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晕了。”季听抿唇。
申屠川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她。季听站在比他高一层的台阶上,眼睛总不受控制的往他身上瞄。
申屠川安静的站了片刻,朝她伸出手:“跟我回家吧。”
“……嗯。”
他牵着她在狭窄的楼道里往下走,一直到车前才停下,季听看着面前奢华的豪车,顿了一下问:“这是你的?”
“嗯。”申屠川说着,帮她开了副驾驶的门。
季听有些局促:“我的衣服脏……”
“没关系,进去吧。”
季听道了声谢,有些别扭的钻了进去,等他到驾驶座上后干笑:“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厉害,连这么贵的车都买得起了。”
“家里还有几辆,你喜欢的话可以拿去开。”申屠川看她一眼,接着朝她俯过身来,样子竟像是要抱她。
季听屏住了呼吸,浑身僵硬的看着他,她的唇和他的侧脸只隔了两毫米的距离,稍微一动就可能亲上。
正当她不敢轻举妄动时,申屠川拉着她身侧的安全带,仔细的帮她系上了,坐直后浅笑:“安全第一。”
季听也跟着笑,笑着笑着觉出一点违和来,虽然申屠川可能不记恨自己突然消失的事,可面对她的突然出现,是不是有点太……太平静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季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按照申屠川的性格,要么会直接质问她,要么拿她当空气直接略过,绝对不该像现在这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帮她系安全带,笑着跟她说话。
季听瞄了一眼申屠川,看着他有些陌生的轮廓,半晌吭哧一句:“我当初突然消失……你不怪我吗?”
说完就紧紧盯着申屠川的脸,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
申屠川沉默一瞬,再开口声音有些低哑:“你消失的那年,小区附近刚好出了几起命案,被害的都是年轻女性,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那、那你会怪我吗?”季听坚持问,问完又补充一句,“我没有遇到杀人犯,我只是……消失了。”
“本来以为你死了,现在看到你还活着,已经是最大的惊喜,怎么会怪你呢。”申屠川失笑。
说的也是,本来以为死了的人突然活了,就算对她有什么意见,也被活过来这件事抵消了。季听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怪自己,可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我失踪十年,回来还是穿了十年前的衣服,你不觉得奇怪吗?”季听古怪的问。
申屠川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垂下的眼眸遮掩了真实情绪:“觉得奇怪,但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现在好好的就行。”
季听愣了一下,觉得现在的他跟十年前的脾气也差了太多了……怎么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她怔怔的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破旧的衣服,突然有些懂了——
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被拐卖了、现在才逃出来吧?
像是在印证季听的想法,申屠川的声音温柔:“如果你不想让人知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我会帮你全部抹平。”
……还真是这样。季听失笑:“可是我已经不记得了。”
“嗯?”红灯前停下,申屠川看向她。
季听眨了眨眼睛:“我真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你过生日,然后我去买菜,回到小区门口时晕了一下,后面的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刚才问了其他人,才知道已经过去了十年。”
她没办法解释这十年自己去哪了,只能装失忆。
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目光似乎要看透她的灵魂,季听别扭的笑了笑,只觉得二十八岁的申屠川气场太强了些,她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绿灯亮起,申屠川启动车子,缓缓开口安慰:“不记得了也好,就当这十年不存在好了,反正以后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嗯……对了,我们的房子为什么卖了啊?”季听问。
申屠川沉默许久,缓缓回答:“你消失后,我没钱读书。”
季听一听有些愧疚,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卖了就卖了吧,能派上用处就好,也是我不好,竟然消失这么久,还是在你生日的时候……”
说完她有些怅然若失,如果没有横生枝节,说不定现在任务已经成功了,毕竟当时的他,胎记已经浅到了看不清的地步。
申屠川轻笑:“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好,那就不提了,”季听讪讪一笑,听得出他不太愿意听以前的事。也是,当年的他不懂事,喜欢上了大自己六岁的女人,在现在的申屠川看来,估计会觉得很丢脸吧。
他还愿意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把她带回家,已经很不错了。
季听识趣的没有再提两个人之前的事,想了想询问:“你呢?这些年过得还好吗?”肯定是不好的,否则这个世界也不会一直没有结束。
“还行吧。”申屠川敷衍过去了。
季听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一看他不怎么配合了,当即打住了。时间还长,她之后有的是机会了解。
车厢里没有人再说话,就连空气都安静下来。季听开始有些别扭,渐渐的也放松下来,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起初他们在市区穿行,越走四周的建筑越少,渐渐的他们出了城区,接着出现了大片的田地。
季听惊讶:“你在郊区住吗?”
“嗯。”
季听疑惑:“这样上班方便吗?”
“还好,”申屠川说完停顿一下,“自己的公司,所以上班时间比较自由,住这边是因为比较清静,没人打扰。”
懂了,有钱任性呗,季听心里啧啧两声。
申屠川扫了她一眼:“你不喜欢?”
“不不,我觉得挺好的。”季听笑笑,没有再说话了。
车子奔腾在无人的公路上,似乎不打算回头。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世界似乎只剩下黑白两色,远郊偏僻的地方,山林野蛮生长的枝丫彼此攻击,最后拧成了张牙舞爪的奇异姿态。一座别墅被孤零零的圈在围墙之中,在颇为荒蛮的世界中自成一道风景。
季听看到别墅的瞬间,心里闪过淡淡的压抑感,她立刻意识到这就是申屠川住的地方。
果然,申屠川缓缓道:“到了。”
季听跟着笑笑,在门口保安开了门后,坐在车里观察院子。院子里没种什么花草,从门口到别墅中间都是光秃秃的,可以用荒芜来形容。
可就是这么荒芜的一片空地,仅仅是从大门到车库,就看到了十余个保安,还有三五条大黑狗。她啧啧两声:“这些都是你的安保吗?”
“嗯。”
“你这防的也太严实了。”季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这措施,别说进个人,就是苍蝇也进不去。
申屠川扫了她一眼:“嗯,安保严点,心里踏实。”
“也是,这荒郊野岭的,你一个人住,肯定要安全第一。”季听认同的点了点头,说完顿了一下,迟疑的问,“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他年龄也不小了,按照原文中的进程,这会儿在监狱命都快没了,但是她改变了他跟李拓之间的关系,他对李拓的恨已消失,不再执着于报仇的他,应该组建家庭了吧?
“是,一个人。”申屠川缓缓回答,说完看了她一眼,“你呢,这些年有遇到喜欢的吗?”
季听还没回答,他先开口了:“啊,你失忆了,不记得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季听皱了一下眉,隐隐觉得他这句话似乎讽刺十足,可看向他的脸时,又觉得他只是平静的阐述事实。没等她多想,车子在车库停了下来,申屠川下车后帮她开车门。
“走吧。”
季听应了一声,忙从车里出来,跟着他经过院子去了别墅里面。
一进门她就愣住了,深刻感受到了自己有多贫穷。一进门就是客厅,目光所及之处装修无一不奢华,而客厅后面则是五层楼,站在走廊里能清楚的看到客厅里的一切。
不管是名人字画还是古董花瓶,客厅里基本一应俱全,但季听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像缺少点什么。
“喜欢吗?”申屠川站在她身后问。
季听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接着有些不好意思:“你家太大了。”跟这里一比,他们之前住的地方简直就是狗窝。
“这里也是你家,喜欢就好,”申屠川浅浅一笑,“走,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季听点了点头,跟着他到了四楼最里面的房间门前,申屠川停了下来:“你以前的家当都丢了,家里没有你可用的东西,我叫管家去买,你进去休息一下吧,我就在隔壁,有事的话可以直接去找我。”
季听见他客气的站在门口,并没有一起进去的打算,知道他是在避嫌,觉得孩子长大了就是有分寸,心里又有些失落,总之心情有些复杂:“嗯,那我先进去。”
申屠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季听目送他回房间,这才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嗯,不出所料,一间屋子比她原来的家还大,就连进门都是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走在云端里。
季听进屋一看,就觉得这里的装修非常合她的心意,简直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只是房间里有一处显得特别违和,即房间的一面墙上,镶嵌了一块黑色玻璃的像镜子一样的东西,和整体装修显得不太搭。
镜子宽高有两米,正对着床的方向,季听走上前看了一眼,注意力就转移到别的地方了。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不管是家具还是别的什么,但凡是有边角的地方,都被包上了一层软软的泡沫,仿佛是怕人磕在上面会受伤一样。
季听失笑,觉得这种过度保护措施有点莫名其妙,毕竟成年人谁会没事磕到自己。但转念一想,说不定当初设计这套房子时,这间屋子是按照儿童房设计的,所以才做好保护措施。
这么一想,季听觉得很有道理,就没有再过多纠结,把房间逛了一遍后,跑到大床边倒了下去。
“唔……”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铺的瞬间,季听舒服的哼唧一声,在床上滚了两下后陷入沉思。
穿越时间线这事她现在已经能接受良好了,和申屠川的重逢也特别顺利,除了任务还没完成,和申屠川已经长大成人这件事外,好像和十年前没有任何差别。
嗯,差别也是有一点的,比如现在的申屠川,显然没有再像十年前一样,对她存在别的感情,现在的他们更像是搭伙过日子的朋友。
总之现在的情况好得超过她的预期,然而她心里始终隐隐不安,觉得这一切顺利过头,反而失去了真实感,尤其是如今的申屠川,未免成长得太好了些,跟原文中简直判若两人。
……说不定是因为确实成长的很好呢,她还是别多想了,季听闭上眼睛,很快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在她睡着后不久,房门似被一阵风吹开,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声。季听皱了一下眉,被动的仰了一下脖子,只觉得脖颈仿佛被什么梏住了一般,叫她呼吸都觉得困难。
这种难受没有持续太久,她的表情就缓和下来了,朦胧间似乎听到了门响,她迷茫的睁开眼睛,只一瞬又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她动了动手脚,觉得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肚子发出一阵咕噜的声音,季听起身开了灯,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找点东西吃时,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
门打开,是申屠川,手里端了两碗面。此时的他没有戴眼镜,一双星目露了出来,少了一分疏离,多了一分强势。
季听忙从床上下来,接过其中一碗摆到桌子上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不用这么麻烦的,你直接叫我出去吃就好,不过也真巧,我刚醒你就过来了,咱们还挺默契。”
“去洗手。”申屠川坐下。
季听嘴角微动:“……哦。”这人气场太强,跟少年时的他简直是两个人,跟他说话还怪有压力的。
季听听话的去洗手,洗完后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确定脸上没睡出印记后就要出去,结果刚走两步又折了回来,皱眉盯着脖子上的红痕看了许久。
直到申屠川催促,她才磨蹭着从浴室出来,欲言又止的看了申屠川一眼,半晌问:“家里是不是有虫子啊,我好像被咬了。”
申屠川一顿:“给我看看。”
季听听话的将脖颈伸了过去,纤细白皙的皮肤上,确实多了几个红色的印记,申屠川捏着她的下颌仔细观察,季听顿了一下,意识到他们的动作好像有些暧昧。
不过申屠川似乎真的只是要看一眼,看完之后就放开了她:“确实被咬了,待会儿我给你拿个药,先吃饭吧。”
“好。”季听在他对面坐下,只吃了一口面就睁大了眼睛,“你做的?”
“尝出来了?难为你还记得。”申屠川眼底闪过笑意。
季听笑了:“你做的饭,我当然能尝得出来。”毕竟对她来说,是昨天晚上刚吃过的。
申屠川浅笑不语,季听看着他的模样,突然知道自己进入别墅后为什么觉得总少了些什么了:“你这里没有佣人吗?还要你亲自做饭。”
“嗯,我不喜欢他们进来。”申屠川低头吃着面,骨节分明的手十分优雅,无处不透露出良好的教养。
……叛逆儿子变成了精英贵族,季听咽了下口水,讪讪一笑:“那这么大的家,你怎么打扫啊?”
“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全当是锻炼了,”申屠川说完顿了一下,“你如果愿意,以后也可以多帮帮我。”
“当然,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做事。”季听赶紧说,完全忘了自己当初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家务还是全堆在了申屠川身上。
申屠川似乎相信了她,朝她浅浅一笑。季听觉得这男人长大了之后不仅气场全开,就连美貌也有了双倍的加持,老母亲的心实在遭不住,笑笑后赶紧低头吃饭,再没敢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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