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姐,我已经问完我想知道的事情了,可你怎么还一副觉得我接下来还有话要说的模样?莫非……你还在期待着什么?”
心思被陡然戳破之后,曹静迟来的羞耻心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她万万没想到楚明远竟然能够把这些见不得人的阴私事放到台面上说,这让她窘迫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楚明远饶有兴味地继续道:“难不成我有求于曹小姐,曹小姐也有求于我么?让我想想,你刚刚说了什么?啊,是了是了,你要让我去对付这姑娘。”
曹静一听这话,就激动得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对楚明远一叠声地恳求道:“求求您了,楚少,你要是能替我报仇,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这可不行。”楚明远伸出一根指,轻轻点了点曹静的额头,不动声色地把她推远了些:
“曹小姐,你要清楚,这个世界上的每件事都是有因有果的。”
“我和她是多少年前的老相识了,可是我们之间闹了点不愉快的小误会,所以我才会想要得知她的消息,可是你呢?”
“从你的描述来看,你们无冤无仇、素不相识;所谓的‘她害了你’这件事,应该也只不过是你的妄想而已吧。那么你凭什么来请得动我呢?”
曹静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用什么来换都可以!”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的楚明远却并没有很开心。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曹静,笑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如此盛情,却之不恭,那你的命我就收下了,正好可以拿去修逆向大阵。”
曹静的死来得猝不及防却又在情理之。她那本来就经济状况不甚乐观的家庭,在听说了她的死讯之后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也没闹着要什么赔偿,半点别的幺蛾子都没出,在收到了看似来自院方、实则是从楚明远名下的私人账户里拨的一赔偿金之后,就迅速离开了这里。
楚明远从医院出来后,便立时接到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好像知道了楚明远的计划一样,一开口便全都是恭贺的言辞:
“恭喜大人又找到了一条生魂用来修建我们的大阵,可喜可贺,实乃一大喜事。”
楚明远含笑打断了电话另一头的话语:“你向来很谨慎的,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主动联系我。说吧,有什么地方出岔子了?”
“大人英明。”那人叹了口气,道:“谭星云盯上了‘山海主人’,请问我们要怎样才能打消她的这个念头呢?”
楚明远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度好笑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打消她的这个念头?不用,当然不用。倒不如说,我还就指着靠她去试探一番,看看现在的叶家家主是什么能耐,我们才好继续行事。”
“是。”那人又问道:“还有一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逆向大阵的阵眼在什么地方?”
“你问这个干什么?”楚明远微微敛了笑意:“这不是你该问的东西。”
“阵眼是能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方,总得找人过去看着才保险……”
“许君命。”楚明远终于开口,叫出了那人的名字,赫然便是s市本地的特别督查组之首的名讳,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但听这两人的口气,似乎就连许君命都要在楚明远面前矮上一头:
“别在‘山海主人’的面前做多余的事情。”
许君命在那边似乎很不服气的样子,从他说话的时候略带急躁、与平日大相径庭的语气就能听出来了:“大人,我已经转投白骨灵修这么多年了,您还是信不过我么?!”
“我当然信得过你。”楚明远含笑道:
“只要一走上我们这条路,尝过随心所欲、任意而为的快活之后,任谁都再也没法回到克己清修的正路上去。”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许君命追问:“以前不告诉我,是因为我要近距离接触‘山海主人’,要是让我知道得太多的话,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她看出端倪来,可现在她已经灵气尽失,不在这里了,没什么好忌惮的……”
“但是你无法保证,你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楚明远斩钉截铁道:
“我和她相识已久,许君命,我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她明察秋毫的本事厉害得很,就算她本人没有灵气、构不成威胁,她里的那本山海古卷也是不容小觑的东西,邪性着呢。饶你一时半会儿的在她面前露不了馅,但是她里不知多少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都在盯着你,你但凡有丁点不对劲的地方,在她那里,就跟被扒光了皮没什么两样。”
许君命疑惑道:“可是我记得,只有身具灵力之人才能驭使山海古卷。那本书里的大妖们,在她灵力耗尽的那一刻就被关进了书里,要不的话,她怎么还能镇守得住这本书……不对,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难道不该是她光镇守这本书就已经足够吃力了么?!”
楚明远嗤笑一声,反问了回去:
“那也只是对普通的叶家人而言的。你知道为什么历代数百位叶家家主里,只有她一人能被叫做‘山海主人’么?”
“因为山海古卷这东西邪门着呢,它永远记得叶家人,永远记得回叶家的路,记得要把下一任家主捧上高位,要找到新的‘锁’,要一起努力把这些放出去就会天下大乱的大妖们关在里面……但是它能记得这么多,却永远不能像识途的老马一样,把主人驼回来。”
“世世代代的叶家人要是没能等到家主的生前遗言、只能看到孤零零的山海古卷的话,就知道里面肯定带有上一任家主生前对身后事最后的交代。叶家人没有替死者收尸的惯例,因为历代的叶家家主都是消耗品——除了第百十代的家主,叶楠。”
“她生来就像是跟这玩意儿有着建立在灵魂上的共鸣似的,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接叶家家主之位了。在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九尾狐就蒙受了她的感召,从山海古卷一跃而出,幻化形体,伴她数年;等她年岁一长,整本山海古卷就更是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她的东西,只听她一人号令,乖顺得很,实乃座下一条好狗是也,指哪儿打哪儿,半点差池也没有。”
“我可以告诉你,要是站在这片土地上的还是个完整的‘山海主人’的话,你都撑不到来见我的这一天,就得先一步露馅了。”
“大人,您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许君命声音干涩地问道:“您……您不会也是叶家人吧?”
“叶家?”楚明远把这两个字揉碎了、嚼烂了,放在舌尖勾勾缠缠了好一会儿,才多情又缱绻地把每个音节都拆得细细的吐了出来,就好像这两个字代表的东西,是他毕生的挚爱与仇敌一样:
“当然不是。我只是与‘山海主人’有过节,有大过节,所以她的每一点消息我都珍藏于心,分分秒秒不敢有一刻或忘。”
“她只能死在我里,我们不死不休。”
第55章
“卡!”孙道满意地喊了停,心想他果然没看错人,就应该把这个叫叶楠的姑娘拎过来给他的这部电视剧当女主。要是换了别人,再不能有这个效果,只怕连严清心本人都演不出这种气势来:
“场休息,等下继续。”
孙导在这边刚一叫停,那边一天都要见上好几遭的奇景就出现了。
换在别的片场里的话,就算男女主演之间没什么情意,为了日后的宣传和看点,只要别弄假成真,便少不了虚情假意的应酬;要是两边都是差不多年纪、明面上也没有不好听消息的人,一不小心看对眼了的话,只要处理得好,也算是戏里戏外一段佳话;再不济,大家都是正当好时候的年轻男女,感情这件事,说开了之后无非也就是激素分泌推动下的心理波动,就算不能到萌生爱情的地步,少说也可以互生好感——
偏偏就在这个剧组里,半点这个苗头都没有。
不仅没有这个苗头,甚至还跑偏了不少。
这边孙道刚一喊停,场数分钟前还在勾心斗角、互相试探的姑娘们全都有志一同地挤到了叶楠的身边,就连严清心和于媛这两位名声愈显的都凑过来了:
腿脚快凑上来的便赶紧给叶楠端茶倒水、捏肩捶腿,速度慢一点的也不甘落后,要么献上自己亲烤的酥脆香甜小饼干,自己亲泡的蜂蜜柚子茶,实在不行跟在叶楠身后帮她整理东西也是可以的。
这边热闹起来,倒显得自己独自一人孤零零站在另一边的那位男主演,正好和戏里他自称的“寡人”一样,颇有点孤家寡人的意味。
男主演也不敢多往那边凑,即使他是孙导钦点的,从上一部戏直接跟过来的男主,可他深知自己几斤几两,连萧大少都要亲昵地、以礼相待的人,女演员这边还能仗着同性别的便利嘘寒问暖,亲近一下;他要是真的飘了,赶往那边凑上半分,只怕明天一早起来他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再也没法在这里继续混下去了。
当初还以为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幸跟孙导合作的来着,毕竟上一部戏里,男主再怎么多情英俊,说到头来也不过是个优柔寡断、想占全所有好处的贪心人:
既舍不下自己的正妻能够带来的煊赫权势和朝堂上的支持,又舍不下自己看的所谓“真心人”的美色和温柔;既想要自己的正宫皇后在政治上帮扶他一把,又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是占了妻子的便宜才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所以就先入为主地时时刻刻觉得她盛气凌人,站在那里就要比自己高一头;才会去民间找了个普通的女子,觉得在这种小家碧玉的身上,才能感受到自己的男性尊严。
这种男人怎么看都立不住,是个靠不住的软蛋蛋。换作现在的随便哪个有骨气的姑娘把自己代入哪一位女演员的身上,都能够立时感同身受,恨不得立刻把这种人撕了来得痛快。
观众们都知道不管过程多么颠沛和磨人,反正结局一定是好的就是了。所以就算前面的这些剧情看得人再怎么憋屈,他们也还是会咬着牙追下去的,就是要赌着这一口气,看看这种想吃两碗水的男人怎么翻车;想看看这戏里这俩姑娘争个你死我活之后会不会醒悟过来联,一致矛头对外。
这就看出孙导选演员的高明之处了,他选了个之前丁点名声也不显的纯新人:
这男主演一出来,灵气有余演技及格,放在别的戏里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放在于媛和严清心这样的人面前,就完全接不住戏;他一接不住戏,戏里的那种优柔寡断的懦弱感即便只演出来分,这一对比就对比出了十分,甚至不用他多说什么台词,只要他这张脸一出来就能让人恨得牙根痒痒;等出了戏之后,这种小心谨慎的性格也不会闹什么乱八糟的新闻,更可以往尊敬前辈的方面靠一靠;于是宫斗剧的剧组里也半点宫斗的意思都没了,剩下的全都是这种老干部作风式的沉稳可靠。
不愧是上了年纪、见过大场面的孙导,一石鸟不是盖的。
于是就在这位男主演收拾包袱准备走人的当口,孙导又把他给拎了过来,让他来演这个完全不讨好的、后期不仅要后院起火还要江山起火最后死于非命的窝囊皇帝。
男主演:???我懂了,合着我就给诸位大佬当绿叶的这一个功能了。
有了上一部戏的基础在那里放着,哪怕这个皇帝比上一个还可恨、还软脚、还朝暮四心思不定,可只要这位男主演一露脸,行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更出彩的女性角色们吸引过去的同时,也会下意识地就对着这位皇帝咬牙切齿。
真是出分的人力和钱力就能招到十分满意的主演的典范方法,没有之一。
这边是孤零零一枝独秀的枝子,那边就是莺声燕语花团锦簇。知道的说这是男主演知情识,不随便往那边凑活,尊敬前辈,不随便蹭前辈们的热度;不知道的只能在场外远远地看个热闹,说男主演真是太好命了,能跟着孙导从上部戏直接过来,谁都知道孙道是现在娱乐圈里少有的甭管什么关系都走不通的老派艺术家,能够被这么钦点两次,以后就算是没什么出色的作品,下半辈子的钱也赚出来了。
只有男主演自己知道,他能在这里把下半辈子的钱赚出来,可只要他往那边随便凑一下、惹着萧景云了,这些钱只怕在他自己里捂不热就没了。
于是他愈发小心,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只有认真背台词的份儿,就算严清心那边让助理去给大家买了木糖醇的奶茶来,他也总是最后一个去挑选的,为的就是不抢这边的人的风头,夹紧尾巴老老实实做人。
叶楠在这边端端正正地坐在女演员们的间,她眼神好,又没人敢直接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一眼就看到了在场外探头探脑的萧瑞图,不禁笑了起来,对于媛眨眨眼:
“猜猜我看见谁了?”
于媛一听便红了脸。她现在对所谓的爱情是没什么指望了不假,可是架不住萧瑞图这人展现出来的是十二万分的用心和真心。
说他没心眼吧,可是自从他打算认认真真地追于媛了之后,所有的乱八糟的事情还没冒头呢,就先被他在那边截断了,一次两次之后,任谁都知道于媛的身后站着萧家二少。
萧瑞图吃瓜本事了得,自然对娱乐圈里的这一套了解得倍儿清,知道这样随便就对人施以援的话,乱八糟的风声是不敢传到他面前来,可是委屈还不是全都要让于媛受着?
他可不是那种要让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女方一人身上之后,他才出来不冷不淡地说几句话的轻浮浪子。就这种事前不想好、事后秀恩爱的德行,还能引得一堆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泪眼婆娑地说是国民爱情典范,好甜好甜,爱了爱了,真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们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萧瑞图深知自己没有他大哥萧景云出色不假,可也是个知道“负责”和“认真”这两个字怎么写的正常人。还没等别人往什么乱八糟的方向想呢,他就先放出消息来,说这是那位给自家祖宅看过风水的大师的至交好友。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就先断了他自己的后路:
要是日后他跟于媛谈恋爱的话,就断不能玩玩了事,不能仗势欺人,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谨慎对待才是。
毕竟萧瑞图自己都已经把于媛的身份捧得这么高了,再乱来的话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就算以后两人之间没什么别的关系,可是有这一层人情在里面,还不是比什么关系都来得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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