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能不惧坤州知府的势力的,数来也就那么两个。
鉴于自己和邺城的大都护有仇,桓翕下意识就放弃邺城这个选项,只问:“越州府如何?”
李昃体抬了抬眼说:“越州如今的知府,名秦见鸣,此人不显,为人低调。但从越州府这几年被管治得继太平能看出这人是个有手段本事的。夫人不选邺城也好,邺城复杂,别到时候庇护没求到反而惹得一身腥。”
桓翕算了算,从泰安县城到越州的路程大概要三四天时间,但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李昃似知她所想,道:“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即可。”
桓翕没说话,办耷拉着眼睛若有所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对着李昃道:“李先生,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
从李昃那里出来后,桓翕又回了房。
她要伪造一份地契。
先头说桓翕聪明,这话一点不假。
她更有些小本事,能仿字仿画。
桓翕高考过后志愿填的是国内一所著名的文科大学,选的是文物相关的修复专业。
凡举这一行,跟文物古董打交道的,其一就是鉴,会辨别真假。
桓翕入这一行的领路人是她爷爷,十来岁的时候就入了门,眼里心里见的真东西多咯,真假一过手就知道。这东西磨的就是功夫和经验,等你一眼能看出假东西的时候,也便会懂她假的是如何来的。
桓翕的方向在字画方面居多。
一张地契费不了多少功夫。
等她从房间出来之后,一张新的地契就成了。
契主的名字已经由桓老爷变成了坤州知府。
这张契,无论是从,形迹,字迹,印章……任何一方面来看都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除了契户名字。
过了三天,桓翕再次去了坤州府。
这去王家,一路畅通无阻。
桓翕见到了王夫人。
一个神色轻慢眼高于顶的女人。
她懒得多说,只道:“放了我爹。”
那位王夫人却不紧不慢呷了一口茶,嘴边还噙着一抹轻嘲的笑意,道:“桓夫人慎言,可是糊涂了不成,怎地胡言乱语起来。”
桓翕没空跟对方虚与委蛇,她抬首盯着人道,“夫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怕比谁都强,晓得你王家势大你们厉害行不行?不就是想要那张契么,何须这般遮遮掩掩弄些鬼蜮手段。知府大人和副指挥大人都开了口,我这等小民哪有不双手奉上的道理,把我爹送回来,东西我自会交予你。”
王夫人一脸怒容,脸色乍红乍白,她旁边的嬷嬷见状,立刻道:“放肆,哪家不知规矩的人,也敢对我家夫人这般说话!”
桓翕似笑非笑:“我是哪家的人你们还不知道啊?可真是怪了。”
不想磨搓,桓翕干脆把地契拿了出来,摊开,展在王夫人面前。
“不多废话了,这东西我桓家从来无意,这张契已经过了户,放了我爹,东西你们拿去便是。”
王夫人本还想给桓翕一个教训,但见她这么利落交出了东西,又想老爷说过的话,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才在丫鬟耳朵旁吩咐了一声。
然后道:“桓老爷已经在外头,东西拿过来吧。”
桓翕却是没有即过去,而是让身边一个下仆出去察看。待人过来回说老爷已经出去上车了,这才把东西给了王家的下人。
那王夫人起先还担心她会不会耍滑头,后见桓翕这般谨慎反而放心了,等丫鬟把东西呈上来,她看了一遍,见名字已经更换,才将东西收了起来,放桓翕走了。
桓翕出来王家,上了自家车,见桓老爷在,才激动地叫了一声:“爹!”
桓老爷拍拍她的手,道:“回去再说。”
桓翕点头。
又略打量了一遍桓老爷,确定她没受什么伤才放心。
回到家,周氏又是大哭,随即伺候桓老爷梳洗一番,过后一家人才坐下好好说话。
桓老爷没什么大碍,就是被关了几天,每日也有人送水送饭。
“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怎的就这般嚣张,难道就没王法了吗!”周氏低骂了几句。
桓翕嗤嘲,“天高皇帝远的,坤州府就是那些人的地盘,王家和知府是姻亲,两个勾结在一起更是无法无天。”
“日后怕要更当心才是。”桓老爷道。
周氏不懂那么多,这次老爷平安回就谢天谢地了,舍些钱财就舍了吧。
回头就让厨房里端了饭菜上来,叫父女二人吃了,她才安心。
翌日,桓翕把自己做的事告诉了桓老爷。
桓翕道:“他们以势压人,难道我就要任凭他欺负的不成?”
“那王家得了假地契,女儿料想,不日功夫他们就会派人开山,许还会寻个别的由头,反正他们是官,说什么也没有旁人置喙的余地。
这事他们一开始不打算让朝廷知道,然开采那般大的动静岂能瞒得过人?所以除非,坤州府尹早已跟京城朝廷里的某些官员有所勾结。而由此不妨再深一步想——”
“如何?”
“朝廷式微已极。”桓翕定定道。
桓翕想法多,思维更是活跃,从来都会举一推三,且这些话不无道理。
“桓家同知府已然结仇,就算这次妥协,他们却不一定会真的放心,既然如此,索性我就以小河岭山为条件,换一个庇护。”
“我让李先生替我去了一趟越州府,带着小河岭山的秘密连同地契,后秦大人果然承诺护桓家周全。爹看着,很快秦大人那边便会有人来,到时候小河岭山如何就与桓家不相干了。”
半晌,桓老爷道:
“翕儿……聪慧过人。”
李昃平日闭门不出,少与人交流,别人都以为他木讷古怪,不善言辞。
后来桓翕才知道,那又是他的假象,实则此人做事十分妥帖,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就如桓翕说的那样,越州府那边,秦见鸣来的很快。
不止他的手下,而是秦见鸣本人亲自来了。
他身旁跟着十来侍卫,悄无声息来了桓家。
见了桓老爷,自然,桓翕也见到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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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秦见鸣的形象, 或者说整个人, 跟桓翕心里想的有很大差别。
之前桓翕见到的不管是坤州知府还是泰安县的方知县,都是四十多岁的男人,膀大腰圆, 蓄着胡须的中年人。
而这秦见鸣, 却是个美男子。
说他一句形似潘安,貌比宋玉丁点都不为过,
身材高大, 体态修长, 丹凤眼,眉毛斜飞入鬓,高鼻梁,肤色冷白, 薄唇不点而赤。
穿着一身玄青色衣服, 腰极细, 腿极长。脚踩黑靴,双手背后,大步而来。
相貌俊美得桓翕身为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桓老爷请人上座, 双手相合, 弯腰给人见了礼, 桓翕也跟着福了一福。其实她并不太懂这个时代的礼节, 远来的桓姐儿虽然是个娇小姐,但桓家一个地主人家礼仪上没那些讲究,同官宦人家肯定是不一样的。
且桓翕本也不喜欢和人行礼, 于是就显得有些随意。
好在这位秦大人好像并不在乎,没有在意桓翕的失礼。
喝了一盏茶后,抬眼看过去,淡淡开口道:“桓老爷?”
桓老爷拱手,“正是草民,大人有礼。”
秦见鸣嗯了一声,说了这一句,又端起茶盏低头喝茶去了。
他姿态随意,十分闲适,就如同在自己的地盘一样,没有分毫不适。
倒是桓老爷有些紧张起来。
旁观者清,桓翕冷眼瞧得明白。
心说这个秦见鸣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还没说几句话,就已经给了旁人压力,明明是在桓家,主动权却在秦见鸣身上。
大概过了一刻钟,秦见鸣笑了一下,才道:“听说桓家有座山景致不错,不知本官可有机会见一见。”
分明已经知道小河岭山的事,却还漫不经心说了这样一句话,且听着是询问,实则语气淡然,没有一点询问,像是简单说了一个事而已。
桓翕确定秦见鸣亲自过来这一趟,是来验证小河岭山上藏金这事的真假了。
那边桓老爷听秦见鸣开口,即时回说:“大人过奖,大人可随时去游玩,乃桓家的荣幸。”
一场下来,桓翕压根没说两句话。
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因为当时是李昃去的越州府见的秦见鸣,且小河岭山的事可以说也和他有关系,是以去察看的时候就由桓老爷和李昃一起陪着。
桓翕一介女流不倒好跟着。
不过也不用她跟,这事已经成了一半,只差秦见鸣这一见的功夫,等确定下来,桓家就能真的安全无忧,不然怕是要等来坤州知府和王家的报复。
好在事情没出意外,顺顺利利叫秦见鸣信服了。
一座藏金山脉,没有谁能拒绝得了,秦见鸣也不例外,
桓家和秦见鸣的交易达成,秦见鸣留下几个护卫在桓家,自己带着剩下的人折返越州府。
几日之后,桓翕就发现,这秦见鸣当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调派了百来跟侍卫差不多的人骑马来了泰安县。
这百来人,个个一身黑衣,身手了得,让桓翕惊诧的是,这些人并不是官府衙门的兵,显而易见的,都是私兵!
果然,秦见并不以知府的身份露面,带来的都是自己的人。
小小河岭山并不算很大,而且早先李昃就说过藏金的地方是有规律的,他定下三个位置,要从这下面开始挖洞。
开采少不得要招些人手。
好在这山下并不冷清,山民村民多,只要出钱不愁没人干活。
这些事就跟桓家没关系了,秦见鸣那边自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小河岭山的动静自然瞒不了人
坤州知府还有王家差点没气死。
万分震怒,当即带上来直接来了桓家这边。
桓翕怎么可能让他们进来,青天白日的,她料这群人不敢打着官府或者勇善营的名头,定是王家或者知府家养着看家院的。
况秦见鸣怕有突发状况,还给桓翕这里留了二十个私兵,这也是桓翕敢直顶的理由。
不过桓翕也聪明,她虽不让人进来,随后就叫了个仆人出去说了一番话。
道是:“各位官爷请回去回你们的主子,桓家小户门庭无权无势,祖产小河岭山都握不住予了出去,这便是再同我桓家无任何关多,桓家什么都不知晓。想占那东西且当各凭本事,却与我家无关了。”
话带到了人就回了屋。
那些被派过来的人面面相觑,又守了一会儿才离开,回去把这话说给主子听。
桓翕的目的很明显,祸水东引,转嫁危机。桓家无权无势,争夺打斗的事自然得让别人来,将矛盾转到秦见鸣身上,让他们相互博弈,最后结果怎么样也是看他们自己的事。
桓翕把话传得心安理得,并不怕秦见鸣知道。
得了他们桓家一座藏金山,要这点能力没有,岂不白费了自家东西。且庇护桓家也是一早承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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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秦见鸣的人在小河岭山脚下不远处的一间大宅院里住了下来, 又慢慢往这边加人,堪堪一个月的功夫,就将小河岭山外围圈了起来, 还放了专门的人管理盯梢。
接着对外招人, 不少村民涌过来报名, 毕竟这里做工工钱多还包中午一顿吃的。
坤州知府赵进贤也不是蠢人,调查了就好就知道这背后是谁的手笔。
心中自是十分震怒, 这里是坤州府,是他的地盘,哪里轮得到越州的秦见鸣来插一手。
同样震怒的还有勇善营副指挥使王温,他和赵进贤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更别说两家还有一层姻亲的关系在, 早就绑得紧紧。
如今利益被别人动了, 怎么肯善罢甘休。
桓家已经让他们给迁怒上了,毕竟人总是喜欢先挑软柿子来捏。
王家书房里。
王温阴着脸说:“小小一个桓家也敢动这样的心思, 简直不知死活!”
赵进贤却摆摆手道:“桓家先不急,容他再蹦跶两天,等日后得空再来收拾,眼下最重要的是秦见鸣,我们得把他弄下去!”
两人一阵商量,很快达成协议。
桓翕丁点不知这些暗流涌动, 不过她不敢掉以轻心,依靠别人终究是暂时之计,首要做的还是要让桓家有自保能力。
桓家那五十人放在外面还不够看。
桓翕和桓老爷私下商量了半日, 又从地头间遣调了五十个人过来。
如此还要继续再买私奴回来,不拘在坤州府,甚至还派人去越州买人。
那边加人后,桓翕就让先前的人分队,老人带新人。她是打着练一支能力强悍的护卫出来,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也能先顶住。
桓家村这边大体算是桓家的地盘,目之所及的田产都是桓家的,周遭住的人家都是他家的佃农,再远些才是别的村子。
而桓家宅子占很大一块地,据说是风水最好的地方,这里村民很少凑上去,穷人家和富人家隔着天堑似的,他们怕冲撞得罪人,只在心里头暗暗羡慕罢了。
王家之前从桓翕那里拿去的是假地契,但他们并不知道,王温和赵进贤二人自己不露脸,让王温的夫人出面,只说这山头是王夫人的私产,若然这是私产,秦见鸣就是霸占他人财物,届时赵进贤作为知府出面,处理此事才是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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