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于媛就再也不是所谓的“未来可期的新人”了。有颜值有实力,背后还有人撑腰,就差一点有实力的奖项,便是下一个栖影后严清心!
你要是说他有心眼吧,等于媛实在琢磨不透,去问他这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的时候,这人竟然想了半天,说,都不是,就是觉得你人好,让人心安。
——这是不是傻?人家姑娘都上门来问你对她是什么感觉来了,你怎么还反给人家一张好人卡的呢?
可正是这样,才能显出这人的一片赤诚又认真的心思来。
于媛赶紧过去把人请到了休息室里坐着,还给他倒了杯水,问道:“今天是有什么事吗?怎么又来了?”
萧瑞图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半句话来,他这么个做派,倒让于媛更加好奇了,一叠声地问下来之后,萧瑞图才吞吞吐吐道:“……我怕你被人欺负。”
于媛一听就觉得有些想笑,果然就像叶楠说的一样,这位萧二少别的本事不知有没有,至少脑补的功力是一等一的好,不去写书真是可惜了。
爱吃瓜的人就爱看些闲书,毕竟那些爆出来的新闻半真半假,有不少是为了给自己造势而专门雇人写的假料呢,可是这些假料还比那些真料好看得多、有爆点得多。
萧瑞图自己就是豪门出身,见惯了这些乱八糟的事情,不能怪他总是忧心这些事情;再加上他自己又爱吃瓜、喜欢脑补,只怕现在就算萧景云跟他担保说自己会照顾于媛,他也会觉得肯定有什么地方照顾不到,有疏漏之处,不如像现在这样,自己亲自跑一趟比较放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于媛笑着解释道:
“先不说这是孙导的片场,他最讨厌别人搞这些乌八糟的;就算他老人家镇不住场子,也还有阿楠在这里,别担心。”
她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受过父母的关照,两人的一腔热血全都放在家里唯一男丁、她的弟弟身上了,就连她考高考的这两个关键时间点也只是随便问了她几句而已,话里话外都在指望着她别念书了,赶紧随便找个工作或者凭着这张脸找个有钱人嫁了补贴家里。
就在于媛要参加高考的前几个月,在家里复习的空当还要帮她弟弟做饭,帮家里收拾家务,边复习功课边忍着她弟弟的闹腾;也幸好之前叶楠帮了她一把,现在全家的注意力都在新出生的胞胎身上,就像被鬼迷了心窍一样,再没空从她这里吸血,于媛才能好好松上一口气,要抓紧时间给自己挣个前程。
以至于当萧瑞图替她想前想后想了这么多之后,她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好像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愿意替她想这么周全。
于媛一时间心里百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这真的是叶楠说的,她的正宫桃花、命定姻缘的话……还真是个好人家,只怕打着灯笼也再也找不到这样没得挑的第二家了:
萧瑞图心思简单,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就对她这么好;又心思周到地想到了有人会嚼舌头这件事,提前把她的身份抬了又抬,让别人再不敢轻视她去,和那些闹着玩玩的富家子弟不一样,一看就是要对她用心上心的,知道尊重人、体贴人;萧家家风又端正和睦,光看萧家二老结婚多少年了,还跟新婚一样蜜里调油就知道;而且跟别人家里那些为了一点钱财就要争红了眼的家伙不同,这一家子没个想争权夺利的,兄友弟恭,亲慈子孝,没半点烦心事,好事绝对少不了萧瑞图一份,可平时也又用不着他出力,这种富贵闲人不知多少人都眼馋着想嫁呢。
除去这些外事不说,就连于媛也觉得萧瑞图是个好人。
她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了,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心累得倒和八十岁的老人一样有如朽木死灰,可即便如此,在看见萧瑞图之后,她还是觉得有些想微笑。
萧瑞图看她脸上带了些笑意出来,就知道自己这么做不算唐突,也没惹她生气,也就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我本来看着你没受欺负就放心了,本来想着远远看一眼就走,不好随便打扰你。”
剩下的不用他说完,于媛也知道了:
这人一想多就大老远地跑过来,说是来看她,却又怕仗势欺人被她讨厌,也不敢随意用自己的特权、只举着专门想要来探她的班的牌子在外面傻乎乎地等。都等到了散场了也没随意进来,只远远看她一眼,觉得没被欺负了,便打算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好别让她有心理压力。
没成想叶楠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他,这才让萧瑞图终于有会再次站到于媛的面前。
两人相顾无言了半晌,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于媛灵一动,问道:
“等下你要不要看我们拍戏?孙导对这方面的限制不多,只要你安静一些在场外等着的话,一定可以的,你要是想看,我等下就去问问孙导。”
萧瑞图拼命点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好好好!”
等到于媛去问孙导的时候,老人家也知道这位萧家二少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也没什么心眼,平生最好吃瓜,便大一挥,直接允了萧瑞图进场看。
萧瑞图一进来就看见了被莺莺燕燕环绕着的叶楠。走了一个于媛,立刻便有另外的女演员顶上来,毕竟这部伪宫斗剧里最不缺的就是女性了。
打眼一看,剧组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女性全都凑到了这里,围在叶楠的身边,怎一个热闹了得。甭管是看在萧景云面子上的假意,还是像张萌萌和严清心这样的真情实意,总归衬得一旁的皇帝更加凄凉就是。
和眼下绝大部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人不同,叶楠只是这么垂着眼睛、脊背挺直地坐在那里,就很有上位者的气度了。再加上刚刚那场戏里的衣服也没换下来,她这一身黑色的衣服,倒更显几分稳重的冷淡出来,引得在场边准备随时修改剧本的编剧本人都摇头晃脑地念叨了两句: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孙导一听就皱了眉头。
他选了这么个男主可不是打的这种心思,只有这种软脚虾才能反衬出觉醒的理所应当与反抗的顺理成章,还能在主演栏里保留男主的名字纯粹是为了过审用的。
要是真的发展什么“君王带笑看”的乱八糟的感情线,他第一个就要撒不干顺便痛殴编剧百回合。
为了让编剧稳住,千万不要瞎改剧本不要瞎加戏,孙道笑眯眯地走过去,和善地问道:
“你刚刚在说什么呢?”
萧瑞图:孙导,孙导你收一收!你笑着的时候背后都要有黑气冒出来了!
编剧咂摸咂摸这句话的意思,赶紧解释道:“我不会乱改的,孙导放心。”
他用杆遥遥隔空一点叶楠,低声道:“孙导看看这周身的气度,别说咱们的男主了,放眼方圆十里内只怕都没人配得上这姑娘。她不是名花,不是倾国,她才是君王。”
孙道这才笑眯眯地坐了回去:算你识相。
一旁的男主演:我懂了,你说的很对。我不该在这里,我该在车底。
他们今晚要拍的是最后一段戏,拍完之后再补几个镜头,这部孙道的收官之作就能杀青了。反正电视剧的拍摄可不是按照剧本的时间线来的,方便拍什么就拍什么,等到最后串联到一起就是
在人人都恨不得把电视剧从十来集拉长到几十集、一百多集,好赚更多的广告费的时候,也只有孙道这样的老牌导演还会保留着之前那种不为名利只为拍戏的作风;再加上找来的演员都技艺精湛令人省心,更不用说叶楠本人往那里一站本色出演就足够了,算来算去,就剩这最后一段戏没拍。
这部戏的关键就是要借着月色和夜色,才能显出其的真谛来。之前没拍是因为一直没什么好月亮,要是全都用打光的话,未免太假;有好月亮的时候白天的戏份又重,累的人晚上气色不好,所以拖来拖去,竟然把这一幕拖到了最后一天才拍。
这是一段很长的戏。在剧由于媛扮演的那位明明才满京华、却被贪慕虚荣的家里强行送进宫的后妃本来就心如死灰了,没想到见过了皇帝之后,更加绝望,雪上加霜:
边疆战事吃紧,从前线飞来的战报都跟雪花似的要把桌子给埋了;京城官员大都灯下黑,尸位素餐,要办一件事先要经过几十个关口,事还没报上去,要走的人情银子却花了成千上百,就没个能干活的人;明明风调雨顺,该是减免赋税的时候,征收的赋税却一年高过一年,搞得明明是丰年却像是遭了灾似的。
这个国家已经从里子坏掉了,可是这位年轻的皇帝却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知道了也不想管。前线的将士们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了,年轻的皇帝在想着的事情却是什么时候能再吃上从边疆送来的奶皮子,这场仗得赶紧打完才有的吃。
她久有才名,心怀家国天下,本来都要立志自梳了却又被送进宫里来,还遇上这么个软脚虾。于是这姑娘一个没想开,在月圆之夜遣散了所有的下人,便要举身赴清池——
然后就被路过的叶楠随后一捞,救了上来,半点响声也没有发出,足见其功夫高明。
漫天月华流照之下,于媛的衣角都没来得及湿上半分,只有叶楠的足尖恰好沾到一点平静的水面,借着水面一使力,这才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等到于媛扮演的这名妃子终于回过神来了之后,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一朵悄然盛放的玉兰花被夜风吹到了湖心,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那一圈圈的涟漪的正。
要不是她十分确定自己刚刚已经跳下去了,还是被人救上来的,只怕说这一圈圈漾开的水波是由这朵玉兰花惊起的都有人信,半点有外人来过的痕迹都没留下。
恰巧在这时,一阵夜风掠过她尚未来得及完全关起来的窗户,将放在窗边几案上尚未来得及合起的书卷吹得书页哗哗作响。好一阵翻动之后,这阵风才徐徐停下来,最后落在陈年旧事上,赫然便是巾帼宰相上官婉儿的逸闻。
——就连巾帼宰相当年都是内舍人,十岁封才人,后来还不是代朝廷评品天下诗?
就在她心思电转的这一刹那,窗边开得正好的玉兰花边掠过一点漆黑的衣角。
真要论起来的话,这个套路其实已经写烂了,演烂了,看客们只要看个开头,就心知肚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这又是接下来所有的剧情开始的起点,正是从于媛扮演的这位妃嫔未能投水自尽、便生出了要做巾帼宰相的意思之后,所有的剧情便都从后宫争斗转到了争权夺利的上面。
所以这段镜头必须要一气呵成不说,还要用长镜头,取的就是一个在极静极沉的黑夜里酝酿出了日后滔天的烈火这种隐喻。
足足半分钟,一个剪辑都没有,要的就是这种一气呵成的、处处细节都能环环相扣的感觉,以此来衬托命运。
于是要吊威亚的不光是叶楠,还有一旁的于媛,惹得萧瑞图再问道:
“这威亚没问题吧?”
场务也好脾气地回答道:“没问题,萧二少放心吧,要是出了问题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们还没这么大的胆子在这方面偷懒耍滑。”
他们还在这边说话呢,正巧这时萧景云又来了。这位昔日永远见不着人影的大忙人这段时间常常出现在这里,整个剧组倒也眼熟他了。
萧景云一来,萧瑞图立刻噌地一下蹦了起来,认认真真想了好半天才确定自己这段时间没惹事,没必要一看到自家哥哥就紧张成这个样子。
思来想去,萧瑞图还是决定在心里把这口锅甩给萧景云,谁让他常年冷着个脸积威过剩,闹得他就算没干什么不该干的事情,一看到萧景云还是要下意识地先心虚一下,赶紧把自己的椅子推了过去,赔笑道:
“哥,你来啦?坐,坐,别客气。”
萧景云对他略一点头,便转向了一旁的场务,问道:
“这威亚没问题吧?”
场务:我懂了,你们原来真的是亲生兄弟,看看这一模一样的问话方式就知道了。
心里饶是有一万个感慨,也不敢在萧景云的面前流露出来半分,于是这位场务便又拍着胸脯打了一万次的保票,说这可是检查过好多遍的东西,请萧大少放心,他们再懒也不敢在这种一不小心就要牵涉人命的上面懈怠哇。
只是萧景云还没来得及在这边落座呢,那边本来应该借着威亚的帮助飞身而下的叶楠的动作突然十分明显地一停顿,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行云流水,然后——
在满场骤然爆出的惊呼声里,那个几乎要融入夜色的身影,便从高空直直坠下!
第56章
在看到叶楠的身形一顿之后,萧景云就心知不好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没见过叶楠双脚不沾地的样子——虽然说双脚不沾地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事情就是了——却下意识地就觉得,她能直上高空九万里尚面不改色,能纵揽满怀风云而谈笑自若,呼风唤雨尚且举重若轻。
什么恐高症啦什么胆子小啦,在她这里统统不成立,绝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出问题。
果不其然,当叶楠在那边一落下来,萧景云就下意识地冲了出去。
萧景云情急之下完全没能想到,他没经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也没什么特殊的本事,唯一一点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不管叶楠还是风水师们都说他身上有龙气,可也仅限于这点了。
他跑过去能有什么用?什么用也起不了,什么忙都帮不上。再说了,他自己的腿也刚好没多久,连拐杖都是最近一段时间内刚刚拿下来用不着了的,要是跑得太急了,只怕人还没救下来,他自己倒先摔着了。
叶楠从空摔下来只在一瞬,可萧景云还在场外,无论如何也赶不及;或者说,这个既定事实都不用费脑子去想去计算速度和距离,只要看一眼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能感受得到了。
然而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就好像“保护叶楠”这件事已经成了深深铭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一样。
还没等萧景云冲入场内、正对着她的于媛一脸崩溃的表情都还挂在脸上呢,叶楠不慌不忙,在空直接翻了个身。
她的动作轻盈得很,浑似没有半点重量似的,完全就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唯一能够牵绊得住这根羽毛的,便是她身上还系着的剩下小半截的威亚了,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那过分轻巧的动作甚至都能给人一种错觉:
要是没有这么个累赘在腰上扯着,她是摔不着的。
下一瞬,叶楠整个人便从威亚里脱身了出去。
也没人能看清她是怎么做到的,毕竟这全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快了,快得人的视网膜都来不及成像,人的视觉神经反应都没能来得及跟上她的动作,这半截威亚就先她一步,发出了沉闷的“扑通”一声坠入水;等到水花都飞溅起来了,她整个人才轻轻巧巧调整好了动作落了下来,身子前倾,足尖一点水面,整个人就像是轻捷的燕子似的飞掠到了一旁的岸上,还相当有闲情逸致地拉了于媛一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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