子妃那头不受管,也就是给开了特权。
不管家,还能舒舒服服过日子,这还挺好。
谢士洲也觉得嫃嫃还可以多看看学学,他俩才上京城不久,很多事都拿不准,这就掌家,早了一点。
“对了,这个事你先不要往外宣扬。”
燕王挑眉:“大喜事咋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憋两个月不行?王太医讲的现在月份浅不稳当让格外小心。你这就宣扬出去,赶明宫里先发赏赐,太子妃她们不得上门来看看?还有一些赶着前来拍你马屁的。”
刚才听臭小子说前后脚燕王就想骂他,这会儿又来个马屁。
“那叫阿谀谄媚,不叫拍我马屁!”
“行吧,阿谀谄媚的……你想想到时候得有多少人来道喜?道喜顺便还要问问你媳妇儿进庙的事,不得吵着我们嫃嫃?就等太医说怀稳当了你再往宫里头说,也不怕送礼的来。”
燕王虽然霸道一点,他总体上还是个讲道理的人,听儿子说得没毛病,他就同意了,只不过有这样一桩大喜事却要憋着挺难受的,他转身还是去找了他哥。
起初皇上当他有要事,就发觉兄弟来了个熟悉的操作,大概是要跟他讲悄悄话的意思。
皇上让御前伺候的退远些,问他咋的?
“回皇兄话,钱氏查出有喜了。”
皇上本来在看折子,兄弟进来之后他停下来,可人还是坐着的。听到这话,他都高兴得站了起来,又道这是好事情,怎么还得悄悄说?
“还不是那臭小子,不让我这么早宣扬出去。说他媳妇还没怀稳,现在就宣扬开,道喜的排着队来,恐闹着她。皇兄也知道我府上好多年没添过人,我心说求个安稳也好,就等等呗。”
“洲洲顾虑还挺周全,他上京快两个月,朕瞧着这孩子不像阿弟说的那么混账,他脑子聪明,也会来事儿。”
“哪受得起皇兄的夸,他就是有点小聪明罢了。”
“凭小聪明能跟朕那些儿子们相处融洽?”
“到底在商户人家养了二十年,商人行事圆滑,他在那种环境下,耳濡目染的学到一些。”
皇上看着挺好,虽然有一些不足,他也有很多优点。还不只是他,他们夫妻两个都是会讨人喜欢的,这说来简单,做来很不容易。
皇上先是为兄弟高兴,又想起来,问到王妃的事。
因为是自个儿府上的事,燕王一直没往外声张,其实整个调查过程里,京中没几个知道这事,当时管事的敲打过,底下奴才只敢埋头做事不敢乱讲。真正闹出动静是在王妃进庙之后,各家相继听到风声,只是不确定为什么事,只是猜测燕王妃应该做了什么激怒了燕王。
这事在宫外引起热议,自然也会传进宫里,皇上刚才听说,他问出来,就发现心情挺好的弟弟阴下了脸。
“早先曾听皇后说过,王妃不满意这儿媳妇,想换,是为这事?”
“可以说是。”
“到底怎么回事?你同为兄说说。”
燕王就把毒汤事件讲了出来,“钱氏这胎险些就没了,甚至可能伤根本……出了这档子事能不彻查?我查下来,没找到直接证据,只能怪王妃没管好王府,请她去庙里为母后祈福。”
“朕还不知道你?你会这么决定,该是认准了事情是她做的。”
“臣弟试探过她,有很多迹象。再者说,王府之中对钱氏有那么很大不满的只她一个,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的,至少是在内院掌有一定权力的人,那不是偶然得手一回,得是好多次加起来才能把人害成那样。”
“要真是她干出这样的事,打发去庙里太便宜了,该废去她,另择一个王妃。”
燕王说他考虑过了,一来没拿到证据,误伤的可能性虽然低也还是有;二来再娶一个也未必好,当初太后会选中秦氏她是有过人之处的,现在不也成了这样?人会变,谁敢保证新来的一定不会给府上添堵?还不如让王妃去庙里待着,燕王妃的头衔还是她的,只要人不在府上就完事了。
皇帝觉得这兄弟下决断虽然利落,心还是善。
同样的事给母后发落,估计不会让她上庙里待。身为儿媳妇没尽到传宗接代的责任,这也罢,现在还敢下毒害人,秦氏女真好胆量!
到底是燕王府的事,皇帝没打算强插手,他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让弟弟自己去寿康宫禀告母后。
燕王看透了他!
还说是亲哥,等着看他挨削呢!
就从三月份起,燕王发现他已经不是母后心里最疼的崽,母后如今最惦记是他府上那小子,这回臭小子的媳妇儿差点出事,母后听说,该训他了。
去寿康宫那一路,燕王都挺怂的。
如他预测的那样,太后的确骂人了,还说这种事该交给她来处理。
骂完之后,她又生出泪意,说当初真不该选这么个……那会儿看她是秦大学士的孙女,听说品性很好,瞧着也是端庄贤淑,谁知道本性竟是这样。
“娘每次想起来都很后悔。”
燕王坐不住了,走到太后跟前,半蹲下说:“儿子没怨过谁,很多事怪来怪去没意思,反正冥冥之中都有安排,您看现在我儿子有了,儿媳妇也有了,跟着还会有孙子孙女,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这话才勉强宽了太后的心。
“既然已经送去庙里了,就让她安安心心在那头待着,好生为哀家诵经祈福。你回去好生敲打府上那些,再不准出这样的事。”
燕王没说他已经敲打过了,太后怎么说他就怎么答应,临走之前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儿媳妇怀孕的事说出来,又一想,今儿个受的刺激够大了,一时大悲一时大喜对身体不好,还是等下回再说。
燕王瞧着差不多了,打算回府接着做他的事,就听说云阳来了。
第52章
云阳郡主嫁的魏国公府, 她夫家凭军功封爵,也得过恩典国公府世袭三代始降, 现在其实已经是第三代了。魏国公府不像秦家瞧着已经日薄西山,他们男丁出息一些, 哪怕等现任国公爷没了府上要面临降爵, 还不至于使人过分担心。
这门亲, 说来结得不错, 但是前段时间,郡主从王府回来发了好大火, 问了才知道,她回娘家去给王妃抱不平, 让燕王落了面子。
朝上文武百官,甭管你多大本事,还没有敢同燕王叫板的。
国公府那头得知郡主回娘家去生了事,备了份赔罪礼,想让她回去给王爷认个错再给谢士洲赔个罪,郡主不肯。
她开罪的要是其他人, 夫家可以代为出面, 偏偏人得罪的自个儿娘家。
哪有婆家人为了她去给她娘家赔不是的?
云阳郡主脾气大,她不肯做的事谁都逼不了,这事就不了了之了。那以后, 国公夫人找她聊过, 说燕王府如今不比从前, 从前燕王没子嗣, 心也不在府上,很多事他都由着王妃去。现如今王爷有了儿子,甭管接回来这个是什么出身,他都是燕王唯一子嗣。王爷将他看得最重,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他。
国公夫人对云阳郡主说,你嫁过来就是我方家人,你得为方家打算。
他们原本打算等下一次王府做酒,把礼备厚些,好生套套近乎争取抹消之前的不快。谁也没想到燕王妃跟世子妃之间的矛盾有那么大,使燕王不得不将两人分开,尤其令人惊讶的是,吃亏的并不是那位出身寒微的世子妃,而是王妃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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