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
如果硬要再加行小字上去的话,也只能是“特别好吃,管饱”这样的注脚。
于是就在这个邪灵还在得意地叫嚣不休的时候,就看见面前这个白衣黑发、看起来特别年轻也特别好对付的小姑娘带着满脸的同情,对着它翻开了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还从一旁的书桌上抽了根性拢在掌心,对它拜了拜,权算是给它烧香了:
“对不住了,朋友。虽然你多年修行不易,但是你不修正道在先,自己就不占理了;顺便我家大妖们饿了,两者并行不悖,你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毕竟人活在世,最要紧的便是吃穿住行——”
邪灵:???你是吓疯了吗???
它刚准备猖狂地大笑出声,顺便再嘲讽一下现在的天师们可真是越来越不用、一代不如一代的当口,就万分惊惧地发现了个事实:
从那本书逐渐涌现出来的,竟然是上古时期的大妖的力量,对付它一个小小邪灵简直轻而易举!
而且这东西哪怕还没完整地露面呢,竟然就已经开始将它的力量丝丝缕缕地蚕食起来了,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照这个速度下去,只怕连五分钟都用不到,它就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更别提这本书里的上古大妖正在逐渐成型,等它真的凝聚出身形来,一口吞了它不要太轻松!
这邪灵立刻就不装疯卖傻了,甚至吓得像个遭遇了歹徒的少女一样双抱胸尖叫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人?!你们不要过来啊!”
叶楠觉得有点头痛,毕竟这家伙说话的时候还是在用着赵飞琼的声音呢,人家好好一个女强人的形象就被这玩意儿给糟蹋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多招人恨?于是她面无表情地把里的性全都一把撅折了,塞进了这玩意儿的血盆大口里捣了捣,成功止住了它所有的声音:
“闭嘴,少废话,食材就要有食材的样子。”
“食材”这两个字似乎终于触动了这个大煞阵阵眼邪灵的某根神经。就像是不少人类现在的神经里还残存着祖先们一代代传下来的、对以蛇为首的软体动物的恐惧和厌恶一样,这些邪魔外道的传承里自然也会有“天敌”这种东西的存在的。
只是玄道百年前便已崩毁大半,连带着他们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也没能讨到多少好;时光飞逝,百年只在弹指间,等一切又慢慢走回正轨之后,倒是它们这些东西先一步占了上风了:
毕竟走邪道总是要比走正道简单得多、快捷得多的。
然而哪怕现在它们已经没了什么太像样的、能对付它们的天敌,来自百年前的妖鬼们的传承,也依稀有这么个身影,让它们直到现在都下意识地忌惮不已,无论如何都不敢太过放肆:
那个身影虽然清瘦,但是却自有一番不容违抗、说一不二的上位者的气度。好像也是这么个白衣黑发,里拿着本破破烂烂的书的样子……等等?!等等?!刚刚这宿主的妈叫她什么来着,好像是“叶大师”?!
专克妖鬼之流的叶家明明在百年之前,就已经是最先陨落的那一帮玄门人士了。哪怕传承没有完全断绝,也绝对不可能在这种灵气稀薄的当下养出这么厉害的人!这家伙是从什么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除非她不是现代的人,而是……
大煞阵的阵眼邪灵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叶楠,抖若筛糠,完全不见了之前那副嚣张至极的跋扈样子,就差没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了。叶楠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是自己的身份终于被这不知死活的邪灵从传承记忆翻了出来。她当即便轻笑一声,合上山海古卷,将书本轻轻地敲在心,一锤定音:
“第百十代玄门叶家正统家主,今日特意在此为你送行。”
“多少年前你的先辈们都未有多少能获此殊荣呢,你该感到莫大的荣幸才是。”
叶楠说话的声音柔和微凉,很是舒缓好听,听她说话的时候,就像是心头有涓涓细流流过一样,让人浑身上下都舒坦得很;但是这么动听的声音落在这只邪灵的耳边,便和催命的符咒、九天的神雷、阎王使者的索魂铃没什么区别:
这话不说也罢,一说出口,跟宣布了它魂飞魄散不得转世超生的下场有什么两样?!
如果它现在还能出声的话,只怕早就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哭嚎不止地求这位神出鬼没的叶家家主放过自己一命了。不过叶楠可没给它这个会,饿疯了的蛊雕更不会给它这个会。生有双翼的水兽刚从山海古卷凝聚起身形,便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张开了它那半透明的一双羽翼——饿得连实体都维持不住了太可怜了——对着尚在挣扎不休的邪灵便吞噬了下去!
这一吞可比刚刚的邪灵有排面多了,那个血红色的人形只来得及发出了最后一声破音的尖叫,就连皮带骨被整个儿吞进了蛊雕的肚子里,半点雾气也没有剩在外面,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任何残留。
吃饱了的蛊雕也就变得格外好说话了,就是有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它更懒了一点。不过也难怪,连人都会在吃完饭之后有懒得动弹的时候嘛。
于是在蛊雕慢吞吞地把自己的身子努力塞回山海古卷的当口,好巧不巧,之前自从邪灵被强行拽出体外之后就一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赵飞琼在此刻睁开了双眼。
她一睁开眼,就闻到了空气弥漫着的桃花和血腥气混杂而生的过分诡异的腥甜气息,还有面前这个拿着一本书的小姑娘,正在让一头长了角、怪模怪样凶神恶煞的大肥鸟往里钻的场景
换作别的普通人的话,只怕这一刻直接吓破胆,当场尖叫起来都有可能。叶楠也处理过这样的场面很多次了,可以说得上是驾轻就熟。于是她的里都捏好隔音符了,就准备等着这姑娘尖叫出声的那一刻拍上去——
然而赵飞琼并没有尖叫。
她以一种绝大部分正常人都很难做到的速度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飞速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以她的聪明程度,便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她刚刚被邪灵附身过不说,阳气太弱的她还被邪灵强行操控了身体,元气大伤;之前还被迫跟这鬼玩意儿相处了好一阵时间,正该是最虚弱的时候呢,她却还是强行撑起了身体,努力支起身子抱了抱一旁看起来被吓得不轻的母亲,轻轻拍打着周诗云的背安慰道:
“妈,别怕,我在呢。”
第14章
周诗云一听这动静,就知道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女儿,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哽咽道:
“没事了,没事了琼琼……你回来就好,刚刚可吓死我了!”
“我知道。”赵飞琼轻轻地拍着周诗云的后背,解释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是正常的,结果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只能看那玩意儿借着我的皮囊撒泼。”
周诗云心有余悸,颇有劫后余生之感,叹道:
“我就知道那不是你,但是我可没想到这东西会这么吓人!”
赵飞琼的脸上还带着被附身过后的人才会有的、精气大伤的不正常的苍白,她的双还在发抖呢,然而她还是坚持着起身,对叶楠郑重其事地道谢:
“多谢你救了我。”
她说起话来很有条理,跟之前那个混不讲理、只借了她一张皮就要撒泼发疯的邪灵完全不同:
“我最近总是夜间多梦,白天精神也就不是很好,已经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只能呆在家里。结果没想到今天就算是清醒了,也无法自己掌控自己的身体,才被驱使着一路赶了过来。”
她看着叶楠面无表情却也依然分外好看的脸,觉得心里越来越没底,一时间都不知道刚刚那些事情究竟多少是自己出自本心做的、多少是在那个邪灵的驱使下做的了。但是赵飞琼和她母亲很像——至少和没被大煞阵影响了心神、十年前的周诗云很像——是不会逃避自己犯过的错的,便对叶楠深施一礼:
“我进门的时候的确有无礼之处,但是那时我应该还没被影响这么深……我出于个人的主观判断就随意对你乱下定义、看轻你,是我不对,抱歉。”
“如果我还在什么地方无意间冒犯到你了的话,您只管处置我便是,我半句反对都不会有的。”
周诗云虽然很想为自己女儿说话,但是赵飞琼言出不逊在先,而且她敢作敢当,也已经承认了那是真正的她自己失言,于是也只能暗暗焦急地在一旁等着叶楠的回应。
叶楠端详了面前的这位面容苍白又憔悴的姑娘,心思百转千回之后,方缓缓开口道:
“我与令堂共处一室之时,早就布下防范符咒了,真正有恶意的人,只怕连这扇门都进不来罢。”
“既如此,便不与你计较了。”
她这话一出,先不说周诗云和赵飞琼母女俩是何等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就连山海古卷里的大妖们都疑惑了:
“家主,你真的没被夺舍吗?”
“滚滚滚一边儿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能夺舍家主的大能早就陨落啦,怎么可能?”
“要我说我还是觉得家主犯糊涂了,要不要找个医师来给家主瞧瞧脑袋?”
“阿楠为什么今天格外心慈软啊?”
或许是刚刚叶楠灌注进去的灵力对周诗云而言起到了作用,也有可能是刚刚还寄居在赵飞琼身体里的邪灵对她造成了影响,总之母女俩一脸惊骇地听着从山海古卷里传出的声音,觉得要么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要么就是她俩的耳朵一起出问题了:
“书里怎么会有人说话?”
叶楠十分从容地解释道:“冷静一点,习惯了就好了。我刚看见人能在小盒子里说话的时候我也很奇怪来着,你看我现在不是也对电视适应良好吗?”
周诗云&赵飞琼:……不,我们可能一直都没办法习惯这个!而且电视早就普及了好多年了吧,您这是从哪个山沟沟里钻出来的啊?!
等赵飞琼听完了叶楠的解释之后,她一直维持在脸上、本来就有点摇摇欲坠的冷静终于彻底崩裂了。她难以置信道:
“我爸他竟然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来?!不行,我要回去跟他当面对质,他凭什么这么心狠辣!”
周诗云一把拉住自己女儿的:“不行,琼琼。”
赵飞琼难以置信道:“妈,你该不会还要护着他吧?他可一点情分都没给你留,你忘了咱们今年过年跟他一起回赵家庄的时候,村里的那些老太太们聊天的时候还在一直夸他们赵家多少年前移祖坟的时候移得好,所以这么多年来赵家所有的孩子全都是男孩这件事?”
说到这里她就咬牙切齿,只恨自己没早点发现不对劲:“我早该发现不对劲的,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觉出有违和感?我真是太蠢了,哪怕真的是运气好,十年来的新生儿全都是男性这一点,未免也太诡异了!”
叶楠不得不出声,委婉地打断一下赵飞琼的自我谴责:“赵姑娘无需如此自责。”
赵飞琼看向她,似乎接下来叶楠说的话能够减轻下她良心上的自我谴责似的,只是叶楠从来说话就没有给人留情面的时候,眼下也不例外,永远都能从最精准的点一刀切入直指病灶:
“你早就置身阵了,没变成以夫为天、庸俗不堪且至死不悔的愚妇都算你命好,就别苛求自己了吧。”
赵飞琼:……大师求你不要说下去了,您这也太一针见血了。
周诗云看自己的女儿满脸郁郁之色,赶紧解释道:
“我没有维护他的意思,琼琼。只是他现在把整个赵家都做大了,最近好像又跟萧家搭上了关系,他赵家现在没啥人跟他亲了,可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啊!万一、万一你出了个长两短……”
——萧家。
这两个字一出,连刚刚还在愤慨不已的赵飞琼都沉默了一瞬,再次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绝望的意思了:
“他为什么会搭上萧家?要是让他成功了的话,谁还能动得了他!”
这时,叶楠开口了。她看向周诗云母女俩,问道:
“如果我说这些阻碍都不是问题的话,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萧家的名头在s市的地盘上何等响亮:如果说有人不把萧家当回事、还要跟他们对着干的话,换作以前,周诗云绝对会认为这人的脑子里只怕进了水,或许直接进了一整个太平洋也说不定。
但是当说这句话的人是叶楠的时候,她就愣是没感到丁点儿的违和与狂妄的感觉,只是有种隐隐约约的预感,没准她真的能说到做到!
于是周诗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道:
“我要跟他离婚,把这个见鬼的大煞阵破掉,让他别再影响周家和我女儿了。”
“这么多年来,他做的一直都是来快钱的生意,可是即便如此,他赚钱的速度也太快了,快到不正常,再加上他这个人本来品性就有问题,所以头上肯定有不少账目不清不楚的。以前他从不防着我,我以前还以为这是他信任我的表现呢,真没想到啊……”周诗云冷笑道:
“这是直接把我变成傻子了!一个有心计的正常人,耍起这些套路来,自然是不用避讳着我这个傻子的。”
周诗云越说越气,眼神也越来越狠厉,依稀从还能看出那个从不认输的周家小姐的模样来:
“他将我的十年青春都活活耗尽了,又夺我周家气运,还要把我女儿的命拿去填阵?怎么就这么大的脸呢,他想得美!我要让他一点点、一点点地,把这些年来从我们这里拿走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赵飞琼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周诗云从来都没在她眼前露出过如此锋芒毕露的样子,毕竟自从她有记忆起,周诗云就一直是个木讷的家庭主妇的模样,尤其当周诗云和赵老四待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木讷感就更重了。即便偶尔在辅导她的功课、听她讲述在学校遇到的困难和其他某些至关重要的时刻,展现出来的过人的聪明会让她有种恍惚感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地方,能够体现她曾经贵为周家大小姐的这个身份了。
随着赵飞琼年纪渐长,她的交际范围也越来越广,甚至凭着自己的努力打破了她的生父带来的身份桎梏,一度短暂地进入到了更上一层的小圈子里。只是那个圈子里的人们在听说了她的名字时候,多半会先十分吃惊,然后都要异口同声地夸她一句,颇有周诗云当年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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